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3月10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改革与折腾
郭廷建
提起改革,一些人忧心忡忡:是不是又要折腾?其实,改革与折腾是性质不同的两码事。尽管它们给人的直观感觉都是要变动,然而,改革之变与折腾之变却是大相径庭。
改革是顺应客观事物发展规律,改变事物中不合理部分的合乎逻辑的变动;折腾恰恰相反,它是不顾客观事物发展规律,人为的随心所欲的变动。
改革是古今公理。凡世间万事万物,生生灭灭,无时不变。自然界总有衰老过时的事物,人类社会总有衰老过时的东西,大势相迫,变亦变,不变亦变。改革是形势提出的要求,时机不到,无论何人也不能超越客观条件许可的范围去开创前人所没有做过的事业。“穷则变,变则通”,即言此理。
折腾,则逆客观规律而动。尽管它反反复复,左变右动,终究改变不了历史发展的方向。举凡古今中外的折腾,无一不在历史铁壁面前碰个头破血流,林彪、“四人帮”的十年折腾就是一例。
当然,改革,改坏了的时候也有,但还可以再变,直到变通了为止。然而,折腾,无论它如何变也是变不出个好结果的。这如同江河流向大海一样,有的地方流不通了,就要改变河道,有时还可能走曲折的道,但总的方向是要流向大海。要把江河之水折腾回发源地,是永远不可能的。
经历了十年动乱,人们深知安定日子来得不易,担心忧乱的心情不难理解。可是,为要长治久安,就必须改革,“变古愈尽,便民愈甚。”把不合理的旧东西变革得越彻底,对人民的好处就越大。改革有时可能带来暂时的某些乱,于眼前似乎不利。可从长远计较,是有利于发展,有利于子孙后代的。因此,我们不能鼠目寸光,要有战略眼光,要做改革的促进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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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晨光短笛

一截电线
解放军驻广西某部 缪志尧
一截电线,这对我们家大业大的线路维修厂说来,就如同大海里的一滴水、沙漠中的一粒沙,是不放在眼里的。然而,如果一条线路上缺了那么一截,照明就会因为断路而熄灭、机器便会因为没电而停转。这个道理听起来虽然十分浅显,而我这个有着十余年工龄的三级工真正懂得,还是在最近的事。
那是一个傍晚,我沿着环城路,把一条两里多长的民用线路维修完,收拾起工具,骑上自行车就要回厂。忽然,后边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电工叔叔,请你等一等。”
听到喊声,我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脖子上戴着红领巾的小男孩,气喘吁吁地向我跑来。到了我跟前,他便从胀臌臌的书包里掏出一截一截的黑漆胶电线递给我,十分认真地说:“这是我在路上捡到的,给!”
我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神情,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起来,对他说:“这都是剪下来的线头,不要了,我丢掉的。”
“不要了?”小男孩忽然盯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他用责备的口吻对我说:“这些电线,说不定以后会用得着的。叔叔,你怎么能把它浪费掉呢!”
“好,小朋友,我接受批评。”我被他的认真态度逗乐了,边跨上自行车,边故意逗他:“以后我一定不浪费。这次你一路捡电线有功,就留给你换糖葫芦吧,算是叔叔对你的感谢!”说着,自行车已经冲出老远。
大概是我这句开玩笑的话把他惹火了,他冲着我后头大声说:“我又不是馋嘴,干嘛要换糖葫芦!你不要,我就把它送到学校的节约箱去。”
这件小事过去以后,我很快就将它忘得一干二净了。可是,不久以后发生的另一件小事,却又勾起我对它的回忆。这一天,一场台风刚过,我们线路维修工又出动查线路了。一路上,查查修修,来到了环城小学。我发现通往这个学校的线路被台风破坏得比较厉害,如果不赶紧修好,不但会影响这个学校的用电,甚至还会造成断路起火的危险。于是,我把工具一放,就摆开架势干起来。我剪下那一段被刮坏的线路,换上带来的一条新电线,正要将两个线口接上,我一下子傻了眼!我一拍大腿,气恼地自言自语:“真见鬼,就差一小截!”正打算从梯子上下来回厂去取,一位正在打扫操场的红领巾走过来,站在梯子下边问我:“叔叔,电线不够长吗?”
“可不是!”我悻悻地回答。
“还差多少?”红领巾又问。
“那么一点,大概两尺左右。”我比划着手势。
“你等等,我去给你找。”红领巾放下手里的扫把,撒腿往教室跑去。不一会,他扛来一只写着“节约箱”三个红字的木箱,对我说:“我把这个百宝箱扛来了,你看这里面有多少好东西哟!”说着,从箱子里拿出一根黑漆胶线,举起来问:“这根怎么样?”
“试试看。”我接过他抛上来的电线,一量,不长不短,刚好够用。于是,我赶快把两端电线头接了起来。走下梯子,忽然我觉得,面前站着的这位红领巾有点面熟。啊,认出来了,那不正是前些时候批评我的那个小男孩吗!我呆呆地望着他,觉得他那脖子上的红领巾更加鲜红、更加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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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风物小志

“三让天下”美名扬
江苏苏州 郁乃尧
江苏无锡县的伯渎河畔梅村,有一座庄严古朴的泰伯庙,离此不远的鸿山南麓又有树木葱郁的泰伯墓地。
泰伯是二千年前的古人,原是周太王的长子,周文王的长兄、周武王的大伯,住在今陕西岐山一带。泰伯为了成全父意,让位给三弟季历和季历之子武王昌,他和二弟仲雍离开周国,来到当时称为“荆蛮之地”的江南定居。泰伯在当时为了便于去河荡水泊中捕鱼捉鳖,把头发剪得很短,并在身上刺绘了各种奇异的花纹,“以象龙子,不被伤害”。这就是所谓的“断发文身”。他和当地“蛮民”一起劳动,共同生活,逐步改变了“刀耕火种”的原始耕种方法。他又教“蛮民”的孩子识字读书,在该地区建立了村庄,取名为“荆村”。后来泰伯又在荆村筑起了城池,规模虽不大,却是江南一带第一个国家,取名为“勾吴”,即是古城苏州最早的前身。泰伯也成为吴国的世祖。
周太王病故后,朝廷召泰伯回国,继承王位。泰伯回去,料理好丧事后,再二再三地辞让王位,又和二弟仲雍再度南下。泰伯“三让天下”的美德也从此天下扬名。
据说,泰伯死后,当地人民就把他的旧居改为祠庙,称泰伯庙,又称至德寺,俗称让王庙。现存的大殿是明代弘治年间重建的,清末又重修过。大殿前的青石碑坊,中刻“至德名邦”四字,周围配以龙云仙鹤图案装饰。“至德名邦”四字概括了吴泰伯“三让天下”的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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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湘江浣衣女〔外二首〕
湖南长沙 钟黔宁江边寻渡口,只见新厦如林,呵,迷路了,借问洗衣人。甩辫一抬眼:闪两颗黑色水晶,雪白脚踝边,漂着猩红尼龙巾……挽袖的手臂水珠淋淋,细指点,一声声,乡音格外亲。你可知:湘女自古是多情,似这湘江水,流不断,透底清……
古潭梦高崖下,河水拐弯的地点,沉睡着一汪绿幽幽的深潭。长长的藻带象水蛇纠缠,奶奶说:这潭里曾有过鲤鱼成仙……自从抽水机站坐到了潭边,谆谆劝道:快去看公社的梯田!古潭动心了,它彻夜失眠,头一回渴望奋飞,梦想明天……
汽笛声沿江道,汽车上,小伙子穷开心:停住运粮车,喇叭一声接一声。目光透过车窗,紧盯着江心,江心行进着草绿色崭新的汽轮。忽然,船上也响起汽笛声,仿佛在答话,含欢快,带深情。——昨日渔家女,今朝掌舵轮。哟,这样的交谈呀,别具风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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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知县见巡抚
——《单口相声传统作品选》插图
巡抚:“我问的是小民……”
知县:“回大帅的话,卑职的小名儿叫狗子。”
丁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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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生活

让艺术幼芽早日破土
李斐岚
记得去年《北京晚报》曾经用《五岁儿童可上音乐小学》的标题,报道了中央音乐学院业余音乐小学招生的消息。这对于热爱音乐的孩子们来说,真是一件大喜事,对于少年儿童音乐教育事业的普及和提高,也将起到促进作用。
对少年儿童,尤其是对幼儿进行早期音乐启蒙教育,能促使孩子的智慧幼芽早日破土,更快成材。学习音乐,看起来好象只是唱唱歌、弹弹钢琴或拉拉小提琴,实际上通过这些形式的音乐训练,不但能培养孩子的音乐感和表演技术,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而且对于提高智力、丰富生活、陶冶情操、培养良好的品德、促进身心健康等,都能起到积极的作用。
早期的音乐启蒙教育由于具有这样重要的意义,因此,在当今世界上受到越来越多的国家的重视。有些国家还特意组织了对儿童——尤其是幼儿进行音乐教育的专门机构,音乐教育家和心理学家从中进行了大量深入细致的研究,使这一事业不断得到发展。但在我国,由于十年浩劫,这个事业长期得不到重视:小小年纪的孩子唱的往往是大人的歌;书店里缺少小朋友们需要的和喜欢的唱片、乐谱;商店里常买不到适合孩子们演奏的乐器;很少有专门的音乐学校为孩子们提供学习的机会,普通的中学、小学、幼儿园里音乐师资缺乏,音乐课得不到应有的重视……。今天,随着经济建设的发展,广大人民对于精神生活和文化修养的要求也越来越迫切,尤其是希望下一代——二十一世纪的年轻建设者们,能成为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具有高度文化艺术修养的一代新人。这样,少年儿童,尤其是幼儿的音乐教育事业如何迅速地发展起来,便成为现在社会上以及音乐教育工作者所关注的问题了。正如文化部在《关于加强少年儿童艺术工作的意见》中所指出的:“大力加强少年儿童艺术工作,为孩子们提供更多更好的艺术作品,以满足少年儿童精神文化生活的需要,已经成为刻不容缓的问题,应该提到文化部的重要议事日程上。”
发展少年儿童的音乐教育事业,必须重视幼儿的音乐启蒙教育。而进行早期教育,又必须更深入地研究幼儿学习音乐的特殊规律,从而采用适当的教材、教学形式和教学方法。这些问题在过去的音乐教学中,常常是被忽视了的,所以有些孩子觉得学习音乐是一种苦事,丧失了可贵的学习兴趣。在今天的教学中,这些问题应当引起我们足够的重视,使音乐教育事业能够比较顺利地发展。
让我们从幼儿的音乐教育做起,提高全民族的音乐文化水准和艺术修养,把悠久、丰富的音乐文化传统继承下来,不断发展,培养出更多更好的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新一代,二十一世纪的文艺舞台上,定将开放出更加绚丽多彩的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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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闻者足戒

霸道的科委副主任
某市科委的一位副主任,要随一个代表团出国访问,来到北京。有关机关安排他住国务院招待所。车子开到招待所门口,他得知是住普通房间,就不肯下车。招待所的同志抱歉地说,甲床(即一间二张床位)已住满,今晚暂委屈一下,明天调整。副主任气呼呼地说:“你们就不该送我到这里来!”坚持不下车。当时,接待的同志感到十分为难。后来总算找到另一处宾馆,将安排给老科学家的床位让他先住(一间二张床位,另一张床位已安排给即将从武汉来的一位老科学家)。
第二天,老科学家来到宾馆。但那位副主任霸占整个房间,不让别人进屋,还无理地说:“我昨天就住在这里,我喜欢安静,这个房间我包了。”把老科学家的三件行李扔在门外。服务员同志要他开门,他还向服务员发了一顿脾气。有关机关负责人两次打电话,请他体谅眼前住房紧张的困难,让老科学家进房,并且再三向他表示歉意。可是这位副主任仍蛮不讲理地回答说:“不行!”就这样,老科学家在大厅等了三个多小时,服务员只好另行安排。
那位老科学家是中国微生物学会理事,中国科学院某研究所副所长。对这位副主任撵他的行为看在眼里,没有言声,最后服从宾馆的另行安排。
请对比一下,一位老科学家,一个副主任,他们是怎样要求自己、对待别人,不是发人深省吗?这样霸道的科委副主任,作为代表团成员出国合适吗?
中国科学院 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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