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7月7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

津巴布韦散记
蒋元椿
中国和津巴布韦,一个在亚洲东部,一个在非洲南部,相去十分遥远。谁会想到,不知从地球历史的什么时候起,中国和津巴布韦之间就在互通信息。信息的传递者是一种被称为红脚茶隼的鸟,体型介于燕子和鸽子之间,羽毛呈灰褐色。它们每年随着南、北半球季节的变化,越过喜马拉雅山脉和印度洋,在中国的东北和西伯利亚东部同包括津巴布韦在内的南部非洲之间往返迁徙。如果说这种远距离的联系只是出于候鸟的本能,那末在津巴布韦的废墟中发现的中国明代瓷器残片,则表明了废墟的建造者对于东方文明的仰慕。
在索尔兹伯里的博物馆里,陈列着在废墟中找到的四块中国瓷器残片。两块小的,看不出来是什么器皿。两块大的,可以看出是一个青瓷大花瓶的底座部分。其中一块白色瓶底的圆形座圈中央,有青釉写的六个字:“大明成化年制”。另一块是瓶底呈弧形弯曲的部分,白底上绘着青色的枝叶形图案釉采。这大概是在十五世纪左右,这个废墟的原主人用黄金从当时在非洲东海岸从事贸易活动的阿拉伯商人那里换来的。可以想象,在那个用片石堆积成的“非洲宫廷”里,这个花瓶曾经是一件多么宝贵的稀世奇珍。
今天,在争取和维护民族独立的历史潮流汹涌激荡的年代,中国和津巴布韦两国人民终于相见而且相识了。两国人民通过在反对殖民主义和种族主义斗争中的互相支持,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在津巴布韦宣布独立的那些日子里,中国客人走到哪里,哪里就响起一片热烈的鼓掌声。男女老少争先恐后地抢着同中国客人紧紧地握手,表达他们的诚挚友好的感情。男子和妇女鼓掌和握手的方式是不同的。握手的时候,一般都伸出右手,有的男子却只把右手大姆指一侧的手掌伸给客人,同时微屈右膝;妇女则都微屈右膝。鼓掌的方式男女完全不同,男人是两掌竖立着相对而拍,妇女则是两掌一上一下平放着拍。
妇女们的欢迎方式特别有意思。独立日那天傍晚,在索尔兹伯里南郊塞基部族保留地的庆祝地点,一群正在做饭的妇女,看到来了中国客人,就放下手里的活,一边拍手,一边冲着我们噘起嘴“唷……”地叫喊起来。第二天在索尔兹伯里北郊一个庆祝集会上,一个年纪不小的妇女旋风般地冲到我们面前,舌头在噘起的嘴里迅速卷动,把“唷……”的喊声变成了“噜噜噜噜……”的声音,接着转身跑回会场兜了一圈,又回到我们面前“噜噜噜噜……”地喊着,这样转了好几圈。陪同我们的非洲小伙子笑着说,她在表示欢迎。我们高兴地同她握了手,她一转身又“噜噜噜噜……”地叫喊着跑了回去。
象世界上所有妇女一样,这里的妇女也是爱美的。她们出外爱穿色彩鲜明的红、绿、橙黄或白色的连衣裙,在家里不穿连衣裙的时候,常常在腰部围一块彩色大花统裙。带孩子的妇女把孩子用一块兜布背在背上。她们头上常常包着头巾或缠着头布,用头顶东西的本领很大,能够顶着一个大箱子或者一个大口袋走很远的路,也能轻巧地顶着一把小陶壶或者一小捆象中国的塘栖甘蔗那样的小甘蔗,逍遥自在地通过街道。
津巴布韦人也爱花。北京人熟悉的夜丁香、玻璃翠这里都有。在维多利亚堡非洲人居住区,平房前的空地上围出一个个小小的花园,里面种着一些不知名的花、小辣椒和一点蔬菜。东西不多,但是井井有条。这里的非洲人居住区,同其他地方的一样,是种族主义者歧视非洲人的证据。居住区里道路破碎,年久失修,垃圾遍地。路旁一排排矮小的平房,比起城市以外只有圆形茅篷的非洲人居住区来,要算是比较好的。一栋平房分成两套,每套有互相可通的三间小房,没有厨房和厕所,做饭在房外走廊地上,锅就搁在两三块石头上。饭一般都是很稠的玉米面饭,可以用手捏成团。最为可恶的是,即使附近就是灯光彻夜通明的市区,所有非洲人住的房子也都不给装灯。在非洲人居住区的四周,隔一定距离树立起一个个二三十米高的钢架,架子顶端装上几个聚光灯,夜间向居住区里面投射光线,使得非洲人夜间在家里除了睡觉以外什么事也干不成。这种歧视非洲人的照明设备,使非洲人居住区看来象是德国法西斯在欧洲设立的集中营。
同非洲人居住区相比较,白人的住宅区就真是天堂了。索尔兹伯里北部是白人的住区,这里道路宽敞整洁,绿树成荫,行道树上和两旁一人多高的密密的树篱上,开着红、黄等色的鲜艳的花。树篱后面绿树丛中是小巧舒适的住宅,虽然时令已是冬季,住宅周围仍然草坪碧绿,繁花压枝。为了保证居住者的安静和舒适,市政当局还规定在住宅区不准设立办公处,一个院子里不能住两家人,院子里房屋所占的面积不能超过百分之二十几,其余必须绿化等等。至于夜间里里外外的灯火辉煌,那就不用说了。
不过,在津巴布韦,日子过得最舒服的恐怕要算牛了。这里地处亚热带,但由于中央是高原,所以大部地区气候温和,一年只下几天霜,雨量适宜。城市之外,到处是自然生长的繁茂的树林和草地,是养牛再好不过的地方。牛是非洲人的主要财产。白人农场主中也有许多人专门以养牛、向城市提供牛肉和乳制品为业。从索尔兹伯里往南和东南走了几百公里,公路两边都有半人多高用来防止牛上公路的铁丝网,一路上都有表示注意牛群过路的标志。不断可以见到几个非洲人赶着一大群牛在路边树林里走动。陪同我们的非洲朋友顺道带我们去他家乡看望他十年未见面的老妈妈,临走时指着村旁牛群里一头大黄牛,感情深沉地对我们说:“瞧那头黄牛,那是我们家的,我从小就带着它在树林里转。”看来津巴布韦人是很爱牛的。
当然,树林里同人世间一样,并不总是平安无事的。在这些几乎没有被人触动过的树林里有着许多野兽。曾经在丛林里出没的游击队的战士们说,他们碰到过狮子和野象。在我们向东南前进时,在车的前方,鹿群好几次以优美的姿势跃过公路,隐没在路旁的丛林里。当我们逆着夕阳返回时,四只滚圆肥胖的小野猪,在车前公路上排成一列拚命奔逃,其中一只急得吱吱直叫。车子放慢了速度,它们才急中生智,跑下了公路,消失在草丛中。
津巴布韦,这片美丽富饶而又浸透了非洲人民血泪的土地,今天终于回到了它主人的手中。九十年的辛酸历史已成往事。新的生活正在开始。祝愿你克服前进道路上的种种险阻,勇敢地走向自由的美好的未来。(附图片)
津巴布韦首都索尔兹伯里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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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国际副刊

尼罗河畔桃李花
杨石泉
早晨,走进开罗的爱因·夏姆斯大学语言学院中文系三年级教室,学生们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们好!”
“老师好!”
“请坐,同学们!”我打开皮包,拿出《汉语读本》。“今天,我们学习新课《藤野先生》,这是鲁迅先生1926年写的一篇散文。你们已经知道,鲁迅是中国近代一位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谁知道,鲁迅生于哪一年?”
“1881年。”
“对。八年以后,1889年,就在这一年,就在你们的祖国——埃及,也出生了一个伟大的文学家、教育家,他叫——”
“坦哈·侯赛因。”
课堂顿时活跃起来。一天的学习就这样开始了。
爱因·夏姆斯大学语言学院的中文系草创于1958年,招过两期学生,现在全部中文课程由三名应聘中国教师担任。
班上学生都不住校,然而努力学习,有时甚至为了一两个问题,晚上走访远处尼罗河岛上的老师住地。许多同学已经基本上可以阅读《人民日报》上的新闻和短小文章。今年语言学院举办了第二次中国文化周,二年级同学表演的《东郭先生和狼》,三年级演出的《将相和》,阿曼讲的故事《草船借箭》,莫哈辛同学的诗朗诵,发音清楚,声调准确,反映了师生劳动的成果,受到中国客人的称赞。
共同的劳动在中埃师生之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某个学生因故缺了课,老师就及时给他补课。老师病了,学生马上请来校医。假期,同学们带着礼物来看望老师。教师也利用假日应邀到学生家里作客。师生亲密无间,互相关心。从埃及青年身上,中国教师感受到埃及人民对中国人民的深厚情谊。
不少埃及同学正是怀着对中国人民的友好情感来学习中文的。一年级女生伊曼·阿卜杜几年前随父母旅居也门,一家人都在中国医疗队看过病。中国医生热情友好、认真负责的态度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回开罗后,她爸爸听说语言学院开了中文系,就把女儿送来学习。正象同学们在作文中所写的:“中文很难学,但是我们不怕困难。我们热爱中国,喜欢学中文”;“为了发展两国人民的友谊,为了两个文明古国的文化交流,我们应该学好中文。”
中国和埃及是两个相隔遥远而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黄河孕育了中华民族的灿烂文化,尼罗河被称为埃及的母亲。金字塔和万里长城作为世界奇迹至今闪耀着人类智慧的光芒。两个古老民族很早以来就结就一条文化的纽带。史载,唐代中国和当时包括埃及在内的伍麦时王朝(黑衣大食)阿拔斯王朝(白衣大食)之间的使节往来就有三十多次。伊斯兰教的创始人穆罕默德曾有“知识,虽远在中国,亦当求之”的名言。然而,上百年来的内忧外患,使这两个文明古国的文化交流濒于中断。近二十多年来,两国人民交往日渐增多,但还远远不够。语言是交际的工具,是友谊桥上的砖石。努力培养汉、阿语的专门人才,无疑是在为建造文化交流的大桥增砖添石。这也许正是爱因·夏姆斯大学语言学院开办中文系的意义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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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巴黎的脚步
李国桢
“只有法国这样的国家才能创造巴黎。”恩格斯这句经常被人引用的话,是对巴黎的魅力和法国人民的创造精神的高度评价。十几年来,笔者多次访问巴黎,对这座现代化的国际名城的前进步伐,留下了深刻印象。她的某些方面,对于我们的城市建设,未始没有可以借鉴的地方。
巴黎原先只是一个名叫吕戴斯的小城镇,位于塞纳河中央面积不到半平方公里的旧城岛上。后为称霸一时的罗马人强占,把城区扩展到塞纳河左岸。公元三、四世纪时,这里才正式取名为巴黎。六世纪初,巴黎成为法兰克王国的首都,而后几经盛衰,但仍不断发展和扩大,成为闻名世界的繁华都城。
飞速发展的二十年
巴黎在发展着,特别是近二十年来,巴黎市政建设更有了引人注目的新突破。一些重大的建设项目,使巴黎变得更加现代化和多姿多采,更加便于人们的生活和工作。例如,新建了台芳斯等高楼群区,沿着陡立的河岸修筑了宽畅的道路,建造了从东到西横贯全市的深层高速地铁,把地面密如蛛网的公路、铁路与地下十五路地铁和深层高速地铁联成一气,使市区交通十分方便。巴黎现有三个现代化飞机场,平均每分钟有一架飞机起落,其中新建的最大最现代化的戴高乐机场,被称为“未来的新型机场”。全市有五个火车站,是以巴黎为中心向全国呈放射状的铁路网的起点。这些车站都有二十多个站台,铁路的主干线在近二十年内已完全电气化,旅客进站也已实行无人管理的完全自动检票。高速环城公路业已完成。全市有私人小汽车三百多万辆,平均每户一辆多。仅铁路一项,就使巴黎达到每天五百万人次的吞吐、运输量。
在文化设施方面,巴黎已建成世界上最大的用电子计算机控制的现代艺术博物馆——蓬皮杜文化中心,公园、博物馆、纪念馆到处可见。经济生活方面,重建和改建了古老的商业中心区域,如二百米高的蒙巴纳斯塔形摩天大厦。新建和扩建了巴黎四周的卫星城市,使市民有了比较宽敞和舒适的住宅区。工业方面则进行了合理布局,重、化工厂均迁往或建在远郊,以减少市区污染。
相继涌现的高楼群区
巴黎的变化,给人印象最深刻的是,昔日的贫民窟,今日已建成现代化的高楼群区。已故总统蓬皮杜倡议建设的台芳斯就是其中之一,去年华国锋总理访法期间,曾特地到这个区参观。
记得1965年我初到巴黎时,在这些地方还看到高高堆积的破汽车,和许多破旧的铁筒式小住房,周围垃圾满地,杂草丛生。后来,几度重访巴黎,几乎每次都能看到不少新的高楼平地而起。今天,在台芳斯地区,人们可以看见四十多层的菲亚特大厦、三十多层的罗纳波郎克大厦等办公大楼。但更多的还是住宅楼。这些高楼群的特点是,它们大都建在郊区,风景优美,绿化程度高;交通发达,与市中心联系方便;有自成系统的生活服务设施,如超级市场,往往是由几十家甚至上百家公司的商店,联合组成集团市场,服务项目应有尽有。超级市场大小不一,每个区都有一个或几个,人们购物十分方便。此外,由于楼群与楼群之间犬牙交错,因此空中花园、空中走廊、空中商店相继出现。人们在楼顶或半腰种树、植草、栽花。初来者对自己是在空中还是在地面,简直难以分辨。楼群的空隙地区,建有游泳池、运动场及儿童游戏场等,街头巷尾设有花园。由于汽车多,楼群下还设有地下多层汽车库。
从市中心到卫星城
十九世纪的法国大文学家巴尔扎克说过:“巴黎是一个真正的海洋”。每当暮色降临,从高空鸟瞰,万家灯火和红红绿绿的霓虹灯,使人突出地感到,他的话是颇为形象的。要知道,在全国居民中,平均每五个人中就有一个住在巴黎。拥有一千万人口的巴黎共分二十个区,此外还有五个大区在行政上划归巴黎管辖,这里有上百个中小市镇。特别是因为巴黎四周在二十多年来建立了几十个卫星城,更使她的面积大大扩展。
那么,卫星城与巴黎的关系怎样呢?
给我印象最深的莫过于,一是物质、文化及服务设施与巴黎市中心一样。二是交通十分方便,有铁路、公路和地铁与市中心相连。几位朋友告诉我,他们住在凡尔赛附近,工作地点在巴黎十七区,相距二三十公里,他们每天乘郊区火车或地铁上班,仅花半小时,从不耽误。三是与市中心相比,住宅宽敞新颖,房租或售价均较便宜。四是绿化好,空气清新、污染少、噪音少。因此,被卫星城包围的巴黎市中心区,每年都有不少家庭外迁,住的人日益减少。一位朋友告诉我:现在每年约有十万人从巴黎市中心迁出;将来,市中心很可能主要是中央和市政府、各部、外国使馆、各大公司和商业、服务业的所在地了……
巴黎是世界十大名城之一。她是美丽的。但是,这样一座庞大的城市,难免还有其缺陷的一面。在我印象中,她美中不足的方面是:巴黎人爱养狗、养鸽,因此,马路上狗屎鸟粪多,倘不小心,就有可能踩上一脚;年青人爱骑摩托车,不时发出刺耳的噪音;塞纳河污染严重,水色黄浊,一到盛夏,污物流淌,死鱼飘浮……但巴黎市政府对巴黎的发展十分关心,每年拨出巨款进行建设。从巴黎二十年来的迅速发展,人们可以相信,巴黎将会越变越美,越来越现代化。
巴黎,确是法国人民的骄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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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驯猴采椰
马来西亚是个盛产椰子的国家。除了传统的人工采椰之外,人们还训练猴子来采摘椰子。每当椰果成熟季节,在马来西亚东部海岸的丛林地区,约有上千只猴子成为人们的帮手。
这些猴子在采椰之前,都要经过人工驯养。人们首先从丛林里捕捉幼猴,约经半年的训练,这些猴子就能掌握采椰要领。由于猴子在树上动作轻捷,如果训练得法,效率是颇高的,一只猴子一天可以帮助采摘上千只椰子。有些猴子还能帮助采摘其他水果。当然,这些猴子脾气暴躁,并不是每只都可训练成功的。但驯化不成的猴子可当作商品出售,以作他用。 ·学鸣·(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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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波兰的古迹修复业
波兰古迹修复实验所是世界上少有的一种企业。在这个实验所里工作的有不少杰出的古物修复专家。他们提供多方面的服务,从对一项古迹进行历史学、建筑学和考古学方面的研究和鉴定,直到对它进行修复。他们不仅能使古迹本身恢复本来面目,而且还可以根据需要,为古迹附近的环境增添新的装饰。
这所实验所具有丰富的经验。它修复了华沙城内一座国王城堡,目前正在为波兰著名古城克拉科夫的一些古迹进行大规模的修复。它还要使一座文艺复兴式的城市—扎莫什奇重放光采。
实验所的专家不仅修复波兰本国的历史古迹,而且还为欧洲、亚洲和非洲一些国家的著名古迹、文物进行修复。例如,德国科隆市附近一座奥古斯都堡宫殿中的天花板彩画、慕尼黑十四世纪的伊沙尔大门、罗马式的特烈维尔教堂,以及欧洲唯一的爱沙尼亚塔林的中世纪古迹。
在东方古国埃及,波兰专家正在和埃及同行合作修复公元前十六世纪埃及女王哈脱舍普苏时期的一座古庙。这座庙宇建立在提埃尔巴哈利山麓,是一座美丽辉煌、式样独特的建筑物。
去年,波兰和阿尔及利亚签订了合同,决定修复一座十六——十九世纪土耳其统治时期建成的、而如今已荒芜、严重损坏的城堡,这项工程需要若干年才能完成。
波兰的古迹修复业为挽救世界文化古迹作出了贡献。它不仅为波兰在国际上赢得了声誉,并且在经济上为国家赚取了外汇。
·丁一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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