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4月7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站柜台有感
  温雨
由于工作关系,有时到新华书店销售少儿读物的地方去“站柜台”。过去在柜台前接待给孩子们买书的家长和教师,绝大多数都是要买《作文入门》、《趣味数学》、《趣味物理学》之类辅助孩子学文化的读物,而那些思想教育方面的读物,总是摆在架子上,却很少有人问津。
隔了一些日子,又来到同一个地方站柜台。情况已有很大变化:来买思想教育读物的顾客大大多了起来,《雷锋的故事》脱销了。
喜悦之余,深感领导的倡导、报刊的宣传,对社会风气作用之大。
注意给孩子提供增长文化知识的课外书,无疑是好事。但我们是否想到,在帮助孩子增长文化知识的同时,更有责任帮助孩子树立革命理想、培养良好品德呢?
我曾不止一次地听中学教师说到:有的班级的学生固然学习好,纪律也没问题,但他们当中有些孩子自私,不爱劳动的毛病较突出。
我们也听到个别学习挺不错的孩子,一旦个人生活上受到一点挫折,立刻消沉起来,甚至于走向犯罪的道路。有些已经顺利考上了大学的青年,他们把资本主义国家的文明当作珍宝,有人居然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所谓“人生哲学”。
这些青少年可能从小都是比较聪颖勤学的孩子;他们的父母也许曾经在他们的智育方面下过功夫,也曾经在他们的成绩单和升学通知书面前淌过幸福的泪水。但是显然的,这些孩子的毛病如不克服,就不适应国家人民的需要,也不能为父母“增光”。
如果当年他们的父母懂得在孩子幼小的心田上,经常灌输一些“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和高尚情操,以及进行一些揭露资本主义的肮脏发家史和帝国主义的侵华史实,宣扬革命先辈探求真理的可歌可泣的故事的教育……那么,对孩子们世界观的形成,就可能打下良好的基础。这些灌输当然也包括课外读物在内。


第8版()
专栏:

  老马的晚餐
  张洪舜
回乡探亲的第三天,我和妈妈正吃晚饭,突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开门一看,进来个四十开外的瘦高个,我们母子不禁一愣:这人好象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大娘,认不出来啦?”瘦高个笑了笑,“咱们在一口锅里搅过二年勺子哩!”
“噢!”我和妈妈同时惊叫了一声,这不是“史无前例”那阵插队住在我家北炕的老马嘛!听人说,他原是地区一个中不溜的官儿。1968年插队,1970年又被揪回去,整整十年不见了。
“老马,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妈妈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那神色,就好象又从远方归来一个儿子。
“是饥饿风!”老马风趣地说,“我跑饿了,来填填肚子。”
“快上炕吧,大娘给你加几个菜。”妈妈撸起袖子就要下厨房。
老马一听,慌了:“大娘,你要拿我当外人,我马上开步走!”
妈妈只好作罢。她找了副碗筷,给老马盛上饭。
我们这乡间的家常便饭,是再简单不过了,炕沿边的方凳上,摆着一盆黄灿灿的包米?子粥;炕桌上是四样小菜:一碟五香萝卜干,一碟韭菜花,一碟咸黄瓜,一碟咸辣椒。用这样的饭菜招待老马,我和妈妈都过意不去。可是看看老马,他大嚼大咽,好象吃着丰盛的宴席。
正在这时,大队长“猪肚子”急匆匆地跑进来。这人本名叫朱福海,因为一天到晚,吃东家,喝西家,又长着个猪肚子脸,人们便送给他这个外号。“猪肚子”见老马正往嘴里扒拉包米?子粥,急得如同火上房:“哎呀,我的马书记,您的晚餐大队早就准备好了,怎么跑到这……”
我和妈妈又是一惊,老马原是马书记?!
“猪肚子”大概看出了我们的疑惑,说:“老马是刚调到咱县当书记的,这次下来是来检查工作。”
我和妈妈有些愕然了。
“马书记”,“猪肚子”往前凑了凑,“那边八个菜已经摆好了,你无论如何也得去!”
“八个菜?”老马似乎挺感兴趣地问,“都什么好东西呀?”
“兴安岭的飞龙鸟,松花江的鲤子鱼,还有猴头、木耳、黄花菜……”,“猪肚子”兴致勃勃地如数家珍。
“差远了,差远了!”老马打断了大队长的话,“你那里是八个菜,张大娘这里是十六个。”见我们发愣,接着说:“五香萝卜干,韭菜花,五加九是十四,再添上黄瓜、辣椒,不是正好十六个菜嘛!”说得我们哈哈大笑。
“猪肚子”知道再磨缠也没用,只好悻悻地走了。
有几个社员,大概是出于好奇心吧,趴在窗外向我家屋里望。时令刚刚立秋,天气还很暖,妈妈索性把窗子全打开了。
老马一边喝粥,一边和屋里屋外的人唠嗑,问这家的鸡,问那家的鸭,有时还开句把玩笑。在窗外观看的人越来越多了。
“张大娘,你老人家真小抠儿,县委书记临门,也不做点好嚼果!”邻家的姑娘二丫调皮地向妈妈做鬼脸。
“死丫头!”妈妈回敬了一句,“你说大娘小抠儿,那就摆摆你家的大量吧,有好嚼果端来!”
妈妈这一军,把二丫“将”住了。我知道她家去年还是欠帐户,哪里有什么好饭食。姑娘为难地坦白说:“我家今晚烀的土豆。”
“土豆?”老马的眉头动了动,“那我可得尝尝。”
二丫一听,扭头就跑,不一会,果然端来盆土豆。
我摸了一个,在手里捏了捏,觉得硬格楞的,就说:“二丫,不太熟呀!”
“看我这个毛愣劲,”二丫欠疚地一笑,“我光着急往盆里拣了,哪曾想欠火。”
“不要紧,我有办法!”老马笑呵呵地摸起一个土豆,“土豆没有骨,架不住三捏,捏巴捏巴就面糊了!”说罢,用手捏了捏,就香甜地吃起来。
县委书记的话,引得人们一阵轰笑。
这一来,气氛更加热烈了,围的人更多了,我家的两间土屋真有点门庭若市了。


第8版()
专栏:

  哀悼茅盾长者
  阮章竞南愁苦雨北愁风,远道归来心忡忡。待问矍铄步履健,悲闻噩耗荡晨空。嫩柳如烟花开日,哀悼长者哭茅翁:三十年代读翁书,始识中国为何穷;六十年代聆教诲,大长精神步险峰;八十年代索翁字,犹记西湖论长锋。前代死卉翁扶植,抗争火炬照苍穹;火中一代幸与翁,八方风云庆丰功。开国春葩枝枝壮,几多长者汗育红。奇书怪字蚯蚓体,看稿甘受罚苦工。珍惜承平多种树,江山早已绿葱茏。春园烂漫翁离去,姹紫嫣红雨溟蒙!


第8版()
专栏:

  哭茅公
  赵清阁闻公病重心悸惊,捧读手书哭失声!(注)秉程日夜京华道,把晤弥留神智清。喘吁犹谈文艺事,念念回忆录未成!吐丝为国献财富,奈何苍穹陨巨星。
(注)茅公病重前,曾接其二月十三日手书,孰料竟是最后一信!
一九八一年三月二十八日夜


第8版()
专栏:

  这一天
  ——献给1976年4月5日
刘虔仿佛十年浩劫的岁月,都在这一天集结;仿佛十年沉积的愤怒,都在这一天倾泻;仿佛十年幽暗的历史,就在这一天破晓;仿佛十年堆砌的阴山,就在这一天崩裂……当一月的悲风踏着冰雪覆盖的小径抚摸了沉默着的一切,这一天,每一颗踩在脚下的石子,终于以风暴与火山的旋律,奏出了巨人的音乐:每一声,流着泪……每一声,滴着血……真理从役使的鞯轭下抬起头。这一天,他宣告着思考了十年的裁决:“不!不!我决不向暴力的皮鞭弯腰,屈节……”民主从坟山的草野间抬起头。这一天,他发表着推敲了十年的见解:“不!不!我决不向专制的宝座称臣,道谢……”科学从寺庙的烟雾里抬起头。这一天,他诵读着研讨了十年的总结:“不!不!我决不向抹金的泥胎作揖,求学……”就这样,这一天成了我们生命的“惊蛰”!而泪水,也已穿透寒冻的岩岸,溶入春江春水浪千叠;而血水,也已润沃苦涩的土地,化入春花春草香四野……


第8版()
专栏:革命文物

  红军碑林
  张此吾
在川陕甘三省交界的重峦叠嶂间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广元皇泽寺右侧,又增加了一处珍贵文物陈列馆——红军石刻碑林。(见图)
红军碑林馆中陈列着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红军的石刻、石碑一百多块,真实地记录了四方面军在川陕革命根据地广元境内的战斗生活,再现了老区革命根据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喜人场面,以及军民、干群间的鱼水深情。
这些十分难得的石碑石刻是在极为艰苦的条件下,红军凭着铁锤、钻子在悬崖之上,在古栈道旁,在墓碑、石阶、石碑坊上雕刻出来的。红军北上抗日以后,群众又拚着性命千方百计把它保存下来。如“扩大川陕苏区!”“巩固川陕苏区!”“赤化全川!”“拥护中国共产党!”“建立工农的苏维埃政府!”等等。这是一批十分珍贵的革命文物,它是研究历史的重要史料和部分实物例证。
据了解,从收集这批革命文物到筹建红军碑林,前后经历三年艰苦细致的工作。为了更好地保护革命文物,发挥更大的教育作用,现已把边远山区不易保存的零散碑刻中内容、形式都较完善的集中碑林专馆陈列。


第8版()
专栏:

  打稻子的姑娘〔木刻〕 徐冰


第8版()
专栏:群言录

  以“赫德莱堡丑剧”为戒
  戴于吾
有个过路人途经久享盛名的赫德莱堡而受辱,为了报复起见,他虚构了一个受资助的契机,声称以一口袋黄金作酬谢,诱使赫德莱堡的居民出面冒领。果然,黄金使得这个城堡里的人们顿生贪婪之念,互相欺瞒扯谎,演出了一场你争我夺的丑剧,一个以正直、廉洁自夸的赫德莱堡就这样名誉扫地。
这是马克·吐温在八十多年前讲的故事。它的本意是讽刺资产阶级的虚伪和贪婪本性,但我们借此来戒谕某些“向钱看”的人们,是否也有点现实意义呢?
为了医治林彪、“四人帮”给我们祖国留下的累累伤痕,为了使我们的人民摆脱贫困的境地,早一天富起来,党中央正领导我们贯彻八字方针,把经济工作搞活,形势总的来看是好的。人们都在勤勤恳恳地劳动,兢兢业业地工作——改善经营、薄利多销者有之;起早贪黑、种冒尖田者有之;科学管理、革新技术者有之;不辞辛劳、服务上门者有之,……。他们各尽所能,为国家增加了财富,为群众谋求了福利,同时,超产获奖,多劳多得。
但也无可讳言,有些单位,有些个人,并不是通过劳动致富、勤俭致富,而是弃信誉道德于不顾,用不正当的手段投机取巧,使自己“先富起来”。君不见,有些单位违反物价政策,擅自提价盘剥顾客;有些企业降低产品质量,以次顶好欺骗用户;有些单位向国家隐瞒利润额,用偷税漏税的款项滥发奖金;有些企业将产品廉价“处理”给自己的职工或“关系户”,把国家财产变相私分;有些人滥印“习题问答”之类的书刊,高价出售,非法牟利;有些人甚至用低级下流的黄色剧目来招徕观众,等等。这些人真是挖空了心思、费尽了心机,一言以蔽之曰:“见钱眼开”。
致富确有不同的道路,不同的方法。那种资本主义社会中的损人利己、巧取豪夺,本应为我们所不取。可现在向“钱”看之风虽未曾到“飘忽淜涝,激扬熛怒”的地步,但也并非属“青萍之末”,足以引起我们的重视了。如果我们在搞活经济的同时,不抓紧进行思想政治工作,不制订有效的管理法规,不对非法牟取暴利的人予以必要的制裁,那末,我们的社会风气就难免不被“钱”字所败坏,很难担保赫德莱堡的丑剧不会在社会主义中国的某个地方重演呢!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