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
专栏：祖国万岁
重任在肩
傅溪鹏
一场与世界篮球王国代表队——美国国家代表队的鏖战，正在激烈进行。
这是今年四月九日晚上的事。首都体育馆里一万八千多观众紧张地注视着双方的激战。八一队在队长吴忻水的带动组织下，个个如激流出谷，猛虎下山，一开场便把美国队压住了。
八一队在场上表现出如此顽强的战斗作风，如此昂扬的战斗意志，是由于党组织做了大量深入细致的工作。
知道美国队要来访时，人们就议论纷纷：人家准赢。美国队来到后，看看他们的练习：个子高，身体棒，弹跳高，个人技术突出，八一队有的同志的眼睛都直了。
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可怕地吞蚀着八一队队员们的信心和士气……
迎战美国队的八一队指挥部，灯光夜夜亮到后半夜。组织上决定分头派人做吴忻水、穆铁柱等全体队员的思想工作。无数次的谈心、启发、诱导，就如绵绵春雨，滋润着他们的心田。
月光清凉如水，微风捎来一片春意。夜深了，吴忻水和他的父亲吴成章却没有一点睡意。老一代人在向新一代人倾诉衷肠——
“……你想，这难道是一个人、一场球的问题吗？！想想我们那一代人的辛酸往事吧……”
一九四八年五月，面临崩溃的国民党政府，为了粉饰太平，举办了第七届全运会，尔后组成参加奥运会代表团。国民党政府不给分文路费。代表团只好沿路作卖艺性的表演，出售门票，乞取路费……
代表团好不容易到了伦敦的奥林匹克村，同样遭遇到一连串冷遇。
前来参加第十四届奥运会的其他国家，特别是帝国主义列强代表团的升旗仪式，都由英国仪仗队奏该国国歌，各代表团出席，气氛热烈，仪式庄重。中国代表团到达时，东道国和外宾不仅没有到机场迎接，而且连中国的升旗仪式也不来参加，更不用说有乐队了。
不久，中国运动员又突然接到通知，立即从奥林匹克村搬到一所离赛场很远的中学去住，理由是“奥村”拥挤，而中国……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中国，国际地位之低，令人难忍！令人愤慨！中国篮球代表队队长吴成章两眼喷出愤懑的火花，心象冰块一样冷。
中国男篮原是有希望进入半决赛的，但由于领队无能，指挥拙劣，坐失良机，终于失败而回。
远涉重洋归来的吴成章，踏上祖国土地的时候，丝毫没有感到象儿子回到母亲身边的那种温暖和欢快。相反，生活的凄楚，前途的渺茫，却象翻滚的黄浦江水一样袭上心头……。
吴成章由于家境贫寒，没念完中学，十七岁就进上海华联药厂老板的篮球队，后来又进回力篮球队。老板组织球队，是为了做广告赚钱，哪管球员的死活。虽然华联队在上海历届联赛中一直蝉联冠军，但球员的薪金总额，却不如老板竖在南京路上一块广告牌的价值。收入微薄的运动员，为了保持体力，提高技术，保住饭碗，只得自费去健身房租赁场地器材，练杠铃、哑铃、跳绳……。球员能打球时，为老板卖命，病老时，就被一脚踢开。被誉为全国篮球一号明星的吴成章，有一年，膝盖受伤，不能打球，生活也几乎陷入绝境……
对过去辛酸生活的回忆，使父亲和儿子的心更加贴近了。父亲对儿子说：“我们在旧社会打球是为了糊口，想为国争光也不可能！只有在今天，新中国政治地位空前提高的今天，你们这一代才有机会同号称篮球王国的美国国家队打球。你们身上的责任，肩上的重担，该是什么样的分量呢？！全军和全国人民都在注视着你们这场球呀！此刻，对一个真正爱国的人来说，可贵者胆，所要者魂！”
魂，民族魂，一颗真切热诚的爱国心！
胆，志士胆，敢于为祖国的事业和荣誉搏斗！
一次，八一队去外国比赛。告别宴会上，那个国家的一位俱乐部的负责人问小吴：“你喜欢我国吗？”小吴回答：“喜欢。”那人诡谲地笑着说：“象你这样的运动员，如果来我国，薪金要多少给多少。”小吴礼貌地笑了笑：“我喜欢你们的国家，但更爱我的祖国！”
“这些我都懂得。”小吴理解父亲的心情，“可是，究竟差距太大。”
“嘿！兵书上说，强中有弱，弱中有强。咱们队的领导反复作了分析，认为美国队尽管都是明星，可刚组队，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兵不知兵，肯定有隙可乘。咱们有党的坚强领导，全体队员团结一致、协同作战，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一边。”父亲信心百倍地说，“你是队的中坚，气鼓起来了，其他队员就有信心了。领导上对你寄托着多大希望啊！”
是的，比赛场上总会有输有赢，正确的态度是胜不骄、败不馁，怎么能在比赛以前就泄气，就丧失斗志呢！吴忻水的劲鼓起来了，穆铁柱的劲也鼓起来了，所有队员的劲都鼓起来了。比赛场上，他们扬己之长，避己之短，配合默契，发挥集体的智慧和力量，使战绩直线上升，终于战胜了美国队！
八一队出其不意地使美国队败北，伤了客人的自尊心。他们不服输。他们的教练说：“好在还有第二场！”
第二场如何打？谁上去打？对八一队来说，比第一场更困难！同时吴忻水脚扭伤了，看样子是不能打了。
队的领导带领全体队员进行反复讨论、研究，认为只要发扬顽强的战斗作风，全体队员团结协作，还是有取胜的希望。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八一体工大队队长鲁挺同志在第一场赛后的总结会上，慷慨激昂地朗诵唐代诗人的这个名句，引导队员们对眼前的问题，想得更深，看得更远。
党组织的关怀和期望使吴家父子心潮澎湃。吴成章坐在床边，疼爱地看着儿子，不时轻轻地抚摸一下儿子脚上的伤处。
“还痛吗？”父亲满脸焦虑，话语极其缓慢，
“人们看见你们胜了第一场，还希望你们胜第二场，你是队长，应该起带头作用，关键时刻，一定要坚持到底！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嘛。”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是的，培养出吴忻水这样的战将，确实经历了艰难曲折的道路。
新中国成立后，吴成章被聘为南京部队篮球队教练。将门出虎子。尽管吴成章夫妇不愿意儿子打球，而吴忻水却偏偏爱上这一行。以前父亲打比赛，儿子跟着去看，几乎场场不拉。后来，儿子还常跟叔叔们悄悄打上一场球。在党的阳光雨露哺育下，中学时代的小吴，不仅学习好，而且成了南京少年篮球代表队的主力。
即使这样，吴成章对儿子当运动员还是不赞同。吴家从没出过大学生，他多么希望儿子上大学呀；再者，他认为现代篮球队员多是大高个，而儿子体质弱，个子小，也不是打篮球的料子。篮球界熟人也打趣说：“象你这样身体条件的运动员，从大街上可以一大卡车一大卡车往回拉。”
父亲的反对，他人的取笑，重重地刺伤了小吴的心。麻木者沉沦，有志者奋进。小吴没有后退。他深深懂得，党和祖国是支持鼓励每个青年去发展正当健康的兴趣和爱好的。他暗自发誓：“你们说我不行，我偏要闯一闯！”
在社会主义祖国，有抱负的青年是会实现自己的愿望的。
一九六二年，江苏省军区篮球队选中了小吴，他穿上了军装。不久他被选拔到南京部队代表队，在父亲手下当队员，而且表现出良好的技巧。父亲只得摇摇头：“犟不过儿子。”
一九六五年，小吴到了八一队。因为体力腿劲差距较大，他着急地到处请教。一位老队员开玩笑说：“你每天训练完，再跑跳一千下，小腿就会长肉，就会有劲了。”小吴信以为真，天天如此，练得腿发木，走路都很艰难。谁想，一句打诨的话，竟促使小吴后来练出两条“飞毛腿”。八一队规定每次训练后，还得完成命中率不得低于百分之七十的一百次投篮练习。有一天，他因太累，左投右投，怎么也投不中。完成指标的同志一个个吃饭去了，他还咬着牙，一个一个重新投，过了用饭时间也不知道……。
生活的道路常是坎坷不平的。林彪、“四人帮”极左路线摧残了我国的体育事业。
这段时间，我国篮球水平大大跌落。一九六四年，我国篮球教练曾应古巴邀请，去帮他们训练球队。但一九七一年，我国篮球队访问古巴，竟然五场全输。古巴教练高傲地说：“你们不行了，在今后几年内，中国根本不是古巴的对手。”小吴听到这件事后，难过得仿佛被打了一记耳光。
一般球员，打到八一队，国家队，算是攀到“顶”了。从这个高度下来的人，多半觉得已完成历史任务，不想打了，更不想去继续努力提高水平。吴忻水恰恰相反。他在一九六九年从国家队下放到北京体院，仍然没日没夜地苦练。他既是教练，又当普通队员。夏天，在炎炎的酷日下冲拚；冬天，常一手挟着扫把，一手提着一网兜篮球，带着队员们扫掉球场上的积雪，尔后，练得汗水浸透了衣衫……。
这时，吴忻水正同我国当时名扬世界乒坛的女选手李莉恋爱。由于小吴的父亲当时受审查，他们的真挚爱情一度受到了阻拦。但小吴没有因之受影响，没有放弃对事业的热爱和信心。他去看望父亲时，父亲正在为自己的不幸造成儿子生活道路上的挫折而痛苦，但小吴却把心思放在篮球上，反复向父亲请教技术问题。
吴忻水终于又回到了八一队。在一九七三年的一次球赛中，他胸部被人猛撞了一下，觉得疼痛。一检查，发现两叶肺都有大面积病灶。组织上决定让他住院，他却溜了。他想到自己是个老运动员了，一旦停下训练，很可能再也回不到赛场上。况且，不久后又有重要的国际比赛任务，他总觉得自己虽然打了不少年头的球，但还没有象样地为祖国争光。他边练边治疗，病竟奇迹般地消失了。有人开玩笑地说：“病魔被小吴的豹子胆吓跑了。”
为了事业，小吴就是这样正确地对待伤病。在训练和比赛中，他受过伤、骨折过，每每痛得汗如雨下，湿透衣衫。有人劝他改改“拚命三郎”的脾气，可他每次伤好后，训练更加严格，作风更加顽强。他说：“伤病使我生理上受点苦，但却磨练了我的意志……”
吴成章的冤案洗雪后，吴忻水和李莉终于结成了幸福的一对。婚礼上，一位同志送了一首诗：“球场两只虎，携手羽翼添，奋战三五年，重担仍在肩。”当然，这是希望。……
父子俩，两对闪光的眼睛，对视了许久，许久，终于想到一股道上去了。
“领导说过，你是队长，第二场你上了，能稳住军心，带动全队。你的脚坏了，对方并不知道。你不能露出一点儿破绽，你一定得挺住！”
父亲一边说，儿子一边不住地点头。
小吴身负重担，心情反觉轻快。他积极配合大夫打针、敷药、包扎；反复找铁柱、小匡、小邢等主力队员交换意见，研究战略战术……。
打第二场的决心下了以后，小吴的心思都放到球场上去了，吃饭、做事，都象失了魂似的。四月十一日晚上，美国队同北京队对阵，吴忻水和爱人李莉坐在一起看球。吴忻水专心一意地看，李莉问他话他都没听见。
“瞧他迷成这个样子！”李莉又气又爱地独自低声咕噜一句，再也不问了。
四月十二日晚上，同美国队的第二场比赛即将开始了，双方在场上练球。吴忻水奔过来冲过去地传、接、投。脚，跟没事儿一般，有意迷惑对方。他是用着多大的意志和毅力在战斗呀！
这难打的第二个战役，战局的发展，正如八一队指挥部所设想和希望的那样，双方紧咬着打，比分互有上下。最后，由于全体队员的共同努力，终于以顽强的斗争精神，再次打败了篮球劲旅美国队。
全国各地的贺信和贺电如雪片似地飞向八一队。队员们读着一封封热情洋溢的信，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们觉得手上拿的仿佛不是贺信，而是祖国和人民催促他们在四化道路上前进的一道道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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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安徒生和他的童话《丑小鸭》
金近
在丹麦女王应我国政府邀请来中国进行友好访问的时候，在北京举办了《安徒生生平及其作品展览》，使我国人民有机会更进一步了解安徒生的童话创作和他的故乡。这是使中国广大小读者和儿童文学工作者十分高兴的盛举。
安徒生（一八○五——一八七五）是我国人民熟悉的童话作家，他的代表作《皇帝的新装》、《丑小鸭》、《卖火柴的小女孩》等，早在五、六十年前就由我国早期的翻译家介绍到中国来，并且吸引了我国一代又一代的读者，受到成千上万小朋友的欢迎和喜爱。粉碎“四人帮”后，童话也得到解放，由叶君健同志直接从丹麦文翻译过来的安徒生童话全集和选集，陆续重新出版。《卖火柴的小女孩》被改编为芭蕾舞剧上演，《野天鹅》被改编为木偶剧演出，还有不少童话被我国画家改编成连环画出版。
作为一位具有高度民主主义和现实主义思想的伟大作家，安徒生一生中写了一百六十多篇童话和故事。他在作品里揭露了社会的黑暗，人世的坎坷，描写了普通人的疾苦，也嘲讽了统治阶级老爷的贪婪和愚蠢。在他那么多的童话作品中，写人物作主人公的，多于写动物、植物以及其它静物。这并不是说，安徒生只会写人物，不善于写动物、植物。不是的。安徒生的童话作品里，拟人化了的动物、植物，具有深厚的思想感情，表现得很朴素，很自然，使读者不知不觉地以为自己也认识这些会说话的动物、植物，而且在思想感情上起了共鸣。我们知道，孩子们对于小动物是有特殊感情的，每个人在童年时代，都经历过这个阶段，觉得自己的生活里就需要有小猫小狗做“伙伴”。这就是童话里出现会说话的动物、植物的一个原因。安徒生写的《丑小鸭》，就是写动物写得最出色的一篇童话。
一只母鸭孵出好多只小鸭，只剩一个特大的蛋，老是孵不出小鸭来，她已经有点厌烦了。最后从这个大蛋壳里钻出来的是一只又丑又大的小鸭，谁见了都讨厌，不过鸭妈妈是喜欢他的。丑小鸭跑到哪里，哪里就引起一片讥笑声，有的自鸣为高贵的鸭子，还冲过来狠狠地啄他一下，连养鸭场里那个女佣人都要踢他。丑小鸭就是因为自己长得又大又丑，在鸭群里，竟象犯了大罪似的到处受打击，受嘲弄。最后，他实在没法呆下去了，只得飞过篱笆逃跑。
其实，丑小鸭的心地是非常善良的，从不跟别的小鸭抢吃东西。他游泳也游得很好。就是个儿长得大了些，样子有点丑，就为了这些，几乎连生存的权利也要被剥夺了。
安徒生用了歌颂、同情、爱护的笔调，来描写这只丑小鸭。在这篇童话里，说明了对丑和美有两种不同的看法，丑小鸭的丑，其实不是丑，正是由于他的善良、朴实，后来才能成为一只美丽的天鹅。安徒生笔下的丑小鸭，就象一个诚实、朴素、活泼、勇敢的孩子，但由于现实生活给了他不少教训，使他在另一方面又产生一种自卑和苦恼的思想。丑小鸭尽管处处受攻击、受折磨，还是有自己的志向，“还是要走到广大的世界里去”，要闯出一条自己的生路，要到水里去游泳，不甘心低声下气的活下去。这就是丑小鸭的勇敢精神。他冒着种种危险，宁愿跑到野外去，在冰冻的水里游泳。安徒生对丑小鸭寄予莫大的同情，塑造出这个为孩子们所钦佩的生动的典型。
丑小鸭对于别的鸭子和鸟儿，并不产生仇视、妒忌的心理。他只希望别的鸭子准许他在一块生活，这是个多么低的要求啊！安徒生怀着十分感人的同情心，用了这样一句话来描述他：“可怜的丑东西。”
以后丑小鸭经历了一系列极其艰苦、惊险的生活。他一再流浪，孤独的生活着。在冰天雪地里，他还没有忘记游泳。等第二年的春天到来，他抬起自己的翅膀，竟能飞起来了。他终于变成一只羽毛雪白的天鹅了。在童话的结尾部分，安徒生用了这样的话来赞美由丑小鸭变的天鹅：
“他感到太幸福了，但他一点也不骄傲，因为一颗好的心是永远不会骄傲的。”
《丑小鸭》反映一个严肃而具有普遍意义的主题：怎样做一个诚实勇敢的人。在安徒生生活的那个社会里，诚实、忠厚，就被当作傻瓜。谁穿得好，穿得漂亮，谁就是美。而这样的审美标准，即使到了今天，还在起着作用。
《丑小鸭》实际上是安徒生的一篇自传。他笔下的丑小鸭就是他自己。他写童年和青年时代的苦难岁月和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这篇童话写于一八四四年，今天算来，已经有一百三十五年了，但这童话的生命力还是不减当年，而且愈来愈闪烁着光彩。它告诉小读者要做个具有高尚道德品质的人，这也是作者的高尚品质的反映。我们读了有关安徒生的传记，他的为人确是这样。文如其人，《丑小鸭》这篇童话能说明这一点。（附图片）
安徒生童话《海的女儿》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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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届全国运动会宣传画
黄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