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2月23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老闯大爷
沙丙德 一
县委下来工作的高宽同志,刚刚端起饭碗,生产队长李明笑嘻嘻地走进办公室来了:“哎呀老高同志,看你还没放下背包嘛,就忙着满田转!”
这位队长只有二十二三岁,筋条的个儿,长圆脸,是个蛮清秀的小伙子,一双明亮的小眼睛,闪着聪慧和自信的光芒。公社党委的同志介绍说,他是高小毕业生,去年才被选为生产队长的,家庭祖辈是贫农,本人又是共青团员;他工作上热情、果断,只是办法不很多,所以这小李庄生产队的各项工作、生产,在公社或大队里都不算太先进。现在,这位队长抹了抹搭在额头上的一绺头发,精精神神地在高宽对面的长凳上坐了下来。
“正要找你哪!”老高飞速地扒了几口饭,放下碗筷高兴地说:“李明同志,村北的棉花开得一片白啦,队里咋还没动静?”
生产队长微笑了:“你听我说嘛,老高同志!讲到那片棉花,是的确该派人拾啦;讲到发急嘛,我比你急得还狠哩!可是黄豆要割,谷子要打,秋地要耕,小麦要耩……哪里有人手噢!”
“劳力发动得好吗?”
“你听我说嘛,”队长不慌不忙地伸出了一个指头:“十八个青壮劳力抢割黄豆;”伸出了两个指头:“十三个有技术的耕地、种麦:”伸出第四个指头:“七个半年老的社员抢着脱粒;”五个指头伸完了:“六个老太太调检麦种。能发动的都发动啦!”
老高把头往前凑凑:“真的找不出一点办法啦?跟贫、下中农们研究没有?”
队长同志皱眉了。一只手照住嘴巴抓挠着。宽大的办公室里十分静,石磙的吱扭声、种麦的耩铃声、收割社员的说笑声……清晰地从外面传来。老高同志若有所悟地思索着什么,刚要发话,一个连喊带叫的洪钟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啊哈!这种光景,你俩还在周吴郑王嗑闲呱。嘴上喊着劳力缺,这一块就是两个壮汉子!……哎哎,小明!那村北的棉花,咋还是原封未动?留人参观照相么?你这娃娃年纪不大、忘性倒不小哇!”随着嗡嗡的声音,跨进一个气呼呼的老人——老高一看,原来是他第一个认识的小周庄人,老闯大爷。
队长李明从长凳上站起,无可奈何地瞥了老高一眼,仿佛说:“这个急的更狠哩!”转对老人道,“大爷!你听我说嘛。你催了几次啦,我咋会忘?实在是——这个……”他看了身边的老高一眼,不好说下去了。
老人吼道:“你莫这个那个的,我早清楚啦!学校今天放了秋忙假,十五六个小将,还有我们几块老木头,你有没有算在账上?”
队长失声笑了:“哎咦,老老小小……”大概感到失了口,陡地停住,小心地盯着老人。
老人却没发火,他把手里拎着的那杆二尺来长的烟管往背后一插,低声说了句:“好!”转身往外走去。到得门外,老人一摆手,立刻从巷口那边过来一队臂挎笆斗的小学生,间夹着三四个老汉;孩子们一声欢叫,一群蜂儿似的跟着老人向村北棉田涌去………
队长转过脸来,长长舒了一口气,轻松的笑了。一个棘手的问题,竟这么意外地、利索地解决了。
老高和李明两人研究了一下,决定分头到棉田、禾场参加劳动。一齐来到院子里,老高又想起一件事来:“哎,李明同志,我看就把我的吃、住,安排在这位老闯大爷家吧!”
队长停住脚说:“老高,好倒好,可你准备着吃辣的吧!”
“这话……怎么讲?”
“你听我说嘛!你不了解他。讲出身,论成分,你都知道,道道地地的老贫农。可是,……”李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哎?上午你跟他一车走了十来里路,还没领教过?”
“领——教?”老高轻轻重复了一句,陡然间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 二
这天上午,高宽听过公社党委的情况介绍,来到了小李庄。正是秋收的大忙季节,出了镇子,便望见一片丰收的热闹景象。千里淮北,秋天是最美的时候:火焰般的高粱,红得通天扯地;狼尾巴似的谷穗儿,摇摇摆摆没边沿,豆荚鼓圆了;棉桃绽开了。收获的社员们,一群群,一片片,乐在心里,笑在脸上;姑娘小伙子们,不知不觉就唱起来了……。小李庄是离公社最远的一个生产队。老高向有踱步沉思的老习惯,他整整背上的行李,看看前面:道路又宽又直。于是,他低头走着,考虑起工作上的问题来了。不晓得过了多长时间,猛听一声?喝:
“别动!”声音苍劲而浑厚。
老高抬起头,前面停住一辆马车。来到跟前,才发现前不久落的一场暴雨,把路基冲坏了。满载着化肥的马车过不去,那匹驾辕的火焰驹急得顿蹄子。赶车人呢,正横脖托着一袋化肥往断路那边运。老高用乡村习惯尊了声:“老大哥,车过不去呀。”
那人走到对面,轻轻放下化肥袋,转过脸来,老高吃了一惊:原来是个头发、胡子都雪白了的老人!
他正后悔自己的冒失,老人用手一指,吼起来了:
“啊哈,你瞧你这位同志!站在那里看把戏……帮着搬嘛!这都是集体的财产!”
老高急忙放下行李,搬下一袋化肥来,觉得好沉!纸袋上标着分量:三十公斤。心里暗暗佩服老人的气力。
减去了一部分货物,马车拉过去了。老高又帮老人重新装好,背上自己的行李。
老人问:“你这位同志到哪去?”
“小李庄。”
“啊哈!”老人呵呵地大笑了,
“同志!算你没有白帮忙;来,请吧!”
老高仔细一看,车帮上有一行油漆小字:“小李庄生产队”,心里好不高兴!可是刚要上车,他又犹疑了:你知老汉是甚等样人?
“多谢,你请先走吧!”
老人瞅瞅这位干部的穿着、行李,没有多说,坐上车辕,赶着马走了。
老高带的行李其实是不重的:一条简单的盖被,四卷《毛泽东选集》,两张锄头镰刀。可是路远无轻载,八九年来又一直蹲机关,身体一向不大好,开初还跟得上马车,渐渐脚步沉重,落到后面了。额头上也涌出汗珠来。正打算休息一下,前面的马车忽然停住。
待老高赶上,老人笑迷迷地跳下车,问话了:“你这位同志,是县委派来的吧?”
老高望着他,点点头。
“行!”老人高兴地称赞道,“象个县委来的同志!同志!现在请放心地上车吧:我若是个坏家伙,队里也不会把这套车马交给我一个人的,对不对?”
短短的一段路,老汉引起了老高同志很大的注意。他仔细端详了一下老汉,年纪怕不在七十以下了;但身板还那般硬朗。额上、脸上,织满了深深的纹路,显然是青壮年时代劳苦悲愁的痕迹。如今须发皆白,脸色却红润有光,这显然又是晚年幸福的表明。他没说什么,十分放心的爬上车来了。
“老大爷,你贵姓?”
“同志,我的情况你到村就会明白的。反正有人喜也有人烦,有人夸也有人骂!”
老人一抬手,从背上抽出烟管来,那烟管好长,伸开胳膊才勉强点得着烟。
因为天将中午,道路又平,老人把车赶得快些了。马蹄点着路面,嗒嗒嗒嗒,仿佛雨点一般,不多久看得到小李庄了。可是刚到村头禾场边,老人猛地勒住了马。腾地跳下车来,气愤得胡子都抖起来了:
“场上有人吗?呃?鸡撑死了可是要赔的唦!”
场边晒着一片谷,几只母鸡刚刚瞅个空子钻进去,偏巧被老人从垛缝间瞄到了。随着老人这一声吼,场对边跳过来一对年轻人。鸡早钻得不知去向。年轻人面红耳热地望着老汉,搭讪着说:“大爷,化肥拉来啦?”
“都撂在路上啦!”老人没好气地说。
另一个近前几步,笑着说:“大爷!他刚才还说要派人去迎你呢,我说,早上你要派两个人去,大爷没训你?你不晓得大爷的脾气,干什么都是独当一面?”
老人这才消了怒气,指着那小伙子,转向老高道:“这就是我们的队长。工作的事你去跟他联系吧。”老高刚刚跳下车,老人就一声响鞭,马车一阵风冲进村子去了。
这老人,就是老闯大爷。
老高一边走着,一边回想着这一段事儿,抬头看,前面已到棉田。 三
“老闯大爷,今年的棉花长得不差呀!”
“啊哈,高同志倒有眼力唦!瞧这花朵、桃子,难道划不到三百斤么?”
老高的确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但却并不全因为那一片墨绿的枝叶和缀满其间的、雪团儿似的棉花。三四位老人,仿佛母鸡带鸡雏似的领着一群花朵般的娃娃,欢乐地劳动在公社的田野里,——这景象岂不更动人么?
老闯大爷偏有那么一种吸引娃娃们的本领,他们紧紧跟着他,小手摘得认真又迅速,时而,不知老人的一句什么话,逗起一阵欢乐、清脆的笑声……老高加了几把劲,总是赶不上他们;只望见老闯大爷背上的那柄长烟管,被棉枝碰得一会儿斜到这边,一会儿又到那边……
第三次望见这柄长得出众的烟管,老高不禁想打听打听了。正好,身旁不远有个脊背微驼的老汉。
“你问那柄烟管吗?”老汉道,“那还有段小故事呐!解放前,我俩一块给黄三富扛长工。一日,老闯哥跟我说起,烟管长些吸着味道好;第二天,便见他用起一柄长烟管——不过,比如今这个还短些。谁料,东家皱起鼻梁说话了:‘哼!穷鬼偏学富样子!’原来,黄三富他们这号财主,都用的长烟管。‘烟管也分等级吗?’老闯哥一怒,跟‘东家’血骂了一场,当天下午又换了一柄长得出奇的杆子——比如今这个还长得多。而且偏在东家在场的时间,他才把这柄烟管掏出来,请人帮忙点着,?啦?啦地抽。黄三富一肚子气,却又不愿辞掉他——因为除去老闯,他拿那么一碗剩饭,再也换不到这么个顶上一头牛的长工了。解放后,斗倒了黄三富,他才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恨恨地说:‘这口气到底憋过来啦!’烟杆也才换了过来,就是如今用的这个。”
“啊哈,老根弟!你缩在后边,掏腾我的什么陈芝麻、烂豆子?嘴巴不闲,脚可不往前去……!”
原来老闯大爷已经拾到头,返回身来了。
“我得加油啦。”驼背老汉慌忙转过身去。
收工时,老闯大爷拿起秤来,准备过秤。老高打算到他家里看看去。 四
“你问老闯大爷的家吗?高同志,这可好找得很:村东头,房子最矮的一家就是——老头子土改、入社、抗旱、排涝,样样都跑在头里,住房上可成了个老‘落后’!”
老高按照村里社员们的指引,果然很快就找到了老闯大爷的家。这还很难说是一所院落:三间堂屋,是搭帮着人家的山墙修起来的;两间西屋对着近家的西屋后墙,凑成了一个长方形——只是没有院墙。
老高进了“院子”,看见一位老太太正忙着和面,准备做晚饭。老高弓着腰进了厨房,坐下烧火。老太太一看乐坏了,忙着拉板凳又找烟。老高笑道:“大娘!我这跟你帮忙,反成了添麻烦啦!你老人家快和面……呵,你们的两个儿子不是都在外边工作吗?咋还没盖起几间新房呀!”
老太太道:“老头子是个怪人@!入社那年准备盖房的,儿子钱都寄来了,他借给社里买水车抗旱啦!一九五八年又准备盖,砖瓦木料都买齐了,他又借给队里盖了仓库啦!嗨,还跟我说什么:‘大家都住草屋,咱们就不住瓦房!’”
“不是好几家社员都盖了瓦房么?”老高问。
老太太道:“老头子不讲这个理!常对我喊:‘你不要觉得屈得慌,世界上还有不少穷人,连这矮屋都住不上哩!等人人都住上大瓦房,我保你如愿!’”
烧开锅,老高抓起扫帚,要扫院子;老太太是高低不允了。一个要扫,一个不放,正争执不下,老闯大爷回来了。进门就呵呵直笑:
“魁他娘……呵呵,这分明是老周又回来了嘛!”
“哪个老周呀?”老高问。
老太太道:“土改那会儿住在俺家的工作队。那会儿,他俩亲得生象父子爷们,后来老周走了,他就念叨了好几年。”
到这时,老高同志提出了自己的吃住问题。老人毫无推辞,一口答应了。不到晚饭时候,老高同志便将“新居”安排得停停当当。
老闯大爷咂着长烟管,打量着这座矮房,感慨地说:“老高!房子虽差,比起老周在那时候,可算好多啦。那会儿,呶,作厨房的那一间还只有光墙没盖起,落雪的夜里,我跟老周冻得直往一堆挤!”
邻近的社员们端着碗拢来了,年轻的队长李明同志也来了,屋里热闹起来。大伙正围着老高吃饭、闲扯,忽然,一股风似的钻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
“呵哟哟,看这墙,你们咋也不给高同志泥泥?哦呀呀,睡的地铺唦?啧啧,高同志——”她正叫喊着,一眼发现了老闯大爷,仿佛寒蝉一般,陡地住声了。
老高想:这是哪个?望望老闯大爷,只见老人声色不动,尽自咂烟,但眼睛却在悄悄瞟着队长。队长发话了:“哪个是你的‘同志’?老高的住处,不要你操心!”
那妇人讪讪地退出去,溜走了。一位社员告诉老高:这是地主黄三富的小老婆。
老闯大爷对队长的态度显然很满意,磕磕烟灰,补充道:“她那高床新屋可是睡不得啊,老高!睡着舒服,可容易晕头转向唦!”
满屋人都哈哈大笑了。老高同志在笑声中深深点了点头。五
晚上,老高召开了入村后第一次的党团员和干部会议。
因为正值农忙,他讲明了自己的来意后,接着便跟大家仔细地研究、安排起生产工作来。散会时已经十点多钟了,村庄已安睡。刚走出办公室,李明队长一拍屁股叫起来:
“咳!该死的脑子——我忘记派人看场啦!”
两人急忙回家抱起被子,急急地奔向禾场。老高低低地问道:“看场的人还没固定吗?”
“你听我说嘛!”队长道,“原来是我唦!今天——”
“哪个?!”场边一声喊。
“哈哈,老闯大爷么?”队长惊喜万分,来到跟前:“咳!我俩都跑得快要冒汗了。大爷,你老人家老眼昏花的,回去吧!”
“我眼花心可不花!”老人说,“你们这号眼不花的,我还有点儿不放心!前几天,我每夜都来看几趟!”
对于这句辛辣的教训,老高不晓得年轻人脸红没有?只听到他几声尴尬的干笑。两人一道钻进临时搭起的草庵里,才发现老人连被子都带来了。
农历九月的深夜,虽然很有些冷意,三人挤在这个小小的草庵里,却十分暖和。但老高怎么也睡不着。望望身边的老闯大爷,这个年近古稀、心却象烈火般的老贫农,他想到了队长说的“领教”来。不错,他倒的确从老人身上“领教”了不少东西呵!
一九六四年十一月
写于砀嵩寨公社


第6版()
专栏:

枣林村集〔三首〕
李瑛
老书记回村
秋山妩媚秋水娇,
夕阳似火烧;
北京开罢群英会,
老书记回村了。
未等走进乡,
地里的小伙子迎上了道:
这个接兜,
那个接包,
姑娘们不住把手招。
未等走进村,
拾草的孩子便围上了:
这个叫背,
那个让抱,
更小的攀在腿上打吊吊。
走呵走呵已听见,
远远近近小鸡子叫;
走呵走呵已望见,
系天线的枣树梢。
恨不得一步跨进村呵,
老书记急着问候大家好;
心急又不住把脚停呵,
只因又记挂庄稼的旱和涝。
跨过大渠撬棵草,
碰见牲口捋捋毛,
东望望,西瞧瞧——
西红柿早拉了秧,
萝卜白菜早种好,
棒子大,豆荚饱,
嘿!一月不见全熟了!
走呵走呵,走进村,
闻惯的饭香满街飘;
走过饲养室,
只见那马驹子已上套;
走过会计室,
又听见十二位的算盘打得正热闹。
干得好呵干得好,
社员心劲大,
干部兴致高,
秋后问磅秤,
一定超产破指标……
老书记想着想着嗤嗤笑,
一下惊哑了,
路边草丛的蛐蛐叫。
刚进队室门,
碰见贫协主任大老赵,
——咳!当是谁,
原是书记回来了,
该早捎个信,
套车接一遭!
——接个啥,
下边没长两只脚!
老书记回来了!
老书记回来了!
多少人上前争着问:
毛主席可好?
北京城可好?
——都好!都好!
我带回一片毛主席的心,
他也问候大家好;
还带回主席著作一大包,
留待秋后办夜校;
还带回来了,
还带回来了——大寨的山呵,
一渡河的水,
山巍巍呵水滔滔,
学习这革命精神向前进,
一楼更比一楼高!
王老汉
天还没亮,
窗还发暗,
呼哒哒风响摇门扇,
有谁来——
七十岁雇农王老汉,
茧手捧着一张纸,
纸页轻轻颤;
说是想了一夜等不及,
多来添麻烦。
眼下就秋收,
家家试新镰,
镰刀磨到缸沿上,
刀刃晃人眼。
可年轻人太毛糙,
丢穗子掉粒没人管,
从地里,到场院,
该空洒多少血和汗!
我老汉,
二十头上当长工,
五十出头花了眼;
当长工,花了眼,
却看清了千般苦和难。
那日子,为一粒谷,
肩膀头挨过三扁担;
那日子,为一把米,
麻绳子吊了个月牙弯。
今日大丰收,
怎能忘从前;
社长讲——
颗粒要入库,
我要说——
得人人做保管;
今天找你写封信,
给社里的货郎担,
让他给捎副老花镜,
好上第一线!
天还没亮,
窗还发暗,
大清早我象已看见:
他正蹲在那地边边,
一穗穗拾呀一粒粒拣;
手心捧着的,
哪是粮和米?
分明是——
社会主义的好江山!
收 肥
东一座山,
西一座山,
房檐一样高呀,
院子一样宽。
马棚的腥臊,
羊栏的膻,
黑油油的优质肥,
堆堆都是宝贝蛋。
走来了——
打方收肥的评议组;
带头的——
是贫协组长张老汉。
一盘皮尺一把锨,
腋窝下还挟个红算盘;
挨家走呀挨家收,
挨家丈量挨家算。
翻一锨,瞧一眼,
咳,一堆更比一堆好,还用看!
算盘珠子打了个全堂满,
圆盘皮尺也嫌短。
多少个早,多少个晚,
顶着雾拾呀踏着露拣,
忙换炕,忙起圈,
一箕子一铲都是汗。
再不象过去——
好肥都送自留地;
如今爱队的心呀,
颗颗都象块红火炭!
打方的小组刚走过,
拉肥的大车甩炸了鞭;
蹄声中一声喊:
“今天拉走千车肥,
明天定拉回粮万石!”


第6版()
专栏:

朝气勃勃忙春耕〔年画〕 张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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