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1月20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太一般的括弧”小议
江霞
马克思主义常讲“历史必然性”。而且,关于自由和必然,关于必然性和人的能动作用,等等,它都有一系列周密的论述和分析。
可是,有人却不管这些。他们用俏皮话来指责“必然性是一个太一般的括弧”。俄国民粹派米海洛夫斯基先生,就是这样说的。
对此,列宁驳斥说:“任何一种思想,假若你把它当干鱼对待,将其全部内脏剜去,然后摆弄剩下的外壳,那都会成为太一般的括弧!”(《列宁全集》第1卷,140页)
“太一般的括弧”,有时列宁换个说法,叫“磨光了的铜钱”。列宁指出,有些人贬低或否定马克思主义,所采取的办法,常常是:“抹去了马克思理论的全部精华把它变成了这样的铜钱。” (《列宁全集》第1卷,306页)
因此,马克思主义后继者应当注意的是,一要掌握马克思理论的完整体系和丰富内容;二要运用它来研究新的现实,作出新的概括和新的论证。列宁反复强调,学习马克思主义,决不能只背诵个别词句、个别结论,尤其不能以为只要记住几个“口号”、“公式”,就算是“得其要领”了。马克思主义决不是那么简单的几个口号,要领会它的全部丰富精深的内容,需要借助于充分领会以往的科学所提供的全部知识,而且要把学到的知识融会贯通。
磨光铜钱和炮制干鱼的情形,我们在十年浩劫中,也见识不少。什么突出一个“斗”字,狠抓一个“用”字,“政权”就是“镇压之权”,“辩证法”就是“变化法”,以及形形色色的一字经、两字诀,简直到处皆是。在这种空气下,有些不太涉猎马克思主义著作的人,甚至真的以为马克思主义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罢了。
其实,这种“干鱼”,决不是活蹦活跳的“鲜鱼”。如果说,“干鱼”是死的、干瘪的,是空壳壳,当然对。但如果说,“鲜鱼”亦是如此,那就不符合实际了。毛泽东同志说过:“我们说的马克思主义,是要在群众生活群众斗争里实际发生作用的活的马克思主义”。这样的马克思主义,当然不能当作“干鱼”去对待。
所以,假如我们碰到类似“太一般的括弧”之类的说法,就应当想到,这个剜去了内脏的外壳,并不是鲜鱼的实际,决计不能因此而怀疑鲜鱼的勃勃生机。
同时,还要吸取一个教训。即:学马克思主义,千万不要搞片言只语,把它变成这样那样的“太一般的括弧”。而是要尽量了解其丰富的、活生生的内容,了解其论点的历史背景和历史条件,了解其分析论证的骨骼和血肉,从而真正领会其精神实质,并且学会运用它来指导自己的思想和行动。
这样,我们首先摆脱了自己理解中的“太一般的括弧”,才有可能抵制那种用来否定马克思主义的“太一般的括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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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晨光短笛

村路
姚建明
我家住在郊外的农村,村外有一条黄泥小路。打我记事起,它就这个模样:终年累月地偎依在一条曲径的小溪怀里,镶嵌在绿色的原野上,野草和野花斑斑点点地缀满了两旁,真象一条镶上了花边的发亮玻璃带子,弯曲幽静地向村中铺展。
我喜爱这条小路,如同喜爱我家乡的一切。它虽没有城中柏油马路那样光滑、平整和宽畅,比不上公社修筑的机耕大道那样挺直、坚固和光亮;但它确是同我和乡亲们朝夕相处的。儿时我每天上学回家,如今参加了工作早出晚归;平日乡亲们上镇赶集,走亲访友,我们总是踏过这条小路,它也总是以坦然朴实的姿态迎接和欢送我们。因此,对小路,哪里有坑、有洼,哪里有弯、有桥,这在我们心中都清清楚楚。小路呀,记录下我的成长步伐,也记下了我那家乡的千般变化……
但对小路我也有不解之缘。那是一个雨夜后的清晨,雨仍在淅沥淅沥地飘洒。我从家里推出自行车去上班,走在泥泞的小路上。没走几步,车子的泥板和轮胎上滚满了泥浆,我的胶鞋也成了泥靴,实是寸步难行了。举目望去,雨雾蒙蒙,小路象一条黑蟒一样尽无边际。我躇踌怨恨,焦急如焚。正当我束手无策时,后面健步赶来了阿友大伯。他穿着雨衣,帽沿上一个劲地滴着雨水,脸上现着两道和善的目光,走近我身旁说:“小伙子,上班吧?”还没等我回答,一根枣木扁担已经穿在我的车梁上了。我为难极了,说:“不,大伯,你一大把年纪了,退休在家,还能劳累你!”大伯执意地说:“快点,上班别误了时间啦!”于是,大伯和我抬起车子上路了。走尽小路,上了机耕大道,我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掉头正想给大伯道谢,大伯却急抽过扁担,回头又去扶携和背带那些上学的小朋友了。这时,我深情地回顾小路,小路正在一片雨霭中伸展着,路面上雨伞点点、人影绰绰,但阿友大伯的身影是那么的清晰、高大……
当天傍晚,雨早已停了。我骑车回家,仍对小路持着惶恐的心情。但一上小路,小路却变样了:在泥泞的路面上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煤渣。尽管路面还是湿润的,但足可使我驱车向前。车轮接触地面,发出沙沙的磨擦声。在雨后柔和的春风里,我感到这响声是那样的悦耳、动听。顿时,一股清新、惊喜的情感充满了心间。
临到村口,我终于明白了:阿友大伯正带领着村中的退休老工人,一面铲着泥浆,一面拉着盛满煤渣的劳动车,用铁锹均匀地向路面上撒着煤渣。我急忙跳下车子,感激地说:“多谢大伯伯,你们辛苦啦!”阿友大伯却笑着对我说:“退休在家,别的事做不了,可咱们这样一来,你们上班,孩子上学,乡亲们上工可方便了吧!”我点头称赞说:“嘿,这样呀,我们的村庄也神气多了!”
从此,小路不再重复雨帘中的泥污样了,而整日整夜以乌滋发亮的独特容姿镶嵌在原野上,游弋于稻谷飘香,棉白成片的丰收景象中。我每天行走在小路上,总感到心旷神怡,似乎在天高地远,气象万千的广野里,常有一股感奋的力量催促我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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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生命〔油画〕 周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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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书市点滴

《李广田散文选》
连碧
云南人民出版社最近出版了《李广田散文选》。这部散文选是从李广田解放前后发表的大量散文中编选出来的,共分五辑。前三辑选自解放前出版的一些集子,第四辑选自解放后散见于各报刊的散文,第五辑是悼念文字和为他人著作写的序言,以及他所整理的少数民族文学作品的序言。李广田解放前的散文,控诉和鞭挞了人吃人的旧社会,揭露和抨击了国民党统治的黑暗和腐朽,对被压迫、被剥削的劳动人民寄予了深切的同情;但这些作品大多没有跳出个人的圈子,调子也较低沉。解放后的散文,热情洋溢,歌颂了“阳光灿烂的今天”和“春光似海,盛世如花”的社会主义祖国,歌颂了为建设祖国而忘我工作的普通劳动者。
李广田晚年致力于少数民族文学研究,从他所整理的少数民族作品的序言中,可看出他在这方面所做的努力和贡献。
此书由作者的生前好友卞之琳作序,夫人王兰馨撰写了“编后记”及《李广田小传》。
这样一位从三十年代以来就在文坛享有盛誉的散文家的选集,仅仅印了7,600册。联想到有些印数颇大的书刊摆在书店里无人问津,不禁使人遗憾。这自然不能责备出版社,我们现今书刊的印数都是由发行部门决定的,这种体制不改进,类似的怪现象还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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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连载

《茶馆》在西欧
〔西德〕 乌韦·克劳特
一个外国技师的评价
《茶馆》曾在15家剧院上演,其中包括西德11家,法国三家,瑞士一家。我没有陪同演出团到法国。我在边境城市斯特拉斯堡同他们分手,然后再在瑞士的苏黎世同他们会合。剧院后台的一切基本上完全一样,只是有时化装室是在舞台右侧而不在左侧。演出用的布景、服装、道具通常是事先用卡车运往目的地。安置布景和灯光的工作都是由德国和中国舞台工作人员共同负责。他们之间的合作表现了高度的友好精神。在斯图加特,西德舞台工作人员在一些布景的背面写道:“衷心欢迎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来斯图加特!”也就是在这个剧院,我同一个四十岁上下、负责灯光的技师聊了一会儿。他告诉我说:“我见过许多外国演出团体,但是我从来没见过后台有象这次这样亲切友好、同心协力。没有人发火,也没有出现任何不愉快的事情。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这一切确实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你觉得这个话剧怎么样?”我问他。
“棒极了!”他回答说,“丰富多采,生动活泼。剧中的一切都表达得很清楚,观众看得懂每个角色是什么样的人物。尽管剧中有许多角色,但不存在什么问题,因为我们能够辨认出谁是谁。目前我们许多新剧目存在的问题是,你弄不清楚台上究竟是在演些什么。这些剧中充斥着大量的心理活动,过分追求探索人物的内心世界。善与恶之间也没有一条明显的界线。这是中国的话剧同我们那些剧的显著不同之处。”
“那末,你会不会因此感到《茶馆》太简单化,太肤浅,甚至很枯燥呢?”我追问道。“恰恰相反”,他否认说:“我从中了解到不少东西。看了这个剧后,我过去听到的有关中国的传说马上变得很清晰了。我曾听说过中国的太监,但是我从来也没弄清楚他们处于什么样的地位,是怎样的一种人。我现在可以想象在那个时期中国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你们这次演出确实是一桩大事,这是毫无疑问的!” 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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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鳞羽

人民与青铜器
王宜
在中国历史博物馆内陈列着一个商代司母戊鼎。它是目前世界上所发现的最大最重的青铜器之一。它通耳高1.328米,重达875公斤。鼎身的四角有着凸起的翅,四面铸有凸起的兽面纹,耳部外面两虎势欲吞人,形象异常逼真。鼎内铸有“司母戊”三个铭文,所以人们称之为司母戊鼎(见下图)。
司母戊鼎的发现和保存,有一段不寻常的历史。1939年的春天,在河南安阳侯家庄武官村吴氏的田地里,一个偶然的机会挖出了这个大方鼎,但是当时谁也不认识它的身分和价值,只称其为“马槽鼎”。北京的古董家闻讯赶来,这才发现,这是三千多年前的商代青铜器。所铸的“司母戊”三字,意思是商王文丁为祭祀他的母亲戊而铸此鼎。它是我国青铜文化高度发展的重要标志之一。当时的日本侵略者听说此事,强行索取。群众为了保护国家文化遗产,就把鼎掩埋起来。后来迫不得已,用了另一大鼎顶替,方才搪塞过去。抗日战争胜利后,1946年此鼎才重见天日。(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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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绿色的歌
内蒙古 王忠范 车队出发草原拱出湿漉漉的晨雾,绿得新鲜,露珠镀上红火火的朝霞,亮得耀眼,染透奶香的歌声从蒙古包飞出,裹进了一阵阵微风,风也发甜。曙色里,公社的汽车队就要出发,一车车羊毛,列开了座座银山,阿爸额吉象参加那达慕一样欢喜,飞闪的眼神透出心底的情感——古老的勒勒车追不上牧民的希望,吱吱呀呀叫腻了岁岁年年;如今,汽车驾起草原飞奔,马达震响在每个人的心田……一阵热烈的掌声送走了汽车,几声汽笛,山呼水应:向前!飞起的轮子辗开天边的云朵,两行辙印从彩霞里铺向明天…… 风往昔这里是沙滩,风也遭殃,落地——头胀;飞起——身烫,怎么也钻不出这旱透了的时光!今朝沙滩变牧场,这里是绿色的天堂,风欢喜,摇起绿色的清香,风跳跃,揉着绿色的波浪。黎明,从一台台挤奶器旁飘过,仿佛每一根风丝都吸足了奶浆,欢舞着,染甜了清晨,拂笑了牧场……夜晚,游进喷灌机的声响,扯着雨线和月色星光,旋转着,拍湿了草滩的梦乡……快乐的风呵,日夜歌唱,这里的喜讯播向四方:现代化给草原插上了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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