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2月13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要做公仆不做官
全瑞山
最近,重读朱德同志在1946年12月1日他六十岁生日时和董必武同志原韵的第二首诗,很有感触。
历年征战未离鞍,赢得边区老少安。耕者有田风俗美,人民专政地天宽。实行民主真行宪,只见公仆不见官。陕北齐声歌解放,丰衣足食万家欢。
短短八句,朴实无华,感情真切,热情饱满,寓理深刻。它歌颂了革命老一辈南征北战,跃马扶鞍,赢来了陕北人民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生活的丰功伟绩,描写了陕北根据地进行土改、建立民主政权得来丰硕果实的蓬勃局面,赞扬了我党在已经取得政权的陕北地区,广大干部发扬党的优良传统和作风,同群众鱼水深情,紧密团结的关系而带来的新气象。时光虽然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但今天重读这一华章,仍觉亲切感人。它是一曲“延安作风”的颂歌。
回首往事,记忆犹新。那时尽管斗争很残酷,环境很艰苦,我们党的优良传统和作风却在不断地发扬光大,党的干部和群众,只有分工的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别。“吃的是一锅饭,点的是一灯油”,干部为房东担水扫院、打柴磨面,情深意厚,亲如一家,到处都是“只见公仆不见官”的动人景象。如果在那个时候,我们党没有一个好的党风,就不可能得到人民群众的支持和拥护,夺取革命战争的胜利,也是不可能的。
解放后,我们党成了执政党,“公仆”的观念在有些党员的头脑里渐渐淡漠了。十年浩劫,党规党法更被糟踏得残缺不全,党风党纪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粉碎“四人帮”后,党中央立即把端正党风作为一件拨乱反正的大事来抓,制定、公布了《准则》,使党风有了相当大的改进,但同延安时期相比,差距还很大。到如今,仍有不少同志对《准则》置若罔闻,把党的宗旨抛到了一边,他们不是做人民的公仆,而是当官做老爷。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其后果就不堪设想。党中央领导同志指出:“执政党的党风问题,是有关党的生死存亡的问题。”这是值得我们的同志认真警惕的。
要当公仆,不要做官,这句话谁都会说,真要身体力行,却也并非易事。不过,说难也不难,时时想到自己是人民的子女,而且真正“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那么,官气就会消除。一个具体行动,远比一万句空话更能得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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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书随笔

少年须有朝气
湘文
“修身”、“奋斗”、“朝气”等几段笔记,出自毛泽东同志在湖南省第一师范学习期间的一本读书笔记《讲堂录》。“少年须有朝气”——就是青年毛泽东当时在学习和斗争生活中的一句格言。
勤奋学习,独立思考,是青年毛泽东当时一个突出特点,而其中最可贵的是他那种只争朝夕,善于珍惜和安排时间的学习方法。他最恨懒惰,称其为“万恶之渊薮”、“生之坟墓”,并立志“才不胜今人,不足以为才;学不胜古人,不足以为学”。因此,每天天不亮,他就起床到操场跑步,到水井旁进行冷水浴。至学校吹起床号时,他早已在自修室里学习了。课余时间他不是去图书馆借书,就是上阅报室看报,有时也喜欢单独或与朋友到后山读书。晚餐后,他常邀同学沿铁路边散步,边交谈学习心得;待至晚上自习散后,他还要在饮茶室、走廊等处的路灯下继续学习一段时间。就是在星期天,他不是上旧书摊用为数不多的钱买书,就是和同学到杨昌济、徐特立、黎锦熙等老师家登门求教,或者去“船山学社”听外地名流学者讲课。每逢寒暑假也很少回家,常常邀几个同学寄居在老师家里或岳麓山下半学斋等处自学。他常向同学们说:“万里之程,一步所积;千尺之帛,一丝所积。差一步不能谓之万里,差一丝不能谓之千尺。”
青年时代的毛泽东还主张既要读有字书,还要读无字书,把学校生活与整个社会生活紧密联系起来。当时,他曾积极参加反对袁世凯卖国称帝的斗争,又热切地关注和参与那场提倡民主和科学的新文化运动,如饥似渴地阅读陈独秀、李大钊等人在《新青年》上发表的文章;还利用各种机会了解和接触工农群众,如多次游历城乡,创办工人夜校等。特别是1917年暑假,他与一同学结伴以游学方式,历时一个月,行程九百多华里,到了湖南五县,耳闻目睹了当时社会制度的腐败黑暗和工农生活的疾苦与要求,从而感到工农是“社会之中坚”,决意要寻找革命的“大本大源”。在此同时,他还热心于体格锻炼,主张德智体三育并重,“心力”和“体力”全面发展,经常进行冷水浴、游泳、爬山、野游、露宿等各种体育活动,既活跃了生活,又锻炼了体力和意志,为以后长期而艰巨的革命活动作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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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青海诗情
刘岚山
西宁夏天西宁夏天的风情,好象那姗姗来迟的早霞;昆仑雪山同太阳打过招呼,清凉风弥漫着整个的长夏。牛羊肉、酥油香充满了街巷,树荫下摆着盖碗的洑茶;蒲扇、席子全用不着,吃西瓜还觉得冰牙。高原上的日头落山晚,大街上漫步着各民族的大人和娃娃,湟水潺潺地穿城而过,仿佛在说着热嘟嘟的话。地底下挖出了汉砖唐碗,地面上盖起来高楼大厦;最爱美的是高原人,白玫瑰红牡丹开遍万户千家!听花儿如在夏日的柳荫下谛听百灵鸟和花喜鹊的鸣叫;如嗡嗡的蜜蜂和无声的蝴蝶在盛开的牡丹、玫瑰间嬉戏;如高原湖泊的傍晚天鹅和斑头雁呼唤着未归的伴侣;如开屏的凤抖动着无数美丽的羽翎发出只有凰才听懂的问讯;如脚户哥和牧羊人的鞭哨绕着白云在高空炸响;如苍莽的江河源上黄河和长江告别时激情的叫喊……我听着花儿,我看见——老人咧开嘴,拿着装了烟的烟袋却忘记了点火抽烟;戴盖头的妇女眯着眼,敞着衣怀吃奶的婴孩也抬起了头;姑娘小伙子们仿佛饮足了蜜汁全身都甜得要飘起来;而我也象喝醉了青稞酒忘记了吃晚饭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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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晨光〔油画〕 武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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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晨光短笛

腊月集
王永福
胶东人赶腊月集,有着悠久的历史。打我记事起,每年进入腊月,平时间隔五天一次的集日,便大大兴隆起来。
今年是三中全会后的又一个丰收年,腊月集显得更加热闹。一大早起,大车小辆,男女老幼,从四面八方,络绎不绝地涌向市中心。有的用小车推着新鲜的大萝卜、大白菜,有的用自行车驮着五谷杂粮,有的妇女则用篮子提着鸡蛋和鸡婆,大公鹅从篮子里伸出长长的脖颈,嘎嘎地叫着。整个城镇的大街小巷,人来车往,熙熙攘攘,喧声沸腾。
国营商店也在这儿搭起长长的临时货架,把五光十色的商品摆挂在最显眼醒目的地方;基层供销社摆设的地摊,一个挨着一个;生产队开办的饭馆,也开张营业,卖羊肉汤的、烙水煎包的、炸麻花的……都在早已垒好的土灶上忙起来,锅里吱吱啦啦地响着,飘散出诱人的香味。
俗话说:庄户人有没有,腊月集上瞅一瞅。农村市集,象一面镜子似的,准确地反映出农村形势和农民生活的发展变化。
1961、1962年,由于天灾人祸,富饶的胶东半岛,也变得穷光光的。那时的农村市集,见人不见物,大街小巷的两旁,空空荡荡的,各种农副产品奇缺;有一星半点,价格也高得吓人。每个赶集人的脸上,都罩着愁云,大家见面唉声叹气。然而说变也快,在党中央正确政策的指引下,不出三年,形势便大大好转。到1964年,集日重新出现繁荣景象。
十年动乱时期,赶集成了非法的事情。每逢集日,交通要道和街头巷口,戴红袖章的人放哨设卡,“大堵资本主义的路”,市集变得无影无踪。
今年的腊月集,一派繁荣昌盛,粮食市、蔬菜市、牲口市、家禽市、水果市、小海市,山珍海味,土特产品,应有尽有。甚至前些年几乎绝迹的稀罕物品,今年的腊月集上又大量上市了。赶集的庄户人,个个喜上眉梢。妇女们正挤挤嚷嚷地在争着选购各种时新的布料和上好的毛线;男人们在手表、自行车、收音机和电视机等高档商品柜台前,流连忘返;须发斑白的老人,在同孩子们争着买彩鞭花炮。
在拥挤的人缝里,我看到一个远房的亲戚,正双手捧着个大型半导体收音机,兴高采烈地走来。我知道他孩子多,老伴又有病,前些年家境困难,年年要吃国家的救济。想不到两年不见,也摆起阔气来。于是我隔着人流打招呼说:
“看样子,今年的光景不错吧?”
“年底开支了这个数!“他伸出一个手指示意。
“一百元吗?”
“还要加个零——一千元,如今庄稼人有奔头了!”
“有奔头了”,这就是今天广大农民的心里话。
太阳西斜,散集了。你瞧从城镇通往各个社队的大路上,一伙伙男女社员,有的乘坐着大队的拖拉机和马车,有的蹬着明晃晃的自行车,满载着新买到手的各种物品,喜气洋洋,欢声笑语,飘荡在撒满阳光的田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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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风物小志

救救月牙泉
甘肃酒泉地区文工团 赵叔铭
鸣沙山绵亘四十余里,环抱着富饶的敦煌绿洲。那山为流沙积成,峰峦起伏,脊似刀刃,峭如山石。若奋力登上山顶,顺坡下滑,随着沙粒颓落,可以听到山中发出隐隐的轰鸣声,犹如金鼓齐鸣,又似雷声滚动。这就是所谓“鸣沙之异”,著名的敦煌八景之一。
更奇妙的是月牙泉。谁能想到,沙山环抱之中会有一汪清泉,滴水无存的干燥世界能够草木葱茏?但是大自然创造了奇迹。偏偏在这里,泉形如新月,水清似醇酒;碧草如茵,绿树繁茂;再加上典雅的古代建筑——庙宇寺院,隐现其中,人称“塞外胜景”,当之无愧。
1964年夏,我慕名而来,顶烈日,涉沙梁,奔至泉边。啊,好一个清幽的所在!一弯新月荡漾在沙陇之中,泉畔庙宇罗列,花草扶疏。最奇特的是,四周风沙肆虐、黄尘弥天,小小月牙泉却飞沙不临,水无纤尘,依然澄清如镜。惊叹之余,不觉遐想如飞:“汉元鼎四年秋,天马生渥洼水中,武帝得之,作天马之歌”……“旧传水产铁背鱼、七星草,服之可长生,但不常见,土人亦呼为药泉”……多少动人的故事、传说与这罕见的景物相依存,并为之添色增辉啊!最有趣的是,史书还记载了敦煌人民的一个风俗:自古以来,每逢端阳佳节,城里的青年男女纷纷结伴到这里游览,登沙山,观泉景,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敦煌人民热爱月牙泉,这种风俗,相延至今。
事隔十多年,我竟又有机会重游月牙泉。
然而,我却真正地震惊了:庙宇寺院,连同里面的彩塑、壁画、匾额荡然无存,只剩下庙基和断垣残壁;最令人痛心的是,月牙泉也面目全非,水枯岸塌,水草枯萎,那美丽的月牙形已看不大出,那明丽的水泉变得神色黯然。后来听说,这是为了一小片土地而过量抽水造成的。看着这种景象,一股愤怒涌上心头。月牙泉呀,千百年来的风沙侵袭,不能毁掉你的面目,泯灭你的光辉,而十年动乱,却使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后代子孙问起来,我们将何言以对呀!我痴立在月牙泉旁,默默祝愿着:望月牙泉有朝一日青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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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书市点滴

《辛亥以来藏书纪事诗》
雷梦水
《辛亥以来藏书纪事诗》为已故伦哲如先生所著,所记多近五十年事。先生喜读书,以搜访故书及过录批校之事耗去一生精力,著书时间反而被夺去。抗战前,吴柳隅主编《正风》半月刊,伦先生试作记述近代藏书家轶事,而系以诗俾,使读者得知梗概,于是连载数期,即《辛亥以来藏书纪事诗》;后以《正风》停刊,尚有若干首没有刊布,幸好原稿尚未遗失,并有抄本流传。伦哲如的藏书纪事诗以近代为主,有异于叶昌炽的《藏书纪事诗》多是根据传说,因此有不少独得之见。这些看法也见于他写的《续书楼藏书记》和《拟印四库全书之管见》等文中,我以为这些文章应该附于后面供读者参考。伦哲如与琉璃厂的孙耀卿最友善,其所藏精品,多经孙先生购得。他指导孙耀卿经营古书,如何为学术研究服务,并在业务当中,特别留意四库未收之书,编成《贩书偶记》及续书,《丛书目录拾遗》,《清代禁书知见录》,《琉璃小志》等,现在已经为学术界所称道。
《辛亥以来藏书纪事诗》写有近人百数十家,其中有康有为、梁启超、章太炎、李慈铭,也有王国维、陈垣、姚茫父、马叙伦、冼玉清、黄节、刘师培等人。作者又撰有《忆孙耀卿与王晋卿》诗,云:“书目谁云出邵亭,书坊老辈自编成,后来屈指胜蓝者,孙耀卿与王晋卿。”这些都是近代藏书纪事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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