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3月7日人民日报 第5版

第5版()
专栏:剧评

看话剧《女飞行员》
戈袖春
戏看过好几天了,一群女飞行员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闪动,一些令人着迷的问题还在脑中翻腾。打从在观众的赞美的喧声中缓步走出剧场那个时候起,我就激动地想着:这个戏,明明演的主要是青年女同志的事情(有些是只有女青年才会碰到的事情),却为什么使许多既非女同志、又非青年的观众感到说中自己的心怀、吐出自己的心声了呢?明明讲了许多道理,却为什么使人回肠荡气、惊心动情到这种地步呢?明明还有一些可以修改的不够完美的地方,却为什么使人获得很大的满足、简直好象不再缺少什么了呢?……
诚然,戏里的主要人物,大都是女同志。有些台词,也是作者故意向妇女观众讲的,而且戏又在三八节前夕开始演出。这一切,当然使妇女观众感到亲切。可是,过细一想,这个戏无论如何不仅仅属于妇女。只对妇女才有意义的特殊问题,它一个也没有提。它虽然相当着力地渲染了女同志在“飞上天”的途中所遇到的、比男同志更多更大的困难和阻力;然而它更着力地通过生动的形象告诉我们:这些困难和阻力,大都来源于人们的非无产阶级的思想或习惯势力的影响。项菲,固然是一个突出的例证;就是童养媳出身的杨巧妹,她最初的缺乏信心,也和旧社会的传统影响分不开。甚至“身体条件”都牵涉到一个“革命者对待困难的态度”问题。因此,要克服这些困难和阻力,不能依靠别的,只能依靠毛泽东思想挂帅,自觉地学习和掌握毛泽东思想,只能依靠“决心做一个毛主席的空军战士的行动。”“毛泽东思想是我们前进力量的源泉。”这,能说是只对妇女才有意义的特殊问题吗?当然不能,这是对任何人都有意义的一个普遍性的问题。
我们的文艺作品本来就是这样:故事、人物、情节等等,越有特殊性越好;通过这些故事、人物、情节等等所概括的社会意义,则是越有普遍性越好。如果这是一条正确原则的话,那么,《女飞行员》是符合这一条的。可是,我们还不能在此打住。这个戏的重要之处和新鲜之处还在于:它不仅通过一个具体事件揭示了毛泽东思想必然胜利这一钢铸铁打的生活规律,而且还表现了人们自觉地学习和掌握毛泽东思想、改造思想、改造客观世界这一伟大的主题。
任何人都可以看到,在我们的国家里,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毛主席著作、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已经成为千千万万士兵、工人、农民、干部和革命知识分子的自觉行动;“把毛泽东思想真正学到手”、“千条万条,毛泽东思想是第一条”,已经成为广大人民群众发自深心的口号。理论,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再也不是什么神秘的高不可攀的东西,而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了。有多少普通的士兵、工人、农民、干部和革命知识分子的理论水平,比某些自封的“理论家”都要高得多呵!人们通过这种自觉的学习,改造思想,改进工作,改造生活,许许多多难以设想的奇迹正因之纷至沓来,许多地区、许多单位、许多人的面貌正因之迅速改变……。这是我们的伟大生活,是我们的伟大现实!从这里,也足以望见我们的伟大未来。千千万万人自觉地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这个锐利的武器,去掉盲目性,增强自觉性,还有什么工作不能做好,有什么困难不能战胜呢!这无疑是惊天动地的伟大壮举!对我们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事业,有着不可估量的意义。从我们的文学艺术来说,当然是一个最有时代特征、最有社会意义的伟大主题。过去,我们就有一些反映当代革命生活和革命历史的好作品,写了毛泽东思想指导革命斗争实践的伟大胜利,因而不愧为毛泽东思想的颂歌;可是,着重地表现人们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这样的主题,却是近年来的事。《女飞行员》和近来出现的一些大大小小的优秀作品,及时地把握住并且开拓了这一主题,我以为,对我们的文艺有十分巨大的革新意义,无疑地会促使我们的文艺大大加强它的思想威力,大大加强它反映生活的深度和广度,使之发生更为巨大的教育作用。
也许还有带着未经清理的老观点看问题的人会耽心:文艺表现这样的主题能够行得通吗?讲学习、讲道理、讲理论,是要运用概念的,那不会出“概念化”吗?现在,我们可以毫不迟疑地回答道:那就请看看《女飞行员》吧!这个戏充分反映了在毛泽东思想的照耀下,不同阶级出身、不同生活经历、不同觉悟程度、不同个性的女青年成长和改造的过程。这中间,充满了矛盾和斗争,既有“难过的泪水,更有进步的喜悦和胜利的欢笑”(见剧场演出的说明书)。这批女青年进航空学校不久,一大堆的难题就一下子涌到学员班长林雪征的面前,她当时真是百感交集,四顾茫然,不禁对着教员为她们补课用的小黑板、墙上的挂图、她好心地送给项菲、反而被项菲打落在地的苹果,发出了独白:“妇女、妇女!妇女真的不能开飞机?郭教员对我们看不起,杨教员对我们有怀疑。巧妹的哭诉,玲玲的火气,项菲的情绪高高低低,兜头打闷棍,让人措手不及……妇女真的不能上天,真的要比男人低!我该怎么办?”其实这时候,面临着“我该怎么办”的问题的,不光林雪征,也不光杨巧妹、萧玲玲、项菲,还有负领导责任的王政委。到底怎么办呢?王政委首先把住了关,坚定地抓住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这个中心环节。困难吗?毛泽东思想告诉我们:“困难是不利条件,可是,它能使人经受锻炼,炼出一身扎实的硬本事。”人家看不起吗?那就“要有毛主席说的穷则思变的志气”。这伟大的思想,不仅立刻鼓舞了经受过革命战争锻炼的林雪征,而且扫除了杨巧妹的愁绪。就是这个杨巧妹,刚才还边哭边诉地说:“班长,我看俺是不行啦?在旧社会,俺和妈一样,当童养媳的命!解放啦,妇女翻身啦,在社里当个好社员,就足啦,等于上天啦!哪能真的上天啊?……”现在却说:“我听毛主席的话:‘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从这以后,她们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的自觉性更增强了。航空理论学不懂,怎么办?学习毛泽东思想;技术过不得硬,怎么办?学习毛泽东思想;碰到各种各样的解决不了的大问题,怎么办?学习毛泽东思想。当然,毛泽东思想,既不是航空理论,也不是飞行技术;但是,它所提示的立场、观点、方法,是无往而不胜的,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按照毛主席的指示去学航空理论和飞行技术,果然得到了成功。只要看看项菲。她受了资产阶级思想的较大影响,喜欢享受,过分热中修饰,有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有一些追求进步的愿望和一定的革命热情。她的爱人——一个资产阶级分子却又一直拉她的后腿。她用错误的态度对待学习,理论不联系实际,因而犯了严重的错误,几乎当了逃兵。然而,就是这样的人,也要用毛泽东思想改造她,帮助她用正确的态度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果然如此,她终于转变过来了。这一切都是活的人,活的思想,活的性格,难道有什么“概念化”的嫌疑吗?
不仅如此,就是谈论学习问题的戏,也可以写得并不“概念化”。为了证明这一点,咱们不妨再看看第四幕的第一段戏:中秋节的夜,一轮明月挂在树梢,到了休息的时刻了,姑娘们却为了“飞上天”而激动着,繁忙着。旧军人出身的教员郭华翔忽然来到女生宿舍外面,要求杨巧妹补课。观众只记得在第二幕里郭华翔给杨巧妹等人补课,一口外国话,满嘴专门术语,补了半天,谁也不懂。现在却是教员要求学生杨巧妹给他补课。补的是什么课呢?看看这几段台词:
郭:……你一遇到问题就学毛主席著作,学了就能解决问题,可我……你为什么一学就能解决问题呢?这里必然有好经验。…………
杨:我开头还怕看不懂,可是越看越爱看,越看越有感情。……
郭:感情?
杨:是,感情,无产阶级的感情。毛主席是我们的救星,他的书是为穷人写的,教我们怎么革命的。有了问题读它,就有了解决矛盾的办法;遇上困难读它,就有了向前的力量;碰到失败读它,就有了胜利的信心!我要革命,我要向前进,怎么能不爱读它,怎么能对它没有感情呢?
郭:感情!无产阶级的感情!这正是我所没有的,看起来我要学习好毛主席著作,最重要的起点是彻底改造自己的思想,树立起无产阶级的感情。…………
这一段戏,我想大家一定会觉得是生动感人的吧。两个人物的对话,都跳动着感情、显露着各自的性格特点,饱含着生活的实感,写的是如何学习毛泽东思想,同时也就是写的生活。
粗粗地作了上述考察之后,我认为,我们就可以得出结论了。文艺完全可以表现这样的主题,而且完全应当表现这样的主题,理论、道理、概念完全能够入戏。这首先是生活决定的。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本来就是生气勃勃的,是革命斗争的锐利武器,是生活的指南;而我们的千百万群众又真正是用理论联系实际的态度去活学活用的。因此,毛泽东思想深入在我们心灵的深处,渗透在我们实际生活之中,指导着我们的言行,影响着我们的个性和性格,我们每时每刻都同它有着不可分割的血肉联系。这种理论、概念,正是我们实际生活中不可或缺、大量存在的。只要我们的作者和演出者深入了生活、理解了生活,并且正确地、真实地反映了生活,我们就能够把人们自觉地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的过程写得生气勃勃,把人物写活,写好。理论、道理、概念,也就不会是什么不可理解的、神秘的、悬空的东西,而是饱含着感情和实感的艺术内容,是主题、剧情、人物性格的发展的有机部分。“概念化”的产生,恰恰是由于作者离开了生活,不理解生活,因此也离开了正确的概念的实质,不理解正确的概念的真正实质;并不是由于运用了概念的原故。
好了,关于这个戏的成就,我只能谈到这里为止。它的好处,当然还有很多,可惜我没有能力一一评述。总之,我认为,作者和演出者们锐敏地发现和把握住了这个主题,通过生动的形象真实而有说服力地表现了这个主题,因此也就与近来出现的一些作品共同开拓了这个主题,这就是一个重要功绩,我们的观众和同行们都不会忘记的。
那么,这个戏的可以修改的不够完美之处在哪里呢?此刻,我的心情还和刚刚看完演出的时候一样,觉得这个戏缺少些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缺少。我想这也不难理解。当一个戏刚刚和观众见面的时候,总难免缺少些什么,可是,只要不缺少我们的文艺中的最根本、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我们的观众就会被激动、被征服得没有功夫去挑剔了。最根本、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就是:深刻的革命思想,强烈的革命感情,磅礴的革命气概……;一句话:革命——如《女飞行员》所揭示,就是毛泽东思想挂帅的自觉革命。
当然,哪怕很微小的缺点,对于作者和演出者都是重要的。在这个戏里,林雪征在飞行中的“左偏”毛病(这是前几幕里一再强调的)如何在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的过程中被克服的,应当给以更有力的表现;李檬这个人物写得比较浮浅,项菲的思想变化的脉络理得不够清楚(要开小差的决心下得有点突然),王政委写得不够性格化、演得严肃有余、亲切不足,以及其他一些小小的疏忽(例如,王政委叫萧玲玲同项菲交知心朋友,她交了没有?下文不明)和粗糙的地方,是可以修改的。不过,这又何必耽心!我们的作者和演出者是决不会放过这些缺点的。比现在更好的《女飞行员》和《女飞行员》式的好戏一定会经常不断地活跃在我们的舞台上和广场上。
一九六五年
三月五日


第5版()
专栏:

女飞行员〔五幕六场话剧〕
编剧:冯德英(执笔) 黎静 丁一三
编者按:话剧《女飞行员》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政治部文工团话剧团创作并演出的一出新戏。它通过一批女飞行员的成长过程,反映了新中国妇女在毛泽东思想照耀下,献身祖国航空事业的革命精神。这出戏演出后,受到首都观众的热烈欢迎。本报从今天起,连续发表这个剧本。
人物:林雪征:女,学员,飞行员,简称林。
杨巧妹:女,学员,飞行员,简称杨。
项菲:女,学员,飞行员,简称项。
萧玲玲:女,学员,飞行员,简称萧。
于虹:女,学员,飞行员,简称于。
王玉明:男,航校团政委,后为师政委,简称王。
杨德:男,航校教员,后为飞行大队长,简称德。
刘生安:男,航校教员,后为飞行中队长,简称刘。
郭华翔:男,航校教员,简称郭。
阮英:女,航空医生,简称阮。
杨母:女,巧妹的母亲,简称母。
春喜媳妇:女,公社社员,简称春。
老成头:男,老贫农,简称成。
老奶奶:女,玲玲的祖母,简称奶。
李檬:男,美术教师,简称李。
女警察
红领巾女孩
少妇
女航空员若干人
男航空员、地勤、参谋人员若干人社会群众若干人
劳模和先进工作者六、七人,随行记者一人
序曲:以毛主席诗词《为女民兵题照》谱的歌曲。
第一幕
时间:一九五四年春,晚上。
场景:某城市火车站,站台一角。(女播音员声:“××次快车开始剪票,请旅客拿好东西上车……”欢快的音乐声,上车群众过场;女警察在值勤。)
红领巾女孩:(奔上。对一坐着的少妇)妈,妈!你快看,听说那是女飞行员,开飞机的。
少妇:哎,哪有女的开飞机!快走吧。
红领巾:妈,真的,是女飞行员,刚下汽车往我们这边来了。
服务员:大姐,真的,她们是去学飞行的。
少妇:噢,那个穿军装的!
红领巾:妈妈!你看,和她一块的,穿蓝裙的、花上衣的、红衬衣的……都是!(王政委、林雪征率于虹等七八个姑娘上场。群众向姑娘们投以惊慕的眼光,亲切的微笑。)
王:雪征,萧玲玲呢?
林:和她奶奶在等她妈呢。(林雪征向后叫道:“杨教员,杨教员!快跟上来呀……”随众下场。杨德上。他身上挂着大包小包,拎着网袋提兜。正走着,一个纸盒开了绳,洋娃娃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拾,另外的一包又掉下来,出现了饼干、罐头等食物。他拣起这样,掉了那样,终于冒起火来——)
德:这哪是来当兵、干革命,明明是上托儿所的……(郭华翔拎个大皮箱,满头大汗,匆匆跑上。)
德:老郭,你哪去啦?才来!
郭:我去百货公司逛了逛……嘿,老杨,你买这么一大堆干什么?(帮杨拾东西)你的爱好还真不少啊!
德:这是咱们未来的天上女英雄的宝贝呀!郭教员,你的飞行历史长,见识多,你说,这女同志学飞行,能行吗?
郭:难说呀,老弟!飞行是一门科学,是和宇宙打交道的买卖,闹得好,挑选几个女学生,飞飞教练机,这就是难能可贵的奇迹了。
德:这可不行。咱们人民解放军,要培养的是过得硬的空军战士。
郭:理想多么美好,终归不是现实。老杨,你看吧,好戏还在后头哪!
李:(从后喊着上)项菲,项菲——(撞上杨)
郭:你也想飞?李:我找我的项菲……德:你找项菲?
李:(见洋娃娃)啊,找到啦!是她,是她!她还没走,在这……
德:(指洋娃娃)嗯,它是你的?
李:是我的,我的!(抢过洋娃娃,紧紧抱住)解放军同志,你们谁是领导?(杨、郭互相对视,困惑不解。)
李:(对郭)啊,你是!看样子,你是个领导,项菲跟我说过,有个政委,是你,对吧?
郭:对不起,同志,我还正在争取 入党呐。
项:(上)杨教员同志,我的东西……
李:项菲!
项:李檬……(有人在场不好意思,拉李下)
德:(指东西)这不光上部队带着一拖罗;(对项、李去向)撂下的还有一大拖罗哪!从山东来集中的那个学员,过期两天了还没有到哪!女同志学飞行……
郭:(见有人来,干咳一声暗示杨德)
于:(上)教员同志,把你们累着啦!
德:没啥,没啥。郭:(收拾东西)为人民服务嘛。
于:这是谁的,这末啰??
德:当兵打仗,还能少得了这些玩艺?!带个阿姨到部队,就更理想了!
于:干脆!看我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乱七八糟的物件塞进网袋,抡肩一背,大步下场。)
德:这个姑娘,有点意思!
郭:有意思的还多着呐!走吧,老杨!(二人下。)(萧玲玲陪老奶奶上。)
萧:奶奶,快开车啦,你回去吧。
奶:死丫头,赶奶奶做什么呀!
林:(上)萧玲玲,你妈妈还没来啊?
奶:没见过这号当妈的,就这么个独生女儿,一走天南海北,都不来送送……
林:婶子是先进生产者,大概是纱厂的活正赶的紧,她不愿请假;再说,有您奶奶送,她一百个放心啦!
萧:林雪征同志,别听我奶奶瞎叨叨。她嘴上骂我妈,那心里呀,不知怎么喜欢妈哩!奶奶骂是方式,喜欢是目的。听起来她是批评,实际上她是表扬。奶奶可精啦!
奶:瞧瞧,这个刀子嘴丫头!林同志,替我撕她的嘴。
林:老奶奶,您这又是方式啦。
奶:你这姑娘,才去过我家两回,就知道我的心啦!玲玲到了队伍上,你可多管着她点。
林:老奶奶,您放心,玲玲一定能出息个好革命战士!
萧:驾着铁鹰,大闹革命!奶:只是她这一走,我心里象闪去一块似的。(拭泪)
萧:奶奶,您太软弱啦!干革命的人遍天下,都象您一样舍不得亲骨肉,还行吗?就说林雪征同志吧,她从小……
林:玲玲!
奶:林同志,可真的,你在外面,爹妈不惦记?
林:老奶奶!我没爹妈了。我妈死在长征路上,爸爸在解放战争中牺牲了。
奶:啊,苦命的孩子,你原来是个孤儿!
林:我不是孤儿,老奶奶!革命部队就是家,祖国到处有亲人。奶奶,多我这个孙女,您不喜欢?
奶:喜欢,喜欢!玲玲有你这样的姐姐,奶奶放心啦!
萧:(扑上林)姐姐!(二人偎依)
奶:玲玲,我给你那件东西呢?(示意)
萧:噢!奶奶给我那二十五块钱哪!收拾着啦,我听奶奶的话,在部队上受不了啦,好买车票回家。
奶:死丫头,出奶奶的丑啦!我是让你把那钱给你姐姐扯身衣裳。
于:(跑上)林雪征同志,有情况!
林:嗬,还没到部队,你就军事化了——什么情况呀?
于:杨教员说的,项菲的那个男朋友,刚才追到车站上来拉她的后腿。我看,干脆,让项菲跟他一刀两断!
奶:这姑娘,真够厉害的。那男的是什么人呀?
萧:那人叫李檬。是我们学校的美术老师,跟项菲很要好,绝交使不得。
于:哪,干脆把他找来,我们大家警告警告他!
萧:用不着,项菲是个有理想的人,我看她不会被李檬拉住的。
于:你保险?
萧:我一上中学,就知道高年级有个项菲!可有天才啦,会演戏,会唱歌,会画画……
林:玲玲,你先上车。走,于虹。(四人下场)(项菲很生气地走上,显然刚才与李檬发生了口角;李檬随后跟上,他分明是在极力说服对方,在她身前身后边说边比划;但项菲不理他,向上车的方向走。此时——)
李:(大吼一声)不,你不能走!(正过场的一旅客被惊住,见情恍然,下)
项:你要发疯吗!?
李:如果发疯能使你留下,就让我发疯好了!
项:那你就尽情地发吧!
李:项菲!你这样固执、任性,我的话你一句也听不进去了吗?你我虽然不是青梅竹马,可也相处了不短的时间。多么难得的爱情啊!你这一走,我空了,整个身心都空了……
项:李檬,分别的感受,我也和你一样,可是……
李:可是我们没有非分别不可的理由。这完全是人为的过错,我真恨……
项:你恨我?
李:恨我自己,因为我爱你。
项:爱我,爱我,我报名参加抗美援朝的时候,你就用这两个字绊住了我的脚……
李:那时因为你太年幼,你到那战火弥漫的地方去,太危险。
项:我却到如今还为自己不是“最可爱的人”的一员而遗憾。
李:据说,按照解放军的规矩,在学习的时候是不准结婚的,你知道吗?
项:我不仅知道,而且坚决拥护。李檬,我们应当有远大的理想,不要为了私生活把自己弄糊涂了。
李:我担心你当上了解放军会对我冷淡下来。我不承认我是个人主义者。你想一想,你今年考上美术学院,毕业之后,会是一个出色的画家,不是一样为人民服务吗?而且我们又能生活在一起,对工作对个人都有利。
项:当个画家固然好,可是对我来说,当个飞行员更富有诗意,驾驶着银燕飞翔在祖国的蓝天上,啊!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美,任何美术家的画布上也难以出现的绮丽境界!
李:你太富于幻想啦!
项:在我们的时代,这样的幻想就是现实。
李:项菲,开飞机不那末容易,解放前,我跟爸爸坐过飞机……
项:我讨厌你提起你那资本家爸爸!
李:啊,我忘了你的忌讳啦。项菲,男人坐飞机都难受,而且时常有危险,何况女人去开它,更不堪设想!
项:危险!对你来说,一切都充满了危险。那末我们包在棉花里,不见世面好啦!
李:项菲,我的项菲!
项:我想飞,飞上祖国的蓝天这是骄傲,这是勇敢不管有多少险阻难关我要挺胸阔步一直向前!向前……(女播音员声:各位旅客,列车快要开啦,送亲友的请下车……)
李:这无情的火车……好吧,事已如此,由你去吧!
项:李檬,再见。
李:你,你等一等我。(奔下,林、于上)
林:项菲同志,你的那个朋友呢?
项:林雪征同志,你放心,我不会被人挡住去路的。
德:(上)项菲同志,你去整理一下你的东西。那些玩艺,我对付不了。
项:好。(向李去的方向望一眼,下)
于:我帮你来!(下)
林:杨教员,把你累坏啦!
德:没有啥。嗳,林雪征同志,我不会是你们的教员。
林:你怎么能肯定会不教我们?
德:我没那么大的能耐。
林:杨教员,你对我们女同志有意见?
德:没有,没有,好的很嘛。
林:(笑)你撒谎。(王政委上,站在后面听。)
德:林雪征同志,你是老同志了,你看着不刺眼?这是参军,又不是走亲戚、出门子,一个个大包小包,提的背的,到了部队上,摆设起来,要把航校小卖部的生意顶垮啦!
林:女同志参军,麻烦多一些,家里不放心,这也难怪。你看,于虹就不这样,她爸爸是老干部,她就带了一套《毛泽东选集》。项菲嘛,也还是很有勇气。
德:我不同意你的意见……
王:别争啦。林、德:政委!
王:杨德,你看到她们啰啰??不顺眼,你刚参军的时候,就是一副革命战士的气派了吗?如果本来就是真金纯钢,还需要熔炉干什么呢?不经过革命熔炉的锤炼,天生的革命战士哪里有呢?雪征,项菲的勇气使你感动,的确,这是进步的表现。她出身于穷教员的家庭,可是也受了不少资产阶级思想的影响,要树立起革命的人生观,可不是那样轻轻快快的事啊!
德:看来女同志学飞行的困难,还不单单是身体问题哩!
林:男同志也一样有困难!
德:那就不一样,女同志就是女同志!(火车进站声。女播音员:从济南方面来的列车进站啦,各位旅客请下车……)
王:杨德,你快到出站口去看看,从山东来集中的那位学员,有没有坐刚才这趟车来。
德:是。(下)
王:雪征,你跟杨德还在抗美援朝的时候就认识了吧?
林:那是在一次空战中,杨德同志击落了敌机,他自己也负了伤,住在我们野战医院,想不到在这里又遇上他了。
王:雪征,你的担子不轻啊!
林:政委,你放心,我文化程度不高,可劲头有的是。
王:你的责任不光是自己学好,而且还要带领其他女学员,一齐飞上天。
林:政委,你知道我是当护士出身的,没负过责任……
王:我知道。可你还有其他女学员所没有的最宝贵的东西,你是个经过革命战争锻炼的共产党员!
林:政委,我明白了,我保证象过去一样,每一步都跟着党走!
刘:(上)政委同志,从山东来的那位学员到啦!这是她的介绍信。
(交信)
(杨巧妹、老成头上)
刘:这是我们航校的团政委。
杨:(深鞠一躬)首长,俺来啦!
王:好,杨巧妹同志,欢迎你!
杨:俺来晚啦,在社里多干了几天活……
成:巧妹子是俺合作社的模范社员,把地种上了,她才肯上路。
王:这是——
杨:俺村老成大爷,来这看他的儿子,一就送俺来的。
王:老人家,让你受累啦!
成:没啥,找到就好!
林:杨巧妹同志……(亲切握手)
杨:(鞠躬)
林:我跟你一样,也是来学飞行的。(萧、于上)
王:这都是你们一块学飞行的。玲玲,于虹,这是从山东来的杨巧妹同志。
萧:我叫萧玲玲!
于:嘿,是山东的个头!
成:嗬,这么多的伴呀!我说首长,俺巧妹是乡下闺女,解放前是个童养媳,受苦的孩子,没见过大世面,坐火车还是头一回。
杨:成大爷!
成:怕什么。咱新社会,讲究的是个实在嘛。有谁敢笑话咱庄稼人?
杨:俺是心里直扑腾。咱这种庄稼的,解放后才上了个小学。……
成:别心虚,巧妹子!新社会,咱山沟说不定就能出息个凤凰上天,人家能行,你也别含糊;实在不行,还是我那句话,你就是在天上打个零杂,也别掉下来!要给咱乡亲们争光。(向林等)我说闺女们,俺巧妹到了部队上,你们多相帮着点。
林:老大爷,您放心吧,毛主席说过:“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
成:你们照着毛主席的话去做,俺就放心啦。
林:老大爷,我们永远听毛主席的话!
(开车铃响)
王:好,大家上车吧!(众纷纷下)
德:(上)政委,山东的那个学员还没来!
王:已经来啦!(下)
德:唉,真够呛!(下)(车笛长鸣,车轮滚动)
李:(提着点心盒、冷藏瓶奔上)项菲——项菲……(欲冲向前去。)
(女警察闻声转过身,向李檬敬礼,扬臂将他拦住。)
李:飞啦!飞啦!(火车在进行曲中加快,渐远。)
〔本幕完,全剧待续〕 (附图片)
“别心虚,巧妹子!新社会,咱山沟说不定就能出息个凤凰上天,人家能行,你也别含糊……”老成头鼓励巧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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