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
专栏：
梦南方
——访越记事
杜宣
这是一个暖和的江南隆冬的早晨。明丽的朝阳，透过南窗，使整个屋子充满了日照。因此屋内虽然没有取暖设备，也使人感到暖洋洋地春意盎然。我一边在整理行装，一边听着收音机播送越南南方解放军再次在平也打了胜仗的捷报。心情感到十分地舒畅。
听到我们英雄的战友，一再歼灭敌人的捷报，这是对我们最大的鼓舞。我们英勇的越南南方解放军，在这几个月里，不断地在边和、平也，把美伪匪帮打得落花流水。
平也是美伪军的心脏地区，南方解放军却能够在这里坚持连续几天的战斗，在从容不迫的歼灭了敌人的有生力量之后，又主动的撤退，真如入无人之境。战争的主动权，已落在南方解放军手中。美伪军已完全陷入了挨揍的可悲的窘境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心情就更加愉快了。忽然这时由于日影的移动，书橱的玻璃窗上，反射出一片耀眼的红光。仔细一看，原来是太阳照在箱子中的一条红领巾上。我顺手把这条红领巾拿出来，将它摊开挂在书橱上。在明丽的阳光直射下，它就更显得光彩夺目。我不由自主的坐了下来。正在这时候，我的一个读小学五年级的女儿，跳跳蹦蹦的进来了。她一眼就看到了这块红领巾，很奇怪地问道：“爸爸，这红领巾哪儿来的，怎么这样漂亮？”我说：“这是一个多月前，在越南参加‘支援越南人民反对美帝侵略保卫和平国际会议’时，去参观学校的时候，小朋友们送给我的。”
“你就送给我吧。”女儿说着，就准备去取红领巾。
我一把抓着她说：“别动，这红领巾是要留着做纪念的，因为它有一段动人的故事呢。”
女儿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睁大着眼说：“好，我不动。你把故事讲给我听。”
于是叫她坐了下来，我喝了一口水，点燃了一枝烟，慢慢地向她说了起来：
十一、十二月间，是越南北方最好的季节。秋高气爽、丽日晴空。来自五大洲的代表们，畅游了山川秀丽、物产丰富的红河三角洲。在访问了曾经击落美帝侵略飞机的英雄的下龙湾之后，渡过了浪涛滚滚的红河，来到北部名城——海防。
海防是越南民主共和国第二大城市，人口九十四万。它是北方工业、交通、海上运输的中心。解放前的海防，完全是一座消费性的城市。没有象样的工业，到处都是妓院、赌场、跳舞厅。是殖民主义者和冒险家们的乐园。人民生活穷困到极点，到处都是乞丐。解放以后，经过十年的建设，海防起了根本性的变化。现在已建成了一百多家新的大工厂。海防已由一个消费性的城市改造为社会主义的工业城市了。
我们去参观南越子弟学校。在车上，越南朋友介绍了一下这所学校的情况。全校学生五千多人，都是越南南方的革命干部和烈士的子弟。创立于一九五四年。当时最小的孩子只有二、三岁，大的十多岁。经过了十年的培养和成长，当年十多岁的孩子，现在有的已是国家机关的干部；有的已经将他们牺牲了的父母的枪支接了过来，成为武装斗争中的新生的力量。有的进了大学，最小的也上了中学了。学校继承了艰苦朴素的革命传统。学习风气好极了，几乎都是三好学生。
这真是一所不平凡的革命学校。他们从小离开了父母，背井离乡，跋山涉水，来到祖国的北方。在越南劳动党、胡志明主席和全越南人民的爱护下，过着革命大家庭的生活。他们都是美帝国主义侵略越南南方的直接受害者。他们的父母，都是一些为了祖国的统一，日日夜夜，在丛林中、壕堑中、监狱中和美伪匪帮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斗争的革命战士。
在这悠长的、艰苦而又英勇的十年反美斗争的岁月中，美伪军在南方使用了绝灭人性的、比中世纪还要残暴的杀人放火、剖腹剜心，并且将人的心肝炒来吃的兽行，残杀了南方无数的英雄儿女，其中就有不少是南方革命子弟学校中孩子们的父母。因此孩子们在学习生活中，常常得到自己父母被杀害的噩耗。这种不幸的消息，对孩子来说，是十分沉重的打击。学校的党团支部和老师们，为了应付这种情况，要做不少工作，使孩子们化悲愤为力量。从小受了革命思想教育的孩子，一个个都经得起考验的。当然，在突然得到父亲或母亲牺牲的消息的时候，思想总有些波动的，但从来没有一个孩子被骇倒，相反，却有很多孩子，在得到这消息后，不想再在学校学习了，要求回到南方去参加游击队，为父亲或母亲报仇。经过老师们的帮助，他们就能很快的正确的认识这个问题。对孩子的进步，反能起着巨大的推进作用。常常是这样的：在一个班上，有一个同学的父亲或母亲牺牲了，通过这件事的教育，这个班级就发展为全体三好的班级。
听到主人介绍了这所革命子弟学校的简单情况，我们心情十分激动。这时车子已经开到学校门前了。我们下车一看，校园中站满了列着整齐队伍的男女学生。他们对我们热烈的鼓掌。很多拿了红领巾的少先队员们，向我们涌了上来，将手中的红领巾为我们每个人系上。
女儿听到这里，拍着两手道：“我知道了，就是这条红领巾！”我没有答腔，只是点了点头，还是继续的讲了下去：
孩子们热情极了。他们簇拥着我们，真象潮水一样，一层层地将我们卷了起来。我似乎并没有挪开过脚步，但顷刻间，我们已经被拥进大礼堂了。
欢迎会开始了。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脸蛋儿长得圆鼓鼓的。她用十分清脆而又充满了激动的声音致欢迎词，她说：
“亲爱的来自五大洲的伯伯、叔叔、阿姨们：你们都是五大洲的著名的国际上的反帝战士，现在为了支持我们越南人民反对美帝国主义的侵略，来到我们的祖国参加国际会议。我代表我们越南南方革命子弟学校全体同学，代表全越南南方青年、少年和儿童们，向你们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
“亲爱的伯伯、叔叔、阿姨们，万恶的美帝国主义，侵略了我们越南南方，使我们从小就离开了我们的父母、亲人和故乡，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了。我们有的弟弟妹妹们，他们来的时候只有二三岁，现在虽然长大了，但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是什么样儿，不知道故乡是什么样儿。我们还有一部分同学，他们的父亲母亲被美伪匪帮杀害了，他们成了革命的孤儿！
“美帝国主义离我们越南十万八千里。我们越南人民从来是热爱和平的，从来没有侵略过别的国家，它凭什么到我们越南来杀人放火，将我们的祖国切成了两半，使我们骨肉分离！
“亲爱的伯伯、叔叔、阿姨们，我代表全体同学，向你们保证，我们一定听党的话，听胡伯伯的话，做胡伯伯的好孩子！我们一定会成为革命的接班人！要不愧为革命的后代！要将革命的大旗永远的扛起来！我们坚决相信，我们的祖国一定要统一的！我们一定会回到我们的南方和亲人团聚的！美帝国主义一定会从我们祖国滚出去的，会从亚洲、非洲、拉丁美洲滚出去的；全世界被压迫的人民，一定会得到彻底的解放的！”
她的话，是从真情实感中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表现出了坚定不移的信念，博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很多人在鼓掌的时候，眼睛中充满了激动的泪光。
接着就是同学们表演唱歌和跳舞。所有节目，都是以越南南方斗争生活为题材的。强烈的反映出了越南人民要求祖国统一的愿望。通过他们朴素而又生动的表演，在我们的眼前展现了山河壮丽、色彩鲜明的越南南方的景色。英勇不屈的南方英雄儿女的伟大形象和卑鄙残暴的美伪匪帮的丑恶形象，成了鲜明的对比。
欢迎会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大家都不愿离去。我要求陪同我们的越南主人，找一两个孩子谈谈。他欣然的同意了。在我们附近正好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他把那个男孩子邀到我身边，我们在一把长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把他端详了一下。这孩子个子不高，身体很结实。头发就象一团乱麻，下巴有点尖。眉毛象两把小刷子，眼睛不大不小。从他的外形看好象是十分倔强而又顽皮的，但表情上却显出有些羞涩，不断地玩弄手里拿着的一个黄色的橘子。
我用手在他头发上揉了几下，问他：“叫什么名字？”
“阿云！”他回答的声音很低。
“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一九五四年。”他回答这一句后，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感到这话不完善，就接着补充说：“是执行日内瓦协议，从南方来到这里的。”
“爸爸妈妈都在南方吗？”
“爸爸已经牺牲了五六年啦。妈妈是今年五月间在昆仑岛上牺牲的。”
阿云的答复出乎我的意外。我完全没想到他的父母都牺牲了。当时我有点后悔问得太唐突了。于是我就把话题引开。
“你的功课好吗？”我问。
“本来不好，现在是三好学生。”一谈到功课，他的情绪显著的活跃起来，刚才那副带着点羞涩的样子也完全看不见了。他接着说：“爸爸牺牲的时候，我年纪还小，什么也不懂。当然当时老师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很难过，哭了一整天。以后，也就没有什么了，照样的玩。今年我知道妈妈牺牲的消息的时候，难过极了，我就不想再在学校读书了，想回到南方去，为爸爸妈妈报仇！当我向老师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
“老师答应了他吗？”女儿是个急性子，她又打断了我的话头。
我说：“你别急啊，听我说下去嘛。”我把烟蒂丢在烟灰碟里，又把阿云的话继续讲了下去。
“老师说我年纪小，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本领，将来才好为父母报仇。但是当时说什么我也没法安心读书。我就一心一意想着逃回南方去，参加游击队。因此上课时，也没心思听老师讲课，下课后，也不做作业，功课坏极了。老师同我谈了几次话，劝我好好用功，才对得起死去的父母。当时，我不能理解老师的话，心里想，难道回南方参加游击队消灭美国鬼子，反而对不起父母吗？因此，无论老师说好说歹，我都听不进去。但是心里也有矛盾。因为我从小很相信老师，老师对我们都好，老师的话总是对的。这样一来，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当然功课就更不好了。”
“那末你回到南方去过吗？”我故意地问他。
他摇摇头，马上就接着带着点顽皮的神气说：“要是我回到南方去了，你今天还能在这里看到我吗？”
我感到这个孩子是很坚强的，同我第一眼看到他时那种羞涩的样子，已完全不同了。于是我又问：
“那末你的功课怎么好起来的呢？”
“我们全班同学除了我之外，全是三好学生。只要我是三好学生，那末我们的班级，就可以成为三好班级了。这是有关班级的荣誉。但是没有一个同学责备过我，也没有一个老师责备过我，所有的人，都是安慰我。所以我心里感到更不安了。有一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妈妈，走到我的宿舍里来了。她全身都是血。我一看见妈妈，立刻高兴得跳了起来，叫着：‘妈妈、妈妈！’你想想看，看到日夜想念着的妈妈，该是多么的兴奋啊！但是妈妈没有理睬我，她好象根本没有看到我，也没有听见我叫她，径自走到我的书桌边，把抽屉打开，将我的课本，作业本，一本本的仔细地看着。这时我心里很紧张，我的功课这么糟糕，妈妈看了该多么失望啊！但是我又不敢讲。妈妈把我的功课通通检查了一遍，她把课本和作业本又放回到抽屉里，回过头用她慈爱而又严峻的眼光对着我说：‘孩子，我看你的功课不大好啊！’一看到妈妈那个样子，又听到了她的声音，我难过极了。我大叫了一声：‘妈妈！’妈妈立刻不见了。我就伤心地大哭了起来。睡在旁边的同学，被我吵醒了。他立刻一边推一边叫着：‘阿云，阿云！’我醒过来，才知道这原来是一个梦。”
阿云这段话，说得很激动。他说到妈妈责备他的时候，泪水从眼眶里淌了出来，一流到腮边就滚成了两颗泪珠，滴在他手里捏着的那个黄橘子上，他顺手就把橘子上的泪水抹去了。他又接下去说：
“这以后，我才明白了，老师、同学、妈妈，都要求我好好学习，而我恰恰是没有好好学习。没有本领，怎么能够打倒美帝国主义呢？怎么能使祖国统一呢？怎么能建设社会主义呢？所以我就立刻听老师的话，用功学习，认真劳动。很快的，我也成为三好学生了。”
阿云刚才那一段话，使我感动极了。我一直入神地在听他说话，其它的事一点也没注意。这时抬头一看，会场上已经没有人了。陪同我的越南同志也来催促我上车。
我拉着阿云的手，走出礼堂，很想向阿云说几句心里的话，但是一句也说不出来。最后不知怎的，只说了一句：“希望不久再能看到你！”
阿云现在完全一点拘束也没有了，他象同一个熟悉的老朋友一样地说：“您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一定不在这个学校了。我希望和您在我们的南方再见！”说到“南方”两个字的时候，声音特别重。
他这句话，看起来说得很平淡，在我听起来却十分有分量。表现出了他的一种顽强的志愿，随时随地，几乎在梦寐中都要想到他祖国的统一。
这时我们已经走出了校园。孩子们将校门外的马路站得满满的，热情地向坐进了车子中的各国代表们挥着手。我和阿云匆匆忙忙地握了手就跳上了车子，忽然感到衣袋中有些沉甸甸的。伸手一摸，原来是一个黄橘子。再看站在车外的阿云，他手里的那个黄橘子已经不见了。我正在诧异这个顽皮的孩子什么时候把橘子塞进我口袋的时候，他顽皮地笑了。
车子开动了。孩子们解下了红领巾向我们挥动着，高叫着：“再见！南方再见！”我顿时记起我也系了红领巾，于是我也把它解了下来，伸到车窗外，挥摆了起来。我们也高叫着：“再见！南方再见！”
一向好说好问的女儿，现在却坐在一旁听呆了。
我说：“这就是这条红领巾的来历。你还要吗？”
她先摇摇头。很快的又点点头说：“我们要很好地把它保存起来。”稍微停顿了一下，她又说：“我们要向越南南方小朋友们学习！”
一九六五年一月七日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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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和泪
——献给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话剧团的革命艺术家
〔越南〕范能洪有些人的心，血液竟象鱼血般冰凉；有些人心里，鲜血却象火焰在燃烧……感谢你，北京艺术家，以火热的心，演出南方战斗的
戏剧。幕开了。展开南方的来信，呵！舞台就是现实的生活。看这儿，集中营里挣扎的南方，在战略村投下了缩影。当二姐把刚刚剪下的头发，卖了钱，交捐税，整个剧场是
多么激动，演员和观众，怀着同样的激情，我的耳际隐隐听到抽泣声。舞台上，出现声势浩大的示威，然后又是根据地、解放军……整个南方奋勇站起来，背倚西原的山林，脚踏南部的
平野。伟大呵！四伯和大娘，阿霞姑娘的青春，是多么坚强！遍体已鳞伤，踩在敌人尸体上，正义的呼声，在四周震响：
（美国强盗在颤抖，低着头）……“乡亲们，让我们写信，寄给北方的同胞，寄给胡伯伯，就说：南方在战斗！……幕刚落，剧场仿佛风暴在呼啸。呵！南方！南方！我们的心简
直要跳出胸膛！T哥走上了舞台，凝视着阿霞
姑娘，突然间，他倒头在演员的肩
上，禁不住抽噎。在那漫长的年月，在昆仑岛牢
狱里，什么时候你曾哭泣过？在日内瓦会议上，面对着敌
人，或是在那历史性的奠边府战
役，站在作战沙盘前，你的眼睛总是放射火焰一样的
光芒。但今天，你却哭泣了，因你看
见了南方，因为南方是如此苦难，因为南方是多么英勇，因为南方正在战斗中胜利，因为南方呵，珍重地
在伟大的朋友中国的心房！呵，每颗心，每滴泪，情深义重，象海洋宽广！……
一九六四年十月·北京
〔韦 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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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人民公社
〔智利〕 巴勃罗·德·罗卡人民公社挺起胸膛，茁壮的庄稼辽阔无边，到处都有令人惊讶的麦田和葡
萄园，还有喧嚷的畜牧场。千万里流水在欢唱，累累的苹果、蜜桃就象彩色的蜂房，满足了人们的需要。庄稼微笑着成长，牛强马又壮，都为了创造“天堂”献出自己的一切力量。我从未见过这样伟大的农业组
织，它象一首伟大的长诗，这儿的每一寸土地，都没有荒废。公社里植树造林，一片浓荫亲切地抚护着农民。公社的成就超过原来的估计，并且正继续阔步前进。是党指出了不断发展的道路，伟大的人民公社组织生产使人民一天天富裕。有人说，人民公社失败了。到底是谁失败了？是修正主义的污蔑失败了，是恶谑和无耻的谎言失败了，是帝国主义和垄断资本主义集
团失败了，是刽子手和小丑们失败了，是一切黑心肠的反动派失败
了。是企图反对马克思主义而造谣说公社失败了的人失败
了，今天他们得到了什么呢？只不过是揭露了自己的无耻。我清楚地了解了公社巨大的威
力：它在斗争中的发展，它的组织的具体事例，它的尊严和成绩。人民公社是豪迈、健康、强大、明丽的农村，充满着雄伟的气魄，它以坚强而平静的面貌培育
着田野。我看到的已经没有旧的痛苦
的残余，也没有残酷的奴役和封建主
义，大地主曾把这些强加在农民
身上，凶残地掠夺了他们的劳动果
实。在人民公社的土地上，我向人民中国致敬，向早已击退外来威胁和
自然灾害的人民中国致敬！
〔赵金平译〕
第6版()
专栏：
社庆日〔年画〕 赵国荃 李亨 李玉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