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7月20日人民日报 第3版

第3版()
专栏:

到上海找党
——袁任远同志回忆片断
在党的生日前夕,我访问了我们党的老战士袁任远同志。这位在党内生活了五十多年的老党员,虽已年迈,仍然精神振奋,对党的事业充满坚强信念,对所担负的工作有强烈的责任感。现在,他正在利用业余时间写回忆录,他向我介绍了其中的一个片断。
1928年的夏天,袁任远等同志在湖南石门南乡领导武装起义失败以后,敌人疯狂搜索,他们在根据地无法立足了。但是,他们坚信共产党是为民族解放和为人民谋幸福的,是为劳苦大众所拥护的,决心要继续干下去。于是,他就和游击队司令佘汉初、文书佘修文结伴去找党。
他告诉我,那是一段很艰苦的历程,也是一段锻炼和考验自己的历程。开始,他们化装成布贩子,秘密进入慈利县,先到森林里躲了起来。然后,他们想找个暂时落脚之处。他想起在离慈利县城15里的南岳寺附近,有个姓褚的熟人。这位褚先生在困难的时候,曾得到过袁任远的帮助。他想,可能会让他们暂时落脚吧。天黑时,他们到了褚家。可是,褚的老婆一开门见是这三个人,就很紧张,并谎说褚先生不在家。这时,袁任远很明白,一定是褚家的人听到外面的风声害怕了。这也难怪,当时,袁任远是被反动政府通缉的“四大暴徒”之首。袁任远没有责怪他们,很坦然地安慰他们说,不要害怕,给我们弄顿饭吃,让我们住上一夜,我们就走,决不连累你们。
第二天天刚亮,他们就离开了褚家,去找另一个熟人聂光国。聂是袁任远中学的同学,是个国民党员,家里是小地主,他们过去关系较好。袁任远知道他为人较正派,不会出卖他们。天黑时,他们又来到了聂家。聂和他的妻子刘文珍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聂家所在的二坊坪是丘陵地带,树木很多,他家就在山脚下,三面环山。聂的住房角上有个小门,可以通往山上。他把自己的住房让给了他们三人住,以便一旦发生情况,可以随时上山。他们在这里住下以后,又为下一步行程作准备,每天光着膀子、挽起裤腿上山晒太阳。几天以后,他们的皮肤就跟常年劳动的农民一样黑了。常言说,“梁园虽好,也非久留之地”,在这里,虽然比较安全,主人又盛情待客,但是他们哪有心思久住呢。他们请聂光国帮助去找一个叫叶际熙的共产党员,想试试能否通过他跟组织联系上。可是,当聂把他们的情况向姓叶的说了以后,他不能来见面。原来,他在当地闹得很“红”,现在不敢公开活动了。只给他们捎来了十块钱。
谈到这里,袁任远感慨地说,大革命失败后,在严重的白色恐怖下,要坚信党的事业必胜,跟着党革命到底,那是很不容易的。那时,党组织遭到严重的破坏,有的同志牺牲了,有的同志被关进了监狱。另有一些人失望了,消沉了,有的脱离了革命队伍,有的甚至叛变了革命。我虽然幸存,也未被捕坐牢,但却失掉了党的组织关系,那时,真好象失去了母亲的孤儿一样,漂流寻觅,渴望见到亲娘。
他们刚刚上路找党,就碰了不少钉子,但仍然鼓起勇气,继续向前。他听说姜组武同志在武汉,就决定奔武汉去。当时他们手里一共只有二十多块钱,仅够两人去武汉的费用,怎么办呢?三人商量之后,决定佘修文先留下。留下如何生存,又成了问题,因为在当时白色恐怖下,一个外乡人去打短工都没人敢雇用。经过聂光国帮助出主意,托人介绍佘修文到一个庙里当了和尚,暂时立足安身。袁任远就和佘汉初同志又上路了。
他们两人化装成挑夫,一人挑了一担五棓子(一种染料),先到常德,找到姜组武同志的父亲,打听了姜组武的情况和地点,又置办了两套衣服,打扮成学生去武汉。到了武汉他们就立即到马明瑞的司令部找到了姜组武同志,见面一说情况,才知道他也失掉了组织关系。但他告诉他们,佘爱生同志在开封,张沈川同志在上海,不知道他们是否与党组织还有联系。他们又决定去开封再试试。到开封找到佘爱生,一了解他也失掉了组织关系。失望的消息一个又一个向他们袭来,但他们没有丧失信心,继续上路。九月的北方,天气渐冷,佘爱生同志为他们添置了一点衣服,却拿不出钱来给他们当旅费。当时,他们身无分文,生活很困难,有人建议袁任远去找冯玉祥的秘书想办法,弄个工作,暂时安身过日子。本来,袁任远与冯的秘书在长沙时就是朋友,关系较好。可是不想去找他,也不愿意给国民党办事,他一心只想找党,谢绝了他们的好意。当他得知张沈川同志在上海的通讯处以后,立即写信与张沈川同志取得联系。
他给张沈川同志写信,怕落到敌人手里,所以就这么写:我已经失业,生活很困难,不知你那里是否能找到工作?张沈川同志一看就明白他的意思是要找党组织,就回信说:你来吧,我想办法。由于没有足够的旅费,只好又让佘汉初同志留在开封佘爱生那里,由他一个人去上海找党。钱少路长,袁任远只好一站一站地走。他先到徐州,找到一个朋友替他买了到南京的车票,在南京找到了佘爱生的弟弟佘广生。当时佘广生是国民党的一名小军官,他不是共产党员,但同情共产党。他找来一套士兵服让袁任远穿上,为了保证安全,他还决定亲自送袁任远去上海。途经苏州,他又热情邀袁任远去看看苏州风光。当时,袁任远找党心切,哪顾得上去观光呢,他迅速赶到了上海。第二天一早,就找到了张沈川同志。历时三月,忍饥挨饿,备受艰辛,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同志。他一口气把石门南乡暴动失败的情况,如何失掉了组织关系,这一路上的遭遇,一一向张沈川同志倾吐。张沈川让袁任远写一个报告,转报中央,要他耐心等待上级的指示。
两三天过后,袁任远接到了通知,让他到一个旅馆去接头,联络暗号是手里拿一张哈德门香烟的画片。接到这个通知,他的心情是多么不平静啊。他按指定的时间到了接头地点,见到了组织上派来的王同志,对上了暗号,两人紧紧握手,高兴得说不出话了。他在心里呼叫: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我又回到党的怀抱。
又过了两三天,王同志给他送来了“六大”决议。当时袁任远手捧决议文件,感到无限亲切和温暖,因为自“马日事变”以后,他就没有读过中央文件。袁任远讲到这里笑了起来:我当时一看,真有意思,文件的封面印的是《绿牡丹》和美人图,一翻开是小说目录,再翻下去才是文件内容。他晚上在灯下,反复读,反复看,把决议中“十大纲领”等重要内容都背诵下来了。
1929年3月,中央分配袁任远到上海赤色总工会担任秘书工作,负责起草传单,刻蜡版,印刷;还要整理国际工人运动的资料;通知开会、作记录也是他的事。工作繁忙,环境也恶劣,但他一想到自己又在做党的工作,任何劳累和危险也就不在话下了,尽力更好地完成党所交给的任务。他认为这就是一个共产党员的幸福。
直到1929年8月,他经中央批准去广西工作,才离开了上海。在邓小平、张云逸同志领导下,参加了广西的“百色起义”。
袁任远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历尽艰辛、千里迢迢去找党呢?他说,我入党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的,作为参加“五四”运动的积极分子,在1925年以前是有机会入党的。但是,我那时候有一种自由主义情调,怕入党后要受纪律约束。后来,许多活生生事实的教育,使我认识到了只有共产党才能领导中国人民进行真正的革命。我才下决心坚决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从这以后,九十九条大水牛也休想拉我回头了。在大革命失败以后,要找个饭碗,混个一官半职,也不是没有门路,可是我宁可饿肚子、长虱子,也要找到党组织。决不苟全生命于乱世,要把生命献给最有意义的事业。事实证明,我们党是有能力领导人民排除万难去夺取胜利的。
袁任远很谦虚地说,我这段经历没什么好写的,这些和我们党的事业上所经历的艰难困苦比较起来,又算得什么呢?
本报记者 晓渡


第3版()
专栏:

铁打的营盘
——记天津自行车厂成型一班党小组
本报记者 陈勇进
天津自行车厂出产的飞鸽,不仅飞遍了祖国大地,而且越过海洋,飞到东南亚,飞到非洲、欧洲、美洲38个国家,受到广大人民的赞美。党的三中全会以来的三年间,这个厂为国家积累了两亿元的财富。现在,来参观访问的人很多,这厂的职工说:我们厂看车圈,车圈看一班。的确,成型一班的党小组——中国共产党的一个细胞,是很有战斗力的。
共产党员不起带头作用就失掉意义
厂的工会主席邵冬玲,曾是车圈车间的党支部书记。她对我说,不管有什么毛病或错误的人,到了一班就会变好,一班真可谓是铁打的营盘铁打的兵啊。
1973年冬天,天津市还处于严重的混乱中。江青这个反革命分子跑到天津,又是动员人们学小靳庄唱歌跳舞,又是动员妇女穿江青式的“唐裙”。天津的工作,遭到严重的破坏。那时,车圈车间的一班也乱得不象样子,计划日产2,600套车圈也完不成。人们叫一班是拖后腿的班。厂里、车间里曾八次派人到一班来改变落后面貌,可是都失败了。
谁敢进这个难缠的地方呀?选来选去,还是选中王聿德。王聿德14岁就从老家山东到天津来当苦工,从来不知什么是困难,人们用两个字概括他,一个是“耿”,一个是“硬”。可是,他的毛病也很突出。他当班长简单生硬,得罪好多人,多次要求参加共产党,都通不过。这次派王聿德到一班当班长,党支部希望他改正过去的毛病,争取参加共产党。
王聿德来到一班,他有个坚定的信念:应当相信广大职工是热爱共产党、热爱社会主义的。关键是领导要处处起带头作用,使工人感到党的温暖,感到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
王聿德认为一个党员,一个干部不起模范作用,还有啥意思呀!于是,他挑了最脏最累的磨口工序。这道工序全用手工操作,靠体力劳动。他总是最早来到班上,把班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下班时,又最晚离开岗位。尽管这样,人们对他还是另眼相看,说他这种表现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王聿德,坚持起早贪黑地劳动。他决心用一个共产党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在生产上起带头作用,还要克服简单生硬的毛病。
哪有不能团结人的党员啊
车间支部副书记赵长在,常和王聿德议论:当班长要能团结一班的人,才能把工作搞好。在班里数来数去,认为骨干是谭克佑、赵兴涛、刘云章和郭家华。
王聿德总想着支部书记对他说的话:到一班可要作好全班的思想政治工作。如果不了解人的思想,又怎么做好政治工作啊!要了解人的思想,光靠那八小时生产时间不行,应该到工人的家里去访问。有人对王聿德说:只要把郭家华的工作做好,班里多数人会跟着他转变过来。郭家华在技术上是一班的台柱子。可是,郭家华就是不和王聿德说话。王聿德到郭家华家访问。郭家华正和几个人打扑克,看见王聿德,理也没理。王聿德回家的路上想,那有不能团结人的党员啊!他一次又一次地到郭家华家去看他。一次,郭家华说:“你为什么老是到我家来呀?”王聿德笑着说:“我是为了咱俩团结嘛!为了你进步嘛!”郭家华说:“我不想进步,我干一天活拿一天的钱”。王聿德觉得自己不该说帮人家进步的话。郭家华的爱人觉得这样对待王聿德实在不对,对王聿德说:“我叫他在厂里好好干活,他不听我的话,你好好帮助他。”
王聿德觉得应当叫大家一块帮郭家华,这样也教育了大家。他特别叫大家注意,提意见要心平气和,要同志式的,并且要肯定郭家华的优点。即使这样,郭家华也受不了,他气冲冲地说:“王聿德,我没看错你吧,你到我家去都是假的。”说完甩手就走。第二天晚上,王聿德又去郭家华家。郭家华一见王聿德就说:“你有什么话说罢,你抓我的阶级斗争好了”。王聿德说:“我们有什么势不两立的事啊!大家在一块对你提提意见,不好吗?”
1974年初,一班的生产好转了,日产车圈破了4,000套。工人看着王聿德那种使不完的劲头,看着班里的骨干队伍象滚雪球一样扩大,郭家华也冷静下来了。王聿德听说郭家华的爱人病了,就约了几个人帮他家干活。郭家华暗暗对他爱人说:“王聿德批评我挺狠,对咱还是很关心哩!”他爱人说:“你也该对人家好了。”这是1974年的7月,王聿德到郭家华家访问已将近四十次了。忽然,郭家华到王聿德家来了。他激动地问王聿德:“你能原谅我吗?”王聿德连忙让郭家华坐下。郭家华说:“聿德同志,你这样从政治上帮助我,我就是块铁也该熔化了”。他眼里闪着泪花。
没有铁的纪律,能成为共产党吗
1974年6月间,女工黄玉兰和谭克佑入党了。王聿德入党的请求,也被批准了。一班的党小组成立了。不久,王聿德又被选为党的小组长。一班更有力量了,生产发展得很快,生产车圈每日能均衡地达到4,000套至5,000套。
正当一班生产迅速发展的时候,群众对党小组提意见,说黄玉兰不按时上班,纪律松弛了。王聿德告诉小组的党员一定要遵守纪律,共产党是用铁的纪律组成的队伍,没有铁的纪律,还能成为共产党吗?他到黄玉兰家访问,看看她为什么不按时上班。然后在班上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黄玉兰在班上检讨说,入党后,有了松口气的思想,特别是有了孩子后,象是有了迟到的借口。大家一致的意见是:参加共产党,应当更好地遵守劳动纪律,不能因为有了孩子就影响生产。王聿德检讨了对黄玉兰关心不够,决定把她的夜班改为白班。黄玉兰也自觉地把孩子交给母亲看管,自己腾出手来好在生产上做出榜样。
车架子车间有个姓刘的工人,因为偷盗车架子,被厂里留厂察看两年。领导上把他放到一班锻炼。王聿德经常给他讲,社会主义社会里工人是工厂的主人,要时时刻刻维护工厂的利益。另方面,他又到老刘家访问,分析他家的生活来源,老刘每月47元工资,一家五口人,全指望他的工资过生活。王聿德把老刘的错误和他家的困难都告诉大家,大家都说老刘有错误,应当按照纪律办事,把偷盗公家的东西,分期扣还;同时要关心他的生活。党支部觉得这样做很对,全车间的工人,自动拿出200斤粮票和180元现款支援他。老刘发誓好好生产,改正错误。他病了,发烧40度,还叫爱人扶着到工厂里上班。他常说:“党给我温暖,社会主义就是好。”时间长了,大家感到老刘真正有了觉悟。建议撤销对他的处分。
队伍是炼出来的
车圈车间党支部在一班检查工作的结果,认为一班的群众真正地发动起来了,党小组的思想政治工作做得好,成了团结群众的中心。车间党支部动员车间职工向一班学习。
王聿德却认为一班还不过硬。从党员到群众,还缺乏锻炼,百炼才能成钢啊!1975年春天,他和郭家华提出要在磨口机上炼队伍。这个问题一提出,一班的共产党员就把铺盖搬到车间来了。王聿德、郭家华、谭克佑几乎是什么时候都在工作。那时,一班真是日日夜夜地干哪!王聿德累得支持不住了。郭家华强制他休息,自己却因过于紧张,不幸骨折了。大伙把郭家华送到医院里,他又悄悄地回到生产岗位上来。别人叫他休息,他却说:“右手骨折,还有左手嘛!”长期被人们认为最“油滑”的孙连贵,为提高磨口机的产量,表现得最为突出。别人达到日磨6,000套,他却达到7,000套,别人达到8,000套,他又达到9,000套、10,000套。老孙哪里来的这大力气?原因就是王聿德和一些骨干一次又一次地帮他解决思想问题,解决实际困难,他被感动了。后来,他要求参加共产党,很快被批准了。
1976年1月,周总理去世了。接着,又批判邓小平同志。一个灾难接着一个灾难,“四人帮”疯狂到绝顶。我们党的命运,国家的命运已到了最严重的时刻,一班的工人哭泣、悲愤极了。七个党员研究怎么办?有的党员提出:把入党志愿书拿出来,读读入党志愿书,王聿德带头读,大家也随着读:“我们要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终身……。”几乎每个党员都谈到:
“我是自愿参加共产党的,不管有什么风浪,我们为党多做贡献也有罪?”党员头脑清醒了,力量增大了。
就在这时候,一班又动员起来改造成型机了。一说改造成型机,党员一个个又把铺盖搬进车间了,骨干和一些工人群众,也跟着搬铺盖。这样的工人队伍,什么困难、干扰不能战胜啊!郭家华真是铁打的人哪!铁屑伤了他的眼睛,满脸血汗,到医院动手术后,又回到车间干活了。谭克佑的右手指被机器压碎了,用左手干。别说搞突击,就是现在干活,他一天总比别人多干三个钟头,人们称他“谭铁人”。
党的三中全会以后,王聿德被调到车间担任党支部书记,白振华担任了班长和党的小组长,郭家华是副班长。他们更加注意团结群众,起带头作用,保持铁的纪律。白振华和郭家华认真地计算着:从1974年到现在,一班有九个人参加了共产党,有十个人参加了共青团,有十个人调到外班当了班长或骨干。在1980年的全国评比中,一班的成本、品种、设备、消耗都是第一流的。
我多次到一班访问,看到他们班总是热气腾腾,生气勃勃;总是融洽、团结、蒸蒸日上,令人为之兴奋鼓舞。


第3版()
专栏:

他把汗水洒在了燕子山
——记老党员李汉秋身居深山十九年植树造林的事迹
李汉秋是三、四十年代就活跃在燕子山下的一个老党员,如今七十九岁了。当年,他和同伴们炸桥梁、割电线、骚扰敌人;运军粮、送伤员、支援前线。在1947年著名的莱芜战役中,他曾引领我一支部队隐蔽在燕子山下,使这支部队在这里打了一场漂亮的阻歼战。退休之后,他又回到了这块曾经浴血奋战解放了的土地上。十九年来,他和群众一起用劳动的汗水,把荒僻群山浇灌成了绿色林海。
1962年,在外地工作的李汉秋退休回到家乡——山东省莱芜县苗山公社陡峪村。回家后的第三天,他就爬上日思夜想的燕子山,当他看到那片光秃秃的山头,再也坐不住了。他找到当时的大队党支部书记王其相说:“别人都说咱陡峪穷,我看不穷。咱队山地面积那么大,要是在山上栽上树,不就是一个‘聚宝盆’吗!”王其相说:“我也这么想过,可是,前几年搞过两次,都垮了。”“总结一下经验教训再干!”“失败了几次,谁还愿挑这副担子?”李汉秋激动地说:“这担子,我挑了!”王其相担心地说:“你是退休干部,年龄又大,这咋能行?”李汉秋诚恳地说:“咱党员的职责咋能退休?我身子骨还能撑持几年,你放心好了。”
李汉秋退休后的生活安排,他的老伴和儿子早就打好了谱:看看家,放放羊,在自留地里拾掇拾掇。老头回家把进山植树的事一说,一家人都为他担心。老伴说:“六十多岁的人了,干吗受那个累?”老头回答说:“咱是共产党员,咱不受累,还能叫群众受累?”儿子说:“两次造林都垮了,你老搞不成,人家不笑话!”父亲回答说:“事在人为哩。”全家人一看老头的心定了,谁还再去拗他?
燕子山离村五里路。开始,李汉秋早去晚归。带着午饭在山上吃。1963年开春后,他嫌来回走路耽搁时间,就卷上铺盖上了山,住进了一间透风露气的小破屋里。他老伴听回家拿干粮的队员说,老头在山上常常蘸着沟里的水吃干煎饼,心疼得抹泪。不久,他老伴也搬上山来了。
六十年代初期,陡峪大队的集体经济相当脆弱,拨不出资金去扶持林业生产,然而,土地对辛勤的人们是慷慨的。当年秋冬,李汉秋和另外两个老汉就在山上开出了几亩薄地。第二年春天,他们从一个单位废弃了的苗圃里拣来了几千棵桑苗栽上。不久,李汉秋又拿出当时仅有的五十多元钱为场子买了一头母猪喂养,就这样,从无到有,从少到多,仅仅一年时间,他们的林场就有了价值几百元的小家当和活动经费。在那些白手起家的日子里,老李磨了多少嘴,跑了多少腿,熬了多少夜,起了多少早,数也数不清,一次偶尔过磅,人们才发现他的体重比先前减轻了二十多斤。
李汉秋是个闲不住的人,近十九年时间,李汉秋几乎天天都上山转上一遭,他手不离镰刀、手锯,走到哪干到哪,看到那棵树该修枝了,就削掉影响主干正常生长的枝杈;回驻地时,他一路上不是采摘树种,就是检拾修掉的小树和杂枝。好几次,他摔倒在山坡上,身上划出一道道血口子,他却象没事一样拔起几棵萋萋草,拧出青汁,把叶渣捂到伤口上又继续工作。
李汉秋清醒地知道,绿化、管好全队的五千亩山,是一个艰苦而长期的工作,这工作,不是他一个人所能办得到的,也不是几十个人的林业队所能承担得起来的,得依靠全大队的干部群众。人们说,李汉秋领导的林业队,是陡峪大队的骨干训练班。毕业的学生到林业队干上几年,回到队里多数成了骨干。目前的大队党支部成员共有七个,其中五个就是从林业队“毕业”的。
十九年过去了,燕子山昔日四千多亩沙石裸露的荒山秃岭如今已经变成了林木繁茂、花香馥郁的“大花园”了,喜看今日这“聚宝盆”,陡峪大队的干部群众无不感慨。他们说:这是汉秋脸上的道道皱纹和头上的根根白发换来的。
本报记者 宋熙文 郭修生
本报通讯员 刘吉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