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3月6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请借鉴“纣为象箸”
陈韬宏
不久前,某单位的党委书记搬进新居,来访者看见那明亮宽敞的房间,以及那精致漂亮的木制家具和彩色电视机,还有许多说不出的新名堂,惊讶地说:“够堂皇啦!”而书记却说:“小意思,距离现代化还差得远呢!”
俗话说,要知心里事,但听口出言。可以想象,任其发展下去是不堪设想的。联想之余,不禁使我想起战国时代韩非写的一则题为《纣为象箸》的故事:起初,纣王做了一双象牙筷子,他的臣子箕子就恐惧了。箕子认为:象牙筷子必定要使用犀玉之杯;有了象筷玉杯,必然要吃旄牛、大象和豹的胎;吃着旄牛、大象和豹的胎,必定要穿着很多层锦衣,住在广厦高台之中。所以箕子说:“我害怕的是它的发展和结果,因而恐惧这个开端。”果然不出箕子所料,过了五年,纣王筑肉圃,设炮烙,登上酒糟堆成的小山,观赏酒池。纣于是亡。
思古抚今,越发觉得党中央要求各级领导干部带头艰苦奋斗,确实有深远的意义。不言而喻,领导干部带头继续保持艰苦朴素的作风,继续发扬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精神,在当前,不仅有利于带领大家集中心思精力,也有利于集中财力物力搞四化建设,而且能有效地杜绝铺张浪费,抵制不正之风,避免社会上有人借反特权搞动乱的现象。
这些年来,我们有的担负领导责任的同志,艰苦奋斗的意志淡薄了,讲享受、图安逸的欲望浓厚了,他们不是先为国家的现代化操劳,而是先为个人生活的“现代化”费心。这种思想和作风,如果任其发展下去,也会到达“纣亡”的结局的。如果我们的各级领导干部能够从“纣为象箸”中得到借鉴,那末,人民会高兴,风尚大变,四化建设的步伐就会快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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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连载

老舍的童年
舒乙整理
自己包的饺子最好吃
在老北京,过年是最热闹的,玩艺多,光是那些规矩、那些玩艺、那些特别的食物,就足足可以写很厚一本书。可是,在穷人家,过年是过关,过不去这一关的,不知会有多少人上吊。年关从来不是穷人所喜欢的。
为了过年,母亲和三姐要加紧地干活,以便增加收入。穷人也想在年节吃一顿有肉的饺子,虽然菜多肉少。
每当不大懂事的小儿子向母亲报告:当铺的刘家宰了两口大猪,放债的孙家请了两座供佛的“蜜供”象小塔那么高,母亲总会说:咱们的饺子肉少菜多,但是最好吃!
妈妈的话里包含着很深的道理:我们的饺子是自己劳动挣来的;我们的饺子是自己亲手包的,亲手煮的,怎么能不最好吃呢?
到了年底,把活计都交了出去,家里也该忙着过年了。别看过不起肥年,却也有不少的事要做:总得扫扫房,灶王龛上总得换上副新对联,总得把平时不知藏到哪儿的一张“王羲之换鹅”图找出来挂上,还得把破桌子破柜门上的已不齐全的铜活再擦上几遍。这几片金属闪着光,摆在那儿,给小屋添了不少神彩,仿佛在说:别看不起咱们,咱们穷,可是活得硬朗!
大家忙,忙而兴奋,为什么不呢?一年劳动挣来的费用,来得硬正!母亲要儿女相信:只要手脚不闲着,就不会走到绝路,而且会走得噔噔的响。
母亲自己的确是这么做的,她给大儿子娶了媳妇,她把第三个女儿嫁了出去,她送小儿子去念私塾,她自己咬着牙去给阔人家当了女仆,以后又到西直门大街高井胡同口上的第四女子小学做了工友。
老舍娶嫂子的时候,他已经上小学了,表舅找了他去,对他说,已经和母亲说好了,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舒家,给老舍的哥哥做媳妇,不图别的,只图这家人名声好。舒家穷确实穷,但是名声顶好,这最主要。
表舅在城外土城黄亭子开了个小茶馆,也不富裕,在百般无奈的情况下,有人给出了个主意:为办好这桩亲事,暂时先把舒家的坟地典出去。
如果舒家同意,老舍就应该写个文书,立据为凭,因为全家只有他会写字,而且他是除哥哥之外的唯一的男人。那个时候,似乎只有男人才主事,虽然这个男人才十一、二岁,可是,谁叫他会读书识字呢。
“钱无利息,地无租价。”八个大字,六十块钱,一手交钱,一手交地,把祖坟典了出去,把嫂子娶了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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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雪竹图
佘树森
春节刚过,又落了一场小雪。燕园临湖轩前那片竹林,碧翠的枝叶结着冰雪,秀逸之中透着刚健,恰似一幅牙雕玉刻的雪竹图。
可是,“雪节烟梢谁暇赏,马蹄车辙可怜忙”(陆游《过沈氏竹图小憩》)。眼前虽说还是假期,可燕园里依然车来人往:图书馆、实验室、印刷厂在坚持上班;后勤部门的工人在修缮房屋、调配桌椅;就连竹林南边,近至咫尺的“俄文楼”前雪地上的几个学生,也只是在专心致志地读着外语,……。燕园的人们正在为迎接八十年代第一个学年而忙碌着,谁有闲暇在这“雪竹图”前止步留连呢?
不过,虽无赏竹趣,却有竹节格,在燕园人们心中是自有一幅“雪竹图”的。且不说“四害”横行之日,多少人坚持正气,不与苟同,象雪竹那样经霜不凋;只说近两年,在教学、科研中,又有多少人废寝忘食、勤奋攻关,象雪竹那样磨苦弥坚。特别是去冬今春,寒潮几番袭来,北京出现了近年罕有的奇寒,元旦前还落了两场大雪。可是,即使在那些时日,每天一早,未名湖畔的土坡上,峭石旁,依然有打太极拳的老年教师,读外语的青年学生,象一竿竿劲竹拔地而起,倚石而立,组成一幅“燕园雪竹图”。
心里装着“雪竹图”,就不仅经得寒、耐得苦,而且想得深、看得远。寒假前夕,一个生物系的女孩子来看我,一见面她就问:“要往东北捎东西吗?我后天动身。”她掏出一张“北京——哈尔滨”的车票让我看。“怎么?”——我不禁有点惊异,因为,虽然她知道我有亲戚在东北,可她的家是在广东湛江呀!“我也有亲戚在东北。我趁寒假去那儿,熟悉下生活,因为我打算将来毕业后申请到那里工作。”说着,她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活页夹。我打开来,是些剪报和读书摘抄,都是有关东北气候、土壤、植物情况的资料。她说:“我国西南有个蔡希陶,可东北……。”虽然她没有把话说完,可她那明亮的眸子,自信的微笑,已尽透端倪。其实,岂止是西南和东北,祖国的山山水水,何处不需要有更多的“蔡希陶”呢?你看,谁能说她的想法近乎“狂妄”呢?不,当今的青年人不正应当胸怀这样的凌云壮志吗?
送她走后,我的心久久难以平静。那张小小的火车票总在我眼前晃动。忽然,它化作一列长长的列车,驰进那白皑皑的东北雪原;而她脖颈上那条三角形的绿色围巾,则又化作片片竹叶,凌风乱舞,在茫茫雪原上画出一幅更加美丽动人的“雪竹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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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生活里的科学

工厂化养鱼
佘大奴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在六十年代初,国际上出现了室内工业化生产的养鱼方式,这就是所谓的“工厂化养鱼”。它可以用人工控温、机械增氧、化学除污,以及用电子设备自动调节等新的技术措施,使鱼类在最佳的水温、水质、溶氧、光照、饲料等条件下,正常迅速生长。它不受自然条件的约束,可以高密度放养,缩短饲养周期,提高饲料利用效率,节省人力,所以引起广泛重视,发展很快,技术装备也日臻完善。
各式各样的“养鱼车间”、“养鱼工厂”,已在许多国家先后出现。西德有一种养鱼装置,每套占地面积只需一百到一百五十平方米,用五十立方米的水循环使用,年产鱼可达十到二十吨,一个车间装四套,只需三名工人,一名管理人员。这种设备不用钢筋混凝土,只由塑料、不锈的金属构件以及若干仪表组装而成,必要时还可以拆迁,非常方便。
我国早在宋代周密著的《癸辛杂识》中,就有“造大盘,养鱼至千头,复作机使灌输不停,鱼游泳泼剌自得,如在江湖中”的记载。这是我国利用机械控制流水,以达密养高产目的的最早记录,可以说是“工厂化养鱼”的初步设想。但是,由于种种原因,这种技术没有得到发展,以致现在和国际先进水平相比,有很大差距。不过,近几年来,工厂化养鱼在国内已引起重视。全国已有二十多个省市区,近八十个单位,开展试验、研究和设计工作,有的已取得明显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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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书随笔

不做“氮气老先生”
王家甫
在攀登科学高峰时,人们常常以“蜡烛”精神来鞭策自己,勉励别人。英国著名的科学家法拉第写过一本科普读物《蜡烛的故事》。他在书中最后写道:“希望你们年轻的一代,也能象蜡烛为人照明那样,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忠诚而踏实地为人类伟大的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
在同一本书中,法拉第又对氮气的“脾气”作了这样的刻画:“它既不象氢那样本身可以着火,也不跟氧相同能帮助蜡烛燃烧,随你怎么去试,它老先生总是那副老样子,自己不肯着火,也不愿帮人家燃烧,而把烧着的东西弄灭了。”
“氮气老先生”这种自己不燃烧也不肯为人助燃的“怪脾气”,这种死气沉沉、疲疲塌塌的“懒作风”,这种推而不动、促而不进的“老样子”,不是正好和科学家赞扬的“蜡烛”精神唱着对台戏吗?我们年轻的一代,一定要努力做“有一分热,发一分光”的“蜡烛”,决不去做那种毫无革命热情,缺少科学态度,尸位素餐,碌碌无能,怠惰成性,拉人后腿的“氮气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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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闻者足戒

慰问团到来前后
一月二十三日,江苏某市召开一年一度的拥军爱民大会,这是一件好事。但是今年与往常不同,数日前就忙得不亦乐乎。全市大搞卫生,整顿市容,难得上街的洒水车也出来洒水了。特别使人震惊的是,下午二时起全市实行交通特别管制,部队指战员分两侧列队几华里,欢迎省暨地区慰问团参加晚上七点三十分召开的拥军爱民大会。十条公共汽车线几乎条条改线行驶,机动车一律不得进入市中心,自行车和行人也受到限制。公安局从局长到一般民警出动几百人,巡逻车来往似穿梭,解放军战士除值勤人员外,还有一千多人夹道欢迎。慰问团到达时,战士献花,燃放鞭炮,军号齐奏,锣鼓喧天。这样隆重、戒备森严的欢迎场面,在这个城市确实少见。
我认为,党的领导干部应该特别平易近人。慰问团的领导人未必喜欢这样做。地方当局这样做,不能说明是对上级领导的爱戴和尊敬。在新长征途中,出现这种现象,符合党的传统和群众的愿望吗?
马正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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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火烧顾问楼
  彭龄为防备游击队夜袭,“顾问大楼”加了照明设备,夜明如昼;但是,“盟友”先生们忘记了——普什图族,人人都是猎手!加强照明,更便于游击队观察,把那幢幢鬼影记下来,一个不漏:岗亭里,院子里,大门口、二门口,几条狗蹲窝,几条狗游走……“晾”它几个月不动声色,象打狐狸,待毛色齐全再动手;敌人正庆幸及早采取了安全措施,哪知道那一夜突然风急雨骤——切断电源,干掉哨兵,楼前楼后,枪声突起如爆豆!自备的发电机还没来得及开启,一柱柱火焰已猛扑窗口……哈!周围多少居民都聚在窗前,狂喜的心解开深锁的眉头!看高鼻子“盟友”在火光中“舞蹈”,那情景,完全不象他们抖威风的时候!尽管“盟友”严令对游击队围剿,强盗的屠刀怎能斩断奔涌的江流?多少青年投奔游击队,正因为那夜看了“火烧顾问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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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祖国在召唤〔中国画〕  姜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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