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
专栏：
我们坚持什么样的党的领导
李洪林
当我们把工作重点转向四化的时候，党中央指出：必须坚持党的领导。
所谓坚持党的领导，是不是说，共产党具有“绝对权威”，不管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条件，都是“当然领导”呢？
不，不是这个意思。世界上没有“绝对权威”，也没有“当然领导”。凡权威都是相对的。凡领导都是在斗争实践中产生，并且要不断在实践中接受检验。在历史的运动中能站在前面，并能带领群众前进的政党，就能担当领导；否则，就不能担当领导。谁能领导，谁不能领导，最后的选择者是人民。这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在中国这块土地上，最近一百多年来，就有过各种政治力量互相较量。它们或是当过领导，或是力图担任领导。实践的结果，只有共产党能够领导中国人民走出苦难。中国共产党是用自己正确的纲领和路线，通过广大党员和干部的英勇奋斗和模范作用，才取得人民群众的衷心拥护，而成为领导者的。
为什么要提出领导问题
那么，为什么现在又提出要坚持党的领导呢？我们党不是早就成了执政党吗？各个地方，各个部门，不是都由党在领导吗？
是的，党在领导一切。这是事实。但是，以下四点，也是事实。
第一，林彪和“四人帮”这两个反革命阴谋集团，曾经篡夺了相当大的一部分党权。他们盗用党的名义，做了许多坏事，因而严重地破坏了党的威信。他们那个帮派体系，虽然基本上被摧毁了，但是残渣余孽未必就已完全肃清。跟着他们犯了严重错误的人，有些也还没有改正。有人甚至准备“十年以后再见”。群众是通情达理的，党对这些人的政策也是尽可能扩大教育面，缩小打击面。我们并没有“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就是用林彪和“四人帮”对待我们的野蛮手段去报复他们。但是，粉碎“四人帮”是一场革命；是革命就要进行到底，决不能半途而废，决不能留下隐患。说实在的，群众对于某些人仍然留在领导岗位上是不放心的，因为闹不清他们到底是哪个党派，说不清这些人十年之后究竟要干什么。这种人当然很少。群众不放心，也未必就断定他是坏人。但是领导机构中含有这种成分，不能不伤害群众对党的信任。
第二，林彪、“四人帮”极左路线的流毒，还相当严重。从报纸上可以看到，一个公社的党委书记，能够下令毁掉生产大队的庄稼。一个省委的领导人，不准社员养羊。一个主管劳动工资的人，居然不赞成按劳分配。如果让他们来“坚持领导”，那不是又要领导到普遍贫穷的“社会主义”当中去吗？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正确地总结了反对极左路线的斗争，集中解决了一大批历史问题和许多原则是非，决定把工作重点转到四个现代化上面来，明确了党在新时期的政治路线和思想路线。因此它得到全党、全军、全国人民的热烈拥护，但是也引起某些中了极左路线流毒的人们的怀疑甚至反对。有个别身居领导岗位的共产党员，竟把党的路线看作“右倾”，看作“修正主义”，并且在自己所领导的地区拒绝执行党的路线，坚持极左路线。这种“领导”所在的地区和部门，问题成堆，冤假错案不能平反，党的政策不能贯彻，干部和群众的积极性受到压制。难道能够让这样的“领导”继续“坚持”下去吗？
第三，在社会主义阶段这三十年中，我们党领导中国人民取得了伟大的胜利，也经历过严重的挫折。有些挫折是经验不足引起的，因为社会主义是个新事物，在全世界范围内说，到现在也才有六十多年历史，在摸索中犯些错误是难免的。有些挫折是骄傲自满、主观主义引起的。一九五六年社会主义改造取得基本胜利之后，国内阶级关系已经发生根本变化。党的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对这种形势作了正确的估计，并且正确地决定把工作重点转入社会主义建设。如果一直坚持这个方针，现在我们的经济状况不知要好多少倍。但是以后又离开了这个方针，走了一些弯路，结果耽误了许多宝贵的时间，严重影响了社会主义优越性的发挥。更严重的是，我们的错误被林彪和“四人帮”所利用，搞了十年大破坏。这两个反革命阴谋集团，使中国人民在解放十七年之后，重新经历一场大灾难。而这两个反革命集团之所以能够爬入党的最高领导核心，我们党是有责任的。他们能够爬上来，这本身就是我们党的错误。
第四，我们的党风还不是一切都好。林彪和“四人帮”的十年大破坏，严重地损害了我们党的优良传统和作风。当然也不止是林彪和“四人帮”的破坏。执政党的地位和过去战争年代不一样了。剥削阶级的和小私有者的思想作风，很容易侵染党的肌体。多年来党内生活不健全，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武器不大使用了。一些党员脱离实际，脱离群众，做官当老爷的现象相当严重。一些新党员，不知道党的传统是什么。一些老党员在林彪、“四人帮”横行时遭受迫害，群众是非常同情的；“四人帮”垮台后，他们重新出来工作，群众是非常拥护的。但是，其中有少数同志的思想作风，却同四化的要求很不相称，跟群众的期望相去太远，使人很失望。这样，当我们谈到坚持党的领导时，就不能不加以分析。有些人的精神状态和领导水平，如果不加以改变和提高，是不能适应四化需要的。仅仅是因循守旧和办事拖沓，就足以使任何现代化计划成为泡影，更不用说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瞎指挥了。还有一种人，革命意志与日俱减，私人欲望与日俱增。他们不但自己特殊化，而且继承封建社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传统，利用人民给他的权力，为自己的家族和三亲六故谋取非法的利益。这种人，充其量只能搞他私人生活的现代化，因为他既没有兴趣也没有能力去搞社会主义的现代化。如果这种作风不改变而要“坚持领导”，四化还能有希望吗？
张志新同志有句名言：“要敢于正视真理，不管真理多么使人痛苦。”只要我们面对现实，就不能不看到，由于以上四点，党群关系已经受到损害，人民对党是有意见的。因此，很自然，有人对党的领导是有怀疑的。当然，习惯于“绝对领导”，只能听“万岁”的人，是不能接受这一点的。他不能想象，人民对党怎么能有意见呢？怎么可以对党的领导有怀疑呢？这不是“恶毒攻击”吗？这种同志，一听说必须坚持党的领导，就以为他又可以实行“绝对领导”，可以把一切意见都压下去了。其实他完全错了。党中央所以要强调坚持党的领导，主要是针对我们党本身说的。并不是随便什么样的“领导”都要“坚持”，我们所要坚持的，是共产党的领导。共产党有非常严格的规格，合乎这种规格的，才能谈得上是党的领导。不合乎共产党的规格的那种“领导”，虽然也算是一种“领导”，但决不是正确的领导。那种领导，或是官僚主义的，或是宗派主义的，或是其他什么主义的，总之，都是玷污共产党的形象，损害共产党的威信的。我们决不要坚持这样的“党的领导”。群众之所以对我们党有意见，有人甚至对党的领导有怀疑，就是因为有那么一些人，自觉或不自觉地用他自己的错误领导代替了共产党的领导。因此，我们要坚持党的领导，就是要克服一切不符合共产党规格的领导作风，保证党在组织上和思想上的纯洁，保证党的路线能够不打折扣地贯彻，恢复党和群众的鱼水关系。只有实现了这样的党的领导，四化的目标才不致落空。
为了坚持共产党的领导，有几条原则是非必须分清楚。第一，党的领导是领导什么？第二，由谁实行领导？第三，怎样实行领导？这三个问题，本是共产党的常识或常规，只因多年来党内生活不正常，渐渐被人遗忘或是弄颠倒了。现在骤然拨乱反正，有人将要大吃一惊，甚至会把党的正统看成异端。因此，很有必要说一说。
是政治领导还是行政领导
第一，党的领导是政治领导而不是行政领导。党是用自己的纲领、路线、方针、政策来领导群众的。也就是提出政治纲领，指明方向和道路，规定长远的目标和现阶段的任务，使大家万众一心，沿着党的路线前进。这是政治领导的主要任务。要领导群众组成革命大军，就必须正确认识和处理阶级关系，要反对谁，依靠谁，团结谁，使谁保持中立等等，这就是通常说的阶级路线。它是政治领导的又一个内容。党是无产阶级的先锋队，是无产阶级阶级组织的最高形式，因此它负有领导和协调革命队伍各种组织的任务。不论军政机关和群众团体，经济单位或文化事业单位，都有各自的业务。把所有这些组织的活动，统一到党的政治路线上来，使它们的力量汇合到总的目标上去，这是政治领导的又一个含义。
以上是就全党来说的。制定路线，统筹全局，协调各方面的关系，这是党中央的任务。但是作为领导方法，对各级党组织都是适用的。这就是说，各级党组织的主要任务，是贯彻党的路线，保证党的政策正确地执行，纠正一切违反党的路线的倾向，正确处理各种矛盾，调动各方力量，同心同德为实现党的战略目标和当前任务而斗争。
什么是行政领导呢？这是对具体业务的领导。一切机关团体和企业事业单位，直到人民公社的生产队，都有本身的具体业务。我们的整个社会主义事业，离开这些具体业务，便都成为空的。不但业务工作很重要，就是各个机关本身的事务工作，也是少不了的，缺了这个“螺丝钉”，整个机器就不能运转。
党对各个方面的业务工作要不要领导呢？要领导，但只能从政治上领导，也就是从方针路线上去领导，用党的政策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密切注视思想政治动向（注意，不是打“小报告”，而是光明正大地了解群众的情绪和要求），及时发现带倾向性的问题，予以解决，以便贯彻党的路线，并在贯彻中使党的路线得到检验和发展。至于各个方面的具体业务，必须由各单位自己去做，党组织不应当去包办代替，事实上也包办不了。即使能够包办代替，那也不过把党组织变成主办具体业务的行政单位，而把党本身应当作的工作——政治领导放弃了。所以这种“领导”恰恰不是党的领导。
然而现在最大的问题之一就是以党代政，这个
“政”，不单指政府工作，而是包括各行各业的行政工作。拿农业生产来说，不光是种植计划，就连田间管理，例如除草施肥，都会成为某些公社党委、县委以至更高级的党委领导工作的中心内容。至于生产大队的日常工作，那更是完全被党的支部委员会所包办了。其他行业大体上也是一样，到处都是党委（支部）在“领导一切”。这种领导方法，是加强了党的领导还是削弱了党的领导呢？把各单位做具体工作的行政领导抛在一边，使他们的能力不得发挥，而由党组织把那一大堆行政工作包揽过来，使党陷入事务主义，这正是削弱了党的领导。
为了在四化中坚持党的领导，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使党从行政领导当中解放出来，不要去划桨，而要去掌舵！在当前，就是要坚定不移地沿着十一届三中全会的航线前进，这是我们经过多年前进、曲折、搁浅、倒退之后，才找到的一条通向繁荣富强的科学社会主义的航线。各级党的组织，直到每一个支部，都必须把自己的主要精力首先放到贯彻党的路线上来。当前，就是要贯彻三中全会精神。这是坚持党的领导的首要内容。
是集体领导还是个人领导
第二，党的领导是集体领导而不是个人领导。共产党是共产主义者自愿联合起来的组织。它的组织原则是民主集中制：个人服从组织，少数服从多数，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中央是指党的中央委员会，这是一个集体。任何人也没有超越中央的权力。中央本身也不是绝对权威，它要服从全国代表大会，因为它是全国代表大会选出来的。而全国代表大会又是由全党所选的代表组成的。所以民主集中制的基础是民主；它的集中，体现在党的集体领导上面，而不是个人领导。所谓“党的领导”，是指党对重大问题即政治性问题的领导。凡是重大问题，都应当由党委集体研究，个人无权作出决定。在党的各级委员会内，没有上下级关系，书记和委员是平等的，书记也是一名委员，也只有一票表决权，要按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办事。当然，在党委作出决定之后，书记和委员都要分头去贯彻，那是具体执行的问题，并不是实行一种首长负责制。这是共产党的领导区别于其他组织的一个重要特点。其他组织，比如政府部门和企业事业单位，不管领导人是选举的还是委任的，办起事来都应当是首长负责制。这是提高工作效率所必需的。因为这类业务工作和行政事务工作，尽管也要发扬民主，但从工作性质上说，只能实行个人负责的体制。（共产党各级党委下面的职能部门处理日常党务工作，当然也要实行首长负责制，因为这是党组织内部的行政工作，不属于“党的领导”这个范畴。）
若干年来，党的领导往往变成党委书记个人的领导。在党委内部，书记和委员往往也变成上级和下级的关系。凡是出现这种事情的地方，党内民主生活就被破坏了，那里的党委会就变成“一言堂”。林彪、“四人帮”为什么能上台？就因为党的集体领导原则被破坏了，党内生活极不正常，这才使他们钻了空子，爬了上来。他们得势之后，更把不正常的现象发展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把个人放在党组织之上，于是弄得各级党的委员会，都变成书记的下属机关，每一个支部都是支部书记“领导一切”。
把党的集体领导变成个人领导，不但在领导方法上容易出现主观片面的错误，而且根本违背了共产党的世界观，完全破坏了共产党的组织原则。这种状况，必然对社会主义事业产生非常严重的恶果。因为在执政党内个人决定一切的原则一经确立，事实上就建立了一种专制主义的政体。这种政体和人民民主专政是完全背道而驰的。从历史上看，专制政体只能适应剥削阶级的需要，只能适应少数人把他们的意志强加给大多数人的需要。林彪、“四人帮”正是这样。他们利用党的领袖的威信来推行他们的阴谋，目的是树立自己的权威。现在，这两个反革命阴谋集团都垮台了。痛定思痛，很多人都在思考：怎么才能防止再出现林彪、“四人帮”篡党夺权这种事件？
一个非常重要的条件，就是恢复党的民主集中制，坚持集体领导的原则。党的领导核心当然不可能百分之百地纯粹，但只要是真正在民主基础上产生的，基本成分就必定是好的，就是可以信赖的。因为骗子要欺骗一个人比较容易，要欺骗全党就比较难。领导集体当然会有变化，由于自然规律，由于个人的发展变化，总要有新陈代谢。有些帮派骨干分子想等十年二十年再看，是把变天的希望押在一些个人的年龄上面。其实他们押错了。现在我们党已经恢复并且决心坚持集体领导原则。全党和全国人民也不允许再出现个人高于组织的反常现象。只要坚持这种集体的领导，个别人的去留，就不会影响领导的稳定，就可以把个人的偶然的因素对领导核心的影响减少到最低限度。任何野心家、阴谋家想再一次利用林彪、“四人帮”的故伎，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了。
现在全党都注意到组织路线的问题。组织路线的核心问题是人，即选拔、培养、调整、配备干部，使各级领导核心都成为贯彻党的路线的坚强指挥部。这件事，确实是从组织上保证四化的关键。要把这个问题解决得好，同样要依靠党的组织而不能单纯依赖个人。按照共产党的组织原则，不论哪一级党组织的书记或是委员，都无权把自己的职权交给别人，因为这个职权是属于党的。连他自己担任什么职务都必须由党作出决定，他怎么能把它随便交给别人呢？当然，党组织的每个成员，都应当是“伯乐”，有责任发现和培养“千里马”式的优秀人才。不过这种人才应当是在实践中涌现出来的，而不是勉强拔高的；应当是群众所信任的，而不是个人所偏爱的。领导者个人在选拔人才方面，最多止于推荐，决定的权力在组织，最终的考核在实践。这样就能保证党的各级领导核心在新陈代谢过程中，不但能保持相对稳定，而且能使那些滥竽充数的人、吹牛拍马的人、怀有个人野心的人很难混得进来。只要我们党彻底纠正个人领导的遗迹，从上到下，都建立起团结一致的坚强的集体领导，那么，实现四化的组织领导就有保证了。
是说服还是强制
第三，党的领导只能通过说服教育，决不能依靠强制。领导以服从为条件。被领导者服从领导，有两种情况：一是自愿，一是被强制。一般的行政领导都有强制的特点，下级必须服从上级，不管你愿不愿意。公民对于政府的法令、条例，也必须服从。军队必须服从命令，那就更要严格。强制总是以某种惩罚为后盾；不服从强制性的领导就要承担某种后果，例如受到某种制裁、处分。“三句好话，不如一马棒”，也是一种强制。这是旧中国的官吏和军阀对待老百姓的方法。前几年陕西省旬邑县一个生产大队的支部书记还在用这种方法“领导”社员，不过他用的领导工具不是马棒，而是鞭子。
共产党的领导决不能采用强制的方法，而只能通过说服教育，使被领导者自愿接受党的领导，自愿遵循党的路线，自愿为实现党的纲领而奋斗。这就是共产党能够得到广大的人民群众最真诚的拥护的秘密之所在。
这话要从过去说起。共产党都是在敌对阶级的统治下产生的。它既没有政权又没有金钱，而且处在反动统治者的屠刀下面，随时都有被镇压的危险。在这种条件下，党靠什么去领导群众呢？就是靠自己的理论和政策能够掌握群众。党的理论和政策为什么能掌握群众？就因为它讲的是真理，能代表群众的根本利益，因此得到群众真心实意的拥护。此其一。在那时，当个共产党员，不但没有高官厚禄，而且身家性命都不保险。他们为了人民的解放，不怕艰难困苦，不怕牺牲生命，忘我工作，英勇奋斗。这一切，使广大群众明白：共产党不是为自己谋私利的政党，而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政党。党员本身的言行，使群众自己得出结论：由这样一些大公无私的党员所组成的政党，是完全可以信赖的；要想得到解放，要过幸福的生活，只有跟着共产党走，此外没有别的道路。这就是共产党在敌对阶级统治下而能拥有领导权的秘密。
共产党成为执政党以后，领导方法是不是可以换一套呢？不可以。越是执政党，越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这是毛泽东同志在全国解放前夕再三叮咛我们的。然而回顾建国以来三十年的历史，不少同志恰恰忘记了这个叮咛。和以党代政同时发生的一个严重问题，就是用强迫命令代替了说服教育。有些同志忘记了党在战争年代或是在白区怎样作群众工作的方法了。他们忘记了或是不懂得，党的领导方法和政权机关的领导方法是不一样的。政权机关经过一定的程序，可以发布有强制性的法律、命令和指示。但是共产党不能这样。共产党不能对人民群众发号施令，因为人民并未给党授予这种权力，也不受党的章程和纪律的约束。当然，党可以通过国家机关中担任领导工作的党员或党组，来贯彻自己的政策或决定。但那是通过党员个人或党组的工作，说服非党的同事们，按照国家机关的办事程序（例如立法程序，或司法程序，或行政程序），把党的指示变为国家机关的指示了。所以，从根本上说，党的领导方法只能是说服，而决不能是强制。不论共产党执政以前或是执政以后，都必须这样。这是牵涉到党和群众的关系这样一个生命攸关的大问题。一个共产党，如果不是站在群众之中，当群众的朋友，靠群众自愿拥护来实现领导，而是站在群众之上，靠强制的力量，使群众服从自己的领导，这个党的性质就变了。
林彪、“四人帮”横行的时期，利用他们篡夺的权力，假借党的名义，对人民实行封建法西斯专政。那时，对党的某个领导人稍有不敬，便犯了“现行反革命罪”，便要坐牢，甚至杀头。这就极其严重地破坏了党和群众的正常关系。因为共产党的强制约束力只能限于党内，不能扩大到群众身上。而且党组织对党员的最高处分也不过是开除党籍，此外不能再有其他制裁。如果他的问题还要严重，必须给以行政处分或法律处分，那已经是行政机关或司法机关的职责了。然而在林彪和“四人帮”的操纵下，居然能用党的名义制定《公安六条》，居然能用司法手段去镇压对党有意见的群众，并且确实杀了人。用杀人的办法来维持威信，这同用说服的办法来取得群众自愿的拥护，不是有天壤之别吗？事情弄到这种程度，还谈得上什么党群之间的亲密关系，他们已经把党弄成极为可怕的对象了。
现在，林彪、“四人帮”利用党的名义胡作非为的时期已经结束了。不过，丢掉党的传统作风，实行强迫命令的毛病在一些地方和部门还存在着。要实现四化，非彻底纠正这种错误作风不可。如果以为当了执政党，就可以对人民发号施令，那就是忘了本，就是中了“有权就有一切”的毒。这对共产党是致命的危险。“本”是什么？就是人民。共产党是为人民服务的党。党的任务不过是用马克思主义的方法，把人民的利益和愿望集中起来，变为政策，再交给人民，动员人民为自己的解放而奋斗。党不是救世主，不是人民的上司，没有权利对人民发号施令。把政策交给人民，要靠说服，使群众相信它的正确，并且接受实践的检验。如果人民对党的政策提出意见，对党的工作提出批评，党就有义务倾听群众的意见，改进自己的工作，修订自己的政策，决不可扣帽子，打棍子，封住群众的嘴巴。应当看到，群众敢于给党提意见，这是好事。它说明群众相信党，和党是心连心的。相反，如果人民都不敢对党提意见，那才是十分危险的。
现在和过去战争年代相比，条件变了。新时期党的任务是领导群众搞四化。然而，党领导群众的基本方法切不可变，党和群众的鱼水关系切不可变。所以，坚持党的领导，就是要恢复和发扬我党群众路线的基本方法。
我们党有光荣的革命传统。毛泽东同志过去长期倡导的优良传统和作风，毕竟有深厚的基础。虽然我们犯过错误，有过挫折，遭到过严重破坏，但是，群众毕竟把希望寄托在党的身上。事实证明，我们党没有辜负群众的信任。正是我们的党中央，根据人民的意志，粉碎了“四人帮”，从危难中挽救了我们的国家。一切领导，一切政党，都要不断在实践中接受检验。经过这样严峻考验的中国共产党，证明它有伟大的生命力。这些年的考验，暴露了党确实有缺点和错误。然而也正是这些年的考验，证明了这样两条真理：谁想搞垮中国共产党是不容易的；要把中国的事情办好，离开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不行的。
经过这些风浪，党不但可以克服自己的缺点和错误，而且事实上党已经变得更坚强了。现在党中央强调要坚持党的领导，就是要我们更加严格地按照共产党的规格，提高领导水平，使党在领导四化的道路上变得更加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