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8月3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喝道、清园之外
赵牧
读了隋喜文同志的《喝道、清园与车让人先》(见7月22日本报)之后,颇有感慨。喝道、清园,可能已经或者即将“销声匿迹”了,但是,那种存心要使领导同志和群众隔离的“规格”、“制度”,直到今天,仍未绝迹,有些人习以为常,不以为怪。
拿开会来作个例子吧。全国人大、全国政协开大会,领导人上主席台,这是无可非议的,奇怪的是上主席台的人一定要另辟警卫森严的休息室,而一般代表和委员,则只能在大厅休息,要进入主席团的休息室,就得经过盘问,经过“上级批准”。当然,领导人主动离开特定的休息室,到大厅去和代表们交谈,听取意见,是可以的。我们不止一次看到过周恩来同志在休息大厅和代表、委员乃至久别的旧友握手言欢的情景。
人大、政协开会,有警卫、保密等方面的问题,做得适当,大家也是赞成的。可是,一切会议都按照这种形式办理,那就会引起与会者的不满和反感了。现在,不论开哪一级的会,从部一级起到人民团体,乃至学术性集会,都要设一个主席台,高高在上,同一般出席者的座位,离开四五米之远,主席团的休息室和参加者休息场地也要分开,由于这种已经成了习惯的“规格”,往往一个会开了十几天,外地来京的参加者只能向台上的老朋友、老上级点点头致意,而得不到一次面谈的机会。论资排辈,等级差别,迫使公仆“高高在上”,迫使领导干部脱离群众,减少他们接触群众的机会。
这种人为地把领导干部和群众隔离的做法,过去解放区没有,地下党更不可能。它开始于何时,也很难考证,似乎五十年代初期还不严重。记得1960年,笔者正在海南岛海口市,有一天,当地党委为到海南岛来视察工作的周恩来同志举行文艺晚会。当地领导同志陪同总理进入会场,当恩来同志看到前排摆着一排沙发、茶几上摆满糖果、汽水……的时候,他一声不响地在后排的观众席坐下,弄得那位书记和陪同人员惶惑不解。这时,恩来同志严肃地说:“听汇报谈工作的时候,我是你们的上级,可是看戏的时候,我和你们一样是一般的观众,坐在这里很好。”最后,安排晚会的人只得把前排的沙发糖果之类统统撤掉。这时,恩来同志才勉强地在第三排就坐。可是这样一来,又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于在第一、二排入座。我还记得那晚上演出的是海南剧《红叶题诗》,恩来同志看了很高兴。那次,布置会场的人很狼狈,在场的观众却受到了很深刻的教育。
现在,三中全会,特别是六中全会之后,公仆和人民群众一律平等,公仆要和群众保持经常联系、虚心听取群众意见的作风,应该进一步恢复了!一切人为地使领导干部和广大群众隔离的规章制度,应该赶快废止了!“上梁不正下梁歪”,现在上梁正了,报刊上不是看不到“标准像”,看不到吹捧个人的文章了么?下梁也会逐步跟着正起来的。现在的问题是需要将那些有碍于正梁的种种规章制度迅速改革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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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跑旱船 丁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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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
黄既
每当想起我们的朝鲜战友方禹镛老医生,我就联想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
1975年冬我在朝鲜作客的时候,曾向朝鲜保健部门的同志打听方禹镛老医生的消息。他们告诉我,方老医生曾在一个疗养院工作,现在已经退休。因为他住的地方距离平壤还很远,所以我没有机会见到他。当时我不禁心想,方老医生该是八十五岁了。
方禹镛同志是抗日战争期间在延安工作过的一位朝鲜医生。他从1939年担任延安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的内科主任,一直到抗日战争胜利结束后,才回到他的祖国。我们一起终日相处,大约六年。在医院的工作人员中间,他是最年长的一个,也可以说是老前辈,大家都很尊敬他。他看病认真仔细,在病人面前老是面带笑容,从不怕烦。他说话不多,但爽直亲切。他的性情非常和蔼,年轻的女护士们有时故意称呼他“妈妈”。他不愿意接受组织对他的特殊照顾。中国同志怎样过,他就怎样过。他在自己门前的山坡山上种了一块菜地,工作之余,常常和他的勤劳的夫人一起劳动。休息的时候,他总是叼着他那一支铜管烟袋,不停地吸烟,那烟丝,也是用他自己栽种的烟叶,自己动手炮制的。每到初冬,他们夫妇俩总要特别忙一阵子,用萝卜、白菜、辣椒加上肉丝,腌制朝鲜泡菜,一腌就是两缸。腌好之后,他也分一些给医院的同志们吃。我初次尝到这个香鲜可口的美味,就是在那个时候。
我们和方老医生一起站在病床两旁诊视病人,一起围坐在炭火盆边讨论问题的情景,是常常象美好的梦境一样在我的记忆中出现的。然而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我们给他祝寿。那是1940年,他五十岁。为了给这位朝鲜战友祝寿,大家建议,最好请毛主席写句祝词。报告上去之后,这个愿望果然实现了,毛主席写来了一张条幅,写的是“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我清楚地记得,当方老医生把这一张条幅接到手的时候,他两眼含着泪水,嘴角挂着笑容,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我们还请江丰同志给方老医生画了一幅像。他画的是“今日扁鹊”——看面孔,是方禹镛,看头发和服装,是扁鹊,身背一个药葫芦,有飘飘若仙之姿。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当时我们都认为,毛主席用这句古语题词,恐怕有两层用意:一层是称赞方老医生的革命骨气;另一层是祝贺他年老体健,或者说,老当益壮。在那时,年到半百,在人们的心目中确实已经是一位老人,如果身体犹健,也确实可以比做岁寒的松柏。然而现在不同了,对于五十岁的人,我们是做为中年来看待的。如果面对一位五十岁的人说他是“老当益壮”,他会感到很不敢当,不如说他是“年富力强”,更为合适。今昔对比,这当然是一个非常大的可喜的变化。但也正因为有了这个变化,在人们的心目中,往往又容易产生一个错觉,认为三四十岁的人还很不成熟,难挑重担。
这实在值得我们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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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最后的答卷
——寄语参加高考的年轻朋友
高瑞明十年学校生涯铺满锦绣,昨日告别考场不知是喜是愁?生活如同浩瀚的海洋,命运的航帆不知驶向哪个港口?往日令人眷恋的松软绣枕,犹如厚厚考卷把心扉轻叩;理想的鲜花,何处把你觅求?也许迎面扑来的是风狂雨骤!同舟共济的同窗好友,今日团聚却不能把贴心话儿讲透;无言的微笑胜于有言,岂能瞒得住哪怕是一丝的忧愁!我凝望老师新添的几绺白发,感激的泪花悄悄浸湿了衣袖;啊,羽毛丰满的雏燕即将飞去,何日再欢聚在母亲的膝头……眼前又现出考场外一列高擎的雨伞,老师啊,您们在淅沥沥雨声中伫候;用平静的微笑把学生交给祖国,滚滚的心潮和考生同一节奏!耳边蓦然响起您那亲切的嘱托:“你可知道一张报考书的分量多深厚?她是你向祖国递交的终身誓言,正是千千万万誓言谱写明日江山更壮秀!”一阵轻风驱散令人窒息的闷热,茫茫海面显现出搏浪飞翔的海鸥!我激动地脱口喊出:“一次成败说明不了每个人的学习成就!”年轻的朋友,抹去你心上的忧愁,理想的鲜花在向我们招手,老师的心血终会结出硕果,让人民最后来评“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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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艺新书

《诗人丛书》
龙汉山
据说不少出版社对出新诗集的兴趣远不如出惊险小说、武侠小说的大,这种不正常的现象,使许多读者和诗歌爱好者为之不满。因此,在四川人民出版社坚持陆续出版印数并不多的《四川诗丛》之后,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了由《诗刊》社主编的一套《诗人丛书》,就很使人注意并且高兴了。
这套丛书一共十二本,有艾青的《彩色的诗》,白桦的《情思》,李瑛的《我骄傲,我是一棵树》,严辰的《玫瑰与石竹》,邹荻帆的《如果没有花朵》,邵燕祥的《含笑向七十年代告别》,张志民的《边区的山》,黄永玉的《曾经有过那种时候》,梁南的《野百合》,程光锐的《不朽的琴弦》,雷抒雁的《小草在歌唱》,蔡其矫的《祈求》。这十二本诗集,都是诗人近年来创作的优秀诗歌,共约四百首。这些诗作,内容丰富,时代感强,形式多样,风格各一。这套丛书,是一次诗歌艺术的百花争妍,是我国近年来诗歌创作的集锦。
特别使人喜爱的,是这套丛书设计讲究,装帧精美,封底有作者小像及简介。在不少文艺出版物中,这些常是被忽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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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生活

多设一些阅览室
袁震
出差在外的人因赶车、办事,常常多少天看不到报纸,有时为了等车,一等就是二、三个小时,时间又白白浪费了。
在南京火车站候车室旁,抬头偶然看见楼上有旅客阅览室,只要凭当天有效车次车票就可阅览。上楼一看,阅览室宽敞整洁、光源明亮,有报纸,有小说,有靠背椅,有书桌,服务项目还有代售信纸、信封、邮票,代售茶叶,代借茶杯等。
在这样一个喧闹地方,这倒是一个很好的休息场所,那天虽因候车时间不长,只是翻阅了一下几天的报纸,也感到很高兴。据阅览室同志介绍,南京新站是一九六八年建成的,阅览室也设立好几年了。
我想,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汽车站、火车站、招待所、旅社,应尽可能办一点旅客阅览室,让旅客挤时间休息一下,趁机阅读一些报纸和杂志。尤其是旅社、招待所,旅客在外面忙了一天,晚上能坐下来看书看报,这也是一种很好的文明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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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群言录

《有感于评画》的有感
邹悠悠
读了关健同志《有感于评画》一文(载《人民日报》7月7日八版),不由得想起了流传于美术界的又一趣事来。
据说被称为世界十大名画家之一程十发的一位学生画的一幅画,在一次展览中竟无人问津,受到冷落,这使程老夫子大为光火,马上索笔,在这幅画上添了“十发合作”四个字,于是,这幅画顿时受到青睐,很快被人高价买去。
这种以名作价,重名不重画(文何尝不是如此)的可悲风气,不仅古已有之,今也有之,外国更有之。据说毕加索的画稿都是被人不惜重金觅求的宝贝,甚至丢入纸篓的只有几根线条的草稿,也可以代替一张面额很大的纸币。艺术的本质在于艺术,作品的价值在于作品的本身。名人的作品并不一定都是名作。历史上名人败笔、败作的事并不罕见。“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现在也应该是到了给艺术(作品)以真正价值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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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苑拾零

卢梭否定拉封丹
方明
十七世纪以来,拉封丹寓言一问世,立即就受到法国文坛的好评。几乎没有一个同代作家,不看重拉封丹寓言的。但到启蒙运动狂飙的时期,启蒙思想家、反封建战士卢梭却偏偏唱了反调,他在著名的《爱弥儿》一书中,几乎完全否定了拉封丹寓言的思想和艺术。
卢梭认为:拉封丹的寓言“既虚妄,又无技巧趣味”,把他的寓言当作儿童的道德教育教材,“那真可奇怪”哩!卢梭认为:寓言中的道德观念,儿童一点儿也不能理解。而寓言的诗的形式,又妨碍了寓言的明确程度。他逐字逐句地分析了《乌鸦和狐狸》的故事,认为儿童不但不可能理解此则寓言的真谛,而且还会去学习狐狸的坏样子。因此,他坚决反对儿童读拉封丹的寓言。
这种对拉封丹寓言的全盘否定,出自一位启蒙运动的著名作家、学者之口,是不免使人惊奇的。当然,这桩公案并不能阻挠学校里讲授拉封丹的寓言。拉封丹的寓言照样在法国一版再版,直至今日仍为人们所称道、传颂,成了法兰西民族的光荣。正象卢梭自己估计的那样:“可能我对寓言的异议倒反提供了保存它们的理由。”
卢梭评拉封丹一事告诉我们:名人和大人物对一部作品判处死刑是着实不容易的。作品存在的价值,关键在于人民群众对它喜爱的程度。法国文坛虽然也会有个别人附和卢梭,但想从学校读本中砍掉拉封丹寓言,已经是办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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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新书(木雕)
刘焕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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