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8月5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推甘就苦
李昂
与人民同甘共苦,——不,为人民推甘就苦,这是人民子弟兵对待生活的态度。
某连六班在福建鼓浪屿自来水塔附近驻扎值勤。岛上的自来水要从隔海的厦门运来,尽管饮水宝贵,自来水公司还是对战士的用水给予了特别照顾——敞开供应。但是,战士们宁肯到不远的一口井里挑涩水用,也要把甜水留给居民。他们说:“海边的井水是涩的,但我们的心是甜的!”
守卫法卡山的某部连长陈宝祥,刚刚和从家乡太行山下远道而来的爱人结婚,就毅然辞别新婚的妻子,带着战士上阵地。陈宝祥说:“我们共产党员、革命军人,并不是不懂得爱情,也很想愉快地度过一生一次的蜜月。但我们更懂得,只有我们边防战士舍得生离死别,勇于浴血奋战,祖国千千万万的年轻伴侣才能安宁欢聚,幸福地生活。想到这些,就感到我们的蜜月是最甜蜜的,它将在我们一生中留下美好的记忆。”
甜蜜和苦涩,在战士的眼里,已经不仅是一个物质生活的概念,更是一个精神生活的概念。喝涩水“心是甜”,在阵地上度过的新婚蜜月“是最甜蜜的”。这里的“甜”和“蜜”,不都是说的一种美好的精神生活吗?!指引战士正确处理甜蜜与苦涩关系的,是高悬在战士心头的两个“高于一切”。这就是:目前的“苦涩”,正是为了将来的“甜蜜”——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共产主义事业的利益高于一切;少数人(首先包括解放军指战员)的“苦涩”,正是为了多数人的“甜蜜”——党、祖国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战士最爱讲的是战斗英雄华玉杰同志的两句话:“我吃苦为人类得幸福,我献身为人类得解放!”
“谁说这里只有苦?谁说这里没有甜?人民的乳汁哟,点点滴滴浸润在法卡山战士的心间……”这首边防战士的诗,更说明懂得真正甜蜜的人,是最懂得党和祖国的期望、最感激人民哺育的人。不久前,广西民族学院十位女大学生给边防战士寄去了亲手刺绣的木棉花和152颗糖,并在慰问信中写道:“请含一颗我们的糖,它让你们想起你们保卫的是这样甜蜜的生活,那样美丽的边疆……”糖分送到战士手中,许多战士并没有把它含在嘴里,而是珍贵地把它放在口袋里,战斗空隙拿出来闻一闻,从祖国人民的深情中吸取战斗力量。党、祖国、人民——母亲,时刻伴在战士身边,这是“饮苦如饴”的战士们取之不尽的力量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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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军帽
解放军某部 王田这顶军帽,在纪念馆里陈列着。这顶军帽,把人们的思想熏陶。那血迹和红星就象一团火,点燃了新长征路上青春的火苗。军帽上没有留下英雄的姓名,却把艰苦岁月勾画得维妙维肖。闻一闻,布丝里带着井冈山的味儿,看一看,针线中藏有草地的风雪冰雹。一行遒劲的小字象金石一样镌刻,“革命到底”饱含着多少英雄情操。战争的史册记下了壮丽的一页,鲜血和生命铺设了胜利的大桥。多少年过去了,春天终于来到了人间,这是不是军帽的主人所希望的目标?历史播下的种子都期待着金黄的季节,我们必须打开记忆的闸门把它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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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鲁迅日文作品集》
敬爱的宋庆龄同志生前十分关心、支持有关鲁迅的研究工作。她曾于1980年2月为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鲁迅研究学会会刊《鲁迅研究》第一辑题辞:“学习鲁迅,研究鲁迅,做人民大众的牛,同心同德,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而奋斗!”在此以前,即1977年8月,她亲自为上海人民出版社创办的文艺理论丛刊《文艺论丛》撰写了回忆鲁迅的文章,为后代留下了极其宝贵的研究史料。就在今年初,她在病中还专为上海鲁迅纪念馆编集、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鲁迅日文作品集》题签(见附图)。劲秀的墨迹、鲜红的印章,饱含着她对鲁迅先生的景仰、对鲁迅研究工作寄予的殷切期望。
《鲁迅日文作品集》收有鲁迅先生用日文写作的10篇文章和新发现的用日文发表的谈话3篇。将鲁迅日文作品辑成专集出版,在我国尚属首次。
鲁迅的日文作品大部分是三十年代中期应日本朋友和报刊编辑的要求而作,分别发表在日本《改造》月刊、《朝日新闻》和《文艺》杂志上。这些文章的中文译文都已收入《鲁迅全集》。可是有几篇日文和中文互有更易,有的文章的日文手稿同初次发表的日文稿、后来译成的中文稿内容均有出入。本书对此均加辑注,并附有全部中译文字,便于读者对照、研究。(修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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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心香一瓣

春来又试解牛刀
——忆董每戡教授
刘黑枷
1979年“五一”节过后,我去广州,一位朋友告诉我,董每戡教授已落实政策,即将由湖南来广州中山大学。我脑海里立刻晃动起他的身影。高高的个子,背有些微驼,额角拔顶,大黑框眼镜,一脸沉静严肃的模样,真是不胜怀想。
这位朋友还介绍了一些情况:董每戡教授的近200万字的书稿,在十年动乱中被横加洗劫,三部完整的著作:《中国戏剧发展史》、《笠翁曲话论释》、《三国演义试论增改本》毁于一旦。幸存的几十万字,他怕再被抄走,便在破灶里藏达两年之久。后又被群鼠争啮,体无完肤了。
董每戡老师,强抑悲愤,不气馁,又一个字一个字用毛笔重新编写。不知为什么,他的戴了一辈子的眼镜也被抢走,大概是为了彻底地堵死他“放毒”的门路吧!董老师不怕,干脆永远也不要眼镜,偏要照样看书学习。
一次,他在友人家,发现了一本劫后独剩的《桃花扇》,竟象孩子一样高兴,茶不饮,饭不吃,捧起书来读。他是多么执拗地爱书、爱美好的事物、爱毕生为之流洒心血的事业啊!
听了这些介绍,不禁想起历史上的谈迁,他五十六岁时,丢失了《国榷》手稿,这老人放声痛哭。之后,擦干眼泪,又重新开始辛勤工作。十年以后,《国榷》重新写成,他欣喜欲狂,告诉人:现在就是死,也可以瞑目了。古往今来的学问家,都有一种惊人的毅力!
我漫步在羊城街道上,触目是蓊蓊郁郁的榕树,不知不觉又想起了董每戡教授,他的一生正象榕树那样的古朴坚实啊!
董每戡原名董华。老家是紧邻东海盛产蜜橘的浙江温州。三十年代初,他二十多岁时,在上海参加左翼作家联盟、左翼剧盟、左翼文化总同盟。《鲁迅日记》1928年5月2日记载的“杨每戡来”,即董每戡。1931年,他编的三幕剧《夫人肖像》,鲁迅曾看过。
1927年“四·一二”政变之后,8月间,他根据党的指示回温州家乡重建党的组织。
抗日战争时,他不避跋涉和危险,曾率领抗战演剧团体,到各省演出。他自己还创作了不少话剧,如《保卫领空》、《天罗地网》、《秦淮星火》等。
还记得四十年代初期,在四川三台的一所大学里,我们听董每戡的戏剧课。我们演剧,他就作导演。我们演曹禺的《日出》时,考虑到第三幕“三等妓院”(所谓宝和下处)一场不好演,也担心小城里某些封建卫道者会有说词,所以打算把这幕略去。当时一些剧团也往往这么做。但董老师说:“这怎么好呢!要知道曹禺为写这幕,花费多少心血,曾深入妓院调查过。我们要忠实于原著,这是对艺术家的尊重。况且,不演这幕,不足以在本质上揭露罪恶的社会制度。”我们完全折服了。翠喜这个角色要放得开,要泼辣,不好演,决定由他夫人胡蒂子扮演。后来上演时,出乎意料的成功。当十五六岁的小东西被逼悬梁自尽时,剧场里静极了,只听到啜泣的声音。这件事给我烙下了难忘的印象。每每念及,董老师那种对国民党统治嫉恶如仇、对艺术严谨不苟的态度,就宛在眼前。
我是多么盼望在羊城与老师重逢畅叙啊。可惜由于信息误传,竟失之交臂。半月后,我收到了老师的亲笔来信,他也为我们同在一城竟未能晤谈以慰渴想而感到万分惋惜。信中,曾为我描述了当年被抄家时的心情:“一箱论稿十箱书,珍护何曾饱蠹鱼,病手推成逾百万,突来野火付焚如。”他在信中说明他1947年在南京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执教时,手即开始颤抖了,改用左手写字,到1954年,在中山大学时,发展到左手也抖了,不能坚持写字,改用两手推水笔写,一直到晚年。他被抄家时丢失的那一大批文稿,大多是这样写就的。
幸喜春风浩荡、万物复苏。董老师也得以回到阔别二十一年的中山大学。他的心情该是何等振奋呀!他在信里还给我写来七绝一首:
千秋大业付吾曹,愿与前贤共比高,余悸余生贾余勇,春来又试解牛刀。
信全是繁体字,一笔一画不苟,十分有力。
读信,禁不住暖流涌遍全身。他说他“壮心犹存”,“好在还有一股韧性,决心以余生重写起来”。好呀!我期待着,年已七十二岁高龄的老师,能早日重新补写好他的巨著。不料,不久即传来噩耗,1980年2月13日,老师病故了。
一年多来,我看到听到许许多多的教授、专家、学者、有真才实学的人,这些曾被污蔑、被贱视的“臭老九”,一个个正重新焕发青春,不放过点滴光阴,为人民的利益大试解牛刀。我仿佛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我的老师的影子,他好象还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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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论语说文

科技命名最好别用古字
郑林曦
1980年1月在长江捕获了一头我国特有的水生哺乳动物。报纸上登出消息来,有的叫“白鳍豚”,有的叫“白?豚”。这个“?”字有好些人不认得。我们经过调查,才知道是有些学者,从两千多年前的一本讲词语的古书《尔雅》上查找出这个古字,用于科技命名的。
《尔雅》的原文只有三个字:“?,是?”。晋代郭璞作的注才讲得详细一点,使人们可以据以断定“?”所指的跟在长江里捉到的那种生物是一个东西。这种水生哺乳动物,1955年中国科学院编译局编的《脊椎动物名称》和1979年版的《辞海》都管它叫“白鳍豚”。1977年3月《动物学报》发表了周开亚等的文章,才据《尔雅注》和群众的叫法,改称“白?豚”。1979年3月周等又在同一学报发表文章,正式提出命名为:“白既豚科·白既豚属·白既豚”。文中注释说:“?简化为既”。这一简化本来很好,可是不知为什么,到1980年发表活捉那个稀有动物的消息时,却又把那个古僻繁难的“?”字用了出来。
给动物命名,一定要用古人用过的字吗?那可不得了啦!“豕”字在三千多年前的甲骨文中已经用过了,我们能把猪命名为“豕”吗?何况“?”是什么呢?《尔雅》自己就说了“是?”(猪)。据《经典释文》:“?音逐,本亦作逐”。为什么又叫“?”呢?因为古代以及现代长江中下游的方言,都有把猪说成ji的。这有同一位郭璞给《方言》作的注为证:《方言》第八篇:“猪,……南楚谓之豨,其子或谓之豚,或谓之豯(郭注:音奚)”。奚旁字读ji,这是从鸡的繁体雞可以得到证明的。为什么老把这种水生动物的名字跟猪的方音名称联系起来呢?李时珍早已回答了这个问题:“皆因形命名”。谁叫这种水生动物长了一副猪头、长鼻子、尖嘴巴呢!
因此,一定要用古僻繁难的“?”字来给我国这种珍贵稀少的动物命名,是既不科学也不方便的。不科学之处在于:“?”本是猪,“豚”也是猪,“白?豚”无异于叫“白猪猪”。再说,科学家明明知道这种动物根本不是鱼类,为什么又偏要用个鱼字旁的字来命名呢?至于不方便之处很显然,“?”字上下结构十七笔,难写。
给这种象熊猫一样珍贵的动物起一个通俗的名字好不好呢?比如说叫“江白猪”:江,代表长江、水生;白,表示其色较浅;猪,“因形命名”,跟“海牛”、“熊猫”一样通俗。而且,“白猪”也非杜撰,不过是把长江中下游群众的叫法baiji(白豯)、baijia
(白豭)用普通话说出来,用现代汉字写出来。是否有当,还请专家和群众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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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生活

纪念鲁迅诞生百年中学生暑期读书奖
言午
有三十万人参加的“纪念鲁迅诞生一百周年中学生暑期读书奖”活动,已在上海城乡六百多所中学蓬勃展开。刊载了读书奖必读的鲁迅十四篇作品的解放日报市郊版增刊一售而空。
这次活动是由解放日报发起,上海市教育局、团市委、电台、电视台等单位联合举办的。它旨在帮助学生树立振兴中华的远大理想,学习鲁迅的革命精神,提高阅读和写作能力,并把全国性纪念鲁迅的活动开展到青少年一代中去。
上海市委对这项活动十分重视,市委副书记陈沂担任评选委员会主任委员。他亲自在电视台向全市中学生作了参加活动的动员,市委书记夏征农在开展活动的第一天——七月二十日,发表了《致参加鲁迅读书奖活动的同学们》一文,用谈心的形式,帮助学生理解学习鲁迅作品的意义。
这项活动受到了广大中学生的欢迎,通知刚刚发出,他们就纷纷打电话给报社了解报名手续。向明中学、城桥中学一些初中学生说:“我们早在小学一年级时,就知道鲁迅的名字,进入初中后,几乎每册语文课本上都读到鲁迅的作品,但是对于鲁迅的生平和伟大思想,我们知道的很少。参加暑期读书奖活动,可以较为系统地学习鲁迅的一些作品,这样的暑期生活更加丰富多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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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戎马春秋〔木刻〕 廖宗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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