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版()<br/>专栏：<br/><br/> 沙家浜<br/> 北京京剧团集体改编<br/> （一九七○年五月修订本）<br/> 人物表<br/> 郭建光——男，新四军某部连指导员。<br/> 阿庆嫂——女，中国共产党党员，党的秘密工作者。<br/> 沙奶奶——女，沙家浜群众积极分子。<br/> 程谦明——男，中国共产党常熟县委书记。<br/> 叶思中——男，新四军某部排长。<br/> 班长——男，新四军某部班长。<br/> 小凌——女，新四军某部卫生员。<br/> 小王——男，新四军某部战士。<br/> 小虎——男，新四军某部战士。<br/> 新四军战士林大根、张松涛等人。<br/> 沙四龙——男，沙奶奶的儿子，沙家浜基干民兵，后<br/> 参加新四军。<br/> 赵阿祥——男，沙家浜镇镇长。<br/> 王福根——男，沙家浜基干民兵。<br/> 阿福——男，沙家浜革命群众。<br/> 沙家浜群众老幼男女若干人。<br/> 胡传魁——男，伪“忠义救国军”司令。<br/> 刁德一——男，伪“忠义救国军”参谋长。<br/> 刘副官——男，伪“忠义救国军”副官。<br/> 刁小三——男，刁德一的堂弟。<br/> 伪“忠义救国军”士兵若干人。<br/> 黑田——男，日寇大佐。<br/> 邹寅生——男，日寇翻译。<br/> 日寇士兵数人。<br/> 第一场 接线<br/> 〔抗日战争时期。半夜。江苏省常熟县地区，日寇设置的一条公<br/> 路封锁线。<br/> 〔幕启：沙四龙由树后拨开草丛上，侦察四周，脚下一绊，翻“<br/> 小毛”，警惕地张望。向幕内招手。<br/> 〔阿庆嫂上，后随赵阿祥、王福 根阿庆嫂 （唱“西皮摇板”）<br/> 程书记派人来送信，<br/> 伤员今夜到镇中。<br/> 封锁线上来接应……<br/> 〔沙四龙吹苇叶为联络暗号，无反应。沙四龙欲沿公路去<br/> 寻找，阿庆嫂急忙制止。阿庆嫂 （接唱）<br/> 须防巡逻的鬼子兵。<br/> 〔阿庆嫂拉着沙四龙，示意赵阿祥暂时隐蔽。王福根突然<br/> 发现程谦明走来，急回身招呼阿庆嫂。王福根 阿庆嫂，来了！<br/> 〔程谦明上。程谦明 阿庆嫂！老赵同志！阿庆嫂赵阿祥 程书记！阿庆嫂 伤员同志都来了吗？程谦明 同志们都来了。你看，郭指导员来了。<br/> 〔郭建光上，亮相。叶思中、小虎随上。郭建光 （向叶思中）警戒！（向程谦明）<br/> 程书记！程谦明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郭指导员。这是沙家浜镇长赵阿祥。这<br/> 就是阿庆嫂，她是这儿的党支部书记，又是联络员，她的公<br/> 开身份是春来茶馆的老板娘。她的丈夫阿庆，是我们党的交<br/> 通员。阿庆嫂赵阿祥 郭指导员！郭建光 赵镇长！阿庆嫂！（与二人热情地握手）程谦明 你们安心在沙家浜养伤，如果情况有变化，我会来跟你们联<br/> 系。<br/> 马上通过封锁线。郭建光 叶排长，把同志们领过来。叶思中 是！小虎 指导员！鬼子的巡逻队！郭建光 隐蔽！<br/> 〔军民迅速隐蔽。<br/> 〔一支日本帝国主义的小分队极其凶恶、狡猾地巡逻而过。<br/> 〔沙四龙从树后出，矫健敏捷地翻“单蛮子”，急向日寇<br/> 下去的方向窥视。回身向阿庆嫂等招手，众上。沙四龙、赵<br/> 阿祥等照顾伤员们通过封锁线。郭建光、阿庆嫂与程谦明握<br/> 手告别。<br/> ——幕闭<br/> 第二场 转移<br/> 〔前场十多天后。阳澄湖边，沙奶奶家门前。垂柳成行，<br/> 朝霞瑰丽。<br/> 〔幕启：沙奶奶正在缝补衣裳。小凌整理绷带、药品。小<br/> 王在折口袋。小凌 小王，来换药！小王 换药？我不换！小凌 为什么？小王 小凌！咱们药品这么困难，应该先尽着重伤员用，我这伤很<br/> 快就会好了。小凌 药是不多了，可是咱们的流动医院很快就要给咱们送药来了。<br/> 你的伤不算重，可也不算轻啊！小王 我是轻伤员！小凌 轻伤员？那指导员带着轻伤员帮助老乡收稻子，为什么不叫<br/> 你去呀？<br/> 〔小王语塞。小凌 小王，来换药吧！小王 我就不换！小凌 指导员叫你换的！<br/> 〔小王无可奈何地同意换药。回身看见沙奶奶。小王小凌 沙奶奶！沙奶奶 瞧！小王，你们伤病员同志，就应该听医生、护士的话，可<br/> 不能由着性子来！<br/> 〔小王顺从地让小凌为他换药。小凌 瞧，沙奶奶都批评你了！小王 哼！沙奶奶特别喜欢你，所以说话就总向着你呗！沙奶奶 你说我向着她，我就向着她！人家姑娘说话办事总站在理上，<br/> 我就喜欢她嘛！小王 那，赶明儿让四龙跟我们走，把小凌给您留下，我们拿姑娘<br/> 换您个小子！沙奶奶 那敢情好！沙奶奶这辈子养了四个儿子，还就是缺个女儿呀！<br/> 〔沙奶奶坐。小凌搬小凳坐沙奶奶身边。小凌 沙奶奶，您总说您有四个儿子，怎么我们就看见四龙一个人<br/> 哪？沙奶奶 （万分感慨，阶级仇恨涌上心头）<br/> 那都是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小凌 沙奶奶，我们都想听听。小王 是啊，沙奶奶，您说给我们听听。沙奶奶 （满腔仇恨，忍不住向亲人控诉一生的苦难。唱“二黄三眼<br/> ”）说来话长……<br/> 想当年家贫穷无力抚养，四个儿有两个冻饿夭亡。遭荒年背<br/> 上了刁家的阎王账，为抵债他三哥去把活儿扛。（转“原板<br/> ”）刁老财（站起，更加愤慨地控诉）蛇蝎心肠忒毒狠，他<br/> 三哥，终日辛劳，遭受毒打，伤重身亡。四龙儿脾气暴性情<br/> 倔强，闯进刁家论短长。刁老财他说是夜入民宅，非偷即抢，<br/> 可怜他十六岁孩子也坐牢房。<br/> 新四军打下沙家浜，我的儿出牢房他得见日光。共产党就<br/> 象天上的太阳一样！小凌 沙奶奶，您说得对呀！沙奶奶 （接唱“二黄摇板”）<br/> 没有中国共产党，早已是家破人亡！小王 沙奶奶，有了共产党，咱们穷人就不怕他们了！沙奶奶 是啊！<br/> 〔阿福端一碗年糕上。阿福 沙奶奶！沙奶奶 阿福。阿福 我妈叫我给指导员送点年糕来。沙奶奶 我也蒸了一点。阿福 我妈说这是对咱们军队的一点心意啊！沙奶奶 说得对！放在这篮子里，呆会儿我炒一下给他们吃！阿福 小王，李大妈等着你拿口袋装稻谷，好去藏粮食！小王 （一直沉湎在沙奶奶的痛苦的家史里，忽然想起，要找刁老<br/> 财去算账）沙奶奶，您说的那个刁老财他在哪儿？沙奶奶 怎么，你还想着这件事哪？刁老财死了！瞧，他还有个儿子，<br/> 前几年听说在东洋念书，现在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小凌 沙奶奶，小王就是爱打破砂锅问到底！（向小王）小王，李<br/> 大妈还等着口袋藏粮食哪！小王 哎！阿福 咱们一块儿走。（与小王同下）<br/> 〔沙奶奶提篮子，要去洗衣裳，被小凌发现。小凌 沙奶奶您又去洗衣裳！我去洗！沙奶奶 嗐！指导员连夜帮我们抢收粮食，我洗两件衣裳，还不应该<br/> 吗？！小凌 那我跟您一块儿去。沙奶奶 好！走！（与小凌同下）<br/> 〔郭建光与叶思中乘船上。把一箩一箩的稻谷搬下船。叶思中 指导员，当心哪！郭建光 好，叶排长，（指稻谷）把沙奶奶的稻谷赶快藏在屋后埋<br/> 在地下的缸里，坚壁起来！叶思中 是。（将稻谷挑到沙奶奶屋后）<br/> 〔郭建光顺手拿起扫帚打扫场院。劳动之后，面对江南<br/> 景色，他心情激动，思念战友，渴望尽快重新奔赴战场。郭建光 （唱“西皮原板”）<br/> 朝霞映在阳澄湖上，<br/> 芦花放稻谷香岸柳成行。<br/> 全凭着劳动人民一双手，<br/> 画出了锦绣江南鱼米乡。<br/> 祖国的好山河寸土不让，<br/> 岂容日寇逞凶狂！<br/> 战斗负伤离战场，<br/> 养伤来在沙家浜。<br/> 半月来思念战友（转“二六”）与首长，<br/> （转“流水”）<br/> 也不知转移在何方。<br/> （转“快板”）<br/> 军民们准备反“扫荡”，<br/> 何日里奋臂挥刀斩豺狼？！<br/> 伤员们日夜盼望身健壮，<br/> 为的是早早回前方！<br/> 〔沙奶奶偕小凌上。小凌 指导员！沙奶奶 指导员！郭建光 沙奶奶！小凌 指导员，沙奶奶又给咱们洗衣裳了！沙奶奶 这姑娘，洗两件衣裳还不应该吗！郭建光 哈…哈…沙奶奶 （向郭建光）同志们都回来啦？<br/> 〔小凌晾衣裳。郭建光 回来啦。稻子全收完啦。把您的稻谷都给藏好了。沙奶奶 好！累坏了！郭建光 不累呀，沙奶奶！沙奶奶 快坐这歇会儿！指导员，你看，这是阿福给你们送来的<br/> 年糕。郭建光 乡亲们待我们太好了！<br/> 〔沙四龙提了两条鱼和螃蟹、虾米上。沙四龙 妈！我摸了两条鱼，还有螃蟹、虾米！沙奶奶 四龙，刚干完活就下湖去了？沙四龙 好给指导员下饭哪！郭建光 哈…哈…沙奶奶 好啊，拿来，我拾掇去。郭建光 我来吧。沙四龙 妈，您甭管了，我去拾掇。（进屋）郭建光 沙奶奶，您坐。<br/> 〔叶思中从屋后上。叶思中 指导员，有几个同志申请归队。<br/> （递上申请书）郭建光 都这么性急！（看申请书）好，叶排长，我看，一部分<br/> 同志伤已经好了，可以先走。叶思中 是。沙奶奶 走？上哪儿去？郭建光 我们找部队去呀！沙奶奶 找部队去？那哪儿成啊！<br/> （唱“西皮摇板”）<br/> 同志们杀敌挂了花，<br/> 沙家浜就是你们的家。<br/> 乡亲们若有怠慢处，<br/> 说出来我就去批评他！叶思中 沙奶奶……<br/> 〔郭建光用手一拦。郭建光 沙奶奶叫咱们提意见。提意见……沙奶奶，我给您提个意<br/> 见哪！沙奶奶 给我提意见？（爽朗地）好哇，提吧！郭建光 好吧！沙奶奶，您听着。<br/> （接唱）<br/> 那一天同志们把话拉，<br/> 在一起议论你沙妈妈。沙奶奶 （认真地）说什么来着？郭建光 （接唱）<br/> 七嘴八舌不停口……沙奶奶 哦，意见还不少哪！郭建光 （接唱）<br/> 一个个伸出拇指把你夸！<br/> 〔郭建光、叶思中、小凌同笑。沙奶奶 我可没做什么事呀！郭建光 沙奶奶。<br/> （亲切地，唱“西皮流水”）<br/> 你待同志亲如一家<br/> 精心调理真不差。<br/> 缝补浆洗不停手，<br/> 一日三餐有鱼虾。<br/> 同志们说：似这样长期来住下，<br/> 只怕是，心也宽，体也胖，<br/> 路也走不动，山也不能爬，<br/> 怎能上战场把敌杀！沙奶奶 （对叶思中等）哟！你瞧他说的！<br/> 〔郭建光、叶思中、小凌同笑。郭建光 （接唱）<br/> 待等同志们伤痊愈——沙奶奶 （接唱）<br/> 伤痊愈，（亲热地）也不准离开我家。<br/> 要你们一日三餐九碗饭，<br/> 一觉睡到日西斜，<br/> 直养得腰圆膀又扎，<br/> 一个个象座黑铁塔，<br/> 到那时，身强力壮跨战马——郭建光 （接唱）<br/> 驰骋江南把敌杀。<br/> 消灭汉奸清匪霸，<br/> 打得那日本强盗回老家。<br/> 等到那云开日出，家家都把红旗挂，<br/> 再来探望你这革命的老妈妈！<br/> 〔阿庆嫂、赵阿祥、王福根、阿福匆匆上。沙四龙闻声从<br/> 屋里出来。阿庆嫂 指导员！郭建光 阿庆嫂。阿庆嫂 鬼子开始“扫荡”了。进行得很快！县委指示，要同志们到<br/> 芦荡里暂避一时。船和干粮，我都准备好了！ 郭建光 阿庆嫂，老赵同志！你们通知民兵，带领乡亲们转移出去，<br/> 把余下的粮食尽可能地赶快坚壁起来，来不及坚壁的，就带<br/> 着走！阿庆嫂 赵阿祥 好！ 阿庆嫂 指导员你放心吧。就到咱们看好的地方去，到时候我去接你们。<br/> 沙奶奶，叫四龙、阿福送同志们去吧？沙奶奶 好！（进屋取年糕、锅巴）沙四龙 船在哪儿？阿福 在镇西北角。郭建光 叶排长，镇西北角集合！叶思中 是！<br/> 〔小凌收了晾着的衣裳，与叶思中同下。阿庆嫂 四龙啊！行船要隐蔽，千万别让任何人看见，啊！沙四龙 哎！<br/> 〔沙奶奶提竹篮上。沙奶奶 把这点锅巴、年糕都带上。（把篮子交给沙四龙）这芦荡无遮<br/> 无盖，伤员同志们怎么受得住啊！郭建光 沙奶奶，我们有毛主席英明领导，有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传统，<br/> 什么也难不倒我们！<br/> 〔炮声隆隆。阿庆嫂 指导员，你们走吧！郭建光 阿庆嫂，赵镇长，沙奶奶，你们都要当心哪！阿庆嫂沙奶奶 我们知道。赵阿祥郭建光 阿福、四龙，咱们走吧。（与沙四龙、阿福下）阿庆嫂 （向赵阿祥、王福根）按照郭指导员的布置马上行动！赵阿祥 我带领着乡亲们转移出去。王福根 我带一部分人把没有坚壁好的粮食藏起来。阿庆嫂 要快！赵阿祥 王福根 哎！（下）阿庆嫂 沙奶奶，您赶快把东西收一收！我再看看同志们去！沙奶奶 好！<br/> 〔阿庆嫂走上土坡。沙奶奶收拾茶具，走向屋里。<br/> 〔灯光转暗。炮声、枪声渐近，远处火光起。灯光渐亮。阿<br/> 庆嫂、赵阿祥扶老携幼，布置群众转移。日寇枪杀群众，群众<br/> 愤怒地挺身反抗。王福根勇敢地砍死一日寇，背起受伤的乡亲；<br/> 沙四龙夺得一支步枪，同下。日寇翻译邹寅生上。日寇大佐黑<br/> 田带日寇士兵上。邹寅生 报告！新四军没有，新四军伤病员也没有！黑田 你，去找“忠义救国军”，新四军伤病员，叫他们统统的抓到！邹寅生 是！黑田 开路！<br/> ——幕闭<br/> 第三场 勾结<br/> 〔距前场三天。伪“忠义救国军”司令部。<br/> 〔幕启：刁德一与邹寅生耳语。刁德一 我看没有什么问题，这个土匪司令在新四军和皇军中间也混不<br/> 下去了，他要想吃喝玩乐，不投靠皇军是不行喽。邹寅生 投靠皇军，我看这位胡司令还没<br/> 拿定主意，现在这支队伍还是他说了算哪！刁德一 他说了算？<br/> 用不了多久就得我说了算！邹寅生 你可真高明啊！<br/> 〔刘副官上。刘副官 报告，司令到！刁德一 好。<br/> 〔胡传魁一副骄横凶狠相，上。胡传魁 （唱“西皮散板”）<br/> 乱世英雄起四方，<br/> 有枪就是草头王。<br/> 钩挂三方来闯荡：<br/> 老蒋、鬼子、青红帮。刁德一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新近改编的“忠义救国军”的司令，<br/> 胡传魁，胡司令！司令，这位是日本皇军黑田大佐的翻译官邹寅<br/> 生先生。胡传魁 好！坐，坐，坐！<br/> 〔胡传魁大大咧咧地与邹寅生握手。刁德一 司令，邹先生带来皇军的意见。胡传魁 好，说吧！邹寅生 胡司令，上回我和刁参谋长说好了的，在扫荡中，共同围剿新四<br/> 军，这回没有消灭他们，皇军对于胡司令很不满意！胡传魁 他不满意怎么着！新四军是有胳膊有腿的，皇军碰不着，那么就<br/> 应当我碰着吗？跟你说，我不能拿着鸡蛋往石头上撞。这个队伍，<br/> 我当家！邹寅生 这个队伍是你当家，可是皇军要当你的家！刁德一 司令！黑田大佐要消灭咱们这支队伍！多亏了邹先生从中帮忙啊！胡传魁 帮忙！他也不能光用话甜和人哪，咱们这个队伍，要钱，要枪，<br/> 要子弹！刁德一 这些，倒是都给咱们准备下了。邹寅生 咱们要是谈妥了，皇军命令你们驻防沙家浜。刁德一 司令，这可是个鱼米之乡啊！胡传魁 老刁，沙家浜是共产党的地方，那新四军可不好惹啊！邹寅生 司令！皇军也不好惹啊！刁德一 司令，有奶就是娘！背靠皇军，咱们干他一场！就看你有没有这<br/> 个胆量了！胡传魁 好！一言为定！（与邹寅生握手）邹寅生 还有个小条件。胡传魁 （向刁德一，不满地）他怎么这么些个条件哪！邹寅生 新四军有一批伤病员，原来隐藏在沙家浜，皇军要求胡司令一定<br/> 把他们抓到。刁德一 这没问题，我包下了！胡传魁 既然是一块儿打共产党嘛，这是个小意思。来人哪！<br/> 〔刘副官、刁小三上。刘副官 有！刁小三胡传魁 传我的命令：今天下午，队伍开进沙家浜！刘副官刁小三 是！（下）刁德一 司令，您这回是明靠蒋介石，暗投皇军，真是左右逢源，曲线救<br/> 国呀！您可算得是当代的一位英雄！胡传魁 他明也好，暗也好，还不是你刁参谋长挂的钩吗！这回到了你的<br/> 老家了，你可以重整家业，耀祖光宗。哎，就是我这强龙也压不<br/> 过你这地头蛇！邹寅生 彼此，彼此……邹寅生 胡传魁 哈哈哈……刁德一<br/> ——幕闭<br/> 第四场 智斗<br/> 〔日寇在沙家浜镇“扫荡”了三天，已经过境。<br/> 〔春来茶馆。设在埠头路口。台的左右各有方桌一张，方凳两<br/> 个。日寇过后，桌椅茶具均遭破坏，屋外凉棚东倒西歪。地下有<br/> 一些断砖碎瓦，春来茶馆的招牌也被扔在地下。<br/> 〔幕启：阿庆嫂扶老携幼上。阿庆嫂 您慢着点！老大爷 阿庆嫂，谢谢你一路上照顾！阿庆嫂 没什么，这是应当的。老大爷 看，叫他们糟蹋成什么样了！<br/> 〔又一批群众上。群 众 阿庆嫂！阿庆嫂 你们回来了！群众 回来了。老大爷 我们大家伙帮助收拾收拾吧！阿庆嫂 行了，我自己来吧。<br/> 〔阿庆嫂从地下把招牌拾起，放在桌子上。众扶起翻倒的桌凳，<br/> 捡走破碎的茶具、砖瓦，支起凉棚。少妇 阿庆嫂，我回去了。老大爷 阿庆嫂，我们也回去了。阿庆嫂 您慢点走啊！老大娘 我们也回去了。阿庆嫂 （向小姑娘）搀着你妈点！<br/> 〔群众下。<br/> 〔阿庆嫂掸净招牌上的泥土，对着观众，亮出招牌上的字样，然<br/> 后挂起招牌，打开放置茶具的柜子。阿庆嫂 （唱“西皮摇板”）<br/> 敌人“扫荡”三天整，<br/> 断壁残墙留血痕。<br/> 逃难的众邻居都回乡井，<br/> 我也该打双桨迎接亲人。<br/> 〔沙奶奶、沙四龙迎面而来。沙奶奶沙四龙 阿庆嫂！ 沙奶奶 你回来了。阿庆嫂 回来了。沙四龙 鬼子走了，该把伤病员同志们接回来了！阿庆嫂 对！四龙，咱们这就走！沙四龙 走！<br/> 〔内喊：“胡传魁的队伍快要进镇子了！”<br/> 〔群众跑上，告诉阿庆嫂：“胡传魁来了！”……赶快跑下。<br/> 〔赵阿祥、王福根上。赵阿祥 阿庆嫂，胡传魁的队伍快要进镇了！阿庆嫂 他来了！日本鬼子前脚走，他后脚就到了，怎么这么快呀？（向<br/> 王福根）你瞧见他们的队伍了吗？王福根 瞧见了，有好几十个人哪！阿庆嫂 好几十个人？王福根 戴的是国民党的帽徽，旗子上写的是“忠义救国军”。阿庆嫂 （思考）“忠义救国军”？……国民党的帽徽？……赵阿祥 听说刁德一也回来了。沙奶奶 刁德一是刁老财的儿子！阿庆嫂 （向王福根）你再看看去。王福根 哎。（下）阿庆嫂 胡传魁这一回来，是路过，是长住，还不清楚，伤员同志们先不<br/> 能接，咱们得想办法给他们送点干粮去。赵阿祥 我去预备炒米。沙四龙 我去准备船。阿庆嫂 要提高警惕呀！赵阿祥沙四龙 哎！ <br/> 〔沙四龙扶沙奶奶下，赵阿祥随下。<br/> 〔阿庆嫂走进屋内。<br/> 〔内喊：“站住！”<br/> 〔一妇女跑下。<br/> 〔内喊：“站住！”刁小三追逐一挟包袱的少女上。刁小三 站住！老子们抗日救国，给你们赶走了日本鬼子，你得慰劳慰劳！<br/> 〔刁小三抢少女包袱。少女 你干嘛抢东西？！刁小三 抢东西？我还要抢人呢！（扑向少女）少女 （急中生计，求救地喊）阿庆嫂！<br/> 〔阿庆嫂急忙从屋里出来，护住少女。阿庆嫂 得啦，得啦，本乡本土的，何必呢！来，这边坐会儿，吃杯茶。刁小三 干什么呀，挡横是怎么着？！……<br/> 〔刘副官上。刘副官 刁小三，司令这就来，你在这干嘛哪？阿庆嫂 瞧，是老刘啊！刘副官 （得意地）阿庆嫂，我现在当副官啦！阿庆嫂 喔！当副官啦！恭喜你呀！刘副官 老没见了，您倒好哇？阿庆嫂 好。刘副官 刁小三，都是自己人，你在这闹什么哪？阿庆嫂 是啊，这位兄弟，眼生得很，没见过，在这儿跟我有点过不<br/> 去呀！刘副官 刁小三！这是阿庆嫂，救过司令的命！你在这儿胡闹，司令知<br/> 道了，有你的好吗？刁小三 我不知道啊！阿庆嫂，我刁小三有眼不识泰山，您宰相肚里能<br/> 撑船，别跟我一般见识啊！阿庆嫂 （已经察觉他们是一伙敌人，虚与周旋）没什么！一回生，两<br/> 回熟嘛，我也不会倚官仗势，背地里给人小鞋穿，刘副官，您<br/> 是知道的！刘副官 哎，人家阿庆嫂是厚道人！阿庆嫂 （向少女）回去吧。少女 他还抢我包袱哪！阿庆嫂 包袱？他哪能要你的包袱啊！（向刁小三）跟她闹着玩哪，是<br/> 吧？<br/> （向刘副官）啊？刘副官 啊。（向刁小三）闹着玩，你也不挑个地方！<br/> 〔刁小三无可奈何地把包袱递给阿庆嫂。阿庆嫂 （把包袱给少女）拿着，要谢谢！快回去吧！<br/> 〔少女下。刘副官 刁小三，去接司令、参谋长。去吧，去吧！刁小三 阿庆嫂，回见。阿庆嫂 回见，呆会儿过来吃茶呀。<br/> 〔刁小三凶横地、恨恨不满地下。刘副官 阿庆嫂，他是我们刁参谋长的堂弟，您得多包涵点呀！阿庆嫂 这算不了什么。刘副官，您请坐，呆会儿水开了我就给您泡茶<br/> 去，您是稀客，难得到我这小茶馆里来！<br/> 〔阿庆嫂欲进屋，刘副官从后叫住。刘副官 阿庆嫂，您别张罗！我是奉命先来看看，司令一会儿就来。阿庆嫂 司令？刘副官 啊，就是老胡啊！阿庆嫂 哦，老胡当司令了？刘副官 对了！人也多了，枪也多了！跟上回大不相同，阔多喽。今非<br/> 昔比，鸟枪换炮了！阿庆嫂 哦。（下决心进行侦察）啊呀，那好哇！刘副官，一眨眼，你<br/> 们走了不少的日子了。（一面擦拭桌面，一面观察刘副官）刘副官 啊，可不是嘛。阿庆嫂 （试探地）这回来了，可得多住些日子了？刘副官 这回来了，就不走了！阿庆嫂 ……哦！（断定他们是长住了，就故意表示欢迎的态度）那好<br/> 啊！刘副官 要在沙家浜扎下去了，司令部就安在刁参谋长家里，已经派人<br/> 收拾去了。司令说：先到茶馆里来坐坐。<br/> 〔内一阵脚步声。刘副官 司令来了！<br/> 〔刘副官忙去迎接。阿庆嫂思考对策。<br/> 〔胡传魁、刁德一、刁小三上。四个伪军从土坡上走过。胡传魁 嘿，阿庆嫂！<br/> 〔胡传魁脱斗蓬。刘副官接住，下。阿庆嫂 （回身迎上）听说您当了司令啦， 恭喜呀！胡传魁 你好哇？阿庆嫂 好啊，好啊，哪阵风把您给吹回来了？胡传魁 买卖兴隆，混得不错吧？阿庆嫂 托您的福，还算混得下去。胡传魁 哈哈哈……阿庆嫂 胡司令，您这边请坐。胡传魁 好好好，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的参谋长，姓刁，是本镇<br/> 财主刁老太爷的公子，刁德一。<br/> 〔刁德一上下打量阿庆嫂。阿庆嫂 （发觉刁德一是很阴险狡猾的敌人，就虚与周旋地）参谋长，<br/> 我借贵方一块宝地，落脚谋生，参谋长树大根深，往后还求<br/> 您多照应。胡传魁 是啊，你还真得多照应着点。刁德一 好说，好说。<br/> 〔刁德一脱斗蓬。刁小三接住，下。阿庆嫂 参谋长，您<br/> 坐！胡传魁 阿庆哪？阿庆嫂 还提哪，跟我拌了两句嘴，就走了。胡传魁 这个阿庆，就是脚野一点，在家里呆不住哇。上哪儿了？阿庆嫂 有人看见他了，说是在上海跑单帮哪。说了，不混出个人样<br/> 来，不回来见我。胡传魁 对嘛！男子汉大丈夫，是要有这么点志气！阿庆嫂 您还夸他哪！胡传魁 阿庆嫂，我上回大难不死，才有了今天，我可得好好的谢谢<br/> 你呀！阿庆嫂 那是您本身的造化。哟，您瞧我，净顾了说话了，让您二位<br/> 这么干坐着。我去泡茶去，您坐，您坐！<br/> （进屋）刁德一 司令！这么熟识，是什么人哪？胡传魁 你问的是她？<br/> （唱“西皮二六”）<br/>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br/> 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br/> （转“流水”）<br/> 遇皇军追得我晕头转向，多亏了阿庆嫂，她叫我水缸里面<br/> 把身藏。她那里提壶续水，面不改色，无事一样，<br/> 〔阿庆嫂提壶拿杯，细心地听着，发现敌人看见了自己，<br/> 就若无其事地从屋里走出。胡传魁 （接唱）<br/> 骗走了东洋兵，我才躲过大难一场。（转向阿庆嫂）<br/> 似这样救命之恩终身不忘，俺胡某讲义气终当报偿。阿庆嫂 （有意在敌人面前掩饰自己）<br/> 胡司令，这么点小事，您别净挂在嘴边上。那我也是急中生智，<br/> 事过之后，您猜怎么着，我呀，还真有点后怕呀！<br/> 〔阿庆嫂一面倒茶，一面观察。阿庆嫂 参谋长，您吃茶！（忽然想起）哟，香烟忘了，我去拿烟去。<br/> （进屋）刁德一 （看着阿庆嫂背影）司令！我是本地人，怎么没有见过这位老<br/> 板娘啊？胡传魁 人家夫妻“八·一三”以后才来这儿开茶馆，那时候你还在日<br/> 本留学，你怎么会认识她哪？！刁德一 ?！这个女人真不简单哪！胡传魁 怎么，你对她还有什么怀疑吗？刁德一 不不不！司令的恩人嘛！胡传魁 你这个人哪！刁德一 嘿嘿嘿……<br/> 〔阿庆嫂取香烟、火柴，提铜壶从屋内走出。阿庆嫂 参谋长，烟不好，请抽一支呀！<br/> 〔刁德一接过阿庆嫂送上的烟。阿庆嫂欲为点烟，刁德一 谢绝，自己用打火机点着。阿庆嫂 胡司令，抽一支！<br/> 〔胡传魁接烟。阿庆嫂给胡传魁点烟。刁德一 （望着阿庆嫂背影，唱“反西皮摇板”）<br/> 这个女人不寻常！阿庆嫂 （接唱）<br/> 刁德一有什么鬼心肠？胡传魁 （唱“西皮摇板”）<br/> 这小刁一点面子也不讲！阿庆嫂 （接唱）<br/> 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刁德一 （略一想，打开烟盒请阿庆嫂抽烟）抽烟！<br/> 〔阿庆嫂摇手拒绝。胡传魁 人家不会，你干什么！刁德一 （接唱）<br/> 她态度不卑又不亢。阿庆嫂 （唱“西皮流水”）<br/> 他神情不阴又不阳。胡传魁 （唱“西皮摇板”）<br/> 刁德一搞的什么鬼花样？阿庆嫂 （唱“西皮流水”）<br/> 他们到底是姓蒋还是姓汪？刁德一 （唱“西皮摇板”）<br/> 我待要旁敲侧击将她访。阿庆嫂 （接唱）<br/> 我必须察言观色把他防。<br/> 〔阿庆嫂欲进屋。刁德一从她的身后叫住。刁德一 阿庆嫂！<br/> （唱“西皮流水”）<br/> 适才听得司令讲，<br/> 阿庆嫂真是不寻常。<br/> 我佩服你沉着机灵有胆量，<br/> 竟敢在鬼子面前耍花枪。<br/> 若无有抗日救国的好思想，<br/> 焉能够舍己救人不慌张！阿庆嫂 （接唱）<br/> 参谋长休要谬夸奖，<br/> 舍己救人不敢当。<br/> 开茶馆，盼兴旺，<br/> 江湖义气第一桩。<br/> 司令常来又常往，<br/> 我有心背靠大树好乘凉。<br/> 也是司令洪福广，<br/> 方能遇难又呈祥。刁德一 （接唱）<br/> 新四军久在沙家浜，<br/> 这棵大树有阴凉，<br/> 你与他们常来往，<br/> 想必是安排照应更周详！阿庆嫂 （接唱）<br/> 垒起七星灶，<br/> 铜壶煮三江。<br/> 摆开八仙桌，<br/> 招待十六方。<br/> 来的都是客，<br/> 全凭嘴一张。<br/> 相逢开口笑，<br/> 过后不思量。<br/> 人一走，茶就凉……<br/> 〔阿庆嫂泼去刁德一杯中残茶，刁德一一惊。阿庆嫂 （接唱）<br/> 有什么周详不周详！胡传魁 哈哈哈……刁德一 嘿嘿嘿……阿庆嫂真不愧是个开茶馆的，说出话来滴水不<br/> 漏。佩服！佩服！阿庆嫂 胡司令，这是什么意思呀？胡传魁 他就是这么个人，阴阳怪气的！<br/> 阿庆嫂别多心啊！阿庆嫂 我倒没什么！（提铜壶进屋）胡传魁 老刁啊，人家阿庆嫂救过我的命，咱们大面儿上得晾得过<br/> 去，你干什么这么东一鎯头西一棒子，叫我这面子往哪儿<br/> 搁！你要干什么，你？刁德一 不是啊，司令，这位阿庆嫂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胆大心<br/> 细，遇事不慌。咱们要在沙家浜久住，搞曲线救国，这可<br/> 是用得着的人哪。就不知道她跟咱们是不是一条心！胡传魁 阿庆嫂？自己人！刁德一 那要问问她新四军和新四军的伤病员，她不会不知道。就<br/> 怕她知道了不说。胡传魁 要问，得我去！你去，准得碰钉子！刁德一 那是，还是司令有面子嘛！胡传魁 哈哈哈……<br/> 〔阿庆嫂机警从容，端着一盘瓜子从屋内走出。阿庆嫂 胡司令，参谋长，吃点瓜子啊。胡传魁 好……（喝茶）阿庆嫂 ……这茶吃到这会儿，刚吃出味儿来！胡传魁 不错，吃出点味儿来了。<br/> ——阿庆嫂，我跟你打听点事。阿庆嫂 哦，凡是我知道的……胡传魁 我问你这新四军……阿庆嫂 新四军？有，有！<br/> （唱“西皮摇板”）<br/> 司令何须细打听，<br/> 此地驻过许多新四军。胡传魁 驻过新四军？阿庆嫂 驻过。胡传魁 有伤病员吗？阿庆嫂 有！<br/> （接唱“西皮流水”）<br/> 还有一些伤病员，伤势有重又有轻。胡传魁 他们住在哪儿？阿庆嫂 （接唱）<br/> 我们这个镇子里，<br/> 家家住过新四军。<br/> 就是我这小小的茶馆里，<br/> 也时常有人前来吃茶、灌水、<br/> 涮手巾。胡传魁 （向刁德一）怎么样？刁德一 现在呢？阿庆嫂 现在？<br/> （接唱）<br/> 听得一声集合令，<br/> 浩浩荡荡他们登路程！胡传魁 伤病员也走了吗？阿庆嫂 伤病员？<br/> （接唱“西皮散板”）<br/> 伤病员也无踪影，<br/> 远走高飞难找寻！刁德一 哦，都走了？！阿庆嫂 都走了。要不日本鬼子“扫荡”了三天，把个沙家浜象篦头<br/> 发似地篦了这么一遍，也没找出他们的人来！刁德一 日本鬼子人地生疏，两眼一抹黑。这么大的沙家浜，要藏起<br/> 个把人来，那还不容易吗！就拿胡司令来说吧，当初不是被<br/> 你阿庆嫂在日本鬼子的眼皮底下，往水缸里这么一藏，不就<br/> 给藏起来了吗！阿庆嫂 噢，听刁参谋长这意思，新四军的伤病员是我给藏起来了。 <br/> 这可真是呀，听话听声，锣鼓听音。照这么看，胡司令，我<br/> 当初真不该救您，倒落下话把儿了！胡传魁 阿庆嫂，别……阿庆嫂 不……胡传魁 别别别……阿庆嫂 不不不！胡司令，今天当着您的面，就请你们弟兄把我这小<br/> 小的茶馆，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搜上一搜，省得人家疑<br/> 心生暗鬼，叫我们里外不好做人哪！（把抹布摔在桌上，掸<br/> 裙，双手一搭，昂头端坐，面带怒容，反击敌人）胡传魁 老刁，你瞧你！刁德一 说句笑话嘛，何必当真呢！胡传魁 哎，参谋长是开玩笑！阿庆嫂 胡司令，这种玩笑我们可担当不起呀！<br/> （进屋）刁德一 （看着隔湖芦荡，转身向胡传魁）司令，新四军伤病员没有<br/> 走 远，就在附近！胡传魁 在哪儿呢？刁德一 看！（指向芦苇荡里）很有可能就在对面的芦苇荡里！胡传魁 芦苇荡？（恍然大悟）不错！来人哪！<br/> 〔刘副官、刁小三上。胡传魁 往芦苇荡里给我搜！刁德一 慢着！不能搜，司令，你不是这里的人，还不十分了解芦苇<br/> 荡的情形。这芦苇荡无边无沿，地势复杂，咱们要是进去这<br/> 么瞎碰，那简直是大海里捞针。再者说，咱们在明处，他们<br/> 在暗处，那可净等着挨黑枪。咱们要向皇军交差，可不能做<br/> 这赔本的买卖！胡传魁 那依着你怎么办呢？刁德一 我叫他们自己走出来！胡传魁 大白天说梦话！他们会自己走出来？刁德一 我自有办法！来呀！刘副官 有！刁小三刁德一 把老百姓给我叫到春来茶馆，我<br/> 要训话！刘副官 刁小三 是！（下）胡传魁 你叫老百姓干什么？刁德一 我叫他们下阳澄湖捕鱼捉蟹！胡传魁 捕鱼捉蟹，这里头有什么名堂？刁德一 每只船上都派上咱们自己的人，叫他们换上便衣。那新四军<br/> 要是看见老百姓下湖捕鱼，一定以为镇子里头没有事，就会<br/> 自动走出来。到那个时候各船上一齐开火，岂不就……胡传魁 老刁，你真行啊！哈哈哈……<br/> 〔内响起群众的声音，由远而近。刘副官、刁小三上。刘副官刁小三 报告！老百姓都来了！刁德一 好，我训话。<br/> 〔内群众抗议声。刘副官刁小三 站好了！……嗐！站好了！刁小三 参谋长训话！刁德一 乡亲们！我们是“忠义救国军”，是抗日的队伍。我们来了，<br/> 知道你们现在很困难，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慰劳我们，也不<br/> 怪罪你们，叫你们下阳澄湖捕鱼捉蟹，按市价收买！<br/> 〔内群众抗议声。王福根：“长官， 我们不能去，要是<br/> 碰见日本鬼子的汽艇，我们就没命了！”……刁小三 别吵！刁德一 大家不要怕，每只船上派三个弟兄保护你们！<br/> 〔内群众抗议声：“那也不去！不敢去！”……胡传魁 他妈的！谁敢不去！不去，枪毙！<br/> 〔胡传魁、刁德一、刘副官、刁小三下。<br/> 〔阿庆嫂急忙由屋内走出。阿庆嫂 （唱“西皮散板”）<br/> 刁德一，贼流氓，<br/> 毒如蛇蝎狠如狼，<br/> 安下了钩丝布下网，<br/> 只恐亲人难提防。<br/> 渔船若是一举桨，<br/> 顷刻之间要起祸殃。<br/> 〔内群众抗议声。阿庆嫂 （接唱）<br/> 乡亲们若是来抵抗，<br/> 定要流血把命伤。<br/> 恨不能生双翅飞进芦荡，<br/> 急得我浑身冒火无主张。<br/> 〔内刁小三叫喊：“不去？不去我就要开枪了！”阿庆嫂 开枪？<br/> （唱“西皮流水”）<br/> 若是镇里枪声响，枪声报警芦苇荡，亲人们定知镇上<br/> 有情况，芦苇深处把身藏。（欠身了望，看到断砖、草<br/> 帽，灵机一动）要沉着，莫慌张，风声鹤唳，引诱敌人<br/> 来打枪！<br/> 〔阿庆嫂拿起墙根的断砖，上复草帽，扔进水中，急忙躲<br/> 进屋里。<br/> 〔刁小三跑上。刁小三 有人跳水！<br/> 〔胡传魁、刘副官急上。<br/> 〔刘副官、胡传魁开枪。刁德一闻声急上。刁德一 不许开枪……唉！不许开枪！<br/> 〔阿庆嫂走到门旁观察。胡传魁 为什么呀？刁德一 司令！新四军听见枪声，他们能够出来么？胡传魁 你怎么不早说哪！刁小三！刁小三 有！胡传魁 把带头闹事的给我抓起几个来！刁德一 刘副官！刘副官 有！刁德一 所有的船只都给我扣了，我都把<br/> 他们困死！<br/> 〔胡传魁、刁德一下。刘副官、刁小三随下。<br/> 〔阿庆嫂走到门外，思考，考虑下一步的战斗。亮相。<br/> ——幕闭<br/> 第五场 坚持<br/> 〔紧接前场，芦苇荡里。天色阴暗，大雨将至。<br/> 〔幕启：郭建光和战士们在注视着沙家浜镇的情况。一战士上。一战士 报告，枪响以后没有什么情况。郭建光 还要监视沙家浜的方向。一战士 是。（下）郭建光 同志们，先去把芦棚修理好，叫重伤员住进去。告诉叶排长，<br/> 我到前边去看看。众战士 是！<br/> 〔郭建光下。林大根 同志们，沙家浜打枪，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战士 枪一响，准是有敌人，不是鬼子就是汉奸。小虎 那沙家浜的乡亲们又要吃苦了！张松涛 沙家浜要是还有敌人，咱们暂时就出不去，可是现在干粮、<br/> 药品都没有了，这可是大问题呀！<br/> 〔郭建光上，观察战士的情绪。小虎 咱们干嘛上这儿来呀？那会儿还不如留在沙家浜跟敌人拚<br/> 一下子哪！众战士 对！班长 你们这些想法，都是蛮干。要拚，也得等待命令！指导员<br/> 不是叫咱们修芦棚吗？走，先修芦棚去。众战士 走！修芦棚去！（下）<br/> 〔郭建光目送战士下，转身，思索。郭建光 （唱“二黄导板”）<br/> 听对岸响数枪声震芦荡……<br/> （转“回龙”）<br/> 这几天，多情况，勤了望，费猜详，不由我心潮起<br/> 落似长江。<br/> （转“慢三眼”）<br/> 远望着沙家浜云遮雾障，<br/> 湖面上怎不见帆过船航？<br/> 为什么阿庆嫂她不来探望？<br/> 这征候看起来大有文章。<br/> 日、蒋、汪暗勾结早有来往，<br/> 村镇上乡亲们要遭祸殃。<br/> （转“快三眼”）<br/> 战士们要杀敌人，冒险出荡，<br/> 你一言，我一语，慷慨激昂。<br/> 这样的心情不难体谅，<br/> 阶级仇民族恨燃烧在胸膛。<br/> 要防止焦躁的情绪蔓延滋长，<br/> 要鼓励战士，察全局，观敌<br/> 情，坚守待命，紧握手中枪。<br/> （转“原板”）<br/> 毛主席党中央指引方向，<br/> 鼓舞着我们奋战在水乡。<br/> 要沉着冷静，坚持在芦荡，<br/> （转“垛板”）<br/> 主动灵活，以弱胜强。<br/> 河湖港汊好战场，<br/> 大江南自有天然粮仓。<br/> 漫道是密雾浓云锁芦荡，<br/> 遮不住红太阳（叫散）万丈光芒。<br/> 〔小虎内喊：“指导员！”急上。小虎 小王同志昏过去了！<br/> 〔班长背小王上，叶思中、小凌、众战士们同上。众战士 小王！小王……郭建光 小凌，快！看看他的伤口是不是恶化了！小凌 指导员，刚才看过了，伤口有点恶化，不要紧。他主要是打<br/> 摆子，发高烧，再加上饿的。郭建光 给他吃过药了吗？小凌 奎宁没有了！郭建光 重伤员怎么样？小凌 伤口都有点恶化，药也快没有了！叶思中 指导员，药品和干粮可是个大问题！郭建光 是啊，我们一定要想办法。众战士 小王，小王！你好点了吗？小王 同志们，你们看，我这不是很好<br/> 嘛！（踉跄地走了几步）班长 小王，你是饿了。我这有块年糕，你吃了吧。小王 不！众战士 小王，你就吃了吧！小王 （激动地）同志们，指导员把干粮都省给重伤员吃了，指导员，<br/> 你吃了吧。郭建光 小王！（用手一挡，带着深厚的阶级友爱劝小王吃下年糕）同<br/> 志们，药品和干粮都是个大问题呀，我相信地方党会千方百<br/> 计地想办法，群众也会来支援我们。看来目前党和群众都有困<br/> 难，不能马上来帮助我们，那我们怎么办？难道说我们这支有<br/> 老红军传统的部队，就被这小小的困难吓倒了吗？众战士 不！班长 我们的红军爬雪山，过草地，那样的困难都战胜了。我们也一<br/> 定能坚持下去！众战士 对！郭建光 对！<br/> 〔汽艇声。一战士上。一战士 报告！湖面上发现汽艇！郭建光 哦！继续监视！<br/> 〔一战士下。郭建光 叶排长，带两个同志到前边警戒！叶思中 是！跟我来！<br/> 〔叶思中、张松涛、一战士下。郭建光 你们两个人照顾重伤员！班长小凌 是！（下）郭建光 同志们！众战士 有！郭建光 作好战斗准备！众战士 是！<br/> 〔众注视着汽艇声音方向，汽艇声渐渐转弱。<br/> 〔叶思中、张松涛、一战士上。叶思中 指导员，汽艇往沙家浜开去了。郭建光 根据情况判断，鬼子是撤退了，刚才响了一阵枪，现在又发现<br/> 汽艇……叶思中 汽艇，只有日本鬼子才有啊。郭建光 我看先派两个人过湖去侦察一下。叶思中 对！众战士 我去！我去！郭建光 林大根、张松涛！你们两个人划船过去，找沙四龙或者阿福，<br/> 不要去找阿庆嫂。她的处境一定有困难。了解敌情以后，顺便<br/> 弄些草药。你们要小心谨慎地进去，悄悄地回来！<br/> （唱“西皮二六”）<br/> 你二人改装划船到对岸，<br/> 镇西树下把船拴。<br/> 寻来草药医病患，<br/> 弄清敌情就回还。<br/> 同志们满怀信心将你们盼，<br/> 盼望着胜利归来的侦察员。<br/> （转“流水”）<br/> 掌握敌情作判断，<br/> 我们就有主动权，<br/> 进退出没都灵便，<br/> 好与敌人巧周旋。<br/> 伤愈归队再请战，<br/> 回兵东进把敌歼，<br/> 战鼓惊天红旗展，<br/> 一举收复大江南。林大根张松涛 坚决完成任务！ 郭建光 准备去吧！林大根张松涛 是！<br/> 〔林大根、张松涛下。<br/> 〔班长内喊：“指导员！”持芦根、鸡头米跑上。小凌、一战<br/> 士随上。班长 指导员你看，这芦根、鸡头米不<br/> 是可以吃吗？郭建光 是可以吃呀！同志们，只要我们大家动脑筋想办法，天大的困难<br/> 也能够克服！毛主席教导我们：往往有这种情形，有利的情况和<br/> 主动的恢复，产生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同志们！<br/> （唱“西皮散板”）<br/> 困难吓不倒英雄汉，<br/> 红军的传统代代传。<br/> 毛主席的教导记心上，<br/> 坚持斗争，胜利在明天。<br/> 同志们！<br/> （纵身跃上土台）<br/> 这芦苇荡就是前方，就是战场，我们要等候上级的命令，坚持到<br/> 胜利！众战士 对！我们要等待命令，不怕困难，坚持到胜利！<br/> 〔风雨骤起。小虎 大风雨来了！郭建光 （英雄豪迈地鼓舞斗志，慷慨激昂地唱“唢呐西皮导板”）<br/> 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br/> 〔电闪雷鸣。郭建光跳下土台，和战士共同与暴风雨搏斗。众战士 （边舞边齐唱）<br/> 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br/> 挺然屹立傲苍穹。<br/> 八千里风暴吹不倒，<br/> 九千个雷霆也难轰。<br/> 烈日喷炎晒不死，<br/> 严寒冰雪郁郁葱葱。<br/> 那青松逢灾受难，经磨历劫，<br/> 伤痕累累，瘢迹重重，<br/> 更显得枝如铁，干如铜，蓬<br/> 勃旺盛，倔强峥嵘。<br/> 崇高品德人称颂，<br/> 俺十八个伤病员，要成为十八棵青松！<br/> 〔战士们顶风抗雨，巍然屹立，构成一组集体的英雄塑像。<br/> ——幕闭<br/> 第六场 授计<br/> 〔前场次日。春来茶馆。<br/> 〔暴雨才过，阴云郁结。<br/> 〔幕启：茶馆门外空无一人，屋里时时传来打麻将洗牌的声<br/> 音。<br/> 〔阿庆嫂由屋内走出。<br/> 〔一青年上。青年 阿庆嫂，你找我？阿庆嫂 赵镇长和四龙他们回来了吗？青年 没看见哪！阿庆嫂 四龙要是回来，叫他来一趟。青年 哎。（下）<br/> 〔刘副官上。阿庆嫂 刘副官。刘副官 阿庆嫂，刁参谋长在里头吗？阿庆嫂 在里头看打牌哪。刘副官 哦。<br/> 〔刘副官径自往屋里走，阿庆嫂略一思索，机警地随下。<br/> 〔刘副官、刁德一从屋内走出。刁德一 什么事？刘副官 邹翻译官找您。刁德一 哦！刘副官 皇军来电话问新四军伤病员的事。刁德一 真逼命！咱们抓来的那些老百姓，都是一问三不知，新四军伤<br/> 病员，太难找了！刘副官 我看那个王福根……刁德一 王福根？刘副官 那天带头闹事的就是他！刁德一 对！就在他身上打主意。刘副官 您快去吧！邹翻译官马上要走，汽艇都准备好了。刁德一 哎，你在这一带盯着，我一会就回来。刘副官 参谋长，我还是躲着点好。这两天司令老是爱跟我发脾气，今<br/> 儿手气又不好，回头再跟我来一通……刁德一 你当司令发脾气是冲你吗？！我心里有数，有我哪！刘副官 （谄媚地）哎，我听参谋长的！刁德一 到里头伺候着去！刘副官 是！<br/> 〔刁德一下，刘副官进屋。<br/> 〔阿庆嫂从屋内走出，看天望水，心情沉重。阿庆嫂 刁德一出出进进的，胡传魁在里头打牌。我出不去，走不开。<br/> 老赵和四龙给同志们送炒面，到现在还没回来。同志们在芦<br/> 荡里已经是第五天了。有什么办法，能救亲人脱险哪！<br/> （深沉地思考，唱“二黄慢三眼”）<br/> 风声紧雨意浓天低云暗，<br/> 不由人一阵阵坐立不安。<br/> 亲人们粮缺药尽消息又断，<br/> 芦荡内怎禁得浪激水淹！<br/> （转“快三眼”）<br/> 他们是革命的宝贵财产，<br/> 十八个人和我们骨肉相连。<br/> 联络员身负着千斤重担，<br/> 程书记临行时托咐再三。<br/> 我岂能遇危难一筹莫展，<br/> 辜负了党对我培育多年。<br/> 昨夜里赵镇长与四龙去送炒面，<br/> 为什么到如今不见回还？<br/> 我本当去把亲人来见，<br/> 怎奈是，难脱身，有鹰犬，<br/> 那刁德一他派了岗哨又扣船。<br/>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br/> 事到此间好为难……<br/> 〔耳旁仿佛响起《东方红》乐曲，信心倍增。阿庆嫂 （接唱）<br/> 毛主席！<br/> 有您的教导，有群众的智慧，<br/> 我定能战胜顽敌度难关。<br/> 〔沙奶奶、沙四龙上。沙四龙沙奶奶 阿庆嫂。阿庆嫂 （一惊）四龙，你们回来了！炒面送到了吗？沙四龙 没有。昨儿晚上我和镇长刚划船出去，就被敌人发现了，我们<br/> 俩就跳水跑了，船也被他们给扣了。阿庆嫂 镇长呢？沙四龙 镇长一下水，就发了摆子，再加上感冒，正在发高烧，起不来<br/> 床，他叫我先来向你报告一下。沙奶奶 阿庆嫂，你看该怎么办？阿庆嫂 还是得想办法弄条船，给同志们送点干粮去！沙四龙 要不今儿晚上，我去搞它一条……阿庆嫂 （听见脚步声，急忙制止沙四龙的话。从脚步声中判定来的是刘<br/> 副官）刘副官来了，叫四龙装病，跟他借条船，就说送四龙到<br/> 城里看病。<br/> 〔沙四龙伏桌上装病。刘副官从屋内走出。阿庆嫂 刘副官。刘副官 阿庆嫂。（看见沙四龙）瞧，这是谁呀？阿庆嫂 沙奶奶的儿子。刘副官 在这儿干什么哪？阿庆嫂 病了。沙奶奶 刘副官，这孩子病了，想跟您借条船，带孩子到城里看看病去。刘副官 借船？那哪儿行啊！沙奶奶 阿庆嫂，您给求个人情吧！阿庆嫂 是啊，刘副官，您瞧这孩子病成这样，咱们这儿又没有大夫，<br/> 您就行个方便吧！刘副官 阿庆嫂，不是我驳您的面子，我可作不了这个主。船，有的是，<br/> 就在那边，一条也不能动，这是刁参谋长的命令。阿庆嫂，您<br/> 可少管这路闲事，免得招惹是非。阿庆嫂 唉，这孩子病得怪可怜的！<br/> 〔内串铃声。一伪军喊：“站住！干什么的？”<br/> 〔内程谦明答：“我是看病的大夫！”<br/> 〔阿庆嫂、沙奶奶喜出望外，然而不形于色。沙奶奶 哦！大夫来了！阿庆嫂 这就好了！该着这孩子的病好。<br/> （向内）可别叫大夫走哇。（向刘副官）刘副官，就让那位<br/> 大夫给孩子看看吧！刘副官 不行！沙奶奶 刘副官，既然您不肯借船，就请大夫给孩子看看病吧。刘副官 不行！阿庆嫂 是啊，刘副官，既然那位大夫来了，还真的让他走吗？就给孩<br/> 子看看吧！刘副官 阿庆嫂，您是知道的，我在刁参谋长面前不好交代。参谋长说<br/> 了，这个地方不准闲人来！阿庆嫂 嗨！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别说参谋长啦，就是胡司令，这点<br/> 面子也是肯给的！刘副官 那好哇，司令在里头哪，您去跟他说说去。阿庆嫂 这么点小事，就别去惊动他了。刘副官 可是我作不了这个主啊！<br/> 〔胡传魁从屋内走出。胡传魁 什么事啊？刘副官 司令！来了个大夫。阿庆嫂说，要让那位大夫给这孩子看看病。胡传魁 看病？阿庆嫂 噢，是这么回事：这孩子有病，正赶上那位大夫打这儿路过，<br/> 我就多了一句嘴，说让那位大夫给孩子看看。刘副官说，胡司<br/> 令这点面子是肯给的，就怕刁参谋长知道了，要让司令为难。他<br/> 这么一说，吓得我也不敢求您了！胡传魁 （向刘副官）刁参谋长放个屁也是香的？拿着鸡毛当令箭！阿庆嫂 其实呀，也没刘副官什么事。刘副官还说，司令心眼好，为人厚<br/> 道。我是怕真要是刁参谋长较起真儿来，我觉得怪对不住司令的。<br/> 那么，就叫那位大夫……胡传魁 看！刘副官 是！（向内）嗨！请大夫过来！阿庆嫂 我替孩子谢谢司令了！沙奶奶 谢谢司令。<br/> 〔程谦明上。阿庆嫂沙奶奶 大夫！ 程谦明 你们好啊？阿庆嫂沙奶奶 好。 沙奶奶 大夫，请过来诊脉吧！程谦明 好好好。<br/> 〔程谦明与胡传魁相遇，胡传魁打量程谦明。程谦明态度十<br/> 分安详。阿庆嫂 （有意分散胡传魁的注意力）胡司令，这会儿手气怎么样啊？胡传魁 背透了，四圈没开和，出来蹓蹓。阿庆嫂 您这一蹓跶，手气就来了，呆会儿坐下，我管保您连和三把满<br/> 贯！胡传魁 好，借你的吉言，和了满贯我请客！阿庆嫂? 那您这客算请定了，快进去吧，? 都等着您扳庄哪！胡传魁 哦，哈哈哈……（进屋）刘副官 （向程谦明）你是哪来的？程谦明 （沉着地）常熟城里，三代祖传<br/> 世医。刘副官 有“良民证”吗？程谦明 有。刘副官 拿来看看。<br/> 〔程谦明取“良民证”交刘副官。<br/> 〔阿庆嫂取过两杯茶。阿庆嫂 刘副官，你们这两天真够辛苦的，沿湖一带派了岗，扣了船，<br/> 不许老百姓下湖捕鱼，究竟出了什么事了？刘副官 没什么，没什么，听说芦荡里有<br/> 新四军…… 阿庆嫂 新四军？那怎么不派兵去搜啊？刘副官 参谋长说了，芦苇荡那么大，上哪儿搜去！不谈这个，不谈这<br/> 个。<br/> （回头向程谦明）快瞧病，快瞧病。阿庆嫂 大夫，这孩子的病……程谦明 病家不用开口，便知病情根源。说得对，吃我的药。说得不对，<br/> 分文不取。刘副官 嗨嗨嗨，你先别吹，今儿个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程谦明 这个病是中焦阻塞，呼吸不畅啊。刘副官 等等。（向沙奶奶）他说得对吗？沙奶奶 是啊，刚才还说胸口堵得慌哪！刘副官 哦，他还有两下子！程谦明 看看舌苔。（看沙四龙苔）胃有虚火，饮食不周。沙奶奶 缺食啊！程谦明 肝郁不舒，就容易急躁。沙奶奶 是啊，着急着哪！刘副官 嗨！头疼脑热的，着什么急呀！程谦明 不要紧，我开个方子，吃上一剂药，就会好的！<br/> 〔刘副官注视程谦明，阿庆嫂、沙奶奶很着急。阿庆嫂想<br/> 了想，走进屋内。程谦明 （唱“西皮二六”）<br/> 病情不重休惦念，<br/> 心静自然少忧烦。<br/> 家中有人勤照看……<br/> 〔阿庆嫂从屋内走出。阿庆嫂 刘副官，看什么哪？刘副官 我对医道很有兴趣。（向程谦明）<br/> 快开方！程谦明 好了！<br/> （接唱）<br/> 草药一剂保平安。刘副官 拿来！（取过药方）程谦明 见笑，见笑。<br/> 〔一伪军由屋内走出。伪军 刘副官，司令叫。（下）刘副官 哎。（把药方放回桌上）阿庆嫂，替我盯着点，我这就来。阿庆嫂 哎。<br/> 〔刘副官进屋。阿庆嫂急命沙四龙、沙奶奶注意敌人的动静。<br/> 程谦明与阿庆嫂小声交谈。阿庆嫂 有不少乡亲被捕。程谦明 哦！据我们得到的情报，胡传魁已经是死心塌地地投靠日寇了。阿庆嫂 那该怎么办？程谦明 一定要拔掉这个钉子！我们的主力部队马上要过来了。阿庆嫂 好。程谦明 你了解一下敌人的兵力部署情况，过两天我派人来取情报。阿庆嫂 伤病员同志们怎么办？程谦明 立刻转移红石村！阿庆嫂 是！<br/> 〔沙四龙咳嗽。刘副官从屋内走出。刘副官 阿庆嫂，司令赢钱了，说你让他请客，叫我买东西去。阿庆嫂 那好哇。刘副官 （向程谦明）哎，你怎么还没有走啊？程谦明 （收拾药箱）这就走。药要早吃，可不能过了今天晚上。刘副官 快走，快走。程谦明 这就走，这就走。沙奶奶 大夫，天阴下雨，小心路滑！阿庆嫂 是啊，坑坑洼洼的，要多加小心！程谦明 不怕，你们照顾病人要紧哪！刘副官 快走！<br/> 〔程谦明下。刘副官随下。阿庆嫂 县委指示，要同志们转移红石村，现在还得想办法弄条船哪。沙四龙 我倒有个主意。沙奶奶 你有什么主意？沙四龙 我溜下水去，砍断缆绳，推出一条船，不撑篙不使桨，船上没<br/> 人，动静不大。只要推出半里路，大湖之中，烟雾弥漫，就更<br/> 看不清了。到现在只能这么办了。沙奶奶 阿庆嫂，他有一身好水性，让他去吧。阿庆嫂 事到如今，也只好按他的办法去做了。四龙，你顺着那条小道<br/> 找个僻静地方下水，可千万要小心哪！沙四龙 阿庆嫂！<br/> （唱“西皮快板”）<br/> 四龙自幼识水性，<br/> 敢在滔天浪里行。<br/> 飞越湖水把亲人接应——<br/> 妈！阿庆嫂！<br/> 你们放宽心！<br/> 〔沙四龙、沙奶奶下。阿福上。阿福 阿庆嫂！阿庆嫂 （一惊，回身）阿福，有事吗？阿福 昨儿晚上指导员派林大根、张松涛到我家里来过。阿庆嫂 他们干什么来了？阿福 了解了胡传魁的情况，弄了点草药就走了。阿庆嫂 你没给他们弄点干粮？阿福 弄了，他们都带走了。阿庆嫂 好，你先回去吧！阿福 哎。（下）<br/> 〔阿庆嫂了望湖面。阿庆嫂 （唱“西皮散板”）<br/> 看小船破雾穿云渐无踪影，同志们定能转移红石村。<br/> 〔阿庆嫂进屋，刘副官上。刘副官 阿庆嫂，东西买来了。（追进屋）<br/> 〔刁德一、刁小三上。刘副官又从屋里走出。刘副官 参谋长，邹翻译官哪？刁德一 走了。刘副官，司令要结婚了。刘副官 结婚？女家是谁呀？刁德一 邹翻译官的妹妹。刘副官 不用说，是参谋长的大媒喽。刁德一 嗨，派你一桩美差，到常熟城里办点嫁妆。刘副官 （万分感激）是！多谢参谋长！<br/> 〔刁德一若有所思，走向湖边高<br/> 坡，用望远镜了望湖面。刁德一 （急叫）瞧！这水面上仿佛是有条船！刘副官 （大惊）船？刮了一天大风，恐怕把缆绳刮断了，空船漂出来了。刁德一 不对！空船断缆是顺风顺水而来，怎么会逆风逆水而去哪？船<br/> 底下一定是有人！刘副官 有人？刁德一 来！给我追这条船！刘副官 是！<br/> ——幕闭<br/> 第七场 斥敌<br/> 〔前场后不久。刁德一家的厅堂。<br/> 〔幕启：内刘副官、刁小三行刑声：“快说，快说，说！”<br/> 〔胡传魁烦躁地喝着酒，刁德一敞领挽袖，神色凶狠而狼狈，<br/> 手提皮鞭，踉跄而上。刁德一 （念）新四军平安转移出芦荡，胡传魁 （念）这皇军督催逼命可怎么搪！<br/> 〔内行刑拷问声。刁德一 （念）抓来了一些穷百姓，拷问他们谁是共产党，胡传魁 （念）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名<br/> 堂！有一个招口供的没有？<br/> 〔内刘副官、刁小三答：“没有。”胡传魁 我说老刁啊，咱们不会枪毙他几个？<br/> 刁德一 我正琢磨着拿谁开刀呢。来呀，把王福根给我带上来！<br/> 〔内刘副官、刁小三答：“是！”<br/> 〔刘副官、刁小三架王福根上。胡传魁 说！新四军的伤病员哪儿去了？刁德一 只要你说出来这镇上谁是共产党，马上就放了你。<br/> 〔王福根怒指胡传魁、刁德一。<br/> 二人惊恐后退。王福根 你们这些骑在人民头上的汉奸走狗！胡传魁 来呀！当着那些个穷百姓把他枪毙了！王福根 汉奸！走狗！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汉奸、走狗！……<br/> 〔王福根被押下。<br/> 〔内王福根高呼口号：“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br/> 〔排枪声。<br/> 〔内刘副官、刁小三嚎叫：“你们瞧见没有？不说就象他这个<br/> 子——枪毙你们！快说！说！”刁德一 刁小三，把那个新四军的家属刘老头枪毙！<br/> 〔内刁小三嚎叫：“刘老头出来！”<br/> 〔内高呼：“打倒汉奸卖国贼！”群众愤怒高呼口号。<br/> 〔排枪声。胡传魁 来人哪！<br/> 〔刁小三上。胡传魁 把那沙老太婆拉出去一块枪毙！刁德一 慢着！把她给关起来！刁小三 是！（下）刁德一 司令！就是这沙老太婆不能毙！皇军点着名要她的口供，不要<br/> 她的老命。留着她为的是追问出在幕后活动的共产党！胡传魁 共产党！只怕是共产党坐在咱们对面，咱们也认不出来！刁德一 司令，有一个人很值得怀疑。胡传魁 谁？刁德一 那天，刘副官冒冒失失地打了阵枪，在哪儿？扣下的船丢了一<br/> 只，又在哪儿？都离春来茶馆不远！胡传魁 你是说……刁德一 阿庆嫂！胡传魁 ……刁德一 太可疑了！胡传魁 怎么？抓起她来？刁德一 哪里哪里！司令的恩人哪能抓呀！司令不是派人请她去了吗？胡传魁 我是请她帮着我办喜事的。刁德一 等她来了，咱们问问她。胡传魁 问问？怎么问？——“你是共?党吗？”刁德一 哪能这么问！（耳语）怎么样？胡传魁 好，依着你！来人！<br/> 〔一伪军上。胡传魁 阿庆嫂来了，马上报告！一伪军 是！（下）<br/> 〔胡传魁、刁德一下。<br/> 〔一伪军内报：“阿庆嫂到！”<br/> 〔阿庆嫂上，观察周围环境。阿庆嫂 （唱“西皮散板”）<br/> 新四军反“扫荡”回兵东进，<br/> 沙家浜即将要重见光明。<br/> 胡传魁投敌寇把乡亲们蹂躏，<br/> （转“流水”）<br/> 这一笔血债要记清。<br/> 奉指示探敌情十有九稳，<br/> 唯有这司令部尚未查清，<br/> 借题目入虎穴观察动静……<br/> 〔胡传魁、刁德一更衣整容上。胡传魁 阿庆嫂！阿庆嫂 胡司令！参谋长！<br/> （接唱“散板”）<br/> 恭喜司令要成亲！胡传魁 你全知道了？刁德一 真是消息灵通！阿庆嫂 满镇上都知道了，刘副官通知各家各户“自愿”送礼了。刁德一 好，坐，泡茶！<br/> 〔一伪军送茶上，即下。阿庆嫂 胡司令！听说新娘子长得很漂亮啊？胡传魁 哦！你也听说过？阿庆嫂 听说过！常熟城里有名的美人嘛。人品出众，才貌超群，真是<br/> 百里挑一呀！胡传魁 哈哈哈……阿庆嫂你可真会说话。我今天找你就为请你帮助我<br/> 办喜事的，到了那天你可得多帮忙啊！阿庆嫂 没什么，理当的。到了日子我一早就来，什么烧个茶递个水的，<br/> 我都行啊……胡传魁 不！不！那些个粗活儿，哪能叫你干哪。你就等花轿一进门<br/> 我张罗张罗，免得出错。阿庆嫂 行啊，行啊，花轿一进门，您就把新娘子交给我啦，我让她该应<br/> 酬的都应酬到了，亲戚朋友决挑不了眼去，胡司令您尽管放心。胡传魁 那好极了，他们家的老亲多，还爱挑个眼，有你当提调，那我就<br/> 放心了。阿庆嫂 新房在哪儿啊？胡传魁 就在后院。明天东西置办齐了，我一定派人去请你。阿庆嫂 好，我一定来！胡传魁 早点来！刁德一 （以烟筒击案，厉声而问）那个沙老太婆招了没有？<br/> 〔内刘副官、刁小三答：“没招！”刁德一 把她带上来！阿庆嫂 胡司令，您这儿有事，我在这儿不方便，我走啦。<br/> 〔阿庆嫂转身欲下，刁德一拦住。刁德一 阿庆嫂，我们办我们的事，你坐你的！胡传魁 既然是参谋长留你，那你再坐坐！阿庆嫂 好吧，（向胡传魁）那我就再坐坐。<br/> 〔阿庆嫂略一思索，胸有成竹，沉着地走向桌边，端然稳坐。刁德一 把她带上来！沙奶奶 （内唱“西皮导板”）<br/> 且喜亲人已脱险……<br/> 〔沙奶奶上。<br/> 〔阿庆嫂、刁德一、胡传魁以不同的心情，不同的表情看着沙<br/> 奶奶。<br/> 〔刘副官、刁小三上。沙奶奶 （唱“西皮散板”）<br/> 粉身碎骨也心甘。<br/> 挺身来把仇人见——（见阿庆嫂坐在一边，心中一惊）<br/> 阿庆嫂为何在堂前？<br/> （略一思索，有所解悟）<br/> 只怕是敌人他来试探，我必须保护她，把天大的事儿一身担！胡传魁 沙老太婆，你到底招是不招？沙奶奶 你要我招什么？胡传魁 芦苇荡里的新四军是不是你儿子送走的？沙奶奶 不知道！胡传魁 那么你儿子哪儿去了？沙奶奶 不知道！胡传魁 你跟你儿子干的这些事，谁的主谋？谁的指使？沙奶奶 我不知道！胡传魁 他妈的，一问三不知，今天叫你尝尝我的厉害！<br/> 〔胡传魁举鞭欲打沙奶奶。刁德一制止。刁德一 司令，何必着急哪！坐，坐。嘿嘿嘿……沙老太，你受委屈了。<br/> 好，坐坐坐，听我跟你说！<br/> （唱“西皮摇板”）<br/> 沙老太休得要想不开，<br/> 听我把话说明白：<br/> 你不出乡里年纪迈，<br/> 岂能够出谋划策巧安排？<br/> 定是有人来指派，<br/> 她在幕后你登台。<br/> 到如今你受苦受刑难忍耐，<br/> 她袖手旁观稳坐在钓鱼台。<br/> 只要你说出她的名和姓，<br/> 刁德一我保你从此不缺米和柴！<br/> 怎么样，想明白了没有？<br/> 〔沙奶奶昂首不理。刁德一 阿庆嫂，你劝她几句！阿庆嫂 我？刁德一 啊，你跟她是街坊，劝她几句嘛！<br/> （向胡传魁）啊？胡传魁 对，阿庆嫂，你过去劝她几句。阿庆嫂 好吧。既是刁参谋长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就试试看。不过这老太<br/> 太的脾气，我是知道的，恐怕也是要碰钉子的。（垂手走过去，<br/> 边走边想主意。走到沙奶奶身边，双手往胸前一搭）沙奶奶，<br/> 参谋长说，你儿子给新四军送船，是真的吗？<br/> 〔沙奶奶怒视三人。阿庆嫂 沙奶奶，你就这么一个儿子，真舍得让他走吗？沙奶奶 孩子大了，要走哪条路，由他自己挑！胡传魁 你说，新四军对你有什么好啊？沙奶奶 好！我说！我说！<br/> （痛斥敌人，唱“二黄原板”）<br/> “八·一三”，日寇在上海打了仗，<br/> 江南国土遭沦亡，<br/> 尸骨成堆鲜血淌，<br/> 满目焦土遍地火光。 <br/> 新四军共产党来把敌抗，<br/> 历尽艰辛，东进江南，深入<br/> 敌后，解放集镇与村庄。<br/> 红旗举处歌声朗，<br/> 百姓们才见天日光。<br/> 你们号称“忠义救国军”，<br/> 为什么见日寇不发一枪？<br/> 我问你救的是哪一国？<br/> 为什么不救中国助东洋？<br/> 为什么专门袭击共产党？<br/> 你忠在哪里？义在何方？<br/> 你们是汉奸走狗卖国贼，<br/> 少廉无耻，丧尽天良！胡传魁 住口！刘副官刁小三 胡说！沙奶奶 （接唱）<br/> 你有理，敢当着百姓们讲，<br/> 纵然把我千刀剐也无妨！<br/> 沙家浜总有一天会解放，<br/> 且看你们这些走狗汉奸（叫散）好下常 胡传魁 拉出去，枪毙！刘副官 走！刁小三<br/> 〔刁德一急忙暗示刁小三：不能执行。刁小三领会。<br/> 〔沙奶奶昂首走下。刘副官、刁小三随下。阿庆嫂 胡司令！刁德一 慢动手！阿庆嫂有话说！阿庆嫂 （款款地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我该走啦。<br/> 〔刁德一、胡传魁垂头丧气。阿庆嫂 您这是公事，我们可不敢随便插嘴呀！胡传魁 不，不，今天要听听你的主意！刁德一 是啊，司令要枪毙沙太太，你跟她是街坊，能够见死不救吗？?阿庆嫂 沙奶奶会有人救的。胡传魁 谁啊？阿庆嫂 她儿子四龙给新四军送船，他就不救他的妈妈吗？再说新四军也<br/> 一定会救沙奶奶的！胡传魁 我马上枪毙了她，看他们救谁！阿庆嫂 是啊，您要是枪毙了她，谁也就不来了。没人来救沙奶奶，您可<br/> 谁也就逮不着了！胡传魁 哦！你是说要放长线钓大鱼，叫他们上钩？刁德一 照你这么说，还是不毙沙奶奶的好哇？阿庆嫂 枪把子在您手里，主意您自己拿，我不过是替司令着想啊！胡传魁 对对对！刁德一 好啊，阿庆嫂真是自己人。这么办，我们打算马上放了沙老太太，?<br/> 请你把她送回去，你看好不好？阿庆嫂 参谋长这么信得过我，我一定照办。刁德一 那好，来啊！把沙老太婆放了！<br/> 〔内刘副官：“是。走！”<br/> 〔沙奶奶上。刘副官随上。沙奶奶 要杀就杀，不用捣鬼！胡传魁 老太婆，放你回去，别不识抬举！刁德一 沙老太，没有你的事了。阿庆嫂Ｋ退?厝グ伞?阿庆嫂 沙奶奶，走吧！<br/> 〔沙奶奶下。阿庆嫂随下。刁德一 （向刘副官）盯着她们，看她们说些什么！刘副官 是！（下）胡传魁 老刁，你这里头变的是什么戏法呀？刁德一 只要她们一热火，就证明是一起的，马上抓回来，一块审问！<br/> 〔内刘副官喊：“报告！”急上。刘副官 报告！参谋长，打起来了！刁德一 谁跟谁打起来了？刘副官 沙老太婆跟阿庆嫂打起来了。胡传魁 把沙老太婆给我抓回关起来！刘副官 是！（下）<br/> 〔阿庆嫂上，头发略微散乱，一只鞋子被踏落。阿庆嫂 哎呀！哎呀！好厉害的老太婆呀！出了门就跟我打起来啦。嘴<br/> 里“汉奸”、“走狗”一个劲地骂。喏，衣裳也撕破了，（坐?<br/> 啦打出血来了！看哪！（提上被踏落的鞋子）胡传魁 老刁，别自作聪明了，这你明白了吧？阿庆嫂，打得不要紧吧？<br/> 那么你帮我办喜事……阿庆嫂 喜事尽管办！哼，瞎了眼的，她倒想算计我，那老太婆哪是我的<br/> 对手，早就被我打得落花流水了！刁德一 阿庆嫂，你多心了吧？阿庆嫂 哼！我要是多心哪，就不在多心人面前管闲事了！<br/> 〔阿庆嫂以手绢掸鞋，昂首而坐。胡传魁瞪着刁德一，刁德<br/> 一垂头丧气。<br/> ——幕闭<br/> 第八场 奔袭<br/> 〔前场三日后，黎明之前。野外。<br/> 〔幕启：沙四龙、叶思中上，侦察，下。郭建光 （内唱“西皮导板”）<br/> 月照征途风送爽……<br/> 〔郭建光上，抚枪亮相，英气勃勃，目光四射，巡视周围，转<br/> 身招手，侧身亮相。突击排战士随上。郭建光 （唱“西皮原板”）<br/> 穿过了山和水、沉睡的村庄支队撒下包围网，<br/> 要消灭日寇、汉奸匪帮。<br/> 组成了突击排兼程前往，<br/> （转“快板”）<br/> 飞兵奇袭沙家浜。<br/> 将尖刀直插进敌人心脏，<br/> 打他一个冷不防。<br/> 管叫他全线溃乱迷方向，<br/> 好一似汤浇蚁穴，（叫散）<br/> 火燎蜂房！<br/> 〔沙四龙、叶思中上。叶思中 敌人的巡逻队！小 虎 干掉他！郭建光 （制止小虎，下令）隐蔽！<br/> 〔众隐蔽。<br/> 〔伪军巡逻队走过。<br/> 〔沙四龙、叶思中立起，巡视后，招手。郭建光等从土坡后“虎<br/> 跳”跃出。郭建光 叶排长，沙四龙！沙四龙叶思中 有！郭建光 你们看！（“跨腿”，“踢腿”，侧身亮相）前面就是沙家浜，命你<br/> 二人继续侦察！沙四龙叶思中 是！（下）郭建光 前进！<br/> 〔突击排战士整装。郭建光 （唱“西皮快板”）<br/> 说什么封锁线安哨布岗，<br/> 我看他只不过纸壁蒿墙。<br/> 眼见得沙家浜遥遥（叫散）<br/> 在望，<br/> 此一去捣敌巢擒贼擒王！<br/> 〔郭建光走“扫堂腿”、“旋子”，<br/> 与众战士组成前进塑像。<br/> ——幕闭<br/> 第九场 突破<br/> 〔紧接前场，刁德一家后院墙外。<br/> 〔幕启：一伪军在站岗。伪 军 司令结婚，请来皇军，叫我们加岗。唉！倒了霉了！<br/> 〔叶思中等上，将伪军擒获，拉下。<br/> 〔郭建光、阿庆嫂同上，后随突击排战士、民兵。阿庆嫂 指导员，翻过了这道墙，就是刁德一的后院！<br/> （唱“西皮快板”）<br/> 敌兵部署无更变，<br/> 送去的情报图一目了然。<br/> 主力都在东西面，<br/> 前门只有一个班。<br/> 民兵割断电话线，<br/> 两翼不能来支援。<br/> 院里正在摆喜宴，<br/> 他们猜拳行令闹翻天。<br/> 你们越墙直插到当院，<br/> 定能够将群丑（叫散）一鼓聚歼！郭建光 沙四龙！<br/> （唱“西皮散板”）<br/> 你带领火力组绕到前院，<br/> 消灭敌人的警卫班！<br/> 〔沙四龙带二战士下。郭建光 （接唱，向阿庆嫂）<br/> 你迎接主力部队到镇边……<br/> 〔阿庆嫂带民兵下。<br/> 〔郭建光上墙，了望，回身招手，翻下。<br/> 〔众战士越墙。<br/> ——幕闭<br/> 第十场 聚歼<br/> 〔紧接前场。<br/> 〔刁德一家院内。<br/> 〔幕启：黑田、胡传魁、刁德一上。二日寇士兵随上。邹寅生<br/> 迎面上。邹寅生 汽艇准备好了。黑 田 电话不通，情况不好，小心！<br/> 〔炮声。黑 田 哪里打炮？胡传魁 不知道！<br/> 〔一伪军上。一伪军 报告，新四军打到后院了！黑 田 顶住！顶住！（仓皇逃下）<br/> 〔开打，突击排消灭日伪军。郭建光弹无虚发，连毙敌众，最<br/> 后把黑田踩在脚下，亮相。<br/> 〔突击排战士押俘虏过场。<br/> 〔程谦明率主力部队战士上。<br/> 〔阿庆嫂、赵阿祥率民兵上。<br/> 〔郭建光上，与程谦明、阿庆嫂等握手。<br/> 〔战士押黑田、邹寅生、胡传魁〉蟮乱簧稀?<br/> 〔沙四龙扶沙奶奶上。<br/> 〔沙家浜群众和被救出狱的乡亲们上。<br/> 〔乡亲们看见胡传魁、刁德一等举铐欲打，郭建光<br/> 拦阻。郭建光 乡亲们！我们要把这些民族败类，<br/> 交给抗日民主政府审判！阿庆嫂 对！我们一定要公审他们。胡传魁 你是……？阿庆嫂 我是中国共产党党员！你们这些<br/> 日本帝国主义者！民族败类！郭建光 把他们押下去！<br/> 〔胡传魁、刁德一、黑田、邹寅生颓丧地低头，被押下。<br/> 〔郭建光、阿庆嫂等与沙奶奶会见。沙家浜镇的人民在毛主席<br/> 和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清除敌伪，重见光明。<br/> ——幕闭<br/> （剧终）<br/> （载《红旗》杂志一九七○年第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