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11月3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在失物招领处前
方群
在北京市公安局失物招领处,每天都聚满了人。他们有的丢了手表,有的失了提包,……分别到这里认领。许多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失物,怀着十分喜悦的心情离去。
他们获得的,除了自己的失物,还有更重要更宝贵的东西。
几个小学生上学,在马路上拾到一个钱夹,连打开都没有打开,就交给了民警。一个清洁工人在垃圾堆里翻出一块手表,擦擦干净,送到了失物招领处。一对来京的年轻人,在公园里拾到一只背囊,为了寻找失主,放弃了游玩。一位老大娘上街买东西,发现一只提包,为了等待失主,她冒着严寒,在露天里站了几个小时。
几乎每一件失物,都有一段动人的故事。拾金不昧,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难做到;然而,在只有天知地知我知的情况下,却是一种严峻的测验了。交到失物招领处的大小物件,有的价值万元、千元,有的几元几角,都是有价值可算的;但体现在这里的崇高的品德,却是金钱无法估价的。它反映了人们对不劳而获、损人利己思想的鄙弃,它体现了人们对社会主义新思想、新道德的追求和实践,我们赞颂这崇高的品德,歌唱这纯洁的心灵。
一位老北京人说:十年浩劫中,人心变凉了,失物招领处门前冷落了。不久前,一位认领到失物的人说:我丢失了两百多元钱,压根儿没想到还会找到它,现在却分文不差回到了我的手里,这不是简单的一笔钱,这是春天回来了!
失物招领处是社会风气的窗口,它的冷落和繁荣,反映的是人心的变化。十年内乱中,打砸抢盛行时,人民的财产都没有保障,失物招领处只能是毫无意义的装饰品,而今,人心在变热,社会风气在好转。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之花,开放在失物招领处,也开在我们社会生活的每个角落。
在失物招领处,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失物。有些东西,根本不是丢失的,而是被人扒去的。这是我们社会中的阴暗面,但它并不是我们生活的全貌。不久前,笔者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在一个火车站,一位农村妇女的钱包被人掏了,伤心得直哭,一位解放军同志问明了情况,当即掏出十元钱帮她买了车票。在场的旅客也纷纷向她伸出温暖的手,有的给几元钱,有的给几斤粮票。这时,有一个小孩,正拿着五毛钱,站在水果摊前,见此情景,跑过来把五毛钱送给了这位素不相识的农村阿姨。我们的人民是善良的,有道德的。少数道德败坏的角色是见不得阳光的,不得人心的。
春天来了,大地上还留有冬天的残雪,真、善、美的鲜花旁,还有假、恶、丑的污垢,消溶这些残雪,清除这些污垢,需要全体的努力,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但是,从失物招领处的景象,我们会感到力量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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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周末黄昏
 吉林大学 张丹悄悄地走出演出大厅,身后,《义勇军进行曲》伴送我,漫步街头。
“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啊,火光哪里去了?硝烟哪里去了?眼前,是金色的玉兰街灯,生日蛋糕似的街心花圃;今天是我二十五岁的时候……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聂耳写这歌曲时有没有二十五?那时的人们是否象我们一样:从座位上蹦起来向那庄严的合唱欢呼?他们也许只来得及说:
“给我一支枪!”就冲上了救亡的街头。绽开了血的花瓣的土地呵,昂起的不屈的头颅…………前进!前进!进!是那合唱的余音,还 是我心中的潜流?“咳唷,咳唷,用力拽呀使劲拉呀!”——原来,路旁一群工人正喊着号子拆除一座旧屋。啊,我该加入这雄壮的队伍,不久,这里就会耸起大楼。“起来,起来”……“咳唷,咳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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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花城夜风(外二首)
骆晓戈你这温柔、温润的嘴唇呵,谁能拒绝你的邀请?是这样醉人的甜滋滋的呵!这还不算,你还会悄悄撩开低垂的窗帘,飘然而入;在沉睡人的额头、手、脚印上无数个热烘烘的吻……在你的怀抱里我愿意溶化,也溶化冬天那些冰凉的梦。
棕榈叶把绿色撑伞似的撑开去,叶片全疲倦地垂下来了,叶尖上还抽动着丝丝春雨……叶面上全是绿丝丝的雨在一个劲地向前拉着,用细细密密的丝线般的力量。是该把绿色再延伸一些,是该把春天的纤绳再拴密一些。春天不正是春雨的纤绳拉来的?
树枝条人们说花城里花是少女,木棉树是花城的美男子,这满街满城的树枝条,你算是花城的什么呢?你是花城手中的扫帚儿,不过是向天空举去的,扫除那些灰蒙蒙的烟尘,花城躺在洁净如洗的蓝天下。树枝不停地摆动,是一条条扫帚枝条,扫出了黎明时花城白云一般的街
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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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晨光短笛

  柿林情思
青稞
当红高粱举起鲜艳的火把迎接金秋的时节,山区果园早已不甘寂寞了。它们用精心调配的色彩,涂抹着各种各样的果实:那鹅黄的、紫红的苹果,小巧玲珑的红枣,紫玛瑙般的葡萄,都以它们独特的色香味,向人们发出了蜜甜的诱惑!
然而,此时此刻,我却想起了晋东南的一个小山庄,想起了山坡上若断若续的柿树林。那是七十年代初期。我插队劳动的这个县的县委正领导全县人民“苦干拚命干”,争当第二个大寨县。公路两旁的墙上、地堰上刷满了醒目的豪言壮语。村里静得连鸡鸣狗吠也听不到一声。男女老少全在地头山坡上从事无功效的劳动。结果呢?还是在柿树开花的时候,庄户人便愁着寻觅“填锅”的代食品了。盼着花谢花落,盼着柿蒂上结出小指头肚儿大的果实。当一阵风刮过,柿林里便铺下薄薄的一层落果。趁歇晌的片刻,妇女们急急忙忙跑来,拾起小小的落果,揣进衣兜。积攒得多了,晒干,在碾盘上碾成面,拌进从供销社排队买来的红薯粉里做成窝窝头,老人们舍不得吃,留给孩子们当干粮。成年人呢,那会儿一顿饭只能喝两碗玉米面糊糊……
柿树林的柿子由青转红。远远地望去,象一堆篝火,站在稍近处看,似满树红灯。它不象枣子那样血红,不似倭锦苹果的紫红,也决非海棠果那般粉红,而是安谧的、可人的桔红。每一个都圆润而光洁,色泽均匀。把它轻轻地采摘下来,等它退尽了涩味,有的发脆,有的变软了。撕开果皮,轻轻地吮吸着,只觉得清凉可口、甜而不腻;若是要尽快地吃到脆柿,那要经过一番处理,庄户人家一般都是用温水浸泡一个夜晚,涩味便留在水里了。用小刀旋去柿皮,柿肉既脆又甜。
多年来久违的歌声笑语,从柿林里一阵又一阵地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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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书随笔

  重读《我与文学》
——兼怀郑振铎同志
蹇先艾
继影印重出的《新文学大系》之后,上海出版社最近又影印出版了《我与文学》。后者是19 34年郑振铎、傅东华合编的“《文学》一周年纪念特辑”。我记得三十年代开明书店也出版过纪念该店成立十周年的《十年》和《十年续集》——各家短篇小说汇编,编辑人为夏丐尊和叶圣陶。两次纪念,我都是应征的作者之一。我觉得用一些文学作品来纪念一个杂志的创刊或者书店的成立,倒是一个好办法,通过它,不仅能够提高刊物和出版社的声望,更可喜的是在文艺园地里又开放了种种色香不同的新花。
郑振铎同志是“五四”时期就负盛名的老作家,后来又成为文学史家、考古学家,所治甚广。还有,他也是一位认真负责,经验丰富的好编辑。1923年以后,他接替茅公(沈雁冰),长期编辑《小说月报》。抗日战争前,他还主动编过《文学季刊》、《世界文库》和《文学》等期刊。无论在上海或者在北京,他都善于团结一批当地的作家,也可以说有一批作家经常围绕着他。日子越久,他就越能搜罗人才,尊崇俊良。很难令人忘记,当振铎同志和章靳以同志在北京合编《文学季刊》的时候,在第一期的封二上登出了一个108位特约撰稿人的名单,有些读者反映说:“这真有点象《水浒》上的一百单八将啊!”当时振铎在燕京大学教书,只要他从海淀未名湖进城,来到三座门大街《文学季刊》编辑部的时候,就会高朋满座,谈笑风生。这两个文坛佳话充分说明了他所团结的作家的广泛。振铎为人,和蔼可亲,热情待人,在作家群中深受尊敬。另一位《我与文学》的编辑傅东华同志(我从未和他谋面),也是著名的翻译家和文字学家,他翻译过不少外国名著,译笔相当流畅。
《我与文学》荟萃了57位作家的写作感想、经验和自传。巴金同志是大力支持这个特辑的编辑和出版的,他一个人就为它写了三篇文章,有两篇用了王文慧和黄树辉这两个笔名。
这次上海出版社影印出版这本书的目的,显然是为了把这些文学史料保存下来,免于散失。这本书中的文章,反映了各自的写作真实情况,这也算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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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闻者足戒

  重赏之下
  严瑞麟
国庆节期间,县总工会举办业余职工篮球赛。赛前商业局局长召集商业职工篮球代表队队员开会,进行战前动员说:“这次你们如果夺得回冠军,每人奖20 元外加一套腈纶运动服。”
果然重赏之下有勇夫,经八天奋战,商业职工篮球队八战八捷,只等第九日与教工篮球队争夺冠军了。论实力,商业队比教工队算是差远了。于是商业队队员们一合计,在饮食公司办了桌丰盛的客餐,请教工队五位主力队员赴宴。酒席筵间,商业队队长对客人们把话挑明了说:“明天,如果你们把冠军让给我们,以后需要什么紧俏物资只管来找!”
教工队的五位来客都说:“没问题,反正我们又没有什么‘冠军奖’。”
到了第二天,商业队毫不费劲地夺得了本届业余职工篮球赛冠军,人人都高高兴兴地领到了局长亲许的“冠军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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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不让海宁观潮塔倒掉
  陈晓仑 方炳华
钱塘江大潮自古被誉为“天下奇观”,“八月十八潮,壮观天下无”,这是著名诗人苏东坡写下的诗句。近些年,每年农历八月十八日的传统“观潮节”,中外游客十余万人云集观潮胜地——浙江省海宁县盐官镇观潮。
然而,就在观潮的海塘上,有一座宝塔已破烂不堪(见图),层层瓦砾乱砖,处处残腐朽木,随时有掉到游人头上的危险,游人不敢靠近,摄影师们不忍心拍这残破的近景。
这座宝塔名唤占鳌塔,又名镇海塔,七层砖木结构,六角形,塔高30米,原有石级木梯可登塔顶,建于明朝万历四十年(公元1612年),已近三百七十年。万马奔腾的海宁潮,至塔前即呈一直线,蔚为奇观。据《海昌胜迹志》所载:“海宁之潮,世共称之,盖海宁(今盐官镇)城东银涛滚滚而来,至镇海塔呈一直线(俗称海宁宝塔一线潮),历城西不数里即参差不齐,故镇海塔下为观潮最佳处……”。这一奇特景象,是古代劳动人民精心选择建塔地段的结果。镇海塔是观潮地的风景特色,与大潮构成了壮丽的风景整体。若不修缮,倒塌在即。在省人代会上,海宁县代表纷纷提了修塔提案。现在一方面扩大旅游事业,年年组织外国游客来观潮,可是危塔古迹硬是无人过问。中外游客莫不摇头叹息,当地人民亦无可奈何。
(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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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圩曰〔木刻〕  杨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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