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3月27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巴黎公社的伟大启示
——纪念巴黎公社九十五周年
郑之思
(续昨)
无产阶级必须警惕敌人的假和谈、真备战,用革命的两手对付反革命的两手
巴黎公社的伟大启示,既包括许多宝贵的经验,也包括许多沉痛的教训。
公社是由布朗基派和蒲鲁东派分担领导的,这两派都不是无产阶级的革命政党,都不懂得马克思主义,都缺乏领导无产阶级革命的经验。他们在无产阶级的推动下,做了一些正确的事情,他们也由于自觉性不够,犯了许多错误。其中主要错误之一是,上了敌人的假和谈真备战的当,没有乘胜追歼穷寇,让敌人有机会利用假谈判争取喘息时间、重新组织力量进行反扑,坐失扩大革命胜利的时机。
一切剥削阶级历来交替使用或同时并用暴力镇压与和平欺骗的反革命两手策略。当他们还没有作好向人民进攻的充分准备或遭到革命力量打击时,往往玩弄“和平”阴谋欺骗人民;一旦他们自认为有力量战胜革命人民时,就挥舞屠刀进行血腥的屠杀。梯也尔就是用这种反革命的两手对付巴黎公社的。
梯也尔仓惶逃往凡尔赛以后,只剩下一万五、六千名军警,这些士气低落、为数不多的残兵败将,根本不是在数量上、斗志上都占有很大优势的巴黎工人武装的对手。何况,巴黎和凡尔赛两地相距十八公里,巴黎工人武装完全可能朝发而夕至。梯也尔在讲到当时的情况时也不得不承认说:“这是我一生最不好过的日子。巴黎流行着这样一种说法:‘凡尔赛完蛋了。只要我们一到,士兵就会举枪投降。’我确信不至于如此;不过,只要向我们进攻的敌人有七、八万人,我也不敢担保说我的军队是可靠的,因为军队会由于数量相差悬殊而发生动摇。”?于是,老奸巨滑的梯也尔为了争取在凡尔赛站住脚跟,为了争取更多时间重新组织反革命力量,就大搞“谈判”阴谋,大放“和平”烟幕。
梯也尔首先指示巴黎各区区长,抓住公社选举问题同国民自卫军中央委员会谈判,尽量纠缠,拖延时间,转移中央委员会的注意力,直到凡尔赛准备好进攻为止。这时国民议会也表示同意进行巴黎市政选举,和区长们的谈判阴谋配合。谈判一直拖了八天,公社选举日期一延再延。凡尔赛得到了喘息,巴黎公社却错过了直捣反革命巢穴的时机。事后,区长们道出了假谈判真备战的真象。吉拉尔说:“我们采取这种反对立场所要达到的主要目的是阻挠巴黎公社的军队进军凡尔赛。……我们在这几天进行反抗,就使政府可以做好防御的准备。”?德马列也说:“我认为我有继续冒险的必要,以便使凡尔赛政府赢得时间来武装自己。”?
其次,梯也尔高唱“不干涉巴黎”的“和平”高调,打起“保护共和国”的幌子。马克思说:梯也尔一开始就竭力想在进行反对巴黎的强盗战争的同时,“演出一出议和的小滑稽剧……。三月二十一日,即在梯也尔还没有军队的时候,他向国民议会声明说:‘无论如何,我决不派军队到巴黎去。’三月二十七日,他又声明说:‘我发现共和国已是既成事实,所以我断然决定要保护它。’”?梯也尔这种做法,是想把老共和分子搜罗到自己的周围,并为自己的反动政权涂脂抹粉;是想蒙蔽外省视听,拉拢中等阶级;是想麻痹巴黎,孤立无产阶级。他的所谓“不干涉”背后隐藏着最大的杀机,他的所谓“保护共和国”就是准备消灭无产阶级共和国的另一种说法。
在大搞“谈判”阴谋、大放“和平”烟幕的同时,梯也尔极力准备武装镇压的一手。他搜罗残兵败将,向俾斯麦乞求放回法国战俘,并派人在战俘中进行反对公社的宣传和训练;他根据进攻巴黎的需要,建立了宪兵队、骑兵队和炮兵队;他向巴黎派遣大量的间谍,收集军事情报;他组织对巴黎的围困,在巴黎周围修工事、筑炮台;他开动宣传机器,大肆诬蔑巴黎公社,为镇压起义作舆论准备。凡尔赛经过半个月的多方准备,就在四月初开始向巴黎发动武装进攻。
从四月初到五月初,梯也尔的军事力量仍然比较薄弱。普鲁士释放的战俘不多,军事进攻进展不快,战胜巴黎的把握不大。因此,梯也尔在这段时间一边打,一边继续玩弄和平欺骗。他一方面,疯狂地屠杀公社战士,要求普鲁士更多的增援;另一方面,又利用“巴黎权利共和同盟”之类的资产阶级团体的所谓调解进行诱降,企图诱骗公社放下武器,交出政权,取得战场上尚未取得的胜利。例如,四月二十七日他在议会上说:“我要再三重复说:让那些举起渎神武器的人放下他们的武器吧,那我们就会立即停止惩罚来缔结和约,只有那一小撮罪犯需另当别论。”?五月八日他还对劝他议和的中等阶级代表团说:“只要暴乱者同意投降,巴黎的城门就可以对一切人洞开一个星期,只有杀害克列芒·托马和勒康特两将军的凶手除外。”?
但是,到了五月中旬,普鲁士又释放了很多战俘,凡尔赛组成一支数达十三万的军队,麦克马洪向梯也尔保证可以很快打进巴黎,这时,梯也尔就把“和平”、“谈判”、“不干涉”等等幌子,扔得干干净净,他马上向国民议会声明,说他“将手持法律走进巴黎,迫使那些洒流了士兵鲜血和毁坏了公共纪念物的恶棍们全部抵偿自己的罪责”?。他叫嚷:“我是不会留情的!赎罪应该不打折扣,审判应该严酷无情!”?他对自己的那些波拿巴强盗们声明说,政府允许他们任意向巴黎报复。
巴黎公社委员对于梯也尔的反革命的两手策略认识并不一致。多数人对反动阶级的本性认识模糊,存在着和平幻想。巴黎起义胜利以后,一些中小资产阶级的代表人物就宣传通过选举实现国内和平,说什么“选举比杀人要好一些……。只有一致的、庄严的、占压倒优势的选举才能有助于斗争,才能使劳动者得到保障”?。说什么“只有选举才能使人们的头脑冷静,才能使大街上平安无事,才能恢复信任、保证安全、建立正规的行政机构,最后,才能终止在血泊中毁灭共和国的仇杀”?。国民自卫军中央委员会也强调“要温和”,“要宽宏大量”,要把“两个光辉的大字:博爱”作为自己的行动口号。他们错误地认为,通过投票建立公社,可能避免内战。于是一方面下令拆除街垒,一方面开展选举的准备工作,并就选举的日期、程序、办法以及其他技术性问题,同巴黎各区区长进行多次谈判。
但是,选票并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魔力。它既没有“使大街上平安无事”,更没有“使劳动者得到保障”。恰恰相反,忙于选举、忙于谈判的巴黎,失掉了加强革命力量的时机,忽略了扩大革命胜利所必须采取的措施。它没有封闭首都城门或控制交通,让反动分子随意进出;没有彻底镇压反革命活动;没有占领法兰西银行;没有进攻凡尔赛等等。而凡尔赛却得到了加强反革命力量的时机,作了进攻巴黎的种种准备。
有一部分公社委员看穿了梯也尔的反革命两手策略,他们对梯也尔玩弄的和平阴谋进行了揭露,对于资产阶级团体散布的妥协和解的幻想和公社内部的和平麻痹思想进行了尖锐的批判。例如,在五月四日的公社委员会上,公社委员巴斯卡尔·格鲁塞说:“公民们,情况是十分严重的。……因为反动派戴着和解的假面具已经好几个星期了,而这个假面具还没有被戳破。”?“在凡尔赛政府屡次发表声明之后继续谈论和解,在炮声隆隆和我们的弟兄被凡尔赛凶手们的子弹打死的时候高谈和解,这就是彻头彻尾的背叛,这就是削弱巴黎的防务,这就是怂恿公民表现软弱和临阵脱逃。实际上,这也就是议论投降和失败。”?革命报纸和群众团体也纷纷揭露反革命的“和谈”阴谋,批判和解幻想。《保卫巴黎和救护伤员妇女同盟中央委员会的声明》严正指出:“不,巴黎的劳动妇女所要求的不是这种和平,而是战斗到底!在今天,媾和就是背叛!……就是背弃劳动者自身的解放!”?俱乐部始终坚决反对妥协,不许妥协分子出席会议,有的还派代表团向公社声明:谁要是主张同凡尔赛停战,谁就要被宣布为叛徒。可惜,这些正确的意见并没有完全被接受,一直到凡尔赛匪徒开始向巴黎进攻时,还有许多人没有觉悟,还在醉心于公社委员的补选工作。当时这种情况的目击者利沙加勒写道:“全巴黎都倾听着炮火的疯狂轰击。没有人想到会有这样一次攻击,从二十八日以来,人们就生活在一种盲目的信任中——毫无疑问,这是礼炮,从最坏方面着想也不过是一场误会。”?等到发现这不是什么误会,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进攻时,尽管进行了英勇不屈的抵抗,但因政治上、军事上准备不足,已为时晚矣!
凡尔赛在磨刀,巴黎在投票;凡尔赛在备战,巴黎在谈判。结果,凡尔赛匪徒手执屠刀攻进巴黎。他们枪杀被俘的公社委员和士兵,枪杀教堂里的避难群众,枪杀医院里的伤兵;他们枪杀年老的工人,说这些人多次造反,“罪恶”深重;他们枪杀女工,说这些人是所谓“卖油女”——纵火犯,“只有死后才象个女人”;他们枪杀童工,说这些人“长大后必定是暴徒”。他们把这场叫作“打猎”的大屠杀,延续了整整一个六月。巴黎到处是尸体,塞纳河里出现了一条血流,公社被淹没在血海之中。三万多人被屠杀,十多万人被判刑或被迫逃亡,凡尔赛就是这样“报答”巴黎的“仁慈”和“宽大”的,就是这样结束他们的假谈判真备战的骗局的。这是一次极其沉痛的血的教训。这个血的教训告诉我们,无产阶级必须将革命进行到底。穷寇,一定要追歼,落水狗,一定要打死,决不能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如果说,九十五年前,巴黎公社的一大部分委员没有及时识破梯也尔的假谈判真备战的阴谋,主要是由于经验不足、认识不清的话;那么现在,赫鲁晓夫修正主义者处处为美帝国主义的假和平真侵略效劳,就决不是什么认识问题,而完全是站在叛徒的立场上,伙同美帝国主义者,企图用反革命两手,扼杀无产阶级的革命运动和民族解放运动。但是,时代在前进,人民在前进,革命在前进。革命的人民越来越懂得,如何用革命的两手去对付反革命的两手,如何将革命进行到底。帝国主义者、修正主义者和一切反动派,连同他们的形形色色的反革命两手阴谋,终究是要被人民干净、彻底、全部地扔进历史的垃圾箱里去。
恩格斯在纪念巴黎公社二十一周年时说:“让资产者去庆祝他们的七月十四日或九月二十二日吧。无产阶级的节日将到处永远都是三月十八日。”?
现在,当我们纪念无产阶级的节日——巴黎公社起义九十五周年时,环顾全球,看到的是“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的伟大革命局面。历史雄辩地证实了马克思在九十五年前的预言:“即使公社被搞垮了,斗争也只是延期而已。公社的原则是永存的,是消灭不了的;在工人阶级得到解放以前,这些原则将一再表现出来。”?“巴黎公社可能倒下,但是它所创始的社会革命必将胜利。它的策源地遍于全球。”?①参看凯尔任策夫:《巴黎公社史》,三联书店一九六一年版,第
二四四页。②③《〈法兰西内战〉初稿》。《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七卷,人
民出版社版,第六○二页。④《战争和战略问题》。《毛泽东选集》第二卷,人民出版社一九
五二年第二版,第五三四页。⑤《〈法兰西内战〉二稿》。《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七卷,第六
四二页。⑥《〈法兰西内战〉初稿》。《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七卷,第五
八六至五八七页。⑦⑧参看凯尔任策夫:《巴黎公社史》,第七一页。⑨⑩参看凯尔任策夫:《巴黎公社史》,第一○七页。??《巴黎公社会议记录》第一卷,商务印书馆一九六五年版,第
五二、五三页。?《巴黎公社会议记录》第一卷,第一四五页。?《纪念国际成立七周年》。《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七卷,第
四六八页。?《国家与革命》。《列宁全集》第二十五卷,人民出版社版,第
四一一页。?《纪念公社》。《列宁全集》第十七卷,第一二五页。?参看《〈法兰西内战〉初稿》。《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七卷,
第五七六页。??《法兰西内战》。《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七卷,第三六二、
三六一页。??《巴黎公社史料辑要》,商务印书馆一九六二年版,第二二七、
二二六页。?恩格斯:《一八八四年十月二十九日给倍倍尔的信》。见《马克
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论巴黎公社》,人民出版社一九六一
年版,第二九一页。?《论住宅问题》。《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八卷,人民出版社
版,第二九七页。?《卡·马克思致路·库格曼书信集俄译本序言》。《列宁全集》
第十二卷,人民出版社版,第一○三页。?《〈 法兰西内战〉一书导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二十二卷,
人民出版社版,第二二八页。?《巴黎公社会议记录》第一卷,第五五六页。?《法兰西共和国公报》,一八七一年四月二日。见《巴黎公社会
议记录》第一卷,第一○三页。?《巴黎公社会议记录》第二卷,第四八四页。(译文略有更动)?《法兰西共和国公报》,一八七一年四月八日。?《论无产阶级的民警》。《列宁全集》第二十四卷,人民出版社
版,第一五四页。?《国家与革命》。《列宁全集》第二十五卷,第四○七页。?《〈法兰西内战〉一书导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二十二
卷,第二二九页。?《巴黎公社史料辑要》,第二○六至二○七页。?参看凯尔任策夫:《巴黎公社史》,第三○一页。?参看利沙加勒:《一八七一年公社史》,三联书店一九六二年版,
第一三○页。?《法兰西内战》。《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七卷,第三七二页。?转引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七卷,第三七四页。??转引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七卷,第三七六页。?转引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七卷,第三八○页。?参看凯尔任策夫:《巴黎公社史》,第三一○页。?参看凯尔任策夫:《巴黎公社史》,第三一○页。??《巴黎公社会议记录》第二卷,第一三八页。?《巴黎公社史料辑要》,第三五页。?利沙加勒:《一八七一年公社史》,第一七一页。?《巴黎公社二十一周年给法国工人的贺信》。《马克思恩格斯全
集》第二十二卷,第三三一页。?《卡·马克思关于巴黎公社的发言记录》。《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十七卷,第六七七页。?《〈法兰西内战〉二稿》。《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七卷,第六
五○页。
(原载《红旗》一九六六年第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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