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4月6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张闻天早期文学作品选》序
  茅盾 遗作
关于张闻天同志早年的文学活动,特别是他写的长篇小说《旅途》,在今天出版,是富有积极的现实意义的。象闻天同志这样老一辈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人们熟知其中年以后的活动,而很少知道他早年的文学翻译和创作活动。现在淮阴师范专科学校程中原等同志编选了闻天同志早年的文学翻译和创作作品文集*,这就填补了未来的党史关于闻天同志经历的一个空白。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大事。
程中原同志写的评论《旅途》的长文**,我读后完全同意他的论点。我是早就从事文学活动的,但直到1927年秋,我才开始创作,而且是中篇;但闻天同志则写长篇,并且比我早了三年,我自叹不如。
这也教育了现在年青的一代,应该学习闻天同志,有丰富的生活知识和广博的书本知识,才能左右逢源,或从事文学活动,或从事政治活动;而在活动中逐渐树立无产阶级的人生观,也在活动中从实践检验自己的活动。
1980年5月29日,于北京。
  *《张闻天早期文学作品选》将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载《淮阴师专学报》1980年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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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信
  ——痛悼茅盾先生
  臧克家早晨,您辞别了人间,晚上,小灯照我整理您的信件,一封一封从您手中发出,我含着热泪一封一封重新翻看。这些信笺上有您的手泽,这些信封里装满了真挚的情感,读着信,重温十年的旧梦,有冬天的严寒,春光的和暖。读着信,象对着您的人一般,言谈笑貌活现在我的眼前,六十九封信摊在我的案头,您的人呵,却不能再见!对您我是经常思念,恐怕打扰,我总是踌躇不前,一个月前您来信还说:托庇我的贱体粗安。在回信上说,我有个心愿:待天气转暖我登门奉看,我想带上一个照像机,叫我的小女儿同行作伴。我希望您的信积到一百封,现在呵,就算七十封我也情愿!噩耗袭来使我后悔:即使打扰我也应该去一趟医院。
1981年3月28日下午5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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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晨光短笛

  追春
  ——小凉山随笔
  陈犀
我踩着残雪,去海湾电站。
其实,这座电站是在一个叫做燕子崖的擘隙处。崖下,并没有海,只有个湖,叫落水湖。大概是彝家把湖叫做海子,电站也就由此而得名。电站的名气很大。彝家爱打比喻,把它称做是嵌在凉山胸脯上的一颗夜明珠。
道路难走,这倒也好,可以走走停停,停停看看。只见:在落水湖周围,是一块狭长的平原,平原上座落着几处参差不齐的彝族村寨;湖边的电站抽水机正在抽水;作为生产队保管室的碉堡门前,照例都有一块很小的晒坝,在翻晒着谷种和玉米;田里的麦苗青翠;土里是开着小黄花的油菜;含苞的柳树,满身绽开着嫩黄的小嘴……到处都洋溢着春意!
看着眼前的景象,不能不使人想到县里同志的追忆:这块离县城最近、方圆不过十里的小天地,也是当年奴隶社会的一个缩影。在这里,奴隶主掳掠娃子,以银子和烟土作为货币,买卖奴隶,冤家之间的浴血斗殴,烧杀抢掠,遍及四野,只弄得村寨颓败,田园荒芜,人也濒于毁灭……看来,民主改革以后的这二十多年,虽说有过各种失误和差错,但历史性变革所产生的硕果,人们是不会轻易抛掷的。这种感情在彝家的心里极为炽烈。不然,在此时此地,在冬寒尚未消尽之时,怎能透露出早春的信息呢?
这时,有一股象游丝一样细微的声响,切断了我的思绪。这是一种什么声音?这声音来自何地?我在四处找寻。
当我踏上燕子崖这块仅仅只能安置一座厂房和一幢宿舍的平台时,我看到架设在水泥电杆上的一二十股高压电线,一直延伸到山下的村寨、农户,延伸到县城的机关、学校、商店、医院、旅馆,延伸到云遮雾掩的山峦之外,我这才明白,那声响是电,是电在包着铝皮的铜丝上运行;那嗡嗡的声响,是电在发言:是我们,替换了熏瞎奴隶双眼的松明灯;是我们,替换了背得人腰弯背驼的木水桶;是我们,替换了脚踩的碓窝手推的磨;是我们,替换了黑夜,给人以光明。想到这儿,我忍不住笑了,笑自己太糊涂,踏雪访问电站,竟然忘了——电,忘了去探求电所宣称的“我们”,究竟是谁?
说实话,关于海湾电站建站、供电和先进人物的资料,我早在州里的水电局就看到了。这并不是我访问的目的。我来,主要是想看看那位驰名凉山的年轻的电站站长,21岁的彝族姑娘——沙玛乌芝。
真不巧,在发电房,一位值班的彝族电工告诉我,乌芝站长清早就下山了。
他把我带到职工宿舍,推开一间屋子的门,请我进去休息着等。
一进门,我惊讶了。这是谁的住房?在被有些人诬为不毛之地的小凉山的荒山僻岭,住处的摆设竟会如此雅致?这间斗室内,最为醒目的是满屋子都是花!窗台上摆了两盆,一盆是艳丽的红梅,一盆是金黄的腊梅;书桌上摆的是用清水和圆润的卵石养着的水仙;茶几托着绢织的牡丹;床头的灯柜上放了一盆塑料的蔷薇。我一边欣赏这些真的和假的花,有香味和无香味的花,一边却在思忖,这位房主人倒也怪,真象个花痴!
在一张堆放水电资料的方桌上,有一个不太大的沙盘,沙盘上用泥、砂、小石子塑的山川河流都十分逼真。从贴在各处的白纸条上可以看出,这是本县全境的地形地貌。在水流湍急之处,还专门插了一种绿色的小旗,文字注释表明,这些地方,都是未来的水电站。由此,我又想到,这位房主人的心眼可也真细,准是个电迷!
花痴和电迷,完全是两码事,却能统一在一个人身上,的确有点儿微乎妙哉。
我正在纳闷,突然从门外闯进来三个女娃。领头的人显然是个彝家姑娘,穿着羊皮坎肩,翻毛皮鞋,鞋底还沾着厚厚的一层冰碴。她见了我,连声致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下山去接两个新来的电工。”一边说,一边指着身后的两个女孩。看样子她们比她小得多,穿的都是列宁式的大棉衣,梳的刷巴毛根(即四川话小辫),只是怪腼腆的,对我笑了一笑。进屋后,她们三人就在床沿边坐成一排。还没等我开口,这位彝族姑娘就先说话了:“我们又有两个人要去支援新建电站了。”“都在说,水电站是夜明珠,我们就是要把珠子穿成一串长长的项练,戴在大小凉山的颈子上呢……!”
听她说的这段美妙的言词,我不禁又重新陷入了沉思。
这位彝族姑娘,就是沙玛乌芝,就是海湾电站的站长,这是勿庸置疑的。但是,怎样把水、电、花、春天和人的美好的感情联系起来呢?我为难了。
因为,她就是电所宣称的我们;
因为,她本身就是追春的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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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翡翠池
江苏常州牵引电机厂 赵淑光你,树丛掩映的翡翠池,绿得这样深、这样深。我想:被你冲刷的石子,捞起来定是块碧玉,剔透玲珑。我想:被你染过的白云,掉下来定是片草原,象绿波千顷。我想:你溅在我裙边的水珠,是一群绿色的蝌蚪在游动。俯身,我把画笔蘸向水池,蘸满了流过深秋与残冬的春。绿色沐浴着我年轻的生命,如同翡翠——一枚别在黄山的胸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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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指示灯(外一首)
沈阳金属研究所 赵树岭指示灯亮了,亮了,翠绿、鲜红,人唱机鸣。指示灯亮了,亮了,引来晚霞,唤醒晨星。哪是指示灯?一双双眼睛。寄我先烈志,倾我父辈情。仿佛注视着我,时时在问:你又为四化捧献多少热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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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山村晨曲〔木刻〕 戈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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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不是格言”的格言
  杨东光
1980年第二期《革命文物》上,刊登了瞿秋白烈士当年在汀州狱中的一幅照片。照片上有他的亲笔题词:“‘如果人有灵魂的话,何必要这个躯壳!但是,如果没有的话,这个躯壳又有什么用处?’这并不是格言,也不是哲理,而是另外有些意思的话。”瞻仰烈士的遗像,捧读这掷地作金石声的题词,感到笔底纸端仿佛透出一股豪气。于是我便想起了臧克家同志的诗句: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历史就是这样无情。不是吗?有的人一心想“威赫赫爵禄高登”,到头来却“昏惨惨黄泉路近”。有的人虽然还在监狱里活着(死缓二年),却成了千古唾骂的政治僵尸。相反,有的人为中华民族的腾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甚至将自己的骨灰也献给了祖国的江河大地,他虽然离开了我们,但音容笑貌宛在。就说瞿秋白烈士吧,他高唱《国际歌》饮弹牺牲,至今已有四十余年,人们却越发怀念他,尊敬他,满怀景仰之情吟咏他的题词。“不是格言”,正是格言,这饱含哲理的题词,能给人多少教育和启迪!
作为世界上的高级动物——人,无论高矮胖瘦,轻重美丑,都有一副“躯壳”。同样,也应该都有一种“灵魂”。我们所说的“灵魂”,是指一个人的精神,他的理想、道德和信念。我们革命队伍里,灵魂高尚的同志何止万千!为了实现共产主义的远大理想,他们“俯首甘为孺子牛”,甚至是“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不惜牺牲自己的“躯壳”。这些英雄儿女,民族精华,堪称中国的脊梁;今天那些仰望着共产主义大目标的广大青少年,是中国的希望。然而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与此大相径庭者也确有人在。你看,胆小如鼠、临危而惧、吓得魂不附体者有之;不辨香臭,在“舶来货”前神魂颠倒者有之;无所用心,浑浑噩噩度春秋者有之;一听“精神”二字就头痛,而一有“实惠”就把手伸得老长抓住不放者亦有之。在这些人看来,“实惠”就是他的一切,而人的品格和尊严,是无足轻重的。试问,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人是具有精神的物质。没有物质的“躯壳”,就不能称为活人。但是,有了“躯壳”就是活人么 ?也不尽然。有道是:体乃载知识之车,寓道德之所,如果没有知识又顽固不化,道德败坏又不肯改悔,那一具空“躯壳”只能是酒囊饭袋,甚至是行尸走肉而已。人总是要有一点精神的。革命战争年代、建国初期和六十年代初期,中国共产党员和人民群众是很有一种不怕困难、艰苦奋斗、大公无私的精神的。可十年浩劫一场恶风,却把这最宝贵的东西刮跑了不少。针对这种情况,针对那些缺乏高尚灵魂的人,我们有必要大喝一声:魂兮,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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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单词卡迎晨风,沐晚霞,人人手里开朵花。沙沙沙,哪是花?束束外文单词卡。你能叩响四化的门环,你能打开科学的宝匣。奇妙的花,根子在哪?长征路上?宝塔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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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植树造林
  绿化祖国
  马光兆 篆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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