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9月25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国庆述怀

我的一对同胎女儿
上海国棉十三厂准备车间副主任 张爱莲
八月二十八日,当我看到了《解放日报》登载的、我的一对同胎女儿——美珍、美华在新疆成长的照片时,内心激动,热泪盈眶,引起我年轻时代的许多回忆。
在这之前,我收到美珍、美华三封信。从来信中可以看出,虽然她们才十七岁,到达新疆只有两个半月,可是她们成长得多快啊!不仅从照片上看到她们长得更加健壮,而且,她们的思想也在成长着。在行军途中,她们被评为“行军积极分子”;在工作中也多次受到表扬,美珍在争取当“五好工人”,美华在争取当模范。她们真幸福极了:在到达目的地之后,领导同志首先给她们休假一星期,还亲自带领她们参观游览。她们的政治学习很正常,文娱生活很活跃,生病有公费治疗。她们还把“津贴”费节省下来,寄回家来,作弟弟妹妹的学费。可是,她们才十七岁呵!有党和国家的培养,有党的无微不至的关怀,这在我年轻时代,是想也想不到的。
我十一岁那年,为生活所迫,不得不进工厂做童工。进的第一个厂,是当时英国资本家开设的公益纱厂,每天做十二小时不算,星期天要做十八小时,做二十四木棍生活,只拿十二木棍工钱,连自己肚皮也混不饱。在这里,我不但挨“拿摩温”打骂,还要挨英国人领班“长脚老魔”的拳打脚踢。十四岁,我感到英国人开的厂实在做不下去,调换到当时日本人开设的公大三厂当“养成工”,可是,换汤不换药,反变本加厉地受压迫、受剥削,每天要做相当于细纱间七十二木棍的生活,而得到的还是一斤多粮食的工钱。十七岁,我好容易才调换到当时中国资本家开设的德丰纱厂,可是,这些资本家还不是天下乌鸦一样黑!比如,做四十八木棍生活,也只能拿到不足两斤粮食的工资,“领班”“拿摩温”只是换了个面孔罢了。在这种情况下,什么学习、文娱活动、公费治疗等等,莫讲想,就连听也没有听到过。碰到生病就是大难临头。记得我在公益纱厂做童工的一个夏天,头痛得很厉害,为了怕停生意,我只好眼泪汪汪地带病去上班,哪有什么治疗呢?自己“刮痧”,刮得遍体紫一块、红一块……
想想自己的过去,再比比我这对同胎女儿的现在,这不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吗?
千万不能忘记过去!
我鼓励我的孩子去新疆完全做对了。让这对小花在祖国的边疆开得更美吧!〔原载《解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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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配种员当上了县人民代表
山东鄄城县城关公社先锋大队配种员 周宗孟
鄄[juàn倦]城县第五届人民代表大会会议开幕了。
作为人民代表,当我踏上大会礼堂台阶的时候,当我看到帷幕前毛主席的塑象慈祥微笑地俯视着我的时候,我心里再也平静不下来,想到象我这样在旧社会不被当人看的人,今天竟能作为人民代表,参与管理国家大事,热泪不禁夺眶而出。
我是鄄城县城关公社先锋大队的配种员。我家祖上三辈都做配种工作,在旧社会一直不被当人看。官府、地主、豪绅们叫俺是“把大笔”的贱民,活着不准见客,死了不准入祖坟。有一年,地主张广集领着两个狗腿子,骑着两匹大马来配种。一下马,他就叫着我的小名说:“周二啊,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嘛?告诉你,往后见了妓院的老鸨子,你得叫她二姨!”这样的羞辱,我不知遇到多少次。本村里的地主富农们更黑心地作贱我们。富农李孟学骂我们靠“驴圣”吃饭,不准踩他家的场边,不准沾他家的地头,怕脏了他家的场地,破了他家的风水。那时候,女人家都不愿嫁到我们这样的人家。我家大孩子多年说不上个媳妇。那时候,我实在受不下那些气,几次发狠想不再干这一行了,可是回头看看几张嘴等着要饭吃的样子,不干,又有什么办法呢?
解放十五年来,我家从糠菜半年粮到吃上精米细面;从住破烂土房搬进敞亮的瓦屋,还买上了两辆自行车。旧社会,我们这些被人辱骂的“贱民”,多数大字不识,现在只我们家里就出了两个学生。更重要的是在共产党、毛主席领导的新社会里,我们做配种员的真正做了国家的主人。在新社会里,职业无高低之别,一律平等。我们的职业受到政府和人民的重视和尊重。领导上送我到专区和县科学部门学习新技术,乡亲们推选我做县人民代表,参与处理国家大事。人们叫我老周叔、宗孟哥,再没有人叫我的小名了。我心情欢快,虽然自己已是五十三岁的人了,却老觉得有股年青人的热劲在身上。从一九五九年算起,我在劳动空闲的时候,经手配种牲畜一千多头,今后我还要苦钻新技术,做到一次配种准胎,并带好徒弟,把技术传下去。
〔原载《大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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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孟泰新事
徐光夫
平炉、转炉、电炉、焦炉、加热炉……鞍钢各式各样、许许多多炉子,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号称“百炉之首”的高炉。
我喜欢高炉的挺拔雄伟、风大音强;喜欢它铁水日夜奔流,闪耀着庄严的红色的火光。然而最使我仰慕的,还是那位全国人大代表、著名劳动模范、炼铁厂副厂长孟泰。
建国十五周年快到了,老孟泰又在忙什么呢?我特意去访问他。
那天,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孟泰的办公桌和椅子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灰尘。看样子主人有几天没来这里了。
一个人提着壶水进来了,问了问,他笑了,“你找他,到炉子上去。这里是‘聋子的耳朵’——空摆了张桌子。”
十座高炉,三四里路方圆,谁知道他在哪块呢?那人说:“这好办,哪里有问题,你就到哪里去找他。”
向调度室挂了个电话,说是三号高炉停风检修。他在三号高炉上吗?又一想,孟泰是管生活福利的副厂长,停风检修跟他又有啥关系呢?
我躲开冒着黑烟、哞哞叫的火车,绕过响着脆铃运送焦炭的电机车,走到高炉脚下。孟泰果然在三高炉呢。可是,天哪,他在距地六十几米的高处!喊,他听不着,招手,他看不到,怎么办?在下边等着他,谁知他什么时候下来呀。
我沿着陡直的梯子一步一步地攀登,快要爬到顶端,突然被一个嘴含银笛,手拿红、绿旗的大个子拦住了。我一看,上边有几个工人,正在焊什么,电火花象雨样簌簌的落下来。我选了个安全地方,停下了。
这里真开阔。仰望几缕白云在蓝天上轻轻地飘游着,俯视,铁道象蛛网,车来人往,热腾腾的,但却有节奏、有秩序。一片鼓风声,象万马奔腾,象激流穿涧,豪放而又刚强。
孟泰已经遥遥在望,我见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干着活,满面红光,汗涔涔的。
“老英雄这么大年岁了,还不忘劳动!”我不禁赞叹了一句。
“这是老英雄的阶级本色!”一个戴柳条盔、挂安全带的年青工人,瞅了我一眼,说,“你说他老,他不服气。你不让他干活,他可要生气。活,他一直没放下。如今,一提倡干部参加生产劳动,老头子,更来劲了。”
是呀,头几年,老孟泰在农场,和人们一起下田劳动。一天深夜,和他睡在一个屋的人,醒后不见孟泰,等啊,等啊,总不回来,到各处去找,找来找去,原来他在饲养棚给牲口拌草哩。又一次,大清早天还没亮,孟泰又“失踪”了,寻来寻去,他赶着乳牛在野外放青哩。
去年春天,冰雪还没化,老孟泰从医院出来不几天,就和配管工段的小伙子们拆洗、研磨、修整捡来的废管子、废三通、废阀门……不几天,他那个“孟泰仓库”又堆满了翻新复活的器材。有一次,我见他领着一群家属,沿着铁道捡焦炭、捡矿石,他满脸灰尘,弯着腰,从泥土里用手抠。我说:“星星点点的,费这个劲干啥?”“嗬,你倒大方!”他举着两块矿石凑到我鼻尖下,不高兴地说:“你看,这灰青色的,是从海南岛来的,采、选、运,爬山越岭、漂洋过海,多不容易呀。这是高炉的‘细粮’啊,象大米、白面一样。撒撒泼泼的,你不心疼吗?”
我还记得,就在这一天,我和孟泰在路上碰见一伙子工人,从坑里向外拽管子。人们象拔河样扯着绳索,一个工长模样的汉子,叉开腿站在坑沿上,晃着手?喝着,一次又一次,那管子硬是不动。
“孟厂长帮帮忙吧,把你们的绞盘借用用,有台汽吊就更好啦。”
听口气,这汉子不象炼铁厂的。老孟泰眯缝着眼打量了他一眼,腾腾腾跑到坑里,用脚踢了踢那根管子,想了想,对那汉子说:“用不着绞盘,也用不着汽吊;我借给你个人吧!”说着,把绳索搭在肩上,拉开了架势,一挥手,人们都学着他的样子,他喊了一声“用力——拉——呀!”大家随着他的号子,三下五去二,几下子,那根管子就拖出来了。那汉子吐了吐舌头,大拇指一竖说:“老英雄,真有劲!”孟泰敲了敲那汉子的肩膀说:“力气都在这儿哩,让谁看,你身强力壮的,比我强。可惜你叉着腰那么一站,不但你的力气使不上,连大伙,叫你那么一?喝,一比划,把劲也泄了。你是哪个厂子的?咱们干部领着工人干活,可不许那么叉着腰、空喊哪!”这件事,给我的印象是难以忘记的。
午后,我到配管工段看了看孟泰帮他们革新的那台套丝机。原来这台套丝机不好用,一直闲搁着。炼铁厂天天用管子、天天套丝,有时一天要套一二百根。两个人一盘“套丝”架,一根管子,少说也得套五分钟,不顺手就要十几分钟,现在用套丝机一二分钟就成了。
多少年没办法,一直扔在脑袋后的事,怎么今年一下子就解决了呢?原来在七月初,老孟泰陪着董存瑞生前亲密战友、特等战斗英雄郅顺义,到焊管制品厂参观,突然被一台套丝机吸住了,他象着了迷样左端详、右琢磨。回厂来马上领着人去学习,并请那个厂子的劳动模范王广发来帮忙。终于搞成了。孟泰,这个有心人不论在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方,都想着厂子里的事,而且见先进就学。
头几年,三高炉沟下矿石车上温度高,孟泰设法用冷却水管帮助那里降温;瓦斯灰装车灰尘飞扬,孟泰找人,反复几次地改进了瓦斯灰车;前些日子,高炉因试验一种新技术,发生了一次事故,孟泰一听说,随即顶着烟迎上前去……
二次登高炉,孟泰张着一双油污的手,向我走来。我们很快地谈到了即要到来的国庆节,他笑了笑:“看,十五年不都在眼前哩!”他指了指二号高炉说:“新中国第一炉铁水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又指了指七号高炉:“这是我们第一个五年计划开始改建的。”他转身对着十号高炉:“‘高炉王’是我们在一九五八年自己设计,自己施工,完全靠自己的力量,用最快速度建成的最大、最好的一座高炉。我们的高炉,一座比一座大、一座比一座新,有的高炉的利用系数、焦比、质量……好多生产技术经济指标都跨入世界先进行列。”他越说越激动,手一挥,又说:“再向远处看看,新的矿山、新的选矿厂、新的平炉、新的轧钢机……你数数烟囱吧!你数得过来吗?这还不过只是鞍钢。最好坐着飞机,从北到南,从东到西,都看一看,这十五年的变化多大呀!多么叫人高兴啊!这都要感谢毛主席呀!”
我放目四望,一排排高大笔直的烟囱,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巍峨起伏的厂房,正沐浴在金黄色的阳光下。那烟,黑褐色的、银灰色的、橘红色的、杏黄色的、乳白色的,一团团、一片片、一柱柱,缓缓地在空中飘浮着、变幻着,这用火用光画成的钢铁的海洋,是中国工人阶级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奋发图强、自力更生的巨作。谁说中国人只能在高炉上种高粱?谁说中国自己不能搞建设?让他们来看看吧!
在回厂部的路上,迎面走来的一个年青工人拦住我们,亲热地问道:“老英雄,多?进北京见毛主席呀?”“那你哩?”孟泰站住笑呵呵地反问。“我?”那青年感到窘困:“我……怎么能行呢?”“你怎么不能行啊?我看你就行!好好劳动,好好学习主席著作,争取嘛!”小伙子满意地笑笑跑了。孟泰说:“这是个好小伙子,毛主席的书,读的不少,一铺心的干活,拿雷锋做榜样。十五年后,看吧,比我这老头子一定要进步得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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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天上银河 地上长江
梁上泉
天上有银河,
地上有长江,
银河呵不知宽,
长江呵万里长,
长长的流水,
浩浩的波浪,
白天辉映着太阳,
夜晚闪耀着星光。
明星点点,
为什么总在浪里波荡?
灯标串串,
为什么竟有这般明亮?
只因有位巨人,
曾在大江上漫步,
含笑踏着风波,
当作坦荡的平路。
指点挡道的礁阵,
礁阵撤退变通途;
指点两岸的支流,
支流齐向主流倾注。
身后留下的脚印,
都化成了明星万颗,
身后留下的脚印,
都化成了灯标无数。
灯光星影,
指出了行驶的航线,
一直通向远处,
通向远处……
远处,是深广的大海,
引我们奔向未来,
奔向未来的道路,
总是惊涛澎湃。
谁甘作水底的泥沙,
就只有被洪波淘汰,
谁想躲进避风的港湾,
就只有无尽的等待,
触不到时代的风云,
进不到辽阔的世界。
时代的风云呵,
应该握在我们的手掌;
辽阔的世界呵,
应该装在我们的胸怀。
心潮逐浪,
才能负革命的重载;
激流奔涌,
才会有浪花常开。
浪花常开开不败,
斗争中青春永在!
天上有银河,
地上有长江。
长江——扬子江呵,
比那银河宽;
长江——扬子江呵,
比那银河长。
这又宽又长的河床,
横贯中国,气势豪壮:
只有前进的洪流,
没有倒退的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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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英雄瞻仰英雄碑
顾工
有三位英雄,
都高挺前胸,
在光辉的节日,
在北京相逢。
他们有的捉过海盗,
有的培育出新的麦种,
有的改进轧钢的机器,
他们都获得伟大成功。
这三位英雄,
步伐非常齐整,
来到英雄纪念碑前,
瞻仰浮雕上的斗争。
热浪在心中翻滚,
热力在身上翻涌,
那刻在碑上的火把呵,
更照亮他们的眼瞳。
碑上的英雄一跃而下,
把手中的火把相赠:
“儿女们,英雄们,
祝贺你们面迎万里东风。
“接过这支火把吧,
去烧尽旧世界的灰尘;
接过这支火把吧,
去照亮全世界的星辰。”
三位英雄朗朗大笑,
笑声象凯旋的歌声:
“接过你们的火把出征,
我们永远百战百胜!”
这三位英雄,
步伐非常齐整,
从英雄纪念碑前出发,
走向更广阔的社会主义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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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身的奴隶(年画)
 战士 张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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