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3月30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八十自述
茅盾 遗作忽然已八十,始愿所未及。俯仰愧平生,虚名不副实。昔我少也孤,慈母兼父职。管教虽从严,母心常戚戚。儿幼偶游戏,何忍便扑责。旁人冷言语,谓此乃姑息。众口可铄金,母心亦稍惑。沉思忽展颜,我自有准则。大节贵不亏,小德许出入。课儿攻诗史,岁终勤考绩。
一九七六年七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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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重视对茅盾业绩的研究
——《黎明时期的文学——中国现实主义作家·茅盾》译后记
林焕平
茅盾是五四运动以来我国现代文学的伟大作家之一,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先驱者之一,也是我国新民主主义革命运动的先驱者之一。研究茅盾这几个方面的伟大成就,阐明茅盾在这几个方面的应有地位,总结茅盾在这几个方面的经验,作为我国社会主义文化艺术发展的营养和借鉴,早就应该摆到我们的日程上来。
今年是党成立60周年大庆。在党的成立的准备工作中,在党成立以后,茅盾做出过相当的贡献;在国共合作中,他以左派国民党员身份参加国民党第二次代表大会。这次大会,推动国共合作往前发展,促进北伐大业的准备。在五四时期新文学作家中,担任过这样重大工作的,只有茅盾一人。
1916年,茅盾在北京大学预科毕业,年仅20岁,进上海商务印书馆编译所,先在英文部,后在国文部,意气风发,勤奋非凡,为新文化新文艺的播种育苗而努力。后来参与组织文学研究会,主编并改革《小说月报》,使之由鸳鸯蝴蝶派控制的刊物改变为文学研究会的代用机关报。尽力介绍欧美文艺思想及作家作品,为我国新文学培养了大批优秀作家。精心研究社会科学,为党报和进步报刊写了大量政论文章及妇女解放文章,在五四运动以后的广大青年中,做了广泛的大量的启蒙工作。
过去一般人都认为茅盾在1927年秋写的中篇小说《幻灭》是他的处女作,因而认定茅盾的文学生涯是从这一年开始的。当然,如果单纯从小说创作来评断他的文学生涯,也许可以这样说。然而,这样的论断问题,显然是片面的,不充分的,甚至是歪曲的。
文学研究会是五四运动以后我国新文学中产生的第一个文学社团,它的组织虽然松散,它的成员人数却较多,成员业绩却较大。新文学的现实主义传统是从文学研究会开始的。文学研究会的初期组织工作做得最多的,自然算郑振铎。然而,在该社的整个文学事业及其重大成就上,贡献最大的,不能不首推茅盾;文学研究会在孕育时期,曾受过瞿秋白的影响;但在她诞生以后,整个说来,受茅盾的思想影响是最大的。因而该社的中心人物,也不能不承认应该是茅盾。
从1916年至1927年的12月间,茅盾在中国新文学上所做出的贡献,是伟大的,不可磨灭的。
大体上说来,从1916年至1927年,茅盾是一位政治活动家、政论家(可惜他所写的政论文章,至今未收集成书,我们无法看到)、文学家。从1928年起,茅盾才成为一位专业的作家和文艺评论家。没有前期政治活动家、政论家、文学家的茅盾,就不会有后期作家、文艺评论家的茅盾。前期的工作和学习,是使他后来成为伟大作家的丰实基础。全国解放以后,由于长期担任文化部长和其他领导工作,他事实上成了一位国务活动家,创作的笔,也不得已搁下了。他有几种社会历史绘卷式的长篇小说计划,都未写成,这是十分遗憾的。
现在,研究茅盾以上种种业绩的工作,应当摆到日程上来了。可惜的是,我们现在还没有这样做。
日本研究中国文学,从古代到现代、当代,向来都十分重视。单以研究鲁迅来说,从1945年日本投降起到1980年,据大略估计,出版研究鲁迅专著约达40种。对研究茅盾,同我国一样,不够重视。到1979年10月,才出版了松井博光著《黎明时期的文学——中国现实主义作家·茅盾》。这是日本研究茅盾的第一部专著。他在日本,也算是茅盾研究的开拓者。
松井博光先生是一位中年研究家,1930年生于仙台,1957年东京都立大学研究院毕业,现任该校教授。译著有《茅盾评论集》(编辑)、袁珂的《中国古代神话》(合译)、许广平的《鲁迅回忆录》、梁斌的《红旗谱》、李锐的《毛泽东的青年时代》(合译)等。他将于不久来北京对茅盾作进一步的研究。
这本书的特点,在作者的《后记》里说得很明白,他把茅盾摆在时代的洪流中,与当时的文艺社团和作家关系密切结合起来,比较客观、比较公正地加以叙述,使读者读了较能理解那个时代的茅盾。而最大的不足之点,也正在于只限于叙述。他对茅盾的作品,包括主要作品,都没有进行具体分析研究。茅盾的代表作《子夜》,他也只是引用了茅盾在新疆的讲演《〈子夜〉是怎样写成的》,并以
《围绕着〈子夜〉的讨论》为题,引用了不同版本的三位日译者尾坂德司、小野忍、竹内好等解说,作为对《子夜》的介绍和评价。对于《霜叶红似二月花》、《腐蚀》等书,也十分简略地提一提罢了。当然,这是日本第一种茅盾研究专著,存在这种情况,是可以理解的。
这本书的体例,也有一点特别。第一章《雾、虹、红叶——京都的茅盾》,是写大革命失败,茅盾亡命日本后的情况、思想和著作的。第二章《文学研究会和大革命》,倒叙从1916年入商务印书馆到1928年亡命日本为止。幼年和少年时期及全国解放以后,则由《茅盾简略年谱》记叙。这是日本朋友由日本记叙起,会较为亲切的缘故吧。
尽管如此,这本书还是有参考价值的,特别是在目前缺乏这类专著的情况下,因此,在茅盾同志的同意和支持下,在人民文学出版社接受出版的鼓励下,我把它翻译了出来。原著者对我的翻译,也给予积极的支持。因为我远在桂林,书中所引茅盾原作,有好些在桂林无法找到;出版社负责同志要我到北京去翻译,我又怕没有助手帮我查找和抄录引用材料,在桂林则我爱人可以协助;若事事写信询问沈老,则沈老年事已高,不宜过多打扰;只好请原作者影印寄来,以帮助解决我这个困难了。这一点,我非常感谢他。
从去年8月开始翻译,中间又有两个月外出开会,翻译仍是极为匆促的,缺点错误自然难免,希望读者指正。若能以此译书而引发我国进一步对茅盾研究的重视,则更幸甚矣。
1981年春节于桂林独秀峰下
〔原载今年第2期《大地》,本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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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写在排球夺魁之夜
晏明
球场上小小的球网,系着亿万人的心,系着亿万人的希望。年轻的中国球队,在球场上扣杀、拦网,要压倒强劲的对方!失利决不沮丧,哪管浪激风狂,要为祖国争光!掌声象阵阵巨浪,“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体育馆是热情的海洋!
升旗升起,心中的旗,升起,祖国的星,一面面欢笑的旗,一颗颗灿烂的星。所有的花都开了,所有的灯都亮了,在祖国的夜空,飞旋着搏击的鹰!庄严的时刻,欢腾的时刻,在亿万人心中,国旗正在上升……
春天来了迎春花开了,榆叶梅开了,美艳的花朵,开满闪亮的球网。紫荆花开了,朱顶红开了,红灿的花束,开在运动员心上。鞭炮响了,唢呐响了,熊熊火炬在燃烧,欢呼声响遍四面八方。祖国的太阳最红,祖国的花朵最香,为祖国的春天自豪,为球场的健儿欢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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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苑拾零

不值一块钱
晚会上,英国文豪萧伯纳(一八五六—一九五○)正在专心致志地想他的心事,坐在他旁边的一位美国富翁,感到好奇,于是问道:“萧伯纳先生,我愿出一块美元来打听你在想些什么?”
萧伯纳说:“我想的东西真不值一块钱。”
富翁更加好奇起来:“那么,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萧伯纳安详地回答:“我是在想着您啊!”
(邓伯良 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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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论语说文

建议增设“说话”课
郑林曦
1963—1964年,我曾写了一些论论语言,说说文字的短文,以“论语说文”的栏名在《人民日报》副刊上陆续发表。有些小文,在社会上多少也产生了一点儿影响。例如当时建议为中小学生编写的《作文词典》,现在正在编印中。目前我国社会文化生活中,有关语言文字的现实问题还有不少。现在准备仍在这个栏目里接着论论说说下去,以就教于读者。
不久前,全国总工会等九个人民团体倡议在全国开展文明礼貌活动,特别要求儿童和青少年要作到“五讲”和“四美”。2月28日,中宣部、教育部等五个部联合发出通知,要求在学校里、社会上广泛开展这一活动。这是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大好事,想来大家都会赞成,问题是怎样才能切实作到。
就拿“讲礼貌”和“语言美”这相关的两条要求来说,怎样从小就养成习惯,作到一开口就美语天成呢?仔细想想,可不是一件容易作到的事情。听说在编写《礼貌语言手册》之类的书,那敢情好,将来传习开来,会收到一定的治标的效果。可是根本之计,我觉得应当从教育上着手,从幼儿园到小学、中学,最好都能开设一门“说话”课。用汉语拼音把从儿童到少年生活、学习中最常用、最美好的普通话语句记写下来,标明语调,编成课本。由教师教,由同学们互相帮助练;象判“作文”一样,把“说话”的正确、优美也当成考试成绩来计算。
也许有人会说,小学语文课本中本来包含着“看图说话”一类的材料,用不着设课单教。可是实际情况是:由于汉字多而难,小学生入学之后,除了开头一两个月学点汉语拼音外,大部分时间用于学汉字。初中以后,文言古语逐步增多,学生的精力时间又用于背诵古文上了。所以,虽然名为“语文”课,其实是重文轻语。真正用于教活语言、学说话的时间并不多。特别是方言地区,教师往往用方音教汉字,学生看图说的也未必是普通话。不要说南方方言分歧地区了,就是北方的红旗渠一带,几年前接待外地参观者的讲解员,还得先临时赶学普通话,才能让人听得懂。如果增设“说话”课,在小学和中学时期先教好普通话,那对社会主义建设时期进行社会交际将是很有利的。
再就有礼貌的语言来说,也需要从幼儿时期就有计划、有步骤地教学,养成习惯。我们这个文明古国本来有一套教孩子如何尊敬长辈、应对宾朋的语言;近几十年又从外国吸收融会了一些握手问好的词语。如果加以整理提炼,又用生动活泼的对话或者曲折有趣的故事贯串起来,让孩子们在学会话、听故事以至演演小话剧的过程中学会说优美而有礼貌的语言,那不是很好吗?可是这样内容丰富的“说话”课,用初入学儿童刚认识的几十个汉字是写不出来的。只有用按词连写的汉语拼音来编写才行。幼儿园大班或小学一年级的孩子们学会汉语拼音以后,接着学这样的汉语拼音的“说话”课,不仅可以丰富他们的语言,切实作到语言美、有礼貌,还免得把汉语拼音丢生了。这不是一举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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