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7月28日人民日报 第3版

第3版()
专栏:

战士嘱托的报告
本报特约记者 华 山
正是左江柚子花香时节,我迎着千棵万棵红棉,驱车驰向龙州水口关的重重山影,到打高平的广西边防部队访问了一个月。我想看看革命战争年代那一股子精神。
正好,高平是越北山区重镇,离水口关八十公里,同在左江的一条支流上游,山势比这边还陡,都是碉堡型的陡立石山,岩洞隧洞,山口隘口。水口关直通河内的援越公路就是从高平穿过去的。就在援越物资象水一样流走的时候,对准中国的射击孔就到处修筑开了。天险弄压山更是板墙一样,法国人打不上去,日本人也打不上去。反华英雄们胆敢拿上中国援助的武器打中国,原以为越北山区就是攻不破的。偏偏我们打高平,不是从水口关直打过去,而是从水口关附近的崇山峻岭穿插出去。也不是小分队的轻装奇袭,而是开上成百辆的坦克,还有榴弹炮队,自行火箭炮队,……同步兵部队一起,边走边打边前进:打嫩金山口,打弄梅隧洞,打博山屏障……步兵打到了纳隆桥上,关上了高平的大门,惩罚的炮火也猛轰开了。二十分钟的炮火急袭就把高平城覆盖起来,给恩将仇报的“世界第三”狂人一点教训。跟着打光头,打弄压,打茶陵,一直打到靖西边境,又打回头,掏山洞,平毁军事设施,直下广渊复和,从水口关回到国门。正好转上一圈,转了二百七十公里,打了九十九仗;要打到哪里就打到哪里,要打开哪里就打开哪里,要从哪里撤军就从哪里打回来。用得着:“一往无前”四个字,硬是把中国人民解放军半世纪来一往无前的精神传下来了。
可是整个穿插部队,在战争年代打过仗的不到三十人——营以下一个没有了,都在师团两级,师团首长也不是人人打过仗的。我提出一个问题:老一代怎样把队伍带上去又把传统作风传下来呢?
“队伍带上去,作风也带出来了。”带领步兵坦克兵协同打穿插的指挥员说。他是个抗战兵(部队同志都喜欢把打过仗的老首长亲切地叫做志愿兵,解放兵,抗战兵或老红军),入伍时他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孤儿,今年也五十岁了,负过七八次伤,还有心血管病和关节炎,说着说着就动了感情。“老兵带领新兵,首长亲临前线,这是老传统。我们当新兵的时候就是跟上老同志冲锋陷阵学的。老一辈艰苦奋斗、英勇牺牲的光荣传统就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传到我这一代,二十多年不打仗了。还叫林彪、‘四人帮’折腾这些年。四十五岁往上都成了‘民主派’,‘走资派’,‘靠边站的玩意儿’!革命传统都‘靠边站’了。光叫你摆个桌子,摆个凳子,摆上壶水,摆上杯水,大篇大篇念报纸。以身作则都不会了。照这样下去这个军队还能打仗不能啊?越南小霸王嘲笑我们是娃娃加老弱残,意思是红旗下长大的没有打过仗,有实战经验的又老了。三个加在一起不够他一个打。木棉开花的地方都是他的。真是欺人太甚!拚上老命也要打好这一仗啊。当然,打仗总是要牺牲的。他穿上老伴给他做的贴身背心,把心血管急救药放到贴身小口袋里,让人给他孩子留下句话儿:“好好安慰你娘!”就登上了紧跟着坦克前卫营开进的装甲指挥车。
战争年代打过仗的老首长们都亲自带上一个穿插部队走了。
打穿插,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不管小股敌人袭扰,快速穿插前进。出敌不意的打击往往是在意想不到的情况底下决定的。敌人炸开水库,班翁洼地上水了。坦克冲进泥水,履带就猛打空转,烂泥糊涂乱翻,就象开动了上百台的搅拌机械,把七百平方米洼地都搅拌成了稠糊糊的烂泥陷滩。怎么办?“拿坦克垫路,要多少垫多少!”惊天动地的一声命令,坦克手奋不顾身,全速开进:第一辆坦克陷到履带板了,陷到炮塔上了,再拱不动了。第二辆又全速开进,追上前车,并排陷没。只露出两尊气昂昂的并排的坦克炮了。第三辆又全速开进,照准两尊炮的空档,爬上并排沉没的车体,从并排的两道履带板上猛开过去……。在革命战争年代,先辈们曾经在水底下用肩头搭起进军的人桥。现在新一代人又开到没顶的烂泥滩里,同坦克一起搭起进军的坦克桥,坦克部队终于闯过班翁了,带着坦克兵一往无前的英雄气概,不到三个小时就开进了东溪大街。正在饭馆里吃喝的人们,还以为来了自家坦克,只管朝街上招手。河内更不信了,收到了情报还骂你谎报军情。在河内看来,中国坦克不出水口,打复和,打通复和东溪公路,是飞不过来的。再想不到我们硬从山夹缝里的牛车道闯过来了。等敌人从太原急调一个反坦克营赶来,把高平地区的反坦克分队都急调过来,我们的步兵穿插部队早插到坦克前面去了。
这个敌人,毕竟打过几十年游击战争;峡谷公路又好打埋伏;还钻了解放军不打民房的空子;一上来就化整为零,化军为民,三三两两,从山头山边埋伏到公路两侧的房前屋后,厕所旁边,芭蕉园里,竹林树丛,构筑上三层火力点:路边一层冲锋枪之类(根本不用步枪),山头一层轻重机枪,中间一层反坦克武器:四○火箭筒,无后座力炮,美制反坦克枪榴弹,苏制冰雹式反坦克导弹,什么骗来捡来讨来的武器都有。还狡猾,单等你两个步兵部队都打过去了,前卫坦克也打过去了,他才猛打,一下子就把你的装甲指挥车压到桥头小洼地里。指挥员刚迈腿下车,一梭子机枪子弹就扫射到你脚底下的履带叶子板上。四辆装甲车中弹三辆。三个指挥所都挤到了断桥跟前。可是战斗一打响,敌情也判明了,决心也下定了。我们亲临前线的抗战兵、老红军,可都是游击战争的老行家啊!你这顿火力倒挺严密,是个加强连,可是你为什么不乘机化零为整,打个班进攻、排进攻之类的小出击,给我们指挥所一顿难看呢?你不敢!你被我们千军万马穿插怕了。你想“打了就跑”!你跑不成!几个指挥所都发出了猛烈反击的命令:步兵跑步前进!炮兵火器靠前!坦克炮直接瞄准!——发现敌人火力点,就组织还击!地形有利的,迂回过去,断敌退路,把他消灭;地形不利的,组织火力,把他压倒;压不倒的,坚决摧毁!拿坦克炮打,拿高射机枪平打,拿步兵炮架到肩头打;掩护主力部队快速前进!
多好的战士!你命令他摧毁敌人火力点,他就千方百计猛打一个点。610号坦克中弹了。车长一声“跳车!”驾驶员、炮长、二炮手都跳出车来,拿手枪冲锋枪继续战斗。坦克里烧炸了三个手榴弹,可没有烧炸炮弹,只有战斗仓口冒着青烟。炮长、二炮手又跳进坦克,扑灭火焰,踩熄余火。火炮的电击发线路烧坏了,手击发装置还是好的,两人又摇炮瞄准,装填炮弹,四炮打掉敌人四个火力点。第五炮刚上炮膛,坦克又中弹了,从防盾钢板直穿进来。两人又嗖的跳出车外。驾驶员一听,发动机还在响着,又跳到车里,关闭油门。发现火炮受了伤,手击发不成了,可是拿扳手愣敲,还能打响一炮。便叫炮长上车,给他摇炮瞄准,他来击发,一扳手又打掉一个暗堡。坦克里再观察不到目标了。两人又把并列机枪卸下,扛到路边,架到坦克履带板上,两梭子又打掉敌人两个火力点。有个目标在石岩洞里,机枪打它不动,车长又爬上坦克,用无线电呼唤友邻,同605车联络好了:这里拿曳光弹指示目标,他那里就开炮打掉……
多好的战士!601号坦克中弹了,在驾驶员何相孟背后爆炸,发出强光一闪,形成一股高温的金属热射流,他跳车出来,摔出去三十几步远,左背左腰都负了重伤。事后取出大小弹片二百三十枚,还没取净。都伤到肺叶上了,当时便得了气胸,一口口地咯血,几次昏厥过去。醒来,已经过了六个钟头。过路的步兵炮兵给他包扎,都要把他带走。可是他不!他有坦克兵的誓言:“战车不毁,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他用右半身子匍匐爬行,寻找坦克,两次碰到路过的敌人,他就地隐蔽,靠牢身子,端平枪枝,突然射击,打死了四个敌人。他爬上履带板,爬进驾驶仓,发现坦克还能开动,就开出稻田,开上公路。路边泥土松陷,开不上去,激烈的震动把他疼虚脱了。醒来又找上铁锨,拿一条右胳膊夹住挖土。他挖不动,又爬到公路上去,找步兵帮忙。过路的步兵老首长见他半身缠满绷带,浑身涂满泥浆血水,还拿着把铁锨,眼泪都迸出来了:“我们的坦克兵多勇敢,伤成那样,还开坦克——你放心吧!我们步兵——一个人替你消灭一个敌人!”可是他不!他说坦克上有大炮,有机枪,他要把负伤的坦克开到前线去……
“这样好的战士,老同志带不上去,带不出来,不好见马克思啊!”指挥员深有感触地说。这一仗有两点都是很突出的。一是我们的战士都很勇敢,普遍的勇敢。红旗下长大的新一代人就是有文化,有觉悟,有一股子不怕牺牲的勇往直前精神。二是打得好的地方都是干部带头以身作则亲临前线打出来的。事情很简单嘛。你说声“前进!”战士们就往上涌:路越窄,越挤不动,越往上涌,拖都拖不住。可你往跟前一站:“散开,散开,把火力调上来,压住敌人!”就过去了嘛。有没有实战经验就是大不一样啊。为了在烟里火里带个头,好多上了年纪的战争年代老首长们,不适合部队工作了的,已经决定转业到地方的,都留了下来,打完这仗再说。有个团三位老首长都是转业不走留下来的。有位团首长,小孙子的个头都比他高好多了,还亲自带上队伍打穿插,抢占山头。有位团首长正害着黄疸型急性肝炎,叫上级强制送到后方医院了,不到半个月又偷跑回来,“还是让我留下来吧,我在医院睡不着啊。”有位团首长,打高平法国炮台两腿负了重伤,就是不下火线,“我坐着指挥也要打完这一仗!”特别是跟随部队穿插的老红军首长,头发都白了,一直戴着一顶钢盔,背着一支冲锋枪,同战士们一起步行前进,一起攀登四十八盘嫩金山口,一起靠在公路一旁的石崖下裹着件随身大衣喘喘气儿。直到各兵种都到达了高平指定位置,完成了总攻击的种种准备工作,只等一声令下的时候,白发老红军还在炮兵阵地观察着。当时,守敌已经预感到惩罚临头,急燎燎地乱打冷炮,同志们都很替他担心,劝他离开阵地,恳切地说:“一切准备工作都检查过了,你就在屋里歇歇,出出主意,阵地上有我们行了。”可是他坚持说:“我看不到敌人,怎么出主意呢?”一发炮弹果然落在跟前几米爆炸了,溅了他一身泥,跟随他的青年参谋负了伤,弹片把他棉衣的后腰撕了一个口子,溅出血来。参谋噙着眼泪一旁站着,看老首长一动不动,披着炮烟,观察敌阵,心里好疼!他不是心疼自己负了伤,他根本就没有发觉自己负了伤,在场的同志们也没注意到他负了伤。他只是深受感动了。白发老红军啊,你这一辈子在炮火底下经历过多少全神贯注的忘我时刻!
老一代以身作则,亲临前线,加强了火线指挥,带动了千军万马,带出了层层带头、个个争先的蓬勃朝气,一下子就解决了二十多年没有打仗的问题。实事求是,群众路线,自我批评的三大作风大发扬了。革命战争年代同甘共苦亲密无间的官兵关系又在眼前了。在那有山无水的大山林里,战士喝不上水,干部也喝不上水。还没有路,往往攀缘三几个钟头才走出去两千米远,直渴得张口猛吸口气都很艰难。就在这没有水就没有战斗力的关键时刻,少数民族战士忽然一声唤,拽过来碗口粗的一条山藤,抽出锋利的匕首割断了,让切口滴出水珠子来:一滴,二滴,三滴……滴到嘴里试试,就让同志们都来吸吮,都割山藤取水,就象志愿军在朝鲜上甘岭吸吮着石岩“冒汗”滴出来的水珠子那样。有位老首长在前面探路,爬到山顶,刚刚坐下,忽然虚脱过去了。醒来耳边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首长,喝口水!”在你嘴边喂着的正在行军水壶里装着的半口山藤水。不由得满眶热泪闪闪的。我们有这样的队伍,这样的集体,还有什么不放心呢?在弄压山前,经过了一整夜的攀缘叩击,一整夜的冷雨和泥泞,师首长带着一身泥水走来,黎明的谷地上生起了多少宁静的野营篝火,有个新战士,靠在一条窄窄的石岩缝里,头顶上搭着一张挡雨的芭蕉叶子,两手捧着两半切开的南瓜,正向着一堆湿柴架起的篝火烤着,煨着,发出煮南瓜的香气,脸都熏黑了,见你走来,忽然亮出皓齿,亲切唤道:
“一号首长,吃块煮南瓜!到我这里歇歇,这儿淋不着,可暖和哪!”
只听得满心热烘烘的。你一上火线,什么阶级兄弟,阶级友爱,阶级感情,都在眼前了。解放军还是解放军啊!只有同甘共苦,才能同心同德,一往无前。这是革命战争年代证明了的,也是这次自卫还击作战证明了的。新战士王爱中是三号首长的警卫员,跟随师前指(前线指挥所)穿插二百七十公里,保障火线指挥立了战功,亲眼看着师首长带领前卫部队打了五次反伏击,直捣高平如同卷席。可是在进高平以前,师首长竟然没有吃过一口热饭,没有喝过一口热水,甚至没有睡过一会儿觉。三号的第一顿热饭还是他王爱中拿雨布接了半行军饭盒雨水做的二两挂面汤。这点挂面还是一位团首长问起小王,才让管理员设法给他找来的。说起来就更亲切,别有深情。他忽然满怀热望地对我说:
“如果咱们后方——咱们的人民公社,工矿企业,各级党委,都同前方一样,首长亲临前线,同战士同甘共苦,打成一片,咱们的四个现代化建设该有多兴旺啊!”
战士爱祖国。一回到国门就问这问那,最爱听到四化,觉得血没白流。王爱中这番话是有一段痛苦经历的。
王爱中今年十九岁,他的父亲,大伯,舅父……都是冀鲁豫抗日民主根据地的老民兵,老党员,老乡长,用他的话就是“一窝子革命”,都被林彪、“四人帮”杀害了。他九岁那年就被打成“保爹派”,五姊妹统统扫地出门,他的少年时代就是在逃亡生活中度过的。痛苦极了就跑去听老年人讲故事。“我最爱跟老汉们一起,听他们讲陈赓带领八路军打香城固战斗,一小时消灭鬼子两个中队,打开了冀鲁豫平原的局面;听他们讲刘伯承穿草鞋,住在我们家的堂屋,给干部讲三大作风;听他们讲老八路给房东挑水,到青纱帐里开农救会……”他越听越恨林彪、“四人帮”,越听越坚信三大作风的党和国家垮不了。老根据地人民就是从老八路的作风看到新中国的,他怀念三大作风的冀鲁豫,他向往三大作风的新中国,他名叫王爱中,就是因为他热爱三大作风的社会主义新中国。这次自卫还击作战,他跟老八路首长走了一路,打了一路,看了一路,更自豪了。在撤军的路上,有一条人人爱看的标语,写在平毁了的越南军事设施上,正是我们豪情满怀的边防战士写的:
“狂人不老实,当心我再来!”
短短十个字,画出了南疆的态势,道出了战士的心声,如同左江映着千棵万棵红棉,新一代人打出来了。边防战士有责任让祖国放心,正在接过三大作风的红旗,又多么希望看到一个三大作风大发扬的现代化祖国啊!
就让这篇通讯叫做《战士嘱托的报告》吧。(附图片)
边防部队某部政委勋励同志向边防部队某坦克团的指战员介绍攻打高平时自己领导部队打穿插的战斗经过。
本报记者 张雅心摄


第3版()
专栏:

一生交给党安排
——记云南边防部队某部英雄战士李水波
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幅栩栩如生的速写画像:上面画着一位年轻的战士,在灯下正专心致志地填写入党志愿书。右角下写着一行小字:“我的班长在专心地填写入党志愿书,我也一定要争取这一天。”
这位正填写入党志愿书的年轻战士,就是在云南边防部队中广为传颂着的“杨根思式的英雄”李水波。这幅画像是李水波生前同班战友、新战士陈林去年十二月二十日深夜,在李水波填写入党志愿书时的写生。
李水波在入党志愿书上端端正正地写着这样一段话:“我迫切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是为了在党的领导下,更好地学习马列主义、毛主席著作,批判修正主义,批判资产阶级,不断改造自己的非无产阶级思想,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做到党叫干啥就干啥,一生交给党安排,坚决完成党交给的各项战斗任务。”
李水波盼望已久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他被批准为中国共产党预备党员。当指导员告诉他这个可喜的消息时,他激动地说:“我今后一定继续努力,进一步严格要求,做一个真正的名副其实的共产党员。为了党的事业,我愿献出青春,为了革命,我愿流干血和汗。”他用实际行动实践了自己的诺言!
李水波是湖北省石首县人。在学校读书时,他是个好学生;在县氮肥厂做工,他又是一个好工人。一九七七年一月,他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行列时,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道:
“战士的脚下,从来没有平坦的大道,
有的是壕沟、弹片、泥泞和沙滩……
当你踏上这艰苦的征途,
你就肩上了:人民的幸福、祖国的尊
严……
记住,记住这一张张欢送的笑脸,
其实,他们吐露极其严肃的万语千言。
把‘战士’二字咀嚼上百遍千遍吧,
这样你才能眼界开阔,步伐雄健。”
李水波在部队里处处以雷锋、王杰为榜样。他常说:“我是一个共青团员,党的需要就是我的志愿。党叫我当工兵,我就要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工兵!”他入伍不到两年的时间,三次受到营、连嘉奖。
越南侵略者把战火燃烧到我们祖国的边疆。李水波细心阅读报纸,收听广播,密切注视着边境斗争的动向。二月初的一天晚上,他从报纸上又看到越南侵略者开枪打死我边民的消息时,抑止不住胸中愤怒的火焰。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命令下达后,李水波在全排表决心的大会上,第一个站起来发言,他说:“惩罚越南侵略者,保卫四化,是我们革命战士的神圣职责。为祖国流血最幸福,为四化献身最光荣。我决心做到:革命需要我流血,我毫不讲价钱;革命需要我献身,我脸不变色心不跳!”
二月二十二日下午四时,上级命令特务连派一个工兵班,配属一营前往代乃,阻击向柑糖增援的敌三一六A师。特务连党支部决定由副连长晁岳岭带领李水波班执行配属作战任务。他们随一营指挥所,连夜赶到四○二高地。二十三日凌晨,营指挥所命令工兵班立即派一个战斗小组,随二连前往代乃东南侧的无名高地。这次任务十分艰巨。副连长晁岳岭准备亲自带领第二战斗小组前去。李水波焦急地对晁岳岭说:“副连长,我是共产党员,请你把任务交给我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凌晨五时许,李水波带领王继兵、刘德庆、张道生共四人组成的爆破小组,随二连连部来到了无名高地。二连连长林贤睦勘察了地形之后,立即命令李水波小组到公路附近布设定向地雷,准备痛击来犯之敌。李水波带领全组沿高地右侧向公路附近方向摸索前进。当他们到达离二连一排前沿阵地约三十米时,李水波命令战士刘德庆、张道生利用有利地形,挖好掩体,自己带领战斗小组长王继兵继续向公路附近前进。李水波、王继兵来到预定设雷区时,发现地形死角太大,不利发挥定向地雷的威力。他们当机立断,把设雷位置再往前推进十多米。这个地方离二连前沿阵地有九十多米,而且地势很低,阵地上观察不到,却很容易被敌人发现。情况紧急,敌情严重,李水波一心想着如何选择有利地形,最大限度地发挥定向地雷的威力,把个人的安危完全置之度外。他和王继兵一步步地摸到了新的布雷地点,迅速校准方向,选定位置,开始紧张地布雷。五时五十分左右,他们把五颗定向地雷全部埋设完毕,接好导电线,敏捷地沿着原路返回到预定地点安放引爆装置。
正在这时,敌人开始第一次冲锋。密集的炮火打来,李水波小组装着引爆器和炸药的背囊,被敌人炮弹打中爆炸了。李水波和战友们迅速分别跳进还没有挖好的两个掩体里。他们凭借炮火的闪光,看到疯狂的敌人象羊群一般,黑压压地向二连阵地上摸来。他们立即做好战斗准备。当敌人前进到离他们只有十几米远的地方,冲锋枪、手榴弹一齐开火,象暴雨般泼向敌群。这突如其来的猛烈伏击,打得敌人措手不及,懵头转向。瞬间,二连阵地上也开火了,敌人被打得死的死,伤的伤,狼狈地败退下去。接着敌人组织了第二次冲锋,又被二连和李水波班打退了。
七时左右,敌人又组织了更大规模的第三次冲锋。这次冲锋足有两个加强排的兵力,配合着猛烈的炮火,向李水波他们和二连阵地扑来。整个高地上枪炮声交织在一起,烟尘翻滚。王继兵负了伤,不顾自己的伤痛和敌人密集的炮火,从掩体里伸出头来,向右前方李水波的掩体看去。他隐隐绰绰地看到班长爬出掩体,在向他挥手,示意要他们躲避或转移。十几个敌人正向李水波围了上来。瞬间,在硝烟弥漫中,惊天动地的巨响,震撼着山岳……英雄李水波与冲上来的敌人同归于尽了!
这一天,敌人发动了十八次冲锋,全部被打退了,战场上遍布敌人的尸体。我军取得了阻击敌人“王牌”师的胜利。
第二天,民兵八连副连长赵汝全带领两位民兵到无名高地寻找烈士的遗体。在离二连前沿阵地六十米处,他们发现了李水波的遗体。在他的前方,扇形地倒着八具敌人的尸体。
人民的好儿子,优秀的共产党员李水波,用自己壮烈牺牲的英勇行为,实践了他生前的“革命需要我流血,我毫不讲价钱;革命需要我献身,我脸不变色心不跳”的钢铁誓言。
新华社通讯员 丁学书
新华社记者 肖健卿 张广友
(本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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