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10月6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敬事而信
吴山
“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是孔夫子的一句话。大意是说:要想治理好一个拥有一千辆兵车的国家(大约相当于现在的一个专区吧),就要能够管理好国家政事,取得老百姓的信任。他讲的“事”,当然不同于我们今天的社会主义事业,但应该肯定,无论古今中外,无论什么社会制度,作为一个政府要不能取信于民,失去民心,就一定治理不好国家。这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姑且不说治国,仅就作人来说,你若言而无信,谎话连篇,不仅一事无成,还要招来灾祸。据史载:周幽王宠褒姒,立为皇后,日夜沉于酒色,不理政事。褒姒不好笑,幽王就百般设法让她笑,最后使出“绝招”,把烽火台点着了,狼烟冲天而起,被捉弄的众诸侯立即率甲兵而来,惊慌万状。目睹这场恶作剧的褒姒笑了,幽王瞧着笑脸桃花的褒姒也笑了,众诸侯却恼羞成怒而去。不久,敌人真来了,幽王又点起烽火台,众诸侯无一来救,敌人乃杀幽王于骊山之下,并掳褒姒而去。失信于诸侯的周幽王,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们党有很多政策,曾经深入民心。如抗日战争时期的减租减息和解放战争时期的土地改革等等,都是说了算数的。那时候,老百姓听共产党之言,观共产党之行,言和行是符合的。老百姓信任共产党,因而才肯舍生命、支援战争,捍卫和建设红色政权,从胜利走向胜利,解放了全中国。自建国到五十年代初,党的过渡时期总路线,使国民经济迅速恢复,蒸蒸日上,国际地位空前提高,人民生活得到改善,就又取得了人民的拥护和信任。进入五十年代后期,说空话、假话开始盛行了,什么“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呀,什么“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呀,结果呢,真话和谎话招来了灾难,使人民吃尽了苦头。对于落实知识分子政策也是如此,落落停停,停停落落;再落落再停停,反复折腾,恶性循环。结果,使多少有才华之士陷于无用武之地,甚至含冤而死。如此这般,要建设社会主义,发展科学技术和繁荣文学艺术,岂不是一句无法兑现的空话!这种失信于民的放大炮、说假话和办假事的作风,被林彪、江青和康生等野心家所利用,就使革命事业遭到了空前浩劫。回想起来,委实令人痛心疾首!
粉碎“四人帮”四年来,由于提倡实事求是、讲真话,各项政策逐渐落实,国家的元气就很快得到了恢复,城乡面貌焕然一新。这样的形势,在3年之前,大都想象不到,有的人甚至认为这是神话般的奇迹。此无它,就是吸取了说假话的失败教训,把光明告诉人民,把困难也告诉人民,能作到那就说到那,说到的就做到。这样,当然就获得人民的信任,就可以团结人民同心同德,克服困难,艰苦奋斗,争取光明的未来。当然,这还只是一个开始,但这是个多么好的开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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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孩子们在想些什么?
——读《三个孩子去蛇岛》有感
金近
人们都关心着一个问题:今天我国的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辅导员》杂志第9期上,发表了一篇《三个孩子去蛇岛》的调查报告(10月2日《人民日报》摘要转载),给我们作了明确的回答。
我们的孩子想的问题,不是什么吃的、穿的、或者玩的这些,他们想的是将来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为祖国实现四个现代化该作些什么贡献?
这是多么可爱的孩子!多么有希望的我们的下一代啊!
他们为了追求有趣的科学知识,探索大自然的秘密,要去蛇岛的这三个孩子,凭着自己天真而又可爱的愿望,就不顾一切的轻装出发了,没有旅费,拿仅有的一点书本费6元8角钱来代替;旅费不够,就徒步旅行;肚子饿了,买几块糖块充饥;为了露宿的安全,买些火柴,防止野兽的袭击。他们豪迈地说,凡是做科学工作,都是要吃苦的,他们乐于冒险,甘心吃苦,这是了不起的英雄气概!尽管他们由于经济上和能力上的限制,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就被护送回家了,但他们这七、八天的探险,表现出我们的孩子是经得起考验的,这给我们一个很大的启示,说明我们对孩子们的认识,还远远落后于他们的实际行动。象这样从小对文化科学知识有钻研精神的孩子,在全国也绝不是个别的。正象去蛇岛的孩子唐小逵的老师说的那样,在他们班级里,对生物、美术、音乐、科技这些有爱好的学生,不只是唐小逵一个人。
可是这些年来,我们这些“大人”,给这些孩子在物质上提供的条件,在精神上给他们的鼓励,实在是太少、太可怜了!我们不少学校里,单纯追求分数,分数,象千斤重担,压得孩子们喘不过气来。在封建思想的影响下,多年来我们对孩子的教育,总是习惯于用大人的意志去支配他们的行动,不能发挥孩子的个性、兴趣,象把小鸟关在笼子里那样,不能让他们在广阔天地自由飞翔,这样的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应该结束了!
“文化大革命”前,老师和辅导员帮助孩子们在教室里布置知识角,在少年宫里让孩子们发挥自己的兴趣爱好。在那种环境里,对培养人才确实起了很大作用。今天的不少青年科学家、作家、演员,在少年时代就是从学校的少先队活动中打下基础的。林彪、“四人帮”把这些都诬蔑为修正主义,一概否定。问题是今天这些措施还没有很好得到恢复,如果还是这样拖延下去,那我们是对不起下一代的。
三个孩子去蛇岛,给我们提出一个新的课题,我们要认识到今天的孩子有足够的认识能力,有强烈的求知欲望,我们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来满足他们的要求,这是我们的责任。
不少儿童文学作家都想塑造我们这个时代的少年儿童形象,我觉得,这三个孩子就是活生生的最能代表我们这个时代的可爱形象。他们有理想,有志气,机智勇敢,刻苦耐劳,聪明乐观,是作家、艺术家们心目中最典型、最鲜明的形象。
让我们为这样的接班人高声歌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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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晴朗的天空下
刘湛秋
新荷出水碧绿的伞,洁白的花瓣摇曳在波光潋滟的水面笑望镶着太阳的蓝天到处是绽开的微笑躲在浪花里,摆在鱼尾上无声地飘过来采莲船然而,冬天在记忆中并不久远湖面干涸,冰碴和着污泥北风和雪吞噬了绿的生命只有希望挂在挺拔的树尖如果你把耳朵贴向大地会听到新荷出水的沙沙声碧绿的伞,洁白的花瓣还有那衬托着金黄缨须的莲子从沉积的污泥中脱颖而出象征着一个遭受过苦难的民族荷叶上滚动的早不是咸味的泪而是黎明蒸馏出的香甜的露珠
并不仅仅是眼泪我们的眼睛又交溶在一起既不陌生,又没有仇恨你的霜鬓映亮我的青春愚蠢和记忆留在心的底片上不忙洗印,让团结和建设成为联系两代人的纽绳眼泪可不是陈年窖酒叹息的雾难以垒成高楼清理废墟需要我们坚强的手不会去寻求平静的港湾但总该抛弃人为的风暴让亿万双眼睛朝一个目标
陡河电站印象青春的红润在滑动荧光屏显现安全的运行沙沙的书声代替了叹息永远的微笑追逐陡河的波纹到处是十七、八、九的少女露出了第一次当师傅的腼腆手伸到的地方,没有一丝尘灰心探索的地方,汉白玉般纯净烟囱给夜送去舒坦的呼吸出墙的红杏叩问现代化春天啊,漫天的繁星,满地的亮灯编织着新一代甜梦的缎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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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林海早雾
门瑞瑜
大兴安岭腹地的这个林业局,位于呼玛尔河中游。这里,夏天的早晨总是多雾的。雾茫茫,象乳汁,象轻纱,朦朦胧胧地笼罩着山峦的一切。
听说这儿的贮木场实现了机械化,我多想早点去看看这个贮木场呵,场长老赵非常理解我的心思,一大早,就带我前往。这个在原始森林中闯了20年,用他的话说是“和大木头摔跤摔了20年”的贮木场长精力充沛,有使不完的劲。
广阔的贮木场,方圆有四、五平方公里面积。我抬头望去,只见顺着葱绿的山坡,一辆辆运材汽车,正从茫茫早雾中翩然飞出来,渐渐地近了,更近了,开到我们跟前停下,一车车满装的是落叶松、樟子松、白桦、杨、柳。
“这叫原条。”他指着刚从山上运来的成根的木材对我说,那原条在车厢板上倒卧着,一直伸延下来,每根都有四、五十米那么长,又很粗,少说直径也有一米半以上,拖在地上老远。我正愁它怎样卸车?只见那吊车倏然把它吊了下来,一个穿花上衣的检尺员姑娘,手执一支比她个子还高的三角尺,象林子里翩翩曼舞的蝴蝶似的飞掠过去了。跟在她后边的是一位背红电锯的青年工人,他把小巧玲珑的电锯一开,哗哗哗,哗哗哗,霎时间,原条就被截成几段不同规格的原木。
“这都是头等落叶松呵。”老赵指着散发出油脂馨香的原木深情地说。
贮木场,绿色林海之岛,森林港的码头,取不尽运不完的木材不正是从这里源源不断发往祖国四面八方,化作四化建设的栋梁之材么?
原木卸下、锯断后,很快就被送往自动线传送带上,那是条流动的电带,飞快托起的一条条原木,象在河水上飘浮起来一样,巨龙般飞腾着,奔跑着,直奔楞垛而去。看那楞垛,每个都是一座原木山。一棵棵原木整齐地排列在一起,又高又陡,巍然崛起,耸入云端。不多时,那楞垛竟又被那吊车伸出的巨手象捏火柴杆一样,一捆捆地从容地装进了前边铁道线上停着的列车车皮里去。没有呐喊号子声,没有嘈杂,没有喧闹,静静的贮木场上,秩序井然,只有那清脆的机器声响着,象一支欢快的抒情歌曲,划破了纱一样淡淡的晨雾,连续不断地响着。
我忽然想起了过去贮木场笨重的强体力劳动,感慨地问:“不用抬蘑菇头了吧?”
他噗哧地笑出声来,幽默地说:“抬蘑菇头的大杠子早送历史博物馆了,你瞧咱这林区现代化的步子迈得多么快!”沉吟了少顷,他忽然皱起眉头,一拧身子,歪起脑袋,用手摸着后脖颈子说,“这是我20年抬蘑菇头留下的纪念。”我轻轻地抚摸一下,原来那是个拳头大厚厚的肉包,鼓鼓地凸起在右肩膀头上,象铁石一样坚硬。谁能想象,他20年来用这铁的肩膀抬走了多少座山?流出了多少汗?沉重的劳动留给他多少痛苦和欢乐的记忆?
我怀着对这位英雄劳动者敬重的心情,关切地问:“还痛吗?”
他摇头,轻声地说:“一块硬茧那样的死肉,只是有点痒。”
他那高大的个子象塔似的站在那里,注视着如山的楞垛,喘了一口气,感慨万千地说:
“过去这里是最危险的工序,林业工人常说‘抓木如抓虎’,如今在这疙疸干活儿,可真够美的啦!”说着他霍霍地笑了起来,笑声洒满林间。
我和老赵边漫步边唠嗑。过不多时,那茫茫早雾渐渐飘散,我回转身来,见刚才走过的地方,那穿花上衣的检尺员姑娘,背着红电锯的青年工人,健美活跃的身影仍在曙光下奔忙。自动线传送带,象一条飘浮着原木的河流,奔涌向前,不停地向前。……繁忙而镇静的贮木场早晨——显得愈来愈美丽妖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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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踏着晨光〔木刻〕 董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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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鳞羽

文君井
四川 孙晓芬
在四川的邛崃县城里有一个公园,内有石山曲池、茅亭小径,还有一西汉古井,这就是著名的“文君井”,距今已有二千余年。据《邛州志》和《临邛志》等记载:古井“井泉清冽,甃砌异常,井口径不过两尺,井腹渐宽如胆瓶然,至底径几及丈”。
古井犹存,令人向往。据传是西汉初年临邛(今四川邛崃县)巨富卓王孙之女卓文君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与辞赋家司马相如结合,他们为生活所迫,开设酒肆。这口井就是“文君当炉,相如涤器”所用之井,被后人称为“文君井”,公园也因此而得名为“文君公园”。历代诗词名家如卢照邻、杜甫、李白、高适、李商隐和宋祁等均为这一动人的民间传说留下咏叹诗文,陆游在文君井边赋诗:“落魄西州泥酒杯,酒酣几度上琴台,青鞋自笑无羁束,又上文君井畔来”。解放后人民政府修整文君井时,郭沫若写下诗一首:“文君当炉时,相如涤器处。反抗封建是前驱,佳话传千古……”表扬了文君、相如对封建礼教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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