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6月15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

《宋庆龄选集》与仁木富美子
顾娟敏
在举国哀悼宋庆龄同志的日子里,不禁想起了《宋庆龄选集》日文版的译者仁木富美子女士。她是日本九州大分县立工业学校教师,也是大分县工会评议会妇女协议会议长,现在华东师范大学任教。仁木女士很早就参加了日中友好活动,1970年夏曾来中国,当时她出于对宋庆龄同志的景仰,希望见一见这位伟大的妇女。但因宋庆龄同志那时不在北京,未能如愿。事后宋庆龄同志得知,遂赠给她一本《宋庆龄选集》作为纪念。这本选集是我国人民出版社1966年为纪念孙中山诞辰100周年而编辑出版的。仁木在日本收到赠书,如获至宝。她虽然工作异常繁忙,仍坚持每晚阅读《宋庆龄选集》,有时直到深夜。仁木把这一情况说成是她“与宋庆龄先生‘会晤’”。
通过阅读《选集》,仁木富美子从宋庆龄同志身上汲取了巨大力量。她说:“我读了这本选集,了解了中国的‘心灵’、中国的‘斗争’,学到了解放人类的具体手段”;并说:“我懂得了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也懂得了我们应当向什么开展斗争。”
仁木富美子从1973年起开始了《宋庆龄选集》的翻译工作。她说,她是把宋庆龄的“足以激起未来的回声般响亮的语言”从中文译成日文,翻译工作对于她犹如“愚公移山”。然而她坚持不懈,终于在1978年完成了全书的翻译。
仁木在“译后记”中写道:“这部选集闪烁着宋庆龄的生涯与思想的光辉。她那照耀世纪的精神之光辉放射出夺目的异彩。”她还在《亚洲论坛》季刊发表的文章中写道,选集的每篇文章都是“宝贵的历史证言”,它反映了中国历次革命的潮流,反映了人民的力量最后一定突破一切取得胜利的事实。
仁木富美子1977年3月再次来华,终于得偿宿愿,见到了宋庆龄同志;以后两次来中国时也访问了宋庆龄同志。当时她非常想多了解一些关于宋庆龄同志的生平。但宋庆龄同志是那样的谦逊,不想多谈自己的事。有一次,仁木给宋庆龄同志写信,希望她能写一本自传。宋庆龄同志回信时说,她没有这个打算,因为写自传总不免以个人为中心。这些事都说明宋庆龄同志是多么的谦虚。
1979年4月,日文版《宋庆龄选集》由日本多梅斯出版社出版。当译者把这一消息告诉宋庆龄同志,并告诉她这家出版社的工作人员全都是妇女时,宋庆龄同志非常高兴,并说:这很好,中国还没有这样的出版社。仁木本人也对这部选集能在日中和平友好条约批准之时译出并在此后不久与日本读者见面感到无比高兴。
日文版《宋庆龄选集》共收录了147篇文章,其中三篇是根据宋庆龄同志的建议在出版日文版时增加的:一篇是宋庆龄在纪念孙中山先生诞辰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孙中山——坚定不移、百折不挠的革命家》;另外两篇是《救济与福利事业——两个不同的概念》和《为人民服务四十年》。
日文版《宋庆龄选集》出版后,日本各界著名人士非常重视,并向广大读者进行了推荐。但是,仁木富美子并不以此为满足。为了便于就近了解和详尽地反映这位伟人的革命生涯,1980年,仁木离家来华,留上海任教。当时身在北京的宋庆龄同志告诉仁木,这年冬天她将回上海。不料到冬天时,宋庆龄同志已卧病榻,仁木赶到北京也没能见上一面。然而,正如仁木所说,她“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宋庆龄选集》也将永远光照人间!(附图片)
仁木富美子向宋庆龄同志介绍《宋庆龄选集》日文版的情况。


第7版()
专栏:国外胜迹

访特洛伊城遗址
姚匡乙
从土耳其达达尼尔海峡南端的重镇恰纳卡莱南行40公里,就到了古代特洛伊城的遗址——公元前九世纪盲诗人荷马的不朽史诗《伊利亚特》中描写的特洛伊战争的战场。
特洛伊遗址座落在平缓的城堡山脚下,西面是宽阔的平地,北面便是波涛汹涌的达达尼尔海峡。这里,山峦青翠,流水潺湲,柑桔树和橄榄树满山遍野,红瓦白墙的农舍点缀其间,是土耳其爱琴地区典型的农村风光。
据《伊里亚特》描述,三千年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争:特洛伊王子帕里斯来到希腊斯巴达王麦尼劳斯宫里,受到麦尼劳斯的盛情招待。但是,帕里斯却拐走了麦尼劳斯美貌的妻子海伦(见左上图古希腊浮雕)。麦尼劳斯和他的兄弟迈西尼国王加米农派兵讨伐特洛伊。但历时十年仍未能攻下城市。最后,英雄奥德赛设计,让迈西尼士兵都登上战船,制造撤兵的假象,并故意在城前留下一具巨大的木马。特洛伊人高兴地把木马当作战利品拖进城去。当晚,正当特洛伊人沉湎于美酒和歌舞之中,欢庆他们胜利的时候,藏在木马内的迈西尼士兵悄悄溜出,打开了城门。结果一夜之间,特洛伊城化成了废墟。这就是著名典故特洛伊木马的由来。
特洛伊城遗址的发掘,始于上世纪中期,延续到本世纪三十年代。经过努力,考古学家在深达30米的地层中发现了分属九个时期的特洛伊城遗迹,时间从公元前3000年至公元400年。也就是说,特洛伊城的存在历时3,400年之久。人们找到公元400年罗马帝国时期的雅典娜神庙以及议事厅、市场和剧场等等的废墟。这些建筑虽已倒坍败落,但从残存的墙垣、石柱来看,气势相当雄伟;在这里,还可以看到公元前3000年至2000年间毁于地震的特洛伊城的残垣断壁,以及当时居民使用的简陋的生活用具。其中,人们最感兴趣的是公元前1300年至公元前900年即荷马时期的特洛伊城。这一时期的地层中,有一座被焚烧的城市的遗址,它的石垣厚达15英尺,带有明显烟熏火燎的痕迹。遗址内有大量绘有几何图形的彩陶和其他生活用具,这些陶器造型朴素,但富有含蓄的活力。据说还发掘出特洛伊国王普里阿莫斯的宝库和海伦的项链。这些历史遗迹和文物,不仅证实历史上特洛伊城的存在,而且使人得以窥见当年特洛伊的繁华富庶的城市生活以及战争带来的灾难的一斑。
距特洛伊遗址不远,有座博物馆。这是土耳其目前唯一收藏特洛伊文物的博物馆。这座博物馆规模不大,陈列的文物也寥寥无几,显得同几十年的发掘成果极不相称。据土耳其朋友介绍,这里曾发掘出大量的珍贵文物,但是,大都为西方文物盗窃者窃走,其中包括普里阿莫斯国王的宝库和海伦的项链。自从上世纪中叶传出特洛伊废墟可能掩埋着金银财宝后,大大激发了文物盗窃者贪婪的欲望。1873年,国际文物盗窃者谢里曼伙同他的妻子苏菲娅专程前来发掘宝物。为了行动方便,行前他们还特意学了三个月的土耳其语。果然,一天他在泥层中发现了一块黄澄澄的金块,谢里曼借口那天是他妻子的生日,停工休息,把协助他工作的工人全部打发回家。就这样,国王的宝库和海伦的项链这些难以用金钱计算的宝物,被谢里曼掠夺并运到国外。事后,奥斯曼帝国政府虽然在国际上提出诉讼,但只得到五万法郎的赔偿。今天,人们要欣赏特洛伊最璀璨的文物,却要到柏林博物馆,因为那里用了整整四个大厅陈列着特洛伊的宝物。这是特洛伊坎坷历史中另一段伤心史。
尽管如此,特洛伊遗址仍然不失为迷人的去处。每年6月11日至18日,这里都举行特洛伊艺术节,开展各种文娱活动,同时在学术上相互切磋,共同探讨。目前,特洛伊是土耳其游览的胜地之一,吸引着成千上万的游客。人们来这里,不仅可以凭吊历史遗迹,抒发思古之幽情,还可以从这座城市的兴废获得许多教益。说到教益,一位土耳其历史学家说过:海峡是生活在这里的人民的财富,但也会给他们带来灾难。当年的特洛伊战争说是为了争夺海伦,实际上是为了主宰海峡,控制当时繁盛的黑海贸易的咽喉。今天,一个大国正重演故伎,在土耳其制造动乱,寻找代理人,目的同样也是为了夺取海峡。
是的,要警惕当代的木马计,也许这是特洛伊遗址对人们的无声呼喊吧!(附图片)


第7版()
专栏:

今天的巨龟之岛
陈封雄
英国伟大生物学家达尔文,1835年在南美洲加拉帕戈斯群岛进行生物考察的情景,最近在电视系列片《达尔文》中再现了。岛上种种奇特的动植物,对他形成不朽的进化学说有很大影响。
这群总面积为2,869平方英里的岛屿,在浩瀚的太平洋中自古以来人迹罕至,所以岛上的动植物能够长期保持原始状态。在几百年前海运不发达的时候,它们曾是海盗埋藏劫掠物的地方,逃犯也曾到这里藏身,被捕的反叛者也曾被放逐到这里等死。
重达500磅的巨龟(见左图)和体长四英尺的巨蜥是加拉帕戈斯群岛的特产。据说十七世纪时,岛上的巨龟大概有25万只之多,登岛的人可以在龟背上面走路。因此,群岛就以巨龟的西班牙文名称而得名。十八、十九世纪时,海盗或其它人曾把千百只巨龟搬到船上,作为“粮食储备”。巨龟一年不吃不喝,还能活着。一只巨龟的肉就够全船人员饱餐一顿。
加拉帕戈斯群岛还有许多其它珍禽异兽,如海狮、海豹、海獭、鲣鸟、不会飞的鹈鹕、信天翁、火烈鸟等等。在这赤道附近的岛屿上,既有南极洲的企鹅,也有大西洋上的赤蟹。
群岛上的稀有生物引起了各国科学家和旅游者的广泛兴趣。他们纷至沓来,破坏了群岛与世隔绝的宁静和千百年保持下来的生态平衡。
先是一批又一批的各国科学家来这里收集标本,不管什么种类的动植物统统弄走。尽管厄瓜多尔政府把十分之九的海岛变成国家的自然保护区,但是随之而来的旅游业又在一些岛上兴办了旅馆和赌场。公路和飞机场相继建成。石油公司也来附近水域钻探。每年旅游者的人数从1968年的500人增加到1980年的15,000人,估计今年会达到两万人。1968年岛上的居民只有1,500人,13年后已发展到4,000人。
不仅早年的水手和海盗以及后来的科学工作者大量捕杀各种珍禽异兽,早期的定居者豢养的山羊、猴子、猪、狗、猫,和随之而来的耗子、蚂蚁也都泛滥成灾。一些家畜后来也变成了野生动物,它们破坏了各种动物的窠穴,吃掉它们的幼仔和蛋。现在巨龟只剩下6,000头。15种巨龟中,有四种已经绝种。有一个岛的巨龟都超过60岁了。但到处啮食草木的野山羊却已有三万头。
加拉帕戈斯群岛上的动物本来是并不怕人的,达尔文曾经和一种黄色巨蜥玩耍。现在这种蜥蜴已经绝迹了。好些只有在这群岛上才有的珍奇鸟兽,不是数量锐减,就是濒临灭种。缺乏有效监督和环境开始污染,也是很多稀有动植物灭绝的原因。加拉帕戈斯群岛从蛮荒迈入现代的步伐是无法停止的,因为越来越多的人要到这里开辟财源。有人用提供职业的数目和赚钱的多少来表明现代化给群岛带来的好处。但是,在这里达尔文研究站工作的科学家却在为这个活的博物馆的前途担忧。他们说:“我们不能光看数字。你能说整整一个鱼种的灭绝该值多少钱?”(附图片)


第7版()
专栏:

“美杜莎”的悲剧
许崇山
一九八○年十二月四日,离西非毛里塔尼亚六十海里的海面上,有三条船在风浪中徘徊。突然,在船上紧张地工作着的法国考古学家看到仪器上记录的海底磁异常信号。在四米深的水下,人们终于找到了著名的沉舰“美杜莎”号。
“美杜莎”号这艘长四十五米,重一千三百吨的三桅巡洋舰的沉没,曾被认为是十九世纪最大的海上悲剧。
一八一六年六月十七日,法国波旁王朝的一支舰队远征西非殖民地塞内加尔。“美杜莎”号的舰长刚愎自用,命令战舰全速前进,远离了其他三只船。后来由于航向偏差,“美杜莎”号于七月二日在毛里塔尼亚浅海的暗礁滩搁浅。慌乱中,舰长带领高级军官爬上仅有的四只救生艇,而命令其余一百四十七名水手乘坐匆忙拼造的一只木筏逃生。
笨重的木筏行动迟缓,匆忙中携带的淡水和食品不足。在此后的十三天中,筏上的人受尽了折磨。严重的干渴饥饿,肆虐的狂风恶浪,骄阳的毒晒,加上绝望的人们互相残杀,筏上的逃难者陆续死去。直到七月十八日,木筏在离沉舰九十海里的海面上获救时,已只剩下十五名奄奄一息的幸存者了。
事件发生后,昏庸的波旁王朝竭力掩盖事实真相,仅由秘密召开的军事法庭判处“美杜莎”号舰长三年监禁。筏上的幸存者强烈要求严惩肇事者,反而遭到打击报复。他们迫不得已,转而向社会求援,把亲身经历撰写成书,广为散发。“美杜莎”之筏的故事流传开来,在社会引起极大震动。
当时二十六岁的法国画家席里柯激于义愤,用了几个月画成了《美杜莎之筏》巨幅油画,在第二年的巴黎绘画展览会上展出。这幅现实主义的绘画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吸引了不少观众。但是被波旁政府控制的展览会不承认席里柯的成就,使他在一八二四年抑郁地夭亡。《美杜莎之筏》这幅名画目前还保存在巴黎卢浮宫里。(见右图)
多年来,人们希望重新找到“美杜莎”号,但由于沉舰海面风大浪高,海水混浊,一直未能找到。去年十二月四日,一些年轻的考古学家终于找到了“美杜莎”。虽然木制舰体已荡然无存,可是当年舰上的铁炮、铜船钉、残存炮弹尽管遭到海水侵蚀,仍然残存故地,无声地作为这一历史悲剧的见证。
(注:关于此事,本报六月十三日七版登过一则简讯,当时把“美杜莎”译为“墨杜萨”。)(附图片)


第7版()
专栏:

花都侧影——巴黎地铁
蔡宗夏
刚到巴黎就听人说巴黎地铁四通八达,乘坐很方便,于是便出门试试看。从南郊的意大利门站下了地铁,入口有售票小亭,并备有巴黎市交通图,免费自取。无人自动检票进站,站台上各种路线标志非常清楚:前进方向用蓝色,换车方向用黄色,一目了然。每个站台墙壁上又都挂着大幅城市交通图。这样我就依照交通图和指示牌,开始了巴黎地铁的旅行。果然,不出一天功夫,基本上掌握了乘车规则,不必经常问人。一张地铁票,可以任意换乘路线,次数不限,只要不出地面便一直有效。即使乘错了车也不要紧,可随时下车改乘。难怪大家都说巴黎地铁既方便又便宜。
地铁在巴黎城市交通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巴黎的人口接近一千万。城市古老,街道狭小,高楼林立,私人汽车又与日俱增,城区地面交通十分紧张。据统计,市区每天要往返接送80万工作人员;每天通过市中心星星广场的车辆达10万辆之多。尤其在下午下班高峰期间,市区交通更为紧张。在这种情况下,地铁承担了大部分客流量,从而大大减轻了地面交通的压力,缓和了地面交通拥挤,而且没有污染和噪音,因而深受市民的欢迎。
巴黎地铁建造年代较早,第一条地铁线于1855年开始设计,1898年通车。现有的地铁网在1938年已基本形成。它现在有16条线路,全长169公里,共设三百多个车站,其中有一百多个换乘站。这些数字在世界各城市地铁中,都位居前列。线路纵横交叉,站台密集,在巴黎的地下组成了一个完整的交通系统。地铁还多处穿越塞纳河。因为建造年代久,站台显得比较陈旧,但都比较简朴实用,站台高,空气流通好,没有局促之感。地铁管理自动化程度较高,自动检票、自动停车上下;机车设有气动装置,制动灵便,行驶平稳,噪音不大。
有人把巴黎地铁比喻为法国社会的一个缩影,意思是说从地铁可以看到表面繁华的另一个侧面。每天早上,见到人们匆匆忙忙上上下下,这大都是赶着上班的职员和工人;中午,学生乘车较多,他们往往一坐下就打开书本,嘴里还一边啃着夹肠面包。我好奇地问一个学生为什么这样紧张,回答是下午要去做工挣钱,勤工俭学。地铁是人来人往的地方,自然也成为广告竞争的阵地。各种广告、宣传画琳琅满目。本来很洁净的白瓷砖墙壁,却被弄得花花绿绿,很不协调。
乘坐地铁时,曾多次听到法国朋友的忠告,要注意钱包物品,因为小偷还是有的。小偷常常是一伙,有时人少时就连偷带抢。据报载,就在我到巴黎的那个月,地铁就发生了两起抢劫杀人案和一起自杀案。法国社会的失业问题在地铁也有所反映。经常能见到一些弹琴求乞者,他们在站台或走廊里不停地弹着吉他,地上放着一个小布袋,上面盛着过路人施舍的硬币。有一次在一个站台见到一个北非模样的年轻人在吹长笛,十分动听。笛声呜咽着,似乎向人们诉说自己失业的不幸。我想这青年笛手也许是个移民。纵然有着如此的技艺,在失业现象普遍、法国人都不容易找到工作的情况下,外籍移民的处境就更可想而知了。法国物价昂贵,每日靠弹琴吹笛挣得人们施舍的几个法郎的失业者是怎样生活的呢?对比于那些牵着狗儿,岸然坐在头等车厢的阔太太们,世界又是多么不公平啊……!(附图片)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