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10月10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科学“死”于一言堂
陈振新
读了昔阳西水东调工程缓建的报道,可以使人相信科学有时会“死”于封建式的一言堂。
象这样一个硬抢他县之水为己有的工程,不顾自然条件,不讲经济效果,就凭某些人的主观意志,把人民币大捆大捆地投下去了,真正是劳民伤财,没有半点科学态度,丝毫不尊重客观规律。既然可以这样不讲科学地号令一切,指挥一切,要科学管屁用?科学岂不就“死”了?
当然,科学是在奋力抗争的。总有人要坚持正确意见,反对长官的独断专行。可是由于当权者有“片言九鼎”的威势,听不得一点不同意见,反而把主观意志裹上“党的指示”的外壳发号施令,谁奈何得了?何况他们手上还执有各式“帽子”和棍子呢!一当正确的呼声被权势所压制,百家言成了一家言,科学是不能不悄然“死”去的。——至少是暂时不管用。
一家言之所以能“言”得起来,是由于一些人守着、护着它奉为圣明。在封建家长式的领导者周围,总有一些察颜观色的人,以领导者的面色行事。他们明知领导者错了,照样捧着,护着,执行不误,颇有一番“化腐朽为神奇”之功。这使人想起一件传说中的轶事。当年康熙皇帝下江南,在杭州灵隐寺题匾。他酒后醉意朦胧,落笔又快了点,刷的一下把一个“雨”字写得占了大半张纸。照老写法,灵隐的灵在“雨”字下还有三个“口”、一个“巫”,怎么搁得下!康熙正在作难时,有个叫高江村的大学士赶忙在手心写了“云林”两字,装做磨墨,挨近康熙皇帝身边,偷偷摊开手掌,作了番暗示。康熙皇帝如获至宝,将错就错地写了“云林禅寺”四个字。直到今天,灵隐寺还挂着名不副实的“云林禅寺”的匾额,叫后人取笑。现在高江村式的人远未绝迹。封建式的领导者造就了这种人物,反过来他们又成了仆随主愿的“帮权者”。
封建思想历来是科学的死对头。五四运动反封建,请出了
“德先生”。因为封建的殿堂,是一个不可忤逆的一言堂。如若许可“百家争鸣”,布鲁诺为何死于火刑?伽利略为何终身囚禁?今天,马克思的话并未过时:“一切已死的先辈们的传统,象梦魔一样纠缠着活人的头脑。”(《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第六○三页)在被封建思想纠缠着头脑的“活人”里面,包不包括某些悖逆科学,专搞家长统治的领导人呢?很值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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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岸边
范咏戈
摇篮岛的北岸有一处湾,叫月儿湾。月儿湾的鹅卵石又多又美。洁白的,赭红的,鸭蛋青的,以及那五色相间的;圆的,椭圆的,扁圆的,大小总在鹅蛋与雀蛋之间。靠了每天的海水浴,它们总是光洁、晶莹,更显出它们的可爱之处。这个遍地珠玑的地方,吸引着每一个来岛的人。自然随着客人的离岛,鹅卵石也一大把一大把地“飞”过海,去城市家庭中的鱼缸、花盆落了户,于是,主人便得来一个小小的海的天地和岸的世界……
80年代上岛的第一批客人是军区歌舞团一群快乐的姑娘。她们来岛作春节慰问演出后,便迫不及待地奔向岸边。
象羊儿进了鲜美的草地一样,她们一来到岸边,便一头扎了下去,“躬耕”在颗颗粒粒之间。一颗颗摩挲着,挑选着,筛选那最可人意者。时而互相报告着各自的发现。2月的海风是劲利的,她们却愈感到空气的清新,更助了兴致。不一会儿,所有可用的装具都用上了。一位姑娘用军挎包,一位姑娘用尼龙绸包,还有几位,干脆就用小小的花手绢。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当姑娘们的衣袋都满载了时,其中一位稍长的抬起头来,发现了岸边不知何时来的另一些拣鹅卵石的姑娘。这是一群渔家姑娘。她们半跪在海滩上,一字儿摆开,衣裳上补着补钉,膝上裹着两块黑胶皮,每人手持一块铁片,臂上挎一只竹篮。只见她们边用铁片将鹅卵石刮进篮里,边从岸边向岸上匍匐前行。待将满装的一篮倒进岸上的大筐,再返回海滩继续新的来回。她们个个全神贯注,只听得手下的“哗哗”声。偶尔有的姑娘不堪负重,略直一下身子,立刻又跪下去。
演员姑娘问:
“你们采石子干什么?”“出口。”“出口?能值钱吗?”“值。这些石子要过好几种筛子,分成大小,一种筛子一个价。最贵的是这么大的,喏”,一位姑娘顺手从篮子里拿出一颗鸽蛋大小的说:“听收购站的人说,40斤就能卖一美元呢。”
“哦!”早已围拢来的演员姑娘们同声惊讶道:“那么你们每人每天可挖多少呢?”
“快的,能刮六、七十斤。”
“你们每天这样刮下去,不会刮完吗?”
“总会越刮越少吧。”
一阵沉默过后,蓦然间,那个带挎包的姑娘解开了自己的挎包。只见她倒提着挎包的两只角,“哗”地一声,把一挎包五颜六色的鸽蛋大小的鹅卵石倾进渔家姑娘的篮子里。这仿佛是一道命令似的,接着,演员姑娘们也都将小手包里的,花手绢里的,乃至手里的鹅卵石倒向渔家姑娘们的篮子里。
渔家姑娘们不安了,她们忙站起来推让。推让不下,鹅卵石还是“哗……”地全部流进了篮子。一时,渔女们竟不知如何才好了。还是一位胖姑娘机灵,只见她从她的篮底抓一把洁白洁白的鹅卵石,塞进演员姑娘们的手里,一边说:“你们好不容易捡的,又难得来咱们小岛一次,一定要带回去留个纪念!”
这一回,演员姑娘们笑纳了。她们每人取了几块装进了衣袋,带着渔家姑娘的体温。她们踏着“黄金海岸”,告辞了。
当这几块小小的鹅卵石伴随演员姑娘,走进她们的居室时,它们的弥足珍爱,已不仅在于可以点缀姑娘们的生活,而在于充实她们的生活。因为,它们启示过她们一个关于创造大美与布置小美的真理,记载了她们曾以几粒小小的鹅卵石——打扮小美的珍珠——给四化大美的宏伟事业投了资,这是她们引为小小自豪的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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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海之吟〔外一首〕
荆其柱在情人眼里你日日翻涌柔情的浪波;在孩子眼里,你时时唱着慈母深情的歌;在漂泊难归的旅人眼里你是思亲泪水的汇合……你的本来面貌呢,难道能听任人们感情的执着?你是难言的,纵有与地球相同的年龄,也不得不是块画布,随意让人涂抹……
帆滑向天水茫茫一线,象只展翅翱翔的海燕,无言中,牵走了多少目光,多少思念?谁心里没有一片理想的帆?谁心里没一处光亮的彼岸?只是别忘记托载白帆的海水,多么苦,多么涩,多么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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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群言录

两种“相思”意不同山东 王广尧
第一机械工业部年过古稀的副部长沈鸿同志,患过肺结核,得过肝炎,摔断过骨头,现在仍在心脏病的威胁之下。前不久,在他深入基层的时候,医生给他检查身体,仍然是心率不齐。这时,他和医生有一段深情的对话:
“你知道林黛玉是怎么死的吗?”“气死的。”
“死于什么病?”“相思病。”
“我也得了相思病,想你们这里安装的一米七连轧机……”
就这样,沈鸿撑起拐杖,医生背上氧气袋和急救药品,扶着他,到安装工地上去了。
好一个“相思”病!一番话,把一颗老战士火样的心捧到了我们的面前。这个在50年代攻克万吨水压机大战中的前线指挥员,想的是伟大的现代化事业!
在我们生活中,还有另一类人也在害“相思”病。为自己的“安乐窝”以及“身后事”费尽心机,四处奔走。这样的人怎能设想他会带领广大群众大干四化呢?
古今相思皆痴情,为国为己意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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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北戴河拾零
康志强
心雨北戴河唇边闪过浑圆的笑涡,刚想启唇,马上闭着。蓝天露着闪光的贝齿,想说什么又没说。他们相对,绵绵凝视着。北戴河把蓝天装进自己心里,蓝天把北戴河揣进自己心窝。
晨迷漫的海天相接处,跃出一个朝阳,海潮染得鲜红,渔帆在鲜红中摇荡。网从天上飞落,缓缓地,缓缓地收拢,鲜红从孔眼中筛掉,留住了一网银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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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体温计显灵
柳志清
老泡(常泡病号,在家做私活,故得此雅名)膀大腰圆,身强力壮,看上去象名举重运动员。可是他每个月最多上15天半的班,别人问及,还振振有词:“别看我外表挺壮,内里空虚着呐,如果不是强打精神,半个月也难顶啊!”这天,碰巧班长和老泡一同去医院检查,老泡灵机一动,先让班长稍等,他去家拿“门诊手册”。到了门诊部,医生问:“怎么不舒服?”“发烧。”医生把一支体温计夹在老泡腋下,5分钟过后,老泡取出体温计,医生看后:“39度。”随即开了方,老泡得意地说:“我这老病号,还有人不信呢?”一面忙去接方,没想到腋下的另一只体温计掉了出来,医生看时,36.5度,正莫名其妙,坐在一旁的班长却恍然大悟:“噢,原来是体温计显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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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闻者足戒

馒头和包子
李松晨
星期天,小李到饭店去吃饭,他要了两个馒头,两个包子。服务员把东西端上时,他一看:这馒头怎么这样小?
“喂!同志,馒头是二两一个吗?”
“是呀!”服务员很快看出了小李的意思,便漫不经心地说:“嗨,你别光看这馒头,还有包子呢!”
小李于是掰开一个包子,几乎是实心的,肉馅只有玉米粒那么大一点:“噢,原来馒头的面被包子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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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激流〔木刻〕 葛克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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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生活

格萨尔登上京剧舞台
刘岚山
我国藏族伟大的民间史诗《格萨尔》由青海省京剧团搬上了舞台,是继甘肃的牡丹花——《丝路花雨》之后,西北高原上绽开的又一朵格桑花。
《格萨尔》是一部空前雄伟壮阔的英雄史诗,按现有资料和专家们估计,全诗经过翻译、综合、整理后将有三、四十部,约近百万诗行,比世界最长的印度史诗《玛哈帕腊达》(摩诃婆罗多)长得多。
《格萨尔》产生的年代已很久远,到底在哪个世纪,说法不一,有待专家们的研究,但是,却早已名闻遐迩,成为世界文学宝库的奇珍。近两百年来,我国和世界许多国家的学者都有所搜集、研究、翻译出版,并有学术专著。解放后,我国已经进行搜集、整理,积累了丰富的资料。但是,由于万恶的林彪、“四人帮”的作乱,这部伟大的民族遗产却被打成了大毒草,资料被焚毁,搜集、整理、翻译、研究者和说唱艺人被整得死去活来。粉碎“四人帮”后才得到平反,格萨尔也解放了,并且第一次登上了京剧舞台。
这出京剧只是《格萨尔》的一个极小部分,主要是根据《霍岭大战》的部分内容,旁及其他部的个别情节,编撰而成。《霍岭大战》为《格萨尔》的第六部,共约四万余诗行,是全诗最长的部之一。格萨尔是个善于变化的半神半人式的人物,他正直勇敢、聪慧博识、神通广大、不畏强暴、爱国爱民。这是我国古代人民的愿望的化身,是世世代代藏族人民的艺术创造。正因为这样,现今在凡有藏族同胞居住的地方,无论是牧业区、农业区还是城镇,《格萨尔》仍然几乎是家喻户晓、无人不喜爱的古代藏族社会的百科全书。
我在西宁看到京剧的演出,极为欢快。当幕布一拉开,观众就被带进一个美丽、神秘、奇异的世界。古代的藏族人民正在过着和平的生活;然而,不义的侵略战争降临了,人民遭受了巨大的苦难,格萨尔的爱妻珠牡被敌人抢走了,灾难笼罩着岭国的山川草原。但是,人民是不屈的,他们经过浴血奋战,唤回了远征在外的格萨尔,剪除了叛国者晁同,消灭了侵略成性的霍尔王,救回了珠牡,夺回了和平、自由、正义与幸福的生活。岭霍两国永结友好,在和平友爱的旗帜下,沿着历史的河流前进。这是古代人民的理想,也是现代我们社会主义祖国各族人民和世界人民的共同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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