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10月13日人民日报 第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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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要警惕“暗中使绊子”
崇实
“关系户”现在成了众矢之的。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发了堂堂正正的通告,要求严肃党纪,杜绝“关系户”的不正之风,并要求对那些影响较大的事件进行查处。这是顺乎民情、大得人心的事。积极起来响应的自然会大有人在,那些被迫陷入“关系户”网中但经常处于受害地位的,也必然会受到鼓舞,起来挣脱;即使在“关系户”中处于受益地位的,一般也不大敢再象过去那样肆无忌惮地坐收渔利了;甚至就连那些死不甘心的人,在这“风头”上,我想也总是要收敛一时的吧。但是,决不要因此便以为问题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手里握有较为优越的条件而又吃惯了甜头的人,是决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还要特别警惕那种“暗中使绊子”的事,它不仅不会减少,还可能因公开的不行了,反而多起来。
比如一位掌管水泥发放权的局长,到两家都要求扩建的沙发布厂去。先到了甲厂,局长问:“听说你们新产的沙发布不错,是不是在内销哇?”厂长连连说:“目前还在试产,一律不内销。”局长碰了钉子,马上一脸正经地谈起水泥调拨的种种困难来。其结果是,甲厂连一撮水泥末子也没有得到。有了甲厂的前车之鉴,乙厂厂长就“识时务”了,局长一进门,就把上好的沙发布论斤折价,连送带卖地交到局长手上。于是乙厂水泥调拨的事,不言自明,事事如意。
这种“暗中使绊子”的作法,特别使人恼火。因为他刁难你,卡你的脖子,是打着“公事公办”的招牌,讲着堂堂皇皇的理由下手的。他有时还装出一副爱莫能助的面孔,深深为你惋惜。他不露声色,不留痕迹就可以把你卡得死死的,让你一筹莫展,而且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诉,也诉不出口。有的人最后只好违心地屈服俯就。
“暗中使绊子”在旧社会是统治阶级勾心斗角中常用的一手。《红楼梦》里那个执掌荣国府实权的“凤辣子”,就是个“使绊子”的老手。在我们队伍里,按说不应该再有“凤辣子”这种人了。但不幸,有些人不长进,利欲熏心,自甘堕落,偏偏去学而且迷恋于凤姐那一套。这种人又因工于心计,自恃手段高明,一般的通告和警告是难于打动他们的。这就不得不使我们对这种人严加警惕,一旦觉察之后,应该严加处理,因为这种人的品质,较之那些直来直去的索贿的人尤为恶劣,其作风对我们队伍的腐蚀也更为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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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可爱的“劲敌”
黄宗江
一天,在家,见黄宗英在翻阅新出刊物上柯岩写的一篇报告文学。她微笑自语,也说给我听:“我可爱的劲敌!”作为文字同行,我不禁说道:“这‘可爱的劲敌’是个好题目,可写篇文章。”象我想写的许多文章一样,一直未写。
昨日,我翻阅《人民戏剧》9期,看到刘长瑜写的文章《勇于革新的京剧声腔艺术的能手——李维康》,作为艺术同行,我不禁叫好。我想写的文章她写了,写的真叫好啊!
这“小前辈”论艺,均行家语,说得都是地方,这且不言。开头就动人,叙述她自己在戏校比李维康高7年级,如何见到十二岁的维康初次登台,如何相遇交谈在饭厅门口。刘长瑜写道:“她赶紧用手把脸捂上,满面含羞地说:‘紧张死了,台下那么多人,什么也顾不得了。要能象你演戏那样该多好!’‘你条件好,你将来会超过我的,会的。……’当时我这样说,并非客气,的确是内心的真情流露。”真情也。文章结尾的真情更为动人:“记得,十几年前,当维康即将由戏校毕业的时候,曾经有人说过:‘刘长瑜遇到了“挑战者”,李维康将是她的“劲敌”。’十几年来,虽然由于种种原因,我们还没有充分‘竞赛’的机会,但我的确感到她艺术上丰富的潜力了。我为有这样一个‘劲敌’而高兴。”
作为一个读者、观众,我为之高兴而又高兴。这种意境产生在自古以来“同行是冤家”的“梨园行”,殊为可贵。然又不尽然,此风早已有之。如四大名旦梅、程、荀、尚在工作上以至生活上的情谊是众所周知的。
戏曲界又习于“捧角儿”,只能“突出”一个主角,那些配角们只宜稳稳妥妥地衬上一衬,是不准“突出”的,否则难以落好,甚至会丢失饭碗的。看来江青选择京剧搞起她那个唯我独尊的“三突出”还是有其土壤的。然而又不尽然。亡友赵桐珊(艺名芙蓉草)是个了不起的大配角,为梅、程、荀、尚都配过戏。他对我谈起过,有一回他在台上正唱得高兴,忽听见后台传来轻轻的喝彩声。他先是一惊,又是一喜,瞟眼只见尚小云已经上了装在帘子里为他喊好呢。这种来自后台的喝彩是由衷的,是更为令人鼓舞的。
刘长瑜写下了这样的结束语:“我由衷地祝愿京剧艺苑‘劲旅’无穷,千家百派争妍斗艳。”此话当不限于京剧,不限于艺苑。但愿各行各业,都出现许许多多可爱的“劲敌”,我们四化的事业将更为可爱,干起活来都更为带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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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山乡景色〔中国画〕 吴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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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偶成
王朝闻
在飞来乌鲁木齐的航程里,看到一种动人的自然景象。云海在视平线下,远处是披着白雪的祁连山,山头仿佛就是海中的岛屿。不过,类似的景象我曾看过,另一种没有亲眼见到的景象却使我感到憾然。那就是唐人名句中的“黄河之水天上来”,“黄河远上白云间”所提供的壮美。
上个月在青岛,一位在西北行过军的朋友对我说,他在长途跋涉时,亲眼见过黄河这种雄伟的姿态,佩服诗人善于再现自然美的艺术才能。我曾熟读过这样的名句,也在西北行过军,看过黄河,也渡过黄河,却很缺乏这位朋友那种切身的体验。
不用说,为了缩短遥远的路程,为了减少旅途的辛劳,现代化的交通工具比只靠两条腿走路优越得多。但是,倘若为了欣赏辽阔广大的祖国的自然美,却又要处处避免旅途的辛劳,以为飞机可以代替两条腿走路,那么,他对于来自实践的“黄河远上白云间”的审美感受,且不说无缘,至少也有点隔膜之感吧?
当然,宋人“朱楼四面钩朱箔,卧看千山急雨来”所再现的审美感受,不必付出太多的代价也能获得。但是,倘若自己毫无经受暴风雨洗刷的经验,未必就能产生躺在平安无事的楼里看雨的美感。独特的实践活动,是欣赏富于独特感受的艺术美的主观条件,何况要求自己对于自然美的有所发现呢?
前些日子登泰山,看见在南天门左侧,正在为空中索道的建基施工。那是为了游人避免由中天门到南天门,在十八盘山坡路上来回走动的辛苦。我想:这对于体弱而乐于登泰山的游客来说,可能是一种大受欢迎的好事。对于不怕辛劳,愿意在十八盘徒步的游客,也没有多大观山景的妨碍。也许,有了现代化的交通工具而舍弃不用,仍然乐于在十八盘走走停停的游客,看见头顶上有“飞车”飞过,增加一点自豪感也未可知。不过,人对风景的美的欣赏,不只需要转移身子的位置,更需要眼睛感觉和头脑的感受。还没有登过泰山的游客,在泰安城仰视仿佛接天的南天门,从而对泰山引起崇高的印象,不就是眼睛和头脑在起了作用的结果吗?倘若将来南天门出现了十分惹眼的索道建筑物,南天门因此成了它可有可无的配角,南天门的魅力——唤起的登泰山有如上青天的感受,不免被冲淡以至被抵消,说不定,人们未必会感谢索道这样的建筑物。尽力减少某些游客和供应游客生活资料的劳动者的辛劳,我赞成。不过,倘若能把索道建筑在比较不那么显眼的场所,从而避免喧宾夺主和后悔莫及的后果,这样的设计岂不更全面一些吗?看来,包括旅游设施在内,辩证地看问题的方法,能够认真地、虚心地掌握起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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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连载

吴老的故事
王宗柏
再接再厉
1916年6月,袁世凯在全国讨伐声中惊惧而死。吴玉章回到北京,办了一所留法勤工俭学预备学校,想在动乱的环境中,为祖国培养一些人才。由于吴玉章等的倡导,不少地方掀起了留法勤工俭学的高潮,先后赴法国留学的学生达数千人。其中就有后来成为我党领导中坚的周恩来、王若飞、赵世炎、蔡和森、向警予、陈延年、邓小平、陈毅等同志。
同时,吴玉章还与北洋军阀段祺瑞政府交涉批准《华工新约》的事。原来,袁世凯政府曾和法国政府订立过一个屈辱的《华工新约》。吴玉章等人在法国时,曾经一再同法国政府交涉,改订了《华工新约》,规定了中国工人与法国工人同工同酬,为工人争得了一些合法的权利。吴玉章把《华工新约》送到段祺瑞政府外交部请求批准,足足等了四个月,也没有批准的消息。
一天,忽然有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登门拜访。几句寒暄过后,此人大言不惭地嘲笑吴玉章是迂夫子。还说“这里的事,非钱不行。如果有钱,再坏的条约也能批准;如果没有钱,再好的条约也批不准。你这种事至少可以赚几百万,你就是拿出一二百万来也不算什么!”吴玉章听了,怒火填膺,回答的话就象出膛的枪弹:“我们是为了反对赚工人的血汗钱,才辛辛苦苦争回了些权利。我们没有钱,不但不愿拿钱去运动,就是人家拿钱来运动我也不行!”事后才知道,此人原来是北京政府外交部的一位科长派来的。从这件事中,吴玉章对军阀官僚统治的腐败、无能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孙中山先生为了维护《民元约法》,于1917年7月在广州成立了“护法”军政府,并被选举为大元帅。吴玉章作为四川省的代表参加了军政府的工作。可是野心勃勃的桂系军阀陆荣廷、莫荣新等暗中与北洋军阀勾结,排挤孙中山,孙先生愤而辞职去上海。那批南方军阀们,趁机把军政府改为“总裁”制,孙先生只是七总裁之一。
吴玉章想,在这种情况下,孙先生如果来广州到职,对揭露军阀,教育群众更为有利。因此,他专程去上海,劝孙先生到职。
他到上海莫里哀路孙先生寓所时,孙先生正生病卧床,在病榻前接见了他。宋庆龄夫人也在座。吴玉章详细讲了到职与不到职的利害,并说:“你不要看他们煊赫一时,他不好好作去,不久就会垮台。”孙先生听了很感动,以至流出了眼泪说:“我不愿与他们为伍,但可以派代表去”。
后来,不仅桂系和滇系军阀、就连孙先生和革命派苦心扶植的粤军统帅陈炯明部也背叛了革命,“护法”运动又告失败。
但是,革命道路上的种种挫折,并没有使吴玉章灰心,他坚韧地探索着新的出路。 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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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蔡萼将军手书
宋大仁
蔡萼将军字松坡,其手迹流传极少,今幸存“誓师伏波庙,倚马剑门山”一联(见下图)。辛亥革命老人田桓先生赞其书法“神锋险峻,雄气逼人”,此联是松坡将军书赠其友人时杰者。时杰广东韩江人,别号十年磨剑生,性豪侠,擅画梅,是一位革命老同志。
一九四四年,民主革命活动家南宁的梁烈亚先生,与予订交,以予酷爱此联,竟以宝藏割赠,殊可感矣。蔡将军署名蔡萼,钤印章二方上刻“蔡萼之印”和“松坡”。世俗误萼为锷,从金不从草,其实不然,萼之兄名蔚,亦从草也。犹黄绍竑,世俗写成“雄”,韩复“榘”,每写成“渠”,习非成是,其例不一,历时久远,后人往往不知其原名,反以真为误,因此特为指出之。
此联曾经文史前辈多人鉴定。并于数年前,上海民革举办《辛亥革命文献展览会》一度展出,以供群众欣赏。(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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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赞中国画丛刊《迎春花》
痴海
由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中国画丛刊《迎春花》,已经出版了4期,从这4期的内容来看,它确实是一份颇有特色的刊物。它每期重点介绍一两位艺术成就较高的现代画家,已经先后介绍了花鸟画家孙其峰、山水画家王学仲、孙克纲和我国已故著名画家潘天寿。它不只是泛泛地介绍画家的生平简历,而着重于介绍画家的艺术道路,深入剖析画家的艺术风格和技法特点,并刊登画家个人的创作经验、心得和艺术见解,使读者对画家及其作品有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从中受到教益,得到启发。
《迎春花》的另一特色是集中单纯,它不象一般刊物那样“杂”,但又不因此显得单调乏味,它除去选登所介绍画家的作品,还选登一些历代名画和争奇斗艳的各家近期新作,生动活泼。
《迎春花》的第三个特色是文图并茂,相得益彰,每期刊登美术作品至少六、七十幅之多,文字约二至四万左右。既给读者提供了充分欣赏美术作品的广阔天地,又给读者提供了深入研讨画家艺术成就的方便。
现在,我国的文艺刊物很多。但如何突出每个刊物的特点,做到“各有千秋”,确是值得重视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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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山乡秋色
穆光辉秋野黄,秋野香,秋风洒微凉,绿棵里闪,金穗里藏,唱着小调儿秋收忙。车呀马呀,打扮成喜模样,晚霞飘落鞭花响。小推车颠,大马车荡,真象大河滚金浪。把路挤窄,把队拉长——欢歌笑语一路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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