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1月1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桃李篇

金色的八十年代
韩少华
一片片正方形的小金纸,在朝阳里,在课桌上,闪着光。孩子们拿起纸片,量啊,画呀,剪哪……渐渐地,一个又一个小小的五角星,金灿灿的,出现在孩子们手上……
在行间巡视着的女教师,却悄悄注视着靠窗第三个位子上的那个男孩子。他,鼻尖微翘,愣在那儿;发给他的那片金纸,也没了影儿。
女教师拂了拂花白的鬓发,想了想,从讲桌上又取来一片金纸,放在男孩面前;俯下身子,低声嘱咐了几句什么。然后,把那一个个做好了的金星,轻轻地收拢来。
男孩子们谁不知道:那小翘鼻子可不简单。除去他那位二两酒下肚就万事不操心、打起孩子来可以抡锹把的父亲之外,那小家伙不论谁,都敢顶,敢撞;加上那鼻子,就得了个外号:“犀牛”……
下课了。他却还愣在座位上,出神……
“连圆规还拿不利落,做什么五角星?干脆,回动物园算啦!”教室里掀起一阵哄笑。
下节课,老师发现靠窗第三个位子空了。
晚上,那位喷着酒气的父亲,进屋见儿子在灯下连画带剪的,没言语;可一发现桌上放着半杯茶,还冒着热气儿,就猛回身从门后抄起锹把:“你给我说,是不是老师来告你状啦?!”
孩子,没喊,也没跑;只把一个小小的金色的五角星,托给爸爸看……
可孩子心里还不踏实。为了开好除夕晚会,班里有编智力测验题的,有搞科技小制作的,有准备讲“爱”什么“坦”的故事的……可自己呢——嗯?课桌里是什么?书:《中国古代四大发明》;还夹着张纸条,上面是全班都熟悉的女教师的字迹:“去请教自然课老师”……
晚会开始了。瞧,连家长都请来好些——那位顶相信锹把的家长,也满和气地入座了。说到会场布置么,嘿,那些彩纸花串儿什么的,外班的看了可眼热啦。节目呢,一个比一个精彩;可随着节目进行,大家的眼光渐渐集中到“犀牛”身上。连来宾席上那位当父亲的,都有些坐不住了。噢,那孩子虽有些拘束,还是站了起来,取出个爆竹似的东西。
老师示意:帮他把近处的纸花挪远些。
“我……我做了‘五色喷花’,表演一下。”
老师又示意:替他把灯暂时关掉。
啊,一束束红的、绿的、黄的火花,喷泉似的,飞腾起来——场内响起了一阵掌声。
灯亮了。那男孩半低着头,背书似地,说明着那发红光、绿光、黄光的,都各是些什么化学物质……渐渐地,他昂起头来:“火药,是世界四大发明之一。中国,是四大发明的故乡。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我……我要学好文化,为实现四化打个好基础……”
掌声中,那作父亲的,愣了,眼窝儿湿了。掌声中,老师微笑着,展开一幅横标——
“1980—1989”!
啊,那每个数码,都是由一颗又一颗小金星组成的呀……望着那金光闪烁的横标,孩子们猛地觉出,那小小的金星,就是自己的心,就是一颗颗闪亮的,向往着未来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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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假如生活重新开头
邵燕祥假如生活重新开头,我的旅伴,我的朋友——还是迎着朝阳出发,把长长的身影留在背后。愉快地回头一挥手!假如生活重新开头,我的旅伴,我的朋友——依然是一条风雨的长途,依然不知疲倦地奔走。让我们紧紧地拉住手!假如生活重新开头,我的旅伴,我的朋友——我们仍旧要一齐举杯,不管是甜酒还是苦酒。忠实和信任最醇厚!假如生活重新开头,我的旅伴,我的朋友——还要唱那永远唱不完的歌,在喉管没被割断的时候。该欢呼的欢呼,该诅咒的诅咒!假如生活重新开头,我的旅伴,我的朋友——他们不肯拯救自己的灵魂,就留给上帝去拯救……阳光下毕竟是白昼!时间呀,时间不会倒流,生活却能够重新开头。莫说失去了很多很多,我的旅伴,我的朋友——明天比昨天更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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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编后小语

编后小语
从今天起,本报第八版上半版是副刊。取消《战地》刊名(由人民日报出版社印行的综合性双月刊《战地增刊》改名《战地》,去掉“增刊”二字)。这样,基本上恢复了文化大革命前副刊的面貌。
当然,面貌恢复,主要看内容。副刊是报纸的一角园地,同样应该为解放思想、振奋精神、促进四化作出自己的贡献。副刊篇幅不大,容量有限,我们力求做到丰富多采,短小精干,文情并茂,生动活泼,使它象个生意盎然的小花园,力求各方面的读者都能从这里得到一点思想和知识,找到感兴趣的东西。
这是我们的目标,也是我们的工作章法。编者不敏,最重要的是依靠广大读者和作者,过去如此,今后也是如此。
乘此机会,我们呼吁大家多写些短文章。
空洞无物、又臭又长的文风,是毛泽东同志早就严厉批评过的。可惜,经过多年挞伐,这种文风并未绝迹。到了林彪、“四人帮”及其御用文人手里,竟发展到登峰造极,害人害党,流毒至深。我们愿意同读者、作者一起,不懈地清除这种流毒。新长征路上,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又空又长的文章,无异于浪费别人的生命,大家都是希望禁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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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恭喜发财
董枫
新年第一天,说一声“恭喜发财!”有人难免要大吃一惊,至少会皱皱眉头。
“恭喜发财”原来是一句旧话,反映的是应该永远消灭的旧事物。因为在旧社会,“不杀穷人不富”,任何“发财”,都同剥削分不开。其实,即使在旧社会,绝大多数人也不过把它当作拜年的吉庆话说说而已。成千上万的杨白劳,躲账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奢望发财?另有一大批人,对赵公元帅礼拜虽勤,但年终结账,却只能吃惊地说“又亏了”。即使林家铺子式的掌柜们,也难免林老板那样的下场。随着旧制度的逐渐消灭,这句最能一般地反映旧制度的话,也就渐渐消失了。
然而,一种偏见也随之产生了。仿佛革命者跟不论什么“财”字都是绝缘的。尽管革命导师们已经多次讲过革命就是从根本上为人民谋福利,尽管农民懂得革地主阶级的命就是要没收和分配他们的土地,工人懂得革资产阶级的命就是要接管或赎买他们的企业,而有些“清谈家”们却总以为口不语财、心不思财才是最革命的。这种以穷为荣,以富为耻的穷德观念被林彪、“四人帮”的极左毒液泡胀以后,竟至连“彻底改变一穷二白的面貌”的伟大号召也不顾了,也不想想,“改变”以后,岂不就是繁荣富强?于是,关心社会财富的增长便是“唯生产力论”,坚持经济核算便是“只算经济账……”,主张按劳分配便是“钞票挂帅”,致力于提高人民群众生活水平便是“修正主义”。于是,坐吃社会主义的现象出现了,大批社会财富在不闻不问中浪费掉了,另一些财富被那些贪婪奸诈的坏蛋捞走了。留给我们的是一个“经济崩溃的边缘”和种种“轻财”的遗毒。
现在到了彻底纠正偏见,肃清轻财流毒的时候了,因此要喊一声:“恭喜发财!发社会主义之财!”
我们讲的发财,是社会主义物质财富的增长,是使人民群众的生活随之日渐富裕。我们发财靠社会主义,靠劳动的创造、技术的改进、管理的改善,靠大家的同心同德。要提倡敢于发财,善于发财,也要敢于使那些在创造集体财富中出力多、贡献大的人首先富裕起来,使他们多得一些,生活改善得更快些。当然,我们绝对不许有人打着这个幌子混水摸鱼,损公肥私,贪污盗窃,投机倒把。对于种种窃财者,革命者是要坚持同他们进行斗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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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连载

伍豪之剑
峻骧
一、海滨枪杀案
美丽的海滨城市青岛,早在二十年代之初,就被人誉为“东方瑞士”。海内外的豪门富户,竞相在此兴筑楼台别墅,每年盛夏,避暑客蜂拥而至。一九二九年的八月中旬,正是游人如织的时节,紧临前海栈桥这个风光最佳丽的地方,三、四天内连续发生了两起枪杀案,一时全市愕然,京沪报纸纷纷报道,那些徜徉在海滨汇泉的避暑客们更是谈虎色变,议论着这个艺高胆大、枪法娴熟的豪客。八月十三日那起枪杀案,发生在夜晚,死者是个二十二岁的青年,名叫丁维尊,他新婚不久。当他年方十九岁的妻子被带到警厅查询时,当地小报记者们大事渲染,什么“小家碧玉、带雨梨花”啦,什么“粉面桃腮、莺啼燕哀”啦,他们竭力描绘这个少年寡妇如何美貌,字里行间暗示这是一起情杀案。但是时过三天,八月十六日下午三时许,在保定路新盛泰皮鞋店门口,身佩双枪的捕共队队长王复元,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市井繁华之处,被人连射三枪,当场毙命。枪声一响,岗警暗探赶来,那位刺客又持枪拒捕,从容窜越墙头,转眼间不知去向。那种胆识武艺,使观者惊叹不已。
那王复元,乃是山东省清共委员会的委员,双手沾满共产党人鲜血的叛徒特务。他的被刺,再用风化案掩饰就难以欺世骗人了。最使国民党青岛市党部的头子杨兴勤、李翼中和胶济铁路警务处处长吴大麻子惊慌莫名的是:他们在丁维尊被杀之后,第二天的夜晚明明送王复元乘青平特快回济南,八月十五日晨吴大麻子还接到王复元从济南车站拍回的平安抵达的电报,怎么在十六日的大白天里,王复元又会陈尸青岛街头?是什么鬼使神差把王复元勾回青岛引颈受诛?那共产党的刺客又何以如此胆大包天,真使伪党部、警厅的头子们又惊愕又难解此中之谜。
原来丁维尊是敌人潜伏在中共青岛地下党组织里的秘密走狗,他被刺后报上大放情杀烟幕,那是欺骗老百姓的。深知刺客武艺的王复元,却吓得心惊肉跳,草木皆兵,再不敢呆在青岛。十四日夜他上了火车,整夜不敢合眼,对护送他的那两个路警都疑神疑鬼,双手紧握衣袋里的手枪。他到底怎么会这样快返回青岛,就连警察局的日本顾问也难以揣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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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生活

“影评园地”赞
查坤林
在苏州,漫步几家电影院,看到都办有一个专栏,名字叫“影评园地”。这些专栏,版面不大、装潢精美,文章短小,而且内容也很丰富——有的介绍正在上映的影片,有的是电影观后感,也有谈及影片中的一些艺术技巧的。许多观众伫足仰视,认真阅读。
不过,从这些专栏的文章看,基本上是收集摘编的,缺少由本地观众撰写的文章。记得文化大革命前,苏州市的文化局和电影公司,为了办好影评工作,专门组织了一支影评队伍,参加者有工农兵业余作者,还有教师、大中学生、机关干部的一些文艺爱好者。因为影评队伍能坚持活动,不仅很好地做了电影的宣传工作,而且还活跃了当地的文化、文艺生活,因此,群众的反应是很热烈的。
这种影评园地,就效果而言,有三点好处是值得重视的。一是具有强烈的教育意义,应该从电影中学习些什么?批判些什么?以及怎样正确地理解和看待一些影片,等等,都能及时地帮助观众回答;二是有广泛的群众性,影院每天要接纳数以几千计的观众,而影评园地就等于一张拥有众多读者的报纸,通过这张“报纸”,影院不仅可以使广大观众较好地看好电影,还可以密切影院和观众的关系;三是通过影评园地培养了一支业余文艺评论队伍。
办好“影评园地”,是一件应该鼓掌欢迎的好事。希望把它越办越好。那些剧院、书场、书店等等文化阵地,不是也可以办一些与此类似而又有自己特色的园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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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春色〔剪纸〕
梁志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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