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2月17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关于“举烛”之类
金鹰
说起来,是个笑话:
楚国有个人给燕国宰相写信,因为灯光不亮,在吩咐家人“举烛”时,也顺手写上了“举烛”二字。这本来是与内容无关的赘笔,可是燕国宰相看信以后,却理解为:“举烛者,尚明也;尚明也者,举贤而任之。”(意即主张明察清廉,选贤任能)他把这个意思告诉了燕王,燕国因此大治。(《韩非子·外储说左上》)
燕国宰相对于“举烛”的理解,虽属望文生义,但用以治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在我们现实生活中存在另一种“举烛”,那就是不求甚解,捕风捉影。如有人看到讨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就以为理论既然还要靠实践检验,似乎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本本”没什么用处了,干脆不读书报、不学政治理论,还振振有词:连列宁都说过,“理论是灰色的,而生活之树是常青的”!他们并不了解,列宁引证歌德的话,不过在于说明:“马克思主义者必须考虑生动的实际生活,必须考虑现实的确切事实”(《列宁选集》第3卷第26页),而绝不是轻视、摈弃理论。这类曲解原意的“举烛”,是要不得的。
“举烛”的笑话,历来人们多把燕国宰相当作“穿凿附会”的典型,讽喻后世,未免有点冤枉,理应予以平反。其实,他从笔误中联想到一条高明的政见,倒是值得赞赏的。我们也不妨“借题发挥”,寓“举烛”以新意。烛者,灯也。今天,我们正该“举烛”——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之巨“烛”,引导革命走向胜利的指路明灯——完整准确地领会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科学体系,运用其立场、观点、方法,研究新情况,解决新问题,总结新经验,概括新理论。如果不举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之“烛”,眼睛不亮,是非不明,不可避免地要走到邪路上去——“没有革命的理论,就不会有革命的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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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大竹岚记胜
陈佐洱
你如果到过武夷山,你一定赞美甲于祖国东南的绮丽风光,品尝绿叶红镶边的岩茶。你可知道,在秀拔奇伟的风景区西边,还有一块方圆四十多万亩的宝地——大竹岚?
“一溪贯群山,清浅萦九曲。”我们乘上竹筏,逆水追溯到莽苍苍的源头。在那翠竹留云的山岗上,有五棵经过第四世纪冰川运动孑遗下来的水杉;在那雾岚缥缈的丹崖上,有一对百年相望的雌、雄银杏……它们正生气盎然地张开华盖,飞扬着漫天飞舞的星星白花,把来自国内外的科学工作者和游客们欢迎呢。
大竹岚呵大竹岚,千崖竞秀,万壑争流,到处鸟啼猿不见,花落树犹香。虽然人类文明诞生至今不过万余年,而古老的处女林和原始生物群却早在六亿年前,就在这块“华夏活化地台”上以众多的门、纲、目、科、属、种,布置了一个莫大的生物博览院。武夷山从东南向西北的走向,挡住了太平洋吹来的海风,热空气上升,再上升,在地貌优越的南麓降下了大雨量,造成了温暖、湿润的气候。于是,山上山下蓬蓬勃勃地长出了参天拿云的乔木,苍郁繁茂的灌木,浓翠逼人的草本,绿茵如毯的地被。于是,在这片得天独厚的深山密林里,集合了地球表面上六大动物地理分布区中古北、东洋两大区系的飞禽走兽、游鱼鸣虫,其中有猪熊、云豹、华南虎、狒狒、马鹿、髭蟾、眼镜王蛇、四尾蜥蜴、红嘴相思鸟、白蝙蝠……以及不常为人们注意的光怪陆离的众多微生物。
山高、云浮、溪清,鸟兽的遨游,历历在目。林密、草浓、花艳,从早春起,这里就已是开不败的鲜花世界。最早露面的是淡黄色的迎春花,粉红色的鸡心花,一朵朵联成一丛丛,花团锦簇;紧接着,开放了白的、紫的杜鹃花,火一样的映山红一夜之间烧得满山遍野红彤彤。
在这条或那条藓苔苍润的溪泉边,你可以把握“研究亚洲两栖类动物的钥匙”。这里栖居着奇奇怪怪的蛙类,都是大自然千百万年来别出心裁的造物。有的从小就拖着两条瘫痪的后腿,只用强健的前腿蹦跳,有的头上生着二只、三只,甚至四只硬角——这就是走遍五大洲只有在这里才见得到的“角怪”。稀罕的活宝多着呢,瞧,这一株木质坚硬的黄杨木翠蔓蒙络摇坠,忽然一根青藤荡悠,跳下来一只“小松鼠”,才饮了两口水,大概听见了你的脚步声,又纵到了对面的花榈木上。这灵巧的“松鼠”只有钢笔长短,大概刚出生不久吧?怎么没有蓬松的大尾巴?怎么脑袋、耳朵都是圆圆的?仔细端详,原来是只猴子。捉来一秤,只有四两重。《武夷山志》里记载,古人把这类猴养在书房里,教它蹲在笔筒上研墨助兴,因而它得了个“笔猴”的美名。
在大竹岚的连绵青山上,不但长满了排排粗壮的方竹,而且遍布名贵的香榧、楠木、榆木、铁杉。尽管猛兽随时可能出没,某个树洞里可能钻出上百条毒蛇,但决不会减弱勇敢者继续探索的决心,因为与你同行的有著名的武夷山猎人和蛇医。你一定庆幸来到了“百草园”,竹叶人参、鸡爪黄连、天竹桂、独活……随便采吧,俯拾皆是。
呵,在林中吐云、云中走林的山坳里来一顿尝鲜的野炊吧,除了容易猎取的蛇肉、野猪肉,只需到溪沙树、油桐树下铺盖着苍苔碧藓、枯枝败叶的地带走一走,就可以获得最佳的佐菜——蘑菇、香蕈、松蕈、草菇,如果运气好,还能采到象猪耳朵大的黑木耳。不过要小心,别让色泽妖艳的毒蕈迷惑了眼睛。……
恩格斯指出:“必须下决心承认,不仅整个地球,而且地球今天的表面以及生活于其上的植物和动物,也都有时间上的历史。”横空出世、顶天立地、蔚蔚萧森的大竹岚呵,蕴藏着无数植物和动物新种、蕴藏着它们前世无数奥秘和未来预兆的大竹岚呵,实在是研究华夏、亚洲,乃至世界生物演变史的富饶基地。1979年,国务院把大竹岚划入了新建立的武夷山自然保护区中。
为了科学事业,到大竹岚去,到祖国的又一个西双版纳去吧!


第8版()
专栏:

秋实 〔木刻〕 董克俊


第8版(文化鳞羽)
专栏:

五千年前的舞蹈图案
杨立本 文 马兰 图
一只五千年前的彩陶盆,内壁绘有三组相同的五人牵手舞蹈图案。这件如此古老的直接表现原始人舞乐活动的艺术珍品,在我国考古发掘中还是第一次发现。引人注意的是,它是在偏僻的青海高原大通县孙家寨原始社会墓地出土的。
这个精致的彩陶盆的形状是敛口、卷唇、鼓腹,口径为29厘米,腹径28厘米,底径10厘米,高14厘米。连臂踏歌的舞蹈队列画在盆的内壁上部,环绕盆沿形成圆圈。每组外侧舞人的外臂下端都画成两道,表明手臂在频繁摆动。舞人的辫发飘向一致,同尾饰的飘向相反,表现出舞蹈的音乐韵律与节奏,说明人们在边歌边舞。舞蹈队列下面画有四道平行带纹,可以认为是代表地面和池边。整个画面,展现了先民劳动之暇围在池边尽情歌舞的情景,是研究原始社会美术史和舞蹈史的珍贵实物。它为五千年前的人类社会提供了形象的资料,使我们对于先民的生活及其意识形态有了某些具体的认识。
从孙家寨原始社会墓地的密集的墓葬中,还出土了大量用绿松石、玛瑙、贝壳、兽骨、兽牙制作的装饰品。许多骨饰上雕刻了生动的鹿、虎等图案,构图美观,刀笔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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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蜕”辩
——读报偶记
吴祖光
看到这个题目,读者会发问:蜕字谁都认得,而且常会看到和用到,有何可辩之处?但是我想,辩个清楚为好。近三十年来,这个蜕字的含义和我从小学到的原义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久有所疑,需要提出来谈一谈。
据最古老的字汇《说文解字》对“蜕”字的解释是:“蛇蜕所解皮”。同样古老的训诂之书《广雅》对“蜕”字的解释是:“解也”,指虫类所脱的皮曰蜕。动物中有蜕皮的生理现象者甚多,除蛇蜕之外,蚕蜕、蝉蜕……很不少,这里面做为药材的蝉蜕是特别有名的。《史记·屈原列传》有云:“蝉蜕于浊秽”。东方朔《画赞序》:“蝉蜕龙变,弃俗登仙。”郭璞游仙诗:“一朝忽虚蜕,飘然凌太虚”。古代神仙传说:武夷山石壁上,有宝日升仙洞,洞中神仙蜕骨莫计其数……总之,无论是动物的蜕化或传说中神仙的蜕化或蜕变,都是从低级向高级的变化,其中没有丝毫的贬意。
“蜕变”又是一个化学名词,指一种原子由于放射而变为他种原子的现象,是为原子之蜕变。例如镭原子放射一氦原子而成为氡原子。这里面也没有贬意。
剧作家曹禺在四十年代抗日战争期间,写过一个话剧,对苦难深重的祖国前景寄予非常热烈的希望。其主题是经过抗战的洗礼,我们的国家将会除旧布新、锻炼成长、日见强大。他为这个剧本命名曰《蜕变》。
据上述种种情况,无论蜕变或蜕化,大都是由低级发展到高级,其含义多是向上或向前;决无由高变低,由好变坏的意思。
我没有做认真细致的查考,仅凭印象,大概在全国解放以后,“蜕化变质”成为一个贬义的名词了。在我的记忆中,似乎最早是在三反、五反一类的政治运动中出现了这样的名词,至今在党和政府的正式文件上、报纸上还经常可以见到。估计可能是在1949年以前的解放区早就有了这个名词,显然它是从老解放区带来的新词。五十年代新编出版的《新华字典》对“蜕化”的解释明确地说:“变质,腐化堕落,个别的干部受了资产阶级思想的腐蚀而蜕化变节。”
在国家出版社的字典上,明确以干部堕落来解释“蜕化”这一名词,说明干部的堕落问题由来已久。而“变质”的概念本来可以解释为变好或者变坏,在这前面加上“蜕化”二字就成为变坏的意思,和旧时的字义做了完全相反的理解,都是没有根据,也没有道理的。
关于堕落变质,从来人们都称之为“腐化”,而不叫“蜕化”。即使《新华字典》在解释蜕化这个名词时也用了腐化这样的词。腐化的腐字含义十分明确,就是腐烂、腐臭、腐败、腐蚀、腐朽或迂腐、酸腐、陈腐……之意,全都是贬意词,指人、指事、指物都是具体而形象,十分准确,毫不含糊。为什么舍腐化而改用蜕化?把褒义词改为贬义词?实在找不出可以说服人的理由。
这里再举1980年最新出版的《现代汉语词典》第1157页之例,对“蜕”字的解释增加了一节是:“鸟换毛(脱毛重长)”;对“蜕化”的解释是:“虫类脱皮,比喻腐化堕落:蜕化变质”。鸟“脱毛重长”与“虫类脱皮”都是成熟与长大的意思,比喻为腐化堕落,实在是比喻不伦,明显是屈从于近代世俗的错误说法的结果。
我认为,“蜕化”还是让它作为一个科学的、化学或生理学的名词为妥。
作为社会生活里的概念,性质属于人的堕落,从好变坏,从香变臭,应是用传统的、现成的说法:腐化变质。这要准确和恰当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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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闻者足戒

喜鹊登枝(二首)
陈咏华
写在婚姻介绍所笑容撞笑容,姑娘遇小伙。登记簿上情一层,照片后面心一颗,相见何必曾相识,同来婚姻介绍所。若有话,眼先说,若无话,凳上坐。先是陌生后是羞,手帕难掩脸上火。莫要陌生莫要羞,或许他中有你,或许你中有我。我们默默地劳动,是要让汗珠多多滚落。花到开时果到熟,我们再不能让,男女间心灵的笑容,被那旧传统的气氛阻隔。涌进来,情的江,流出去,蜜的河……
写在分居夫妻团聚时北国深冬里,南国正春时,书信成双人成单,明月一轮影两地。敲门声儿亲,开门人儿急,一担行装挑进来,顿时缩短千万里!想要说句贴心话,奈何老母步不离;想要剪个红双喜,奈何小女正绕膝。多亏贤妻心眼活,拉我走到镜子里,光看镜子不看我,整我帽子理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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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闻者足戒

心上人
陶超
“泉水丁冬,泉水丁冬,泉水丁冬响……”一阵悦耳的童声从二年级窗口飘出。一位年轻的女教师正兴致勃勃地教唱着,“……请你告诉我的心上人……。”
突然,一个男孩站起来问道:“老师,心上人是什么人哪!”老师一怔,然后训斥道:“心上人就是心上人嘛!你们还小,不要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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