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8月11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从平反“三家村”冤案想到的
茹荻
俗语说:“贼喊捉贼”。林彪、“四人帮”和他们那个顾问,自己是搞反党阴谋的能手,却专门给真正的革命者扣上“叛徒”、“反党”、“反革命”的大帽子。他们打着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招牌,干着偷天换日的勾当。他们是真正的盗贼——窃国大盗,其手段远远超过那班满口仁义道德、满肚男盗女娼的封建老爷。就在他们的淫威下,邓拓、吴晗、廖沫沙三同志被打成“三家村反党集团”。这个千古奇冤的文字狱,在那伙党内大奸及其爪牙手里,真是随意挞伐,毫不费力。然而,事实终于战胜谎言,现在,真相大白,原来“三家村”无罪有功,“四人帮”罪大恶极。
现在,经党中央批准,北京市委为“三家村”冤案彻底平反了。人们在额手称庆的同时,不由得要思索一个问题:为什么“贼喊捉贼”的骗人、害人甚至杀人的伎俩却常常会令人相信呢?如果听者本是他们的同谋或一鼻孔出气的,当然另作别论。就一般来说,还是封建流毒影响较深,迷信思想作怪的缘故。不是吗?“这是大人物说的嘛,还能错!”“什么‘三家村’、‘四家店’,看这名字就有问题。”也有的人开始不相信,但经过林彪、“四人帮”推行希特勒、戈培尔的格言,谎话说了一千遍,也就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至于有些人看了经过林彪、“四人帮”之流断章取义、歪曲上纲的“三家村”杂文,也居然认为是“恶毒攻击”、“反党”的,其身受毒害之深,更可想而知了。现在回想起来,受骗上当的人,在这点上实在还不如孔夫子,鲁迅说他“生在巫鬼势力如此旺盛的时代,偏不肯随俗谈鬼神”呢。——当然,这两者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然而话虽如此,吸取教训确也不易。一方面我们自己头脑里还有些僵化或者半僵化的东西,另方面林彪、“四人帮”一伙的阴魂还附在某些人身上,不时出来吓人。你要控诉、揭露林彪、“四人帮”的种种罪行和流毒吗?他就随手给你戴上一顶“缺德”的大帽子。有人设计了一个世外桃源要我们去尽情歌颂,如果按他的标准来衡量“三家村”的文章,不又要重新论罪了吗?因为无论是《三家村札记》、《燕山夜话》、《长短录》和那一时期许多好的杂文,确实是摒弃了虚伪的“歌颂”,而是诚心诚意地针砭了当时社会主义生活中的某些弊病。这种杂文,无论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需要的。
因此,面对这股吹向文艺花园的冷风,我们决不应是多穿两件衣服,或者避而远之,防止感冒算了,而是要学习“三家村”作者的战斗精神,解放思想,破除迷信,驱赶冷风,保护幼苗,培育劲松,促进四化,使文艺花园更加生机蓬勃,春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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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战士和作家
朱春雨
个旧,这个古老的锡城,象一只深情的眼睛。东有老阴山,西有老阳山,弯弯环抱,状似老人布满皱纹的眼皮儿;清澈的金湖夹在两山之间的谷底,宛如这眼睛明亮的瞳孔。在迎接自卫还击作战的英雄们凯旋的日子里,这只滇南的眼睛不知流过多少动情的泪水:用喜悦和自豪的眼泪为活着的英雄们洗去战尘;用缅怀与激奋的眼泪去奠祭烈士的英灵。人民的情感的潮涌,使这座滇南城市的街巷难以容纳了,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只好领着小孙女挑着茶水担子,迎出城外十几里……他们把千言万语凝成一句话:“你们辛苦啦,新一代最可爱的人!”随着欢呼声,慰问品象雨点般地飞落到前线归来的指战员怀中。在数不清的慰问品中,我发现了魏巍同志的新作《东方》。我想起离京前夕,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一位编辑同志曾在电话中委托我搜集前线战士对《东方》的反映。当时没细问,现在才恍然。原来,参战部队得到了魏巍同志用《东方》的全部稿酬购赠的《东方》。
这天黄昏,在个旧一条喧闹的旧街上,我遇到了一个手拿《东方》的战士,搭话问起,知他是河北人,他说他很早就想读《东方》:“真没想到,作家亲自把书送给我们……”
“你喜欢这部书?”我问。
“我读过介绍。书里写了那些保卫新中国的英雄,并且……”他把头低下了,“我的父亲牺牲在朝鲜,牺牲在汉江南岸的阻击战中……”
他陷入了沉思。
好一会儿,我问他:“你这一次打得怎么样?”
这个粗壮的大块头的北方战士轻声回答说:“一般化!”
他立了三等功。可他却说:“人民把我们叫做新一代最可爱的人,我可跟这个称号不相称,为祖国和人民做得太少。只有山达、陶绍文、李成文、岩龙这些同志,才能跟魏巍同志在《谁是最可爱的人》中所写的松骨峰战斗的英雄们一样,称得上是最可爱的人。我有一个战友,叫刘光祥,是个卫生员,今年二十岁,是个云南人,他在被敌人的地雷炸伤左肩以后,没事儿似的还顶着弹雨抢救伤员。那天在九号高地上,敌人的火力封锁得水泄不通。他刚把两名伤员背进了交通壕里,我军的第二梯队就顺着这条交通壕上来了。在这个地方,只有这条交通壕可走,如果在壕外,那就全暴露在敌人平射的高射机枪下。然而,这条交通壕窄得只能通过一个人。地上的两个伤员把第二梯队阻塞了。时间就是胜利呀!为了不影响第二梯队前进,为了不踩着伤员,这个卫生员和另外一个炊事班长用手脚支撑在伤员身上面,让第二梯队的人踏着他们的身子跃过去……第二梯队的同志们过去之后,卫生员肩上化脓的伤口,被踩得一塌糊涂了,几乎昏过去。后来,他为了救伤员,牺牲了。我跟他不在一个部队。我们是在书店里买《谁是最可爱的人》的时候认识的。他才不愧为新一代最可爱的人。如果你认识作家魏巍,一定要把刘光祥的事告诉他。刘光祥读过他的书。他送给我们《东方》,这是珍贵的礼物。我们明白作家的心意……”
我答应了他。
但我还是没有完成那位编辑托付给我的任务。代向作家问候和收集对《东方》的意见,完全是两回事情。
幸好此后不久,我便有幸读到了我们战士的一本日记。这日记本签名的地方已被子弹打烂,还染着血污,很难判断它的主人是谁。日记最后一页上,是这样记载的:
“今天的中国已经不是昨天的中国,今天的东方也不是昨天的东方!中国人民已经站起来了!……一旦战争的风暴袭击过来,我希望我们的年轻人,能象抗美援朝的英雄们那样,英勇献身,前仆后继,再一次经得起严重的考验。”
后来发现,这段话,是录自魏巍同志的新作《东方》的最后一章。如果说搜集前线战士对《东方》的意见,这恐怕得算是一条了。
当我从边境线上又返回个旧的时候,我居然也得到了一份慰问品——《东方》。不过,这不是魏巍同志所赠,而是几个读书的孩子合买的,上面还用稚气的笔道写着:献给新一代最可爱的人。
最可爱的人,这个让我军指战员听来就心头发热的称呼,发自人民的心底。这个称呼从一九五一年四月一日深夜在魏巍同志笔下写出,至今已整整二十八年了。二十八年风云变幻,我们祖国的战士,又成长了一代新人。他们在自卫还击的战场上舍生忘死,为保卫祖国边疆而流血牺牲,真不愧新一代最可爱的人!这些年轻战士向作家问候并赞扬他的工作,同时也含着信任和期待。这问候,何止是给魏巍同志一个人的!让全国的作家都无愧于战士的问候,无愧于新一代最可爱的人的期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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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郭雪湖笔下的自然美
史纪
不久前,我们在中国美术馆刚刚欣赏过香港著名摄影家陈复礼的作品,最近我们又有机会在北京展览馆参观台湾著名画家郭雪湖的画展,感到十分高兴。这两位艺术家,他们都以自己的作品,歌颂祖国的山川风物,赞美大自然的美,看后令人眼目一新。
郭雪湖先生是台湾省台北市人,现已移居日本。他十七岁开始学画,十八岁就有作品参加台湾举办的一些展览。在他从事美术五十多年的过程中,一面研究祖国绘画的优秀传统,一面广为吸收中外各家艺术之长,逐步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格。
他这次在首都展出的作品,内容包括祖国内地的风光和台湾的名胜,以及花鸟、静物共一百余幅。就品种说,有水彩、水墨和胶彩等,就表现形式看,多种多样,不拘一格,或工笔或写意,或重彩或单线,大胆灵活,美不胜收。特别值得称道的是,有时对同一个题材的画面,画家有意采用两种不同的表现方法,从而取得迥然不同的效果。这样既能锻炼画家的观察力,又有助于描绘能力的提高。此外,郭先生对作品的命题也是颇具匠心的。他画名胜风景,常题以“银装”、“薰风”、“幽境”、“朝雾”;画花鸟静物,又多以“清夜”、“淡装”、“清流”为名。这样含蓄的题目富有诗意,又引人联想。例如他画冬日的长城,题曰《雪城》(上图)或《银装》;画延安风景,题曰《晓钟》或《黎明》;画台湾日月潭,题曰《清潭》(下图),等等。题目本身也是一种创造。(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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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爱辉行
沈阳部队某部 胡世宗
灯 柱
一束束华灯闪烁,
象一束束花儿的骨朵,
在这江边,在这夜晚,
唱着幸福和自豪的歌。
这一排美丽的灯柱呵,
使我想起了长安街的夜色,
想起了首都迷人的黄昏,
想起了燕山内外的万家灯火……
看对岸,一水之隔,
却好似深渊秘不可测!
忽然有几点移动的鬼火,
那是他们蠢蠢欲动的军车……
在这江边,在这夜晚,
爱辉的华灯象花儿的骨朵,
这是中国人民心上的花呀,
零下四十度的严寒中也不会凋落!
无论历史的道路多么曲折,
人民间友情的交流无法阻隔!
一旦地火烧坍新沙皇的宝座,
那时,两岸灯火将重新汇合……
爱辉大堤
我歌唱你,歌唱你——
歌唱你呀,爱辉的十里大堤!
从下往上看,你象雄伟的长城;
从上往下看,你象刀削的山壁。
当年,这儿何曾有过这样的大堤,
江岸只有浅根的小草和沉沙淤泥。
那是一个有强权就有一切的年代,
连江水也会蚕食无辜的土地……
那持枪操炮的强盗何等可恶,
宰割别人的主权好象天经地义。
你落后,就免不了挨打——
昔日的爱辉就是一个证据!
屈辱的世纪呵,早已如水流去,
不能再重演了,那历史悲剧!
在我中华民族向四化进军的时刻,
我歌唱你呀,爱辉大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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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野营来到半屏山
解放军某部战士 曹树莹
野营来到半屏山,
心头情思滚滚翻,
半屏山上风光好,
还有半屏在台湾。
莫说一山分两半,
莫说骨肉不团圆,
海峡碧波似裙带,
山高水阔俩相连。
几十年分离长相思,
山山水水将你盼。
都是一轮明月照,
为啥骨肉不团圆?!
半屏山哪半屏山,
祖国的呼声可听见?
涛声变成丝竹日,
且将海峡作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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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大家谈

该有更多的“张小泉”
魏桥
剪刀是普通商品,然而杭州张小泉的剪刀却独享盛名,在杭州的许多大街小巷,常常能见到“张小泉”。张小泉的剪刀令人喜爱,成为名牌,是有缘故的。
据说张小泉的始祖张思家,三百年前来到杭州城隍山下打剪度日。当时剪刀是用生铁制成,锻打淬火处理,既钝且脆。张思家开动脑筋,用钢料镶在剪刀刃口上锻打,又用镇江特有的泥砖细磨,结果剪刀刃口寒光照人,锋利异常。后来张小泉又发展祖业,创出名牌,受到国内外好评。
要创造一种为群众公认的“名牌”是不容易的。思想不解放,因循过去的旧章,墨守祖宗的成规,依样画出来的葫芦,决不会是太高明的。只有打破打剪刀的陈规,才能首创“镶钢”工艺,把好钢用在刀刃上,恰到好处。
创造“名牌”也是一种艰苦的劳动。要花大力气,下苦功夫,认真学习,刻苦钻研,反复试验,精益求精。再说,如果一有成绩就自满自足,马虎起来,名牌也会垮掉。
社会主义社会要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生活需要,就要有各种各样的“名牌”,层出不穷的优质产品。各行各业都应该有自己的“张小泉”。那种干好干坏一个样,优质次质一个样,良莠不齐,混在一起吃社会主义大锅饭的思想,对“四化”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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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科学小品

金属疲劳
王燮山
据报道,今年五月下旬,一架满载乘客的美国巨型三引擎喷气客机从芝加哥机场起飞后不久,就失去左边一具引擎,随即着火燃烧,然后爆炸坠地。有关当局在对这架失事飞机的残骸进行检查后发现,这架飞机上连接一具引擎与机翼的螺栓因金属疲劳而折断,因而造成这次严重的事故。
人累了会疲劳,难道金属材料也会疲劳吗?
用双手要将一根细铁丝拉断,这是很费力的。然而,若用双手将细铁丝来回反复弯折,那么很快就会将铁丝折断。这说明,象钢铁之类的金属在反复交变的外力作用下,它的强度要比在不变的外力作用下小得很多。人们把这种现象叫做金属材料的“疲劳”。
金属材料为什么会疲劳呢?原来,当金属材料所受的外力超过一定的限度时,在材料内部存在缺陷,或者是相互作用最强的地方,会出现极微细的裂纹。如果材料所受的外力是不变化的,材料内部的这些微裂纹就不容易扩展,材料也就不易损坏。但若材料所受的是方向或大小不断重复变化的外力,这时候这些微裂纹的边缘,在交变的外力作用下,就会时而张开,时而相压,彼此相互研磨,使得裂缝逐渐扩大和发展。当裂纹发展扩大到一定程度,材料被削弱到不再能承担外力时,就会发生断裂。据统计,在近代机械中的零件,几乎近百分之九十的损坏,都要归咎于金属材料的疲劳。
由于金属材料的疲劳一般难以发现,因此常常造成突然的事故。据研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的五千艘货船共发生一千多次破坏事故,有二百三十八艘完全报废,其中有很多起事故都是由于材料的疲劳而造成的。
怎样才能减少金属材料疲劳裂纹的产生呢?一是尽量减少零件上的薄弱环节,如孔、槽、切口等,因为疲劳裂纹常常发生在这些地方;二是提高零件表面的光洁度,保护表面不受锈腐蚀之害,因为加工粗糙所产生的刻划痕以及材料受锈腐之处,都是容易产生微裂纹的渊薮;三是将零件表面进行强化处理,例如辗压零件的表面,用强力钢砂流或高压水流喷打零件表面,使材料表面强化,从而不易产生微裂缝。
总之,金属的疲劳也是可以防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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