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2月23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说 胆
李庚辰
人都有一个胆,其功能本来只是贮藏胆汁,但由于“传化物”的作用,胆的概念还包括某些精神状态。《三国演义》上说赵子龙“一身都是胆”,姜伯约“胆大如卵”,把胆的大小与勇气大小化为一谈。现代人懂得了生理学,已不大相信胆体即胆量的古训,但仍是把胆量与勇气视为同义语,把胆看作主观精神的一个表现。
正象人人都有个胆囊一样,人人都有各自的胆,只不过胆的大小不同罢了。而且,一个人在不同的事上表现出的胆量也大不相同。我们许多战士在两军阵上勇猛如虎,胆大无畏,可在大姑娘面前却往往羞羞答答,胆小得不敢抬眼皮。不用说,为了人民和革命的利益,不能没有胆量。如果遇到困难便退缩,看见敌人先躺下,或者象司马懿这个“活仲达”那样,竟被“死诸葛”吓走了,那就不可能搞建设、干革命,即使犹犹豫豫,战战兢兢,也会失战机、误大事。
但是,也不能盲目大胆,胆大无边。如果不看实际可能,不按科学规律办事,只凭主观的“胆子”,一意孤行,便不免要犯错误、碰钉子。不难想象,一个人如果从未摸过方向盘,却偏要大着胆子开汽车,那就非翻车不可。曾有一阵子,时髦的口号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前两年也有不切实际的“胆大”之类的口号。这些都没有变成现实,却成了大笑话,大损失,大教训。
看起来,不顾实际条件,片面强调胆子大,无益有害,它只会助长“左”的盲动情绪,容易使人迷信主观意志而忽视客观规律。这样搞建设,便会计划大,战线长,投资多,收效小,迟滞四化进程。这几年,我们钱没少花,劲没少使,却失误不少,进展不大。这和经济工作中胆子太大了一点不无关系,这种胆子大,其实是盲目冒进,左倾蛮干的表现。我们要辩证地看待胆子,根据客观情势,该胆大则胆大,该胆小则胆小,一切依客观实际情况为转移。诸葛亮虽然大胆唱过“空城计”,但他一生惟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便决不弄险;连春秋时的孔子也懂得既要“勇于敢”,也要“勇于不敢”的道理,只有塞万提斯笔下的唐·吉诃德才把脸盆当头盔,用可笑的愚勇去横冲直撞,演出一幕幕自欺欺人的滑稽戏。
我们从事的四化建设是关系国家强盛,民族兴旺,人民富裕的宏图大业,是艰巨而复杂、任重而道远的事业,更不能不调查研究,不走群众路线,不顾实际,不讲科学,只凭想当然盲目蛮干,特别不可凭着一时心血来潮,便将大捆的人民币往海里填。我们的国家还很穷,又有十亿张嘴要吃饭,凡事都得精打细算,摸着石头过河,十分谨慎,十分小心,一步一个脚印稳步前进,这才可能少走弯路,少犯错误,少受损失,快见成效。积多年之经验,我们在经济建设中应该科学、谨慎一些,再也不能冒冒失失光凭胆大干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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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艺新书

《这里是恐怖的森林》读后
高洪波
荒草丛生的边境,阴森恐怖的密林,陡峭如削的悬崖,鳄鱼横行的沼泽;食人成性的虎豹,出没无常的蛇蟒,狂暴不羁的野牛,张牙舞爪的巨猿,凶恶残忍的匪徒,暗藏杀机的马店,心黑手狠的老板,阴险狡诈的密探;粗犷强悍的猎手,勇猛机敏的少年,沉着干练的战士,行踪神秘的老人;惊险刺激的故事,跌宕多变的情节,步步紧逼的追杀,丝丝入扣的推理——这就是青年作家李迪笔下的中篇小说《这里是恐怖的森林》(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里所描写的。
这部以五十年代初期云南边境剿匪斗争为题材的小说,开篇就推出我侦察员大刘惨遭隐形凶手暗算之后,又被巨蟒吞噬的镜头,把复杂的矛盾和凶险的敌情一下子凸突出来。紧接着,主人公莽勒戈父子出场。这前往森林侦察匪情的父子俩刚一出场,就被死神紧紧缠住:前有杀手设伏,后有暗探告密,同路人中又有奸细。父子俩经历了一面面刀光血影的拚杀之后,好不容易来到林中马店,不等喘口气,却又突然发现落脚之地竟是虎口蛇穴。父子俩临危不惧,血战马店,杀出一条生路逃进茫茫密林。一方面为送情报要活着出林,一方面怕漏天机要不留活口。于是,敌我双方又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血肉横飞的森林之战。突然间,形势陡转直下,父亲阵亡,只留下少年孤身一人。在少年面前,险关重重,不可逾越。但正是在这种不可逾越的逾越中,显出了作者超乎寻常的设计情节的才具。终于,少年带着满身伤痕,死里逃生,完成了任务。这一系列扣人心弦的情节,实在出人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就是在这样新奇独特、交错复杂、可惊又可信的情节中,作者成功地给我们勾勒出一连串形象鲜明的人物:沉着干练的侦察连长顾铬,勇猛过人的?尼族侦察排长莽勒戈和他的儿子、机敏顽强的少年英雄戈龙等。特别是在戈龙这个少年英雄的塑造上,作者颇费苦心。你看戈龙“爬树掏鸟,下水摸鱼,鸣枪放铳,拉弓射箭,走黑路,钻草棵,闯老林,捉野物,白刀子宰,红刀子剥。没他不敢的,没他不碰的,没他不学的。”正是这种“野劲儿”,才使戈龙成其为戈龙,而不是小英雄雨来或是放牛郎二小。戈龙是具有强烈的民族性格和独特经历的?尼少年英雄。也正是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使他在危机四伏的险境之中,实现了一系列令人惊讶的壮举;但也正是这种“野劲儿”,使他接连闯下一连串的大祸:因不服从命令而险些丧生,轻信伪装的敌人而上当受骗……但到最后阶段,父亲的壮烈牺牲和残酷无情的斗争,使他成熟了,成为一名机智勇敢的小战士。这无疑是符合生活真实和人物身份的。此外,作家摈弃脸谱化、概念化,从生活的真实出发,比较成功地写出了几个各具特色的反面角色:奸诈伪善的贡布,阴狠毒辣的曼萨,狡黠精细的普利诺。正是由于在反面人物的塑造上下了功夫,所以,在最后识破告密人的结局上,才使得读者大吃一惊!
作者熟悉云南边境生活,他运用明快洗炼、而又处处闪现着诗意的语言,把这部既惊险紧张,又富有浓郁的边疆民族特色的小说奉献在读者面前。茅盾同志说:“好的作品写海能使人嗅出盐味,写菜场能使人感到腥味,所以好作品不但绘形,并且传味”(《茅盾论创作》第570页)。《这里是恐怖的森林》,正是这样一部“绘形”并“传味”的佳作。
《这里是恐怖的森林》是李迪继荣获第二次全国少年儿童文艺创作奖的中篇小说《野蜂出没的山谷》之后,又一部引人注目的新作。长年的边疆生活,和勤劳勇敢的?尼人民的朝夕相处,给了作者丰富的创作素材。我们期待着他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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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群言录

便民和罚款
天津市 杨连仲
铁路经过这几年整顿,确实有不少改进。但如果说“车行千里,温暖如家”,好象还有点言过其实。比如说:铁路要求旅客做到的,旅客都遵守、都做到了(违反了就罚款)。可是,旅客要求列车做到的,如增加几个水杯和小马扎,到现在也没实现。
原先,列车的每个窗口小桌上,都有四个水杯,无座的旅客,可以凭车票找乘务员借用小马扎。这两件小事,虽然不大,却暖了旅客的心。可是,不知哪年,这两样东西都不见了。为此,我问过乘务员才知道:取消水杯,是因为丢失、损坏太严重;取消小马扎,是因为太占地方,少卖了客票,也嫌太麻烦……。
好的措施就应当想法坚持下去。如果便民措施减少了,罚款的措施倒增多了,那就不能说“车行千里,温暖如家”。如果把铁路上名目繁多的(对旅客)罚款办法的劲头拿出一点点,用在这两件事情上,总不会想不出妥当办法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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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生活

广州花市漫笔
陈残云
广州一年一度持续三昼夜的除夕花市,于暖风轻拂中来临了。今年的花市,真是景色宜人,百花竞艳。含苞欲放的红桃,初绽花瓣的吊钟,仿佛与金果累累的四季桔、一片浅黄的桔子,比美争妍。
南国春来早。我们广东省开始实践了“特殊政策,灵活措施”的经济方针,取得了可喜的成就,农业生产获得丰收,轻工生产有较大发展,呈现出一派繁荣景象。花市的热闹情景,正象征着人民群众欣喜的舒畅心情。
由于形势喜人,物资较为丰富,社会安宁,港澳同胞回到广州观赏花市、欢度春节的特别踊跃,飞机、火车、轮船、汽车、飞翼船,往来频繁,不是提早订票的人,难于与家人依时团聚。人们说,赶着回乡探亲的人,起码有60万,旅途上的拥挤情况可以想见。
港澳回来的人这么多,加上我们的职工都领了奖金,自然使花市增添了热闹,花果也显得格外名贵。一盆四五十颗果子的金桔,起码售卖七、八元,一盆几百个果子的四季桔,却要售价100元。顺德县陈村公社精心培育的一盆艳丽的宫粉色大山茶花,标上500元售价。这些高价的出色花果,未必获得顾主,但它们为花市增添了不寻常的色彩和声势。
随着社会主义事业的新的发展,我们的花市将一年比一年兴旺。早来的春天,预示着未来的花果更丰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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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幻华室藏书记序
孙 犁
除旧布新,进化之道;喜新厌旧,人性之常。揆之天理人道,有不可厚非者。唯于书籍文物,人则不厌其旧,愈旧则价值愈高,爱惜之情倍切。古今一体,四海同嗜。或废寝忘食,倾家荡产,以事收藏;或终生孜孜,抱残守阙,以事研讨。其中亦自有道理存焉。
余于旧籍,知识浅薄,所见甚少。然于六十年代之初,养疴无所事事,亦曾追慕风雅,于京、津、宁、沪、苏等地,函索书目,邮购旧籍,日积月累,遂至可观。不久,三四跳梁,觊觎神器,国家板荡,群效狂愚。文化之劫,百倍秦火。余所藏者,新书、小说及易出手卖钱者,荡然无存。其中旧籍,因形似破纸,又蒙恶谥,虽有贪者,不敢问津,幸得无大损。悼彼灰烬,可庆凤毛。发还之后,曾细心修整,并加题识,已有“书衣文录”四卷。另列幸存书籍草目,以备查寻。然文录所记,多系时事及感想,非尽关书籍内容;草目系逐厨登记,杂乱并无统系。今值清闲,乃就所列书目,及日常流览所得,分类记其体要、版本,各为短文系之。非敢冒充渊博,不过略述管窥,就教于通达而已。
1981年1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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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归 队
王亚平
二十二年归队来,
一朝之间心花开。
不须回顾云海暗,
应自前瞻曙天白。
先锋荣耀感肺腑,
长征步严惊驽骀。
愿将血汗化雨露,
投向祖国献涓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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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树叶与种子
帅珠扬
树叶总想晒到太阳,
为了办好绿色工厂。
树叶还想得到水分,
为了给树木输送营养。
树叶的生命虽然短暂,
希望却寄托在栋梁身上。
种子在仓库里贮藏,
心儿停止了跳荡。
种子只有埋进土壤,
才有可能茁壮成长。
离开了土壤的种子呵,
怎能实现那绿色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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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也请想想农村的孩子们吧!
《人民日报》1981年1月26日第八版上,登载了茅盾、夏衍等同志的《想想孩子们吧!》。文中提到“现在,儿童剧场的问题,对于儿童教育工作者和戏剧工作者来说,应该算得上火烧眉毛的事了”。这火烧眉毛的事,其实不止是城市,更应该包括广大农村,两亿少年儿童,大多数都在农村。农村儿童现在是什么状况呢?我们灌南、涟水、滨海等地的农村中不少儿童因经济困难上不了学,或只上一二年就不能再上,至于说看电影或戏,那就更困难了。不少地方公社放个电影都很困难,哪里还谈得上给儿童盖个影剧院呢!我们祖国现在还不富裕,而且祖国要富裕,要强大,也需要农村的孩子们的努力,是否能对农村和城市的儿童一视同仁,在关心城市儿童的同时,也多想想农村的广大儿童呢!
江苏灌南县人武部 辜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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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阳朔春竹〔中国 画〕 钟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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