1982年11月15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

台湾来的鸽子,回家吧〔报告文学〕
宋祝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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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海峡经历过了阴霾风雨,天空又是晴朗的,海水又是蔚蓝的。而浩瀚的东海,又展开她柔软的手臂,亲昵地把海峡两岸紧紧地拥抱着。
鸽子,海空上出现了鸽子,绛灰的、古铜色的、灰白相间的鸽子,朝着福建的东海岸飞来。一只,两只,三只……
它们或是在海滩上、或是在礁石上落下脚,抖落身上的风尘,梳理一下羽毛,喘一口气,又挣扎着飞起。人来了。鸽子在空中盘旋,谨慎地审视着陆上的人;陆上的人也诧异地凝视着它们。人与鸽,象是在对话,又不是对话。
——鸽子,鸽子,你从哪里来,要到哪儿去?
——我从台湾来,受伤了,迷路了,饥饿了,疲累了,飞不动了。我能下来吗?你们能收留我吗?
——下来吧!你瞧,这儿的古城,石头,甘蔗林,相思树,郑成功的祠堂,妈祖娘娘的神庙,福州俚语,闽南乡音,还有我们血管里流的血,不是都和台湾的一样吗?这里也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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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下来了。
1978年10月2日的傍晚,有两只鸽子,随着大陆上回家的鸽群飞进了东山县杏陈公社前何大队的一户农家。
农家的主人何赛花攀上鸽笼清点归家的鸽子。一只,两只,三只……怎么多出了两只?是哪儿来的“客人”?何赛花发现“客人”的脚上还套着带字的铝环,忙着捧起来辨认:
“嘉义县太保乡麻寨村141——1号詹清朗。电话:南新局208”
“嘉义县溪口游西村28号陈连聪。电话424”
这是鸽子主人的姓名住址。“客人”从台湾来,飞了这么远,累了吧,饿了吧,腿怎肿起来了,是叫老鹰打伤了吧!
有客从台湾来,令人惊喜交集,何赛花忙着清扫鸽笼,端来清水、绿豆,又拿来消毒用的紫药水……热情善意的款待,使得忐忑不安的两只鸽子象是回到了自己的家,感到温暖了,安全了。
安安稳稳地住下了。可是,你们为什么还要咕咕咕地不停叫唤呢?
“胡马北嘶,越鸟南栖。”何赛花猜想:它们准是想家了。唉,本是同根同祖的大陆和台湾,三十年来相隔横海,音讯难通,现在怎么送它们回去呢?
一年多来,台湾鸽子焦急地期待着,何赛花四处探询着。
1980年12月6日,何赛花的儿子何云生回家,喜孜孜地把福州成立信鸽协会的消息告诉了他。
何赛花的眼前一亮:协会是专养鸽子的,说不定他们有办法。忙着叫儿子:“你快写个信,到福州去问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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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只鸽子,1980年7月的一个傍晚,落在福建北部福鼎县沙埕海边一只浮吊操纵台的平台上。银灰色的浮吊漆着“416”三个白色大字,甲板上走动着穿海魂衫的水兵。
鸽子站在平台上,水兵们常常探头望它。这里安全吗?鸽子感到害怕了,挣扎着飞到甲板上,又飞到码头上。这时候,几个水兵跟着跑上码头。人们的眼神是善意的,态度是友好的。这不,水兵们还朝它撒来一把绿豆,“咕咕咕”学着它的声音叫唤它,对它表示欢迎了。
鸽子胆大了,不怕了。轮机兵李智第一个从地上捧起,鸽子的脚上也套着铝环,还写着字:“台北县汐止镇江北里52号杨福源。电话(02)6412”
是一只台湾的鸽子呀!放心好了,水兵们会把你象亲人一样接待的。
鸽子跟水兵们一块住在浮吊上。水兵们开饭的时候,鸽子的脚下撒满了绿豆;水兵们休息了,鸽子也跟着水兵在甲板上散步。鸽子感到寂寞了,水兵们围着它、逗它,同时议论着:“鸽子想家了。”
是该让鸽子回家呀!船长任岳华的老家在奉化,台湾也有不少奉化人,他们不是也想家吗?他命令水兵们:“把鸽子送回去。”
半月以后,李智和另一名水兵陈培云带着鸽子启程了,他们要到福州去,水兵们恋恋不舍站在甲板上给鸽子送行。
台湾来的鸽子呀,水兵们说些什么,你听不懂。他们在对你说:“一路平安。”
3
还有一只鸽子,1981年6月2日傍午,落在惠安东园公社白奇大队海边一座石砌的庭院里。它飞越东海,精疲力尽,呆呆地停在一块石头上。
一位中年妇女走近它,它动也不动。妇女捧起它,它也不知道挣扎。妇女转身走进室内,把它交给年过八旬的公公郭有明:“公公,这鸽子来得奇怪,落到我们家就不走了,脚上还套着铝环,它是神鸟吗?”
老人接过鸽子,戴上花镜看铝环上的小字:“嘉义县太保乡过沟村过沟4号涂泰辉。电话:370167”
是台湾来的鸽子,不是神鸟!
鸽子,鸽子,你来了,把老人压了数十年的亲情勾起了,把老人藏起来的隐痛触动了。老人的姐姐幼仔,二十岁出阁,嫁到台北骆家,如果健在,该是九十出头了;六弟有望,二十八岁赴台,住在花莲,有幸存世,也已七十有五。一母同胞,骨肉情深,却数十年雁杳鱼沉,死生莫问,触景生情,睹物思人,郭有明由不得老泪纵横了。
金乌西坠,更深人静,习惯于早睡的郭有明老人却心潮滚滚,夜不能寐。他披衣起床,磨墨挥笔,写下一首小诗:
一衣带水似重天,
信鸽飞来大有缘,
怀念台湾亲骨肉,
朝夕当归盼团圆。
写完了诗,似乎情还不尽,又随手写下一行小注:“何时金瓯无缺,神州一统,俾遂我老人与亲人团聚的愿望呀!”
人盼团圆,鸽子亦然。一个月后,郭有明看着台湾来的鸽子日见丰满,羽毛重现光泽,便收拾行李,准备出门。
儿媳问:“公公,你要去哪里?”
老人说:“带鸽子到福州,找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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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福州,谁能帮助台湾来的鸽子呢?
福州商业车队有个职员叫姜祖贵,1979年,福州市的鸽迷们选他担任福州信鸽协会主席。《福建日报》还特地给他们发了一条新闻。
这条短短的消息,竟然引起许多有心人的注意。于是,闽清、大田,漳浦、漳平……好多收留了台湾鸽子的普通人,都把求助信给他们寄来了。而第一封,就是东山县杏陈公社前何大队何云生替他父亲何赛花写来的。信上的话儿说得多么恳切:“拣到台鸽,如见乡亲,不能物归原主,心中十分不安,你们有什么法子帮我了却完璧归赵的心愿呢?”
1980年8月,有两个带着鸽子的水兵,在福州街头酷暑中到处打听“信鸽协会在哪?”这就是416船的李智和陈培云。他们从中午找到傍晚,终于摸到信鸽协会的大门,郑重地把鸽子交给姜祖贵。临别,李智又回过头,问老姜:“唉,能不能再代我们向鸽子的主人杨福源先生问个好?”
1981年8月,郭有明老人又从惠安乘了一天的长途汽车赶到福州,带着鸽子登门了。他把鸽子交给姜祖贵,还附了一封信,拉住老姜的手,一再说:“拜托,拜托了,务请将鸽子转给嘉义县的涂泰辉先生。”老人告辞后,姜祖贵打开信一看,竟是一首诗:
灵禽信鸽最堪珍,
飞坠吾家必有因,
愿借机缘通信息,
好将怀念达亲人。
这些收留了台湾来的鸽子,又与鸽子的主人素不相识的普通人呀!就是出于炎黄子孙的同胞一念,把他们的心一齐牵动了,或投书联系或长途跋涉,不约而同,先后把鸽子送往福州,物归原主,是义不容辞,责无旁贷的呀!
福州的鸽迷们一起合计:在海上把这些台湾来的鸽子放走吧!可是,福建和台湾,还隔着一道东海,海域辽阔,路途遥远,台湾的鸽子离家日久,还能认得路,飞回家去吗?怕不行!
他们又通过电台广播邀请台湾的鸽友们来福建举行省际信鸽联赛,借此机缘,好放台湾的鸽子回归故里。信息发出去了,却如石沉大海。
只因条件所限,形势所迫,可怜的台湾鸽子,又不得不在福州羁留下来了。
5
鸽子分别住在福州鸽迷们的家里。
姜祖贵的家里就住了七只。
台湾来的鸽子都是单身的,长在大陆作客,会感到孤单、寂寞,长期难耐的吧。姜祖贵想:该替它们成个家了。
鸟类中双双对对的鸳鸯,对爱情的忠贞,博得了东方人的赞赏。鸽子的爱情,也类似鸳鸯般的笃诚,要替它们建立一个新的家是一桩困难的事。可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姜祖贵先细心地为它们择偶,再让它们彼此逐渐地熟悉接近。他日复一日,耐心地调理着,等待着。开始,鸽子吵嘴了,打架了,姜祖贵为此担心;尔后鸽子和好了,相亲相爱了,姜祖贵也高兴了……
终于,有一天,姜祖贵看见,台湾来的鸽子双栖双飞了……
又过了一段,台湾来的鸽子开始生儿育女了。
鸽子呀,台湾来的鸽子呀,你们在大陆,不会感到寂寞了吧。
可人们并没有忘记要送你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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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上,有许许多多台湾同胞。年代悠远天然形成的血统的民族的感情纽带,把他们和大陆上的同胞紧紧地联结在一起;而同样是年代悠远天然形成的浓郁的亲切的乡情,又使他们自然汇聚到一块。1981年在福建的台湾同胞,成立了台湾同胞联谊会。
亲爱的台湾同胞,你们能够帮助台湾来的鸽子回家吗?
姜祖贵去找他们,把台湾鸽子的故事一个一个讲给他们听。
平常的故事,却又包含了深沉的骨肉同胞之情,使台湾同胞的心跳了,脸热了,眼前闪现着大陆同胞普通却又是热忱和期待的脸庞,幻化出阿里山的雄姿,日月潭的碧波,父老兄弟们的音容笑貌。把台湾鸽子送还给乡亲们,尽一点同乡的心意,是理所当然的呵!
他们有什么好办法?
想起来了!过去,到大陆是怎么来的?现在,台湾来的鸽子,也可以用同样法子回去呀!
是了,是了,让台湾来的鸽子,坐船回家吧。
上船了,祝你们一帆风顺。
别忘了,台湾来的鸽子呀!到家向乡亲们问个好!向我们的亲骨肉问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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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林中别墅的周末
——巴黎散记
郁风
1937年抗日战争开始,有一位爱国的青年画家带着结婚不久的法国夫人,从巴黎奔回祖国,在郭沫若领导的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投入了抗日宣传工作。后来在湘桂撤退和敌机轰炸下,这位年青的夫人跟着画家历尽艰险,到了重庆以后,就在法国驻华使馆当了秘书。画家仍常到郭老家去,我就在那里认识了他。他就是和吴作人常书鸿等在巴黎美术学院同学的吕霞光。日本投降以后,他和夫人玛德兰回到了法国。
近四十年不见,他已满头白发,但面貌体态还象个中年人。他们已有五个法国籍的儿女和四个法籍美籍的儿媳女婿,但是他本人至今坚决保持着中国国籍。
他们在巴黎城里的家堆满了中国古董,象牙雕、铜佛、青花瓷瓶……几乎把楼梯口走道都占了。家里只有他们老两口,地毯上积下的尘土垃圾都没时间打扫。吕霞光说,他碰巧刚在古董市场开完展览会拉回来东西,而玛德兰忙着算帐还要忙着做饭。
在结束了两周紧张的访问日程后,我接受了邀请,和他们两老去到枫丹白露林中别墅过了很好的一个周末。玛德兰还能讲几句中国话,她对抗战时的中国怀着难忘的感情,而吕霞光在两三天之内恨不能把四十年的苦乐都倾倒给祖国来的亲人听,他对我几乎无话不谈。
星期五下午,吕霞光开车,先在米意(MILLY)小镇上买好鸡、牛肉、生菜和洋葱以及三尺多长一条那种法国特有的面包和月牙形的克洛阿桑(当早餐的油酥面包)。两旁灌木丛栅栏里面都是大片草地和小小的别墅房子。到了,先把栅栏门打开再把车开进去,两边伸过来的娇黄的惹内(GENETS)花,在一片高高的松树林下面就是他们的两层楼的别墅房子了。
吕霞光指点着带我看,那草坪这一边是堆着山石圈起长满花木的小岛,下面有一条沟,他说要引水做成小溪。那一边是花圃和玛德兰种的茄子,靠里面的栅栏边是一排象小树那样的杜鹃花,已经开出几团鲜红的花簇,他说很快就要开满,那时连叶子都快看不见了。
进屋一看,壁炉、吊灯、墙上挂的古代兵器,全是古典的装饰。进去右面一间餐厅有落地大玻璃窗,很明亮。但由于主人一个月没有来过,满地都是灰尘和花草的落叶,外面宽阔的走廊上也满是落叶,还有为了枫丹白露森林而从飞机上洒下的白粉似的农药。四间卧室都在楼上。
玛德兰收拾厨房准备晚餐,吕霞光脱下外衣卷起袖子,找来铁桶和工具,要下到地下室灌好油,扭开所有的电啦、水啦、煤气啦等等的开关。这里要用热水和煤气,都得自己烧油。我从厨房后门外找来长柄扫帚,把房间和外面平台打扫干净,把那些扣着趴着的涂白漆的铁花椅子和圆桌都翻过来。吕霞光伸着两只脏手从地下室出来了。我心想七十出头的人了,还能很利索地干这活真还不错。可我先要说说我对这别墅的观感:
“这地方真太好啦!比拿破仑的枫丹白露皇宫好多啦!说实在的,我情愿住在这儿也不愿住在那个光秃秃的皇宫。”因为这皇宫并不在枫丹白露森林里面。
听我这么一说,他可来劲了,告诉我他在这儿经营快三十年了,当时这周围全是森林和荒地,一家别墅也没有。他指着篱笆那边一家说:
“这周围的邻居对我都不错,你去问好了,也许他们说不清吕霞光的名字,可谁都知道这儿有个中国人,很有钱……是的,我现在是有钱了,就是当初没钱的时候,譬如找人修个房装个水管什么的,我都比法国人多给钱,我不能叫他们说咱中国人小气!”
他是在1952年花了2,300法郎买下这块5,200平米的土地,当时别人还说贵,而现在1,000法郎都买不到五平米。如今这所花园别墅如果他肯卖的话,是可以赚很大一笔钱的。
“我是不会卖的,哪怕他给1,000万。你知道,是它救了我的命!”他一面用脚跺着土地。
在这个周末的两天中,我是充分享受了清晨的鸟语花香,松树下的阳光。我走出松林跑上屋后的石头山顶,看那翠蓝的枫丹白露林海,回来饱餐肥嫩的烤鸡和生菜沙拉。巴黎五月的晚上,天气阴冷,还可以享受壁炉的情趣,找来干树枝和大段树桩烧起来,在火光中谈着往事。吕霞光非常健谈,而且一直处于兴奋状态中。谈到他开始做古董生意如何受那些犹太商人的气,如何受欺侮排挤,他仍然很激动:“我就是要跟他们争一口气,看我中国人也能站住脚!”
在火光中,我看见玛德兰的蓝色如梦的眼睛潮润了,她深情地望着他,她怎能忘记和他在一起的那么长的苦日子!
1948年他第一次在巴黎开展览会获得了成功。他用中国丝绸和淡彩,画鱼和动物,一幅能卖500到1,000法郎。再到外地巡回展览,卖掉一张赶紧再画一张补上。但是画到后来胳膊也坏了,终于不是长久之计,收入没有保障,才做起古董生意。
“我最恨臭商人,终于我自己也当了臭商人!”他激动地说着:最初没有本钱又不懂行,弄了一间小铺面,借来一些古董去卖,晚上回家又不放心,只好和老伴提着很重的行李包走地下铁道。就这样把身体都累坏了。那时偶然的机会买了这块地,他俩每个周末带着孩子坐上火车到这块荒地上来砍草。车站离这里很远,只好走路,看到的人都很奇怪,因为在这里没见过在高速公路上徒步走着的人。他们象愚公移山似的在这儿砍草、种花种树,盖起一小间平房。……整整五年,说来也怪,他的身体反而由于劳动好起来了。他说这块地救了他的命就是这个意思。现在这所房子是有了钱之后分两次盖起来的。
如今他们是苦尽甘来了,孩子们都已出去自立,这些年他们曾用并非轻易赚来的钱资助过几个从国内去留学的青年。我们在一起过了彼此都不会忘记的一个周末。最后那天晚上,玛德兰说起她老记得四十年前在中国吃过的葱油饼。我说我会做,今晚就让我试试吧!其实天晓得,我一点把握也没有。玛德兰高兴地递这递那,我也闹不清我是怎么很快就做好了,反正是用了不少的黄油,结果烙出来是又脆又香,成功极了。他们俩吃了还想吃,说是比在中国吃的还要好。玛德兰说她学会了,我不知道我离开巴黎这两个多月她做成功了没有。
1982年8月于山东石岛(附图片)


第7版()
专栏:

访罗诗简
张志民
雅西的鸽子
——古城即景雅西的鸽子没有数目,头上鸽子飞,地上鸽子舞,鸽子和你玩耍,鸽子随你散步,街头随便招招手,红嫩的脚丫——抓胸脯,雅西的鸽子,没有数目,说不清的户数,数不清的家族,鸽子是雅西的城徽,只有它美丽的翅膀,才配陪伴——古城的朝霞,迎接那迷人的夜幕……
渔乡,苇乡!
——记多瑙河三角洲是一个“休止”符,多瑙河在这里,奏完它最后一个乐章,是一个“加大”号,黑林山在这里变成巨大的广场。好一个迷人世界呀!天在水下,水在天上,这里没有航道,船在树间行,这里不见山峰,树在水上长。你不要以为此地只有游览价值,错了!看鱼群——白花花银子水中游,瞧苇荡——遍地黄金沙沙响!
陶艺
——苏加瓦陶艺厂观感一间小作坊,几位老工人,用不着电子计算机,全凭一双手,黄土变成金。出来了,产品!一件件
精致的陶器,光泽照人,花色迷人,到这儿可以不吃饭,不能不买件艺术品。工艺师同志,你那双粗手,该有多大学问?拿破仑用大炮,没能征服世界,你却用块泥巴,征服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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