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2月4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主人的责任
  杨柳榭
最近,报纸上关于发扬共产主义风格,为国为民分忧的报道不少。信手一翻,去年12月29日和今年1月6日的《工人日报》上,就有两则这样的消息。
一则是,沈阳市五位六十多岁的退休老工人,谢绝高薪聘请,先后到省技协当顾问。一年来,他们跋山涉水,往返于省内各县之间传授技艺,解决了四百多项技术难题。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心思:目前国家有困难,作为一个老工人,首先想到的应是为国分忧,为四化出力,而不能只想自己眼前的一点利益。另一则是,上海手帕二厂退休老工人毕德庆,谢绝高薪聘请,留厂带徒传艺。他也有一句朴素而感人的话:党关心我,厂里需要我,我不能见钱眼开。
读罢这些消息,心里感到热呼呼的。这些老工人并没有做出惊天动地的伟业,而我却有如此异乎寻常的感觉,确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原因。在一段时间里,我总是隐隐地感到,自私自利、个人主义、安逸享乐的思想意识,似乎有合法化的趋势。比如:批判林彪、“四人帮”不讲群众的物质利益,有人就将“大公无私”、“克己奉公”也抛弃了;实行按劳分配,多劳多得的原则,有人就见钱眼开,钻进了钱眼里去;提倡使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于是,有人就把爱国家、爱集体的精神弃置脑后。这些人重犯了费尔巴哈的错误。当年,费尔巴哈在批判黑格尔的唯心主义时,连同黑格尔的辩证法也否定了。恩格斯曾形象地说:他把婴儿同洗澡水一起泼了出去。当我们肃清左倾思想的影响时,怎能将党倡导多年的共产主义精神一起倒掉呢?
这些老工人的精神之所以令人感动,是因为,透过他们那掷地有声的话语和金钱不能换取的革命情操,我们可以看到实现四化的脊梁,看到了真正的国家主人的宽阔胸怀。他们也许不会吟咏“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名句,但却深刻地懂得“国家主人”的含义:国家的主人心中首先要装着国家。当国家处于危难之际,首先为之奋起战斗的应是国家的主人;当国家出现困难的时候,为国家分忧解难的也应是国家的主人;主人的眼光应该远大,胸怀应该宽广,时时装着自己的国家。自然,作为主人,他有享用这个大家庭中的财物的权利,但首先的,是他担负着管理好这个“家”、建设好这个“家”的义务。
社会的进步总是离不开那些以国为家,舍身为国的志士仁人,所以,千百年来这种精神都被传为美谈。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这类格言能流传至今,就足见人们对先国后家、忧国忘家精神的推崇。而那些只装得下个人小家的狭小心胸,却又历来为人们所不齿。今天,每一个成为国家主人的人,都有责任关心国家的冷暖和前途,千方百计把这个大“家”治理好。否则,我们就对不起前辈,更对不起子孙后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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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鳞羽文化

  带足的砚台
  老卉
这方砚台(见附图)形状象簸箕,还带有双足,真是少见。它的造型为什么如此奇特呢?
1974年4月,安徽合肥机务段建设工地上,一座唐代砖墓被发掘清理。根据砖墓内墓志记载,墓葬的年代是唐开成五年,即公元840年。陪葬的物件中,就有这方箕形双足砚。这是我国从唐墓中出土的纪年可靠、存世最早的一方歙砚。
箕形双足正是典型的唐砚风格。由于当时人们习惯于盘坐于榻,前置小几,几上置纸笔,几下置墨砚,所以砚必有足,以增加高度;砚呈箕形,以便舐墨。直到唐末五代,长腿的桌椅才得流行,人们开始坐椅伏案书写,无足的平台砚逐步代替了箕形双足砚。
此砚的制作古朴雅致,虽无纹饰,但线条弧度圆匀流畅,富有唐代雕刻的特点。
这方歙砚石质坚润细腻,色呈青碧,浑然淡雅。歙石在分子结构上,主要是含有铁铜成分的硫、氧化物所形成之金星质,这种金星质,形态大小不一,表现在砚面上,粗者成点,细者化为金晕,至细者融于石,呈青碧色,均匀洁净。这方唐砚所用之石正是歙石的上品。
小小唐砚,既能给我们艺术享受,又能让我们窥见唐代生活之一角,不愧是一件珍贵的文物。(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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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宝岛音诗
  于宗信
一位从海外归来的台湾同胞,送给我一本书。这是一册台湾出版的、印刷精美的《台湾民谣精选集》。我对台湾民谣,了解得并不多。但是,集子中所收录的“乡土组曲”那一辑,却牵动了我的情思。据编者介绍,这些歌曲曾在台湾流传多年,歌词朴实生动,曲调大都以闽乐和南曲为基调,富有中华民族所特有的鲜明音乐形象和台湾民歌风味。
也巧,就在我拿到这本书不久的一个夜晚,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送了一组台湾歌手演唱的歌曲,其中即包括“乡土组曲”中的《农村曲》、《牛犁歌》、《雨夜花》等。我倾听着这优美的南曲音乐,仿佛有一股清脆的泉水注入心田,是那样动听、委婉、深彻。伴着这娴熟的歌声、纯朴的旋律,那清澈透明的淡水河在我眼前奔流,那白雪满巅的玉山峰在我眼前屹立。
多少年来,我一直在寻找着这种歌声。在东海岸边,在日光岩上,在人民大会堂台湾厅,在国庆之夜喷放的礼花里……歌声啊,歌声,你终于在祖国大陆人民的心里,倾诉出宝岛一千多万骨肉同胞无限诚挚的音诗。
我翻阅着《台湾民谣精选集》,不禁想起了一个关于南曲音乐的故事。
南曲,本是唐朝的宫廷音乐,发源于大运河畔的扬州。安禄山事变后,大唐王朝面临着危机,所以,一些皇族的子孙纷纷南逃到福建的名城泉州。于是,宫廷里流行的南曲就被带到了闽南。若干年后,宫廷里的南曲失传了,然而,流传在闽南民间的南曲还在百姓中传唱。而后,随着闽南民众移居台湾,南曲也随着渡海到了台湾。至今台湾同胞仍酷爱南曲,在他们所创作的流行歌曲中,许多都充满着南曲的绵绵情调。
雨夜花,雨夜花,
受风雨,吹落地,
无人看见,瞑目怨切,
花谢落土不再回。
花落土,花落土,
有谁人,可看顾,
无情风雨,误阮前途,
花蕊坠落要何如?
这是《台湾民谣精选集》中“乡土组曲”中的一曲:《雨夜花》,它充满幽怨,如泣如诉,象阿里山的碧溪,它玉洁冰清,象海峡里的浪花,表达了台湾同胞盼统一、渴望团聚的思想感情。凝聚在乐曲里的,是落叶归根思乡的泪花,是炎黄子孙民族的情感。
声声南曲,宝岛音诗,激荡着一千多万台湾同胞的心声。
也许,在南曲中没有休止符,尽管三十一年海峡两岸断邮断航,一弥海水斩断骨肉之情。但是,南曲的音乐始终在茫茫的大海里和黑黑的夜色中传递着信息,它伴着大海的潮汐,和着大海的呼吸,在感慨,在兴叹,在盼望。
南曲中有血,有泪,也饱含着两岸亲人的殷切期冀。啊,南曲是奇异的乐曲,它有相思鸟的翅膀,它有并蒂莲的妩媚,它连结起两岸同胞的心,用它永恒的旋律,把祖国和台湾的感情,汇成了海峡拍击两岸的波涛。
我凝望着面前那本《台湾民谣精选集》,耳边仿佛响起飘荡在海峡那一边,飘荡在阿里山下,日月潭边,飘荡在宝岛处处的缠绵宛转的歌声。歌集被泪水打湿了,它的歌声却一直在我心底回荡,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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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哨所情
  姜强国
哨兵画像他喝平原水长大,他爱故乡。如今用挑水的肩膀扛着边防。秋风吹红了岁月雕刻的脸庞,他象一穗成熟的大粒高粱。
家乡小调每个音符都长着萤火虫的翅膀,飞翔在哨所的花丛、草梢、枪尖。瞧,班长指尖舞动的巴乌孔里,她钻出挤进,点燃一片乡恋……
诗有着草海一样性格的你哟,热恋每一只百灵,每一块蓝天。当我按枪潜伏,一颗露珠砸在脸盘,哦!我拾取了诗句一串。
新 兵他的心活象一只小鸟,既爱边防草海,又恋家乡稻浪。白天,脚踏在巡逻的马蹬上,夜晚,又飞到和她约会的山泉旁……
复 员你不要背着新兵悄悄流泪,战友难过,哨所也悲伤。就要飞回日夜相思的江南故乡,可你的心都交给了每一根界桩……
上 哨罗丹的雕塑比不上这形象!鹰一样锐利的眼睛爱抚着界桩。哨兵有一个刺刀挑着的梦,肩头清风宜人,背后百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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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夜,在钢厂……
江苏南京 路桦
在夜班室“……下决心,把办公室腾出一间,明天,就把托儿所小班办起……”睡在两张铺上的厂长、书记——点燃烟卷,忽地披衣坐起……
在夜班食堂风裹着雪冲走食堂里腾腾热气,凉了面条,凉了馒头,凉了油饼……厂长抖落一身雪花送来了棉帘——春天,温暖着工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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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群言录

  万心同
  梁秉堃
一位修机工在大修中,由于收拾工具不留心,把一根铁棍丢在烘干机里。试运转时也没有进行认真的检查。于是,一经开车,铁棍就渐渐被震动出来,砸断了十几公斤棉纱,造成了二三百元的损失。照理说,这件事,修机工、班长、工长,以至分管设备的车间副主任都是有责任的。然而,工长非但没有自我批评,却怒气冲冲地要追究修机工和班长的责任,还要扣除他们每人的奖金。对方听了很不服气。修机工强调自己是新工人,出于一时疏忽,不应扣奖金;班长则强调自己虽有责任,但处理也过重。双方争执不下,一时形成僵局。车间管设备的副主任得知后,既没有过多责怪下边,更没有随便惩罚工人,相反,却在车间大会上宣布:这次事故主要责任在干部身上。为了认真吸取教训,防止再错,工长由于没有检查机台,应扣除奖金四十分;自己由于没有检查机台,加上教育工人不够,应扣除五十分。决定宣布时,修机工和班长都红了脸没有吱声。接着在班组会上,他们就深感内疚地进行了自我批评,并主动提出每人应扣除三十分。
当有人问起副主任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时候,他想了想,只说了两句话:“要求工人做到的,应当自己先做到。因为……我们都是厂子的主人!”
请看:工长明明也有责任,却不把自己摆进去,而一味追究和惩罚工人,结果是根本行不通。相反,副主任首先承担该负的责任,并带头从严处理自己,结果启发了工人,主动要求扣分。一个是只要求工人做到,自己根本不打算做到;一个是要求工人做到,自己先一丝不苟地做到。前者只把自己当作工厂的主人;后者把工人也当作工厂的主人。两种思想境界,两种工作方法,两种客观效果。
关于如何调动人们的积极性的问题,有人认为主要靠干部对群众的尊重、关怀和爱护,而特别需要的是公正。如果领导干部办事不公正,不但使当事者受到伤害,就连旁观者也会在心头系上一个大疙瘩。哪怕旁观者并无直接的利害关系。这件事,印证了这种看法的正确。这,大约就是刘少奇同志所说的“将心比心”吧。
旧时单弦有个曲牌叫做“两心同”,取意于心心相印。今天,在新长征路上,我们应当而且能够做到“万心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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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在供销社〔木刻〕 吴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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