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10月27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为了母亲的微笑
孙颙
是欧洲哪位科学家的逸事,已记不分明了,当人们给他种种荣誉,褒奖他为社会作出的各种贡献时,他淡淡地说,只希望这些成就能赢得他母亲赞许的微笑。
我愿歌颂这样的真情,深沉,动人的赤子之心!
十几年前,我还是个毛孩子,小学毕业,打算报考一所重点中学。那年暑假,天热得厉害,墙壁、桌面全热烘烘的。妈妈发高烧躺在床上,脸通红,喘得吓人,我手足无措倚在床前,心疼地盯着妈妈,不知该为她做些什么。妈妈吃力地抬起胳膊,用滚烫的手轻抚我的脸颊,低声说:“要是你的录取通知来了,一高兴,我的病兴许就好了。”我睁大了眼睛,眼波和心潮一起颤动着,瞬间,觉得自己长大了,成熟了,在妈妈生活的天平上,我是多沉重的砝码!我将奋力挥动船桨,我知道背后有两道灼热的目光!
这是一个平凡的母亲的期待,这是一个普通的儿子的誓愿!
耀眼的荧光屏,将我们的视线引向北京绿色的大草坪,又引向大洋彼岸的足球场。当容志行重伤倒地,挣扎着竭力想爬起来时,当古广明扭动着矮小的身躯,拚命突破高大的后卫队员时,当李富胜连爬带扑,抓住又一个险球时,当中国、科威特之战在北京举行,“三比○”的喜讯象春雷一样传来时,我胸中翻滚着热流:他们在搏斗——为了祖国母亲的微笑!
我明白了,是这样一种感情——追随长江黄河奔流了千万年的感情,把十亿人牢牢地粘在一起,捆在一起。甘愿找个洋爸爸,而把故乡、故土抛在脑后的人,毕竟是很少很少的。
运动场上比赛,结果自然是有胜有负,但是,母亲的目光却总是饱含着热烈的期望的。她深深了解自己的儿女,从失望中抬起头来,便能看到新的希望。中国女排在走向世界冠军的征途中有过许多恼人的失败,中国乒乓球队也曾几起几落,这不是奋斗中常有的事么?
中国足球队离世界一流水平距离尚远,正象我们的祖国落后于一些富强的国家一样。我想,足球队员们胜不骄败不馁,总结经验,以利再战。同样,面对祖国的未来,我们每一个人该怎么办?老实说,大有大的问题,小有小的毛病,谁肩上都有一份责任。现在,十亿人都应是建设者,象中国足球队的队员那样,敢于摔下去铲一个球,敢于跳起来顶一个球!——为了母亲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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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燕塞湖的山和水
徐柏容
现在,凡是到北戴河的人大都要去看看燕塞湖。
它为什么叫燕塞湖?我不知道。不过,当我在炎阳之下面对燕塞湖,面对它那明净的湖面时,我就把这个疑问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我整个心灵,我所有感官,仿佛一时都凝化了,升华了,如一缕轻烟,融合在燕塞湖的青草、绿树、碧峰、蓝水的翠微之中了。
随着小小的游览汽艇,我在湖水上飘浮着。一路之上,都是“映岩沉水底,微浪起云边;迥岸高花发,春塘细草悬”。夹岸山岚的青气,水面迷茫的清洌,汇集成为微微的凉风,暑热的戾气于此也化为祥和了。那奇崛突兀的石山,从两边争相扑入眼帘来:忽而,似欲夹挤小艇;忽而,有如双扉洞开;忽而,悬崖壁立如削;忽而,山势舒徐迂缓;忽而,青峰缭绕疑无路;忽而,豁然开朗远山霁;……这儿,难道是“画山”?这儿,难道是“锣鼓棍”?我不禁侧耳细听锣鼓滩上的急槌声,……是呵,这山,也可说是“拔地超天,当空横扫”,怎不令人想到漓江两岸的奇山!是呵,这水,深绿深绿的,比漓江水浓,却又和漓江水一样清。有人说,燕塞湖水最深的地方竟有60米,它又怎能不一碧如蓝呢!有人说,燕塞湖底全是石块、卵石,它又怎能不一清如镜!
燕塞湖和一般的湖不同,它两岸狭窄却长达30多里。所以游艇不是绕湖一周,而是开了半小时后又往回返了。水,还是这些水;山,还是这些山。然而,山山水水,却又似乎全然不同了。每一座山、每一路水似乎都换了一副面目。
在“云光波处动,日影浪中愁”的湖光水色中,远处,一座小山青翠苍然地矗立在水中央,就象一个放大的盆景,呈现在我们面前。
山峰,大地,自然,仿佛都有了活泼的生命了。
是呵,自然,由于有了人,才更美。
青翠的小山越来越清楚了,转过山头,游艇就快泊岸了吧。
为什么燕塞湖和别的湖不一样,象一条长长的河?
因为它本来就是河啊。这河,原叫石河。它是一条古老的河。一位旅伴说,它的历史比燕山还老,在燕山造山运动之前,就有了这条河。把桀骜不驯、为害久远的石河变成今天美丽的燕塞湖的,不是自然,是人,是在党领导下的人民群众。三年的时间,人们建成了横锁二郎山口的水坝,建成了石河水库,也就是今天的燕塞湖。
呵,燕塞湖!它仅仅是大自然的恩赐吗?不,它象我刚看见的山和山巅上指点江山的人那样,它是大自然,然而给予它以生命的却是人!
游艇过了山头,码头赫然在前了。
码头上,砌着高高的阶梯,阶梯上坐满了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都是排队等待游艇的。人队一层高过一层,从水上看去,仿佛是一群队列齐整从天而降的飞天。
人多,但并不嘈杂,不知是人声都消散在广大的空间了,还是人们都沉醉在面前燕塞湖的美景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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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群言录

野草鸣
谢文
在北京,有一桩怪事:每年夏天开展爱国卫生运动时,道路两旁和林木周围的野草总是首当其冲,被人们斩草除根。野草何辜而罹此荼毒呢?据说,这些野草的罪状有三:一是“生蚊子”;二是“藏蚊子”;三是“不雅观”。
“物不得其平则鸣”,这是古人韩愈的一句老话。看来,这些野草就“不得其平”,就应该“鸣一鸣”。怎么“鸣”法呢?“草木之无声,风挠之鸣”。那末就让我遵照这位古人的嘱咐,兴起一阵微风,替野草们鸣一鸣不平吧!
查野草家族,按出生地点,可分为两大类:第一类生长在农田里,第二类生长在山坡上、道路旁和树底下等农田以外的地方。生长在农田里的野草,与禾苗争肥、抢水,减少农作物产量,实在是罪孽深重,“按律当斩”,人们把它们斩草除根,那是罪有应得!但生长在农田以外的野草,于人类却非但无害,反而有益,不该也下毒手。人们加给野草的那几条罪状,其实是很难成立的。
“野草生蚊子”。这不符合事实,连小学生们都知道,蚊子是在水中产卵、生仔繁殖的,与野草无涉。这个冤案应该平反。“野草藏蚊子”。这有点近乎事实,确有不少蚊子居住在草丛中。但这正是野草对人们的一种“掩护”呀!试想:让蚊子们藏在草丛中,它们就不会飞出去叮人吮血了。如果把野草铲光,蚊子无处居住,有的就会飞到房子里去咬人。可见,铲光野草,实在是做了一件傻事。野草“不雅观”吗?不见得。长得绿油油的,一片兴旺景象。如果某些人的“审美观”与众不同,硬是认为野草给他们造成了“荒凉感”,嫌长得太高,那不妨用剪草机或用镰刀,把枝叶剪得低一些——象割韭菜那样。但千万不可连根拔除,因为,草根大有用处,它能把持土壤,使得水也冲不动,风也吹不走。君不见,每到冬、春,北京市往往是“风乍起,吹起一城尘土”吗?如果保留野草的根,刮风时灰尘就可减少些。更不待说,在夏、秋之际,还能搞点光合作用,为人们多提供一点氧气,以减少空气污染哩!可见野草还能同人们一起搞爱国卫生运动呢!
希望有关部门的同志能学一点普通常识,再不要认友为敌,再不要下令把这些生长在农田以外的野草无情地连根铲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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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苑拾零

凡尔纳“成功”的“秘诀”
凡尔纳在拿起笔来刚刚开始从事文学创作时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我有天才的话,我总会有一天成功。因为我决不会抛弃我所认为最有兴味的东西的。”然而他数十年的经历告诉我们,他成功的“秘诀”决不是什么
“天才”,而是刻苦的学习。凡尔纳为了创作《月球探险记》,他研究过了五百多册图书和资料。他去世之后,人们在他的书房中发现,仅他亲自摘录的笔记本就达二万五千多本。丰富的实践——为了不断扩大眼界,增加感性材料,凡尔纳在交易所一面工作,一面创作的情况下,还抽空坐货船旅行。顽强的劳动——凡尔纳的第一部著作《气球上的五星期》,十五家出版商都将稿子退了回来,可他没有灰心,又送给了第十六个出版商,这个出版商本人也是位颇有才能的作家,他发现了凡尔纳这部处女作的长处和不足,劝凡尔纳改成小说体裁。
凡尔纳在交易所工作时,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读书,写作,做笔记,后来专门从事文学创作后,仍是这样。他对朋友说:“我需要工作,工作就是我的生活机能。没有工作,我就感觉不出生命”。
刘立强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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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连载

吴老的故事
王宗柏
鞠躬尽瘁
吴老在1960年写过两首《自励诗》,其中一首写道:“人生在世,事业为重。一息尚存,绝不松劲。东风得势,时代更新。趁此时机,奋勇前进。”这不仅是吴老的自我勉励,也是他的自我写照。全国解放后,他虽已年近古稀,但仍然壮心不已,除了兢兢业业地从事党的教育工作外,还积极推动文字改革工作。
全国解放后,他经过反复研究和实践,认为汉字改革应该走拉丁化拼音的道路。首先就要制订一个拼音方案,利用它给汉字注音和正音,帮助识字和推广普通话,使人民养成拼音习惯。寒暑交替,几年辛苦,《汉语拼音方案》终于制定了,并且经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批准、公布和推行,吴老欣喜地说:“《汉语拼音方案》是六十年来前人经验的总结。”为了推行方案,吴老不顾年老体弱,几乎跑遍了祖国大地。1958年10月,他到东北视察。当时辽宁省委第一书记黄火青同志力劝他不要远行。他执意亲自到距沈阳较远的开原等县去,还顶风冒雪深入哈尔滨郊区公社,与正在地头田间劳动的社员交谈,了解他们学习拼音字母的情况。1959年盛夏,他回到四川视察。1960年春,他又风尘仆仆到山西省推广注音识字的先进县——万荣县视察,亲自测验县委机关的干部,见成绩很好,他十分高兴,又跑了许多学校和公社,帮助他们总结经验,组织推广。回京后,又向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作了汇报。
吴老为革命做了大量工作,然而他的个人生活,却是令人难以想象的简朴。他平时淡食,少嗜好,不吸烟,不喝酒,少喝茶。他每餐只有两三碟小菜,一碗汤。他衣着朴素,除外出或外事活动外,一回家就穿布衣布鞋,而且补了又补。有一次,他的儿媳看到他的围巾太破了,给他买了一条新的,他还批评说:那一条还能用嘛!直到他逝世前,还用着南昌起义后保留下来的一只皮箱和一条军毯,还常穿在欧洲作国际宣传工作时的一件呢子大衣和延安时代的粗布制服、老羊皮袄。他克己奉公,从不违反供给规定,而且在国家经济暂时困难时期,自动把已发给他的人民代表每月50元的工作费和哲学社会科学部学部委员每月100元的科研费,全部交回公家,坚决要求以后停发。他生前写过许多文章,常常是许多报刊同时登出或转载,都给他寄稿费来,他坚持只收来约稿的或他投稿的那一份,其他的都退回。留下的那一份,他也交给帮助起草的同志。
他对自己是这样地克己,对同志和亲友的困难则慷慨相助。当他视察北京郊区永丰公社永丰大队时,知道他们因缺乏资金买抽水机,灌溉困难时,他回来后就请人买了一台水泵用汽车送去。类似这样的事是举不胜举的。
吴老的一生,正象毛主席所说:“一辈子做好事”,“我们要学习他的这方面的好处,但特别要学习他对于革命的坚持性。”让我们以革命前辈为榜样,奋勇前进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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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月是故乡明〔国画〕 王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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