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4月24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雷锋和文艺作品
胡振坤
翻开《雷锋日记》,断断续续读到这样一些内容:
“电影里,我看到了英勇的革命战士黄继光。……他这种为了党和人民的事业牺牲了自己的崇高精神是值得我永远学习的。
“今晚演出的评剧《血泪仇》……引起我无限辛酸的回忆。……我们决不能‘好了疮疤忘了痛’,应该饮水思源,想想过去,看看现在,我们都不能不以革命的名义来对待一切事业。
“学习《王若飞在狱中》……要象王若飞同志那样,永生战斗!
“今晚,我看到《洪湖赤卫队》电影,感到浑身是力量,……我决心永远向韩英学习,为了党,我不怕进刀山入火海,为了党,那怕粉身碎骨我永不变心。
“《向秀丽》这本书把我吸引住了。……我决心永远学习向秀丽……。
“看了《在前进的道路上》的电影后,受到了很大的教育。……影片中罗副局长这个人物很好,……我要永远向他学习,多为党作些工作,为祖国作出贡献”。
雷锋这些话清楚地告诉我们:雷锋之所以由普通一兵,成长为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与革命文艺对他的熏陶、感染和潜移默化的教育是分不开的;他也正是从一些革命文艺书籍、好戏、好电影中,不断吸取政治营养,促使自己逐步懂得人为什么活着,应当向谁学习,怎样实现共产主义理想。文艺的教育作用,文艺的社会效果,可见一斑。
今天,我们正从事伟大而艰巨的四化事业,多么需要千千万万个“雷锋”为之奋斗、献身呵!先进思想的传播,“雷锋式”的先进人物的涌现,都离不开党的教育。这当中,担负着教育人民光荣使命的文艺,更是重任在肩,责无旁贷。这就要求我们的文艺工作者,不断创造出更多、更好的精神食粮送给人民,特别是那些“饥不择食”的青年人。四十多年前,闻一多曾经说过:“没有活力,没有革命气息的作品,不要介绍给青年人”。想来,这个话在今天仍然适用。
当然,作家写什么,怎样写,谁也不应当干涉,否则,何来百花齐放呢?但话又说回来,百花也好,千花也好,都只能扎根于社会主义土壤,花必须为人民而开,为四化而开,为培养和造就一代新人而竞放盛开。应该说,这也是一切文艺工作者共同的光荣职责吧!于是我又想到,那些认为“文艺就是文艺”,忽视文艺的社会效果的观点是很值得研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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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剧评

京剧奇葩
——为《徐九经升官记》的成就而作
吴祖光
朝廷上两家文武大臣发生了一场夺媳之争。一边是皇上亲兄弟并肩王,一边是战功赫赫的安国侯,龙争虎斗,剑拔弩张;朝中执法官吏,无论是大理寺、都察院、刑部大臣、吏部天官,谁也不敢过问此案,个个心惊胆战,望风而逃。并肩王震怒之下,想起了玉田县令徐九经,将他平地擢升为大理寺正卿审理本案。
这个小小七品知县蒙受宠遇原因有二:一是徐九经来历不凡,九年以前两榜夺魁,本应钦点状元,却因相貌奇丑竟被逐出金殿。二是当年被黜乃是安国侯奏本所致,有此旧怨,审案时必然有利于并肩王一家。
但是徐九经了解真实情况之后,发现受害者竟是当年仇人安国侯之子;而这时并肩王差人送来剧毒之药鹤顶红,威胁说,如违王命,徐要仰药自尽。怎么办?
以上是湖北省京剧团新编剧本《徐九经升官记》的主要情节。半个多月以前,我收到这个剧本的时候,由于手边积压了大量的工作,实在没有阅读的时间。但是听说这个剧本取材于前辈相声演员刘宝瑞先生的相声单口小段,又听说两位作者都是剧团的青年演员,就使我翻开了剧本的头一页。我立即被它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情节,精心的结构,充满机智幽默的对话和唱词,鲜明的人物性格所吸引住了。全剧着力刻画了封建制度的阴毒黑暗,而出之以嘻笑怒骂。我看到的新编戏曲剧本不多,但我认为,这个剧本无论在写作技巧、人物塑造、文学性、思想深度看来,它的成就都是难得的。本月10日又看到在北京的首场演出,看到全场观众的始终活跃的情况,说明了在演出方面也是十分成功的。
剧中主要人物徐九经以丑角应工,唱、做、念极为繁重,演员朱世慧同志的表演突破陈规,别辟新径,有非常出色的成就;最为难得的是他所扮演的这个人物脱离了许多丑角常常难以避免的庸俗之气,看来教人耳目俱新。仅举一端,就足见其佳了。剧中有一段长达三十多句以“官”字为韵尾的四平调,唱来声情并茂,几乎句句博得满场的笑声和喝彩。丑角唱这么多,唱出这样的效果,这无疑在戏曲史上也是空前的。成功的经验值得总结。
《徐九经升官记》所取得的成就,首先是剧本的成就。除去结构的谨严绵密之外,剧情、人物、对话、唱词常常洋溢着一种哲理的光泽,这是一部可属第一流的剧本。这使我想起京剧这个剧种的一种特殊情况:这个我国的最大剧种,传统的遗产十分丰富,拥有如《四进士》、《打渔杀家》、《审头刺汤》、《玉堂春》等等无以数计的优秀剧本,然而所有的传统剧本都没有作者的名字;相反远在这之前的元代的杂剧、明清传奇却大都是有作者署名的;可能这是民间艺人京剧演员集体智慧的表现而又不愿留名的结果。现在这个精彩的《徐九经升官记》却又是京剧演员的创作,鉴于这个剧本所获致的成就,我愿意用金子的颜色写下这两位有前途的业余作者的名字:郭大宇和彭志淦,以及导演余笑予。我和千万观众一起感谢他们,希望他们不断精进,写出更多的好剧本。
剧团领导一再对我说:“不要太过夸奖他们,免得年青人骄傲。”我要说:正因为他们是年青人,所以更应当夸奖他们。年青人作出成绩乃是我们这样垂垂老矣的一代最大的愿望和快乐。而且我坚信,能写出这样好剧本的人,决不会是骄傲自大的人;因为聪明人都知道,骄傲意味着什么?应当用最大的热情欢迎他们,鼓励他们;他们是当之无愧的,不要吝惜这一点奖励。
曾经认为京剧将会“消亡”的一些同志,我希望他们来看看《徐九经升官记》的剧本和演出。我相信他们将会从中得到鼓舞,增强信心,认识到上述说法只是杞人之忧。京剧不仅不会消亡,而且必将兴旺、昌盛,放射更加夺目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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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清华杂忆
柏生
春光似锦。我回到我的母校——清华大学。今年4月26日,她整整70周岁了。
三十多年前,我在这里学习、战斗,度过了有意义的青春岁月。那时,一群又一群青年人,在地下党的领导下,寻求知识,寻求真理,投入了第二条战线的斗争,迎来了祖国的黎明。
我沿着旧日的足迹,去寻找那些珍贵的记忆。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建筑古色古香的工字厅。这里曾留下当年我们师生相聚,热烈探讨时事问题的踪迹。穿过后厅,面对“水木清华”横匾,是一片景色宜人的荷塘,荷塘边建起了两座毗连的“闻亭”、“自清亭”。这景物驱使我加快了脚步。顺着向西北流去的那条小溪,弯到了“静斋”后面的荷塘,去寻找朱自清老师写的著名散文《荷塘月色》的意境。不过,今天我来领略的不是如水的月色,而是无边春色了。春天,虽然看不到荷塘里的碧绿的荷叶,可是举目望去,清华园那独具一格的紫荆花和紫丁香,一丛丛,一簇簇,正迎着四月的春光满园怒放,分外娇妍。
穿过树丛,绕过土坡,我怀着依恋的心情,去探望三十多年前我曾住过的女生宿舍——“静斋”。这幢三层高的红楼仍是那般宁静,景物依旧,只是换了主人。遗憾的是,当年那密丛丛爬满墙,由绿变红的妩媚的爬墙虎早已不见了。
漫步在美丽的清华园里,一幕幕往事在我心屏上映出。
就在我读书的那个时候,解放区的秧歌传到了清华园。我们扭起了秧歌。说起扭秧歌,才有趣呢。记得1947年除夕,清华中国文学系举办了一个师生同乐晚会,朱自清老师带着病来参加。同学们给他化了装,穿上一件红红绿绿的衣服,头上戴了一朵大红花。他愉快地和同学们扭在一个行列里,而且扭得最认真。可惜那天我们没有把这动人的场面拍摄下来,但这情景一直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中。
我曾是清华“大家唱”歌咏队的队员。这支可爱的歌咏队是抗战胜利后清华园里第一个学生团体。八年抗战期间,清华园被日军的铁蹄践踏得残破不堪。歌咏队激扬嘹亮的歌声,第一声冲破了寂寞和荒凉,它吸引过多少年青人火热的心,把他们带进现实里,带进战斗里。在那难忘的青春战斗年代,我们唱过《生产大合唱》、《黄河大合唱》,也唱过《光明赞》、《插秧谣》。我还记得我们常唱的一支《青春进行曲》,那美好的歌词:“我们的青春象烈火一样的鲜红,燃烧在战斗的原野。我们的青春象海燕一样的英勇,飞跃在暴风雨的天空……”至今激动着我的心。
那时候,我们的学习虽然很紧张,可是除了上课,进大图书馆看书,我们还在地下党的领导下,投身于民主的学生运动。我们和时代的逆流搏斗,在反动派的迫害中前进。我想起了我们彻夜不眠编写壁报的情景,我们在大礼堂听讲演,开辩论会,举行时事讨论会、诗歌晚会、文艺晚会、科学晚会的情景。还有不少同学到附近农村为农民的孩子办识字班。每一次活动都使我们增进一分力量,取得了进步。
那时候,由于国民党反动派发动了内战,物价飞涨。有同学吟诗道:“卖尽身边物,充我腹中饥。”教职员工请愿了。一卷牛皮纸中间写着一片字,是请愿书,四边爬着蚂蚁般的黑点,那就是签字。工友说,“年头变了,一年的薪水还不够啃窝窝头的。”师生员工在反饥饿、反内战的民主运动中,一天比一天团结得更加紧密。
回到母校,真是百感交集,眼前的清华园比过去更加可爱了。它比我们在校时大了许多倍。那时,建筑面积不过10万平方米,现在已有52万平方米了。那罗马式圆屋顶的大礼堂,曾经在我们眼里显得非常雄伟,而同现在高大的十层主楼建筑对比,就觉得矮小了。我们读书时只有两千多名同学,现在在校的有六千多名学生。
阳光灿烂,清华园里的春色仿佛又浓了几分。清华啊,我亲爱的母校,你阔步前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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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书市点滴

“犹抱琵琶半遮面”
姚飞岩
常常遇到这样的情况:有些书经过千呼万唤,虽然印出来了,但却象白乐天在浔阳江头遇见的那位商人妇,手抱琵琶,不能看清她的全部面目。
最常见的要算是选本。其数量之多简直惊人。有些作品,本非鸿篇巨制,也要被选一选,甚至有各种各样的选法。本人早就想买一本《诗经》,一次在书店看到了,那喜悦之情,是有过同样经验的人都能体会得到的,但正高兴间,却发现了她也是一个选本。“多情却被无情恼”。
我不反对搞选本,也不反对确能成一家之言的各种选法,而是希望适当考虑原本的出版。至于糟粕,且不说须有公论,即使有些书中真的有,也并非毫无用处。《诗经》中大量被认为意义不大的作品,为研究周代社会提供了极其宝贵的资料,就是明显的例证。若认为,这种研究只是一定范围内专家学者们的事情,则无疑是一种有害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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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满江红
祝母校清华大学七十周年校庆
吴方
水木清华,七十载,峥嵘岁月。经多少,刀丛箭镝,攻坚不辍。桃李芬芳扬四海,松梅劲俏骄冰雪。笑乾坤,骇浪卷千重,岂能折。
断碣立,钟声越,闻吴志,自清节。仰前驱风范,壮怀愈烈。敢断江流挥铁臂,不辞核里探明月。为振兴中华建丰功,催人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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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群言录

大连市定名的启示
北京 王炳光
今年3月初,《人民日报》报道:“为适应社会主义四个现代化的建设和人民生活的需要,最近,报经国务院批准,旅大市正式改名为大连市。”我对其中的“人民生活需要”这几个字很感兴趣。地名确实跟人民生活有紧密的联系,不少地区和街区跟大连市一样,也是一地双名,往往给陌生的旅客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例如北京地铁统共二十几个站,就有三个站与地面相应的汽车站名不一致。长椿街站对着地面的象来街,新华街站对着和平门。陌生人来到这里,十之八九要被这一地双名弄得转了向。
细想起来,这类情况还有不少。一个朋友来门头沟看我,便顺着336路站牌找去,当他在终点站下车时,却发现门头沟早已驶过。因为河滩站就是门头沟。终点的门头沟站牌只是虚名。
国务院批准旅大市改名为大连市,给国内人民生活乃至国际通讯联络带来很大方便,也给我们作出了表率。北京市的一些给旅客添麻烦的地名和站名,是否也应该考虑改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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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救救库木吐拉
柴剑虹
高高的烽火台屹立在沙海之中,
因此人们称它为“库木吐拉”*。
库木吐拉有壮观的千佛洞,
那是丝绸之路的明珠和鲜花。
可是,今天我慕名远道而来,
却看见壁画残破、洞窟陷塌!
健美的飞天肢残体缺,
快乐的伎乐潸然泪下,
庄严的佛祖面目全非,
慈悲的菩萨在寻觅失却的莲花……
已往的责任暂时放下,
今天,对河水的冲刷和路人的涂划,
我们又该想些什么有效的办法?
我叹息,我惭愧,我悲痛:
这些中华民族的奇珍异宝,
难道要毁灭在我们的眼下!
面对疮痍满目的千佛洞,
我喊一声:“救救库木吐拉!”
*在维吾尔语中,“库木吐拉”意即“沙海里的烽火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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