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5月23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从李淑兰学射想起的
石燕
李淑兰同志是我国射箭的能手。在新运会中,她打破了三十米双轮世界纪录。
知道她打破世界纪录的人很多,而知道这个世界纪录是怎么来的人却很少。我在《羊城晚报》上读到一篇文章,题目是《勇攀高峰的李淑兰》(四月二十二日),总算在“怎么来的”这点上,大体得到了一个梗概。
先得从她的那双手谈起:那双手呀!“右手的手指几乎比左手的手指粗大三分之一,右手中间三指的指尖都结了一层厚茧。”说明了她是经过怎么样的勤学苦练。
是不是有了高超的技术,就一定立于不败之地呢?不一定。她也曾经失败过:在一次友谊比赛中,只得了个第三名。原因不在她的技术,而在她的思想。有了一些成就了,因此滋长了患得患失的个人情绪,以致懦怯犹疑,撒不开手。这个思想包袱挂在她的心上,也挂在她的箭上,成为一种前进的阻力。
李淑兰的可贵也正是在这里。她敢于正视自己的缺点,并在行动中努力加以纠正。她总是沿着既定的目标,不停息地前进。
能力有大小,才干有高低。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支箭,虽然并非个个可以打破全国纪录或世界纪录,但是,只要你在思想上、业务上有那股追求上进的劲儿,那么,你那支箭一定能够射得更远些、更准确些的。
也就是说,力争上游,要人人都去打破全国纪录或世界纪录,那是办不到的。但是,每个人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则又是可能的、必要的。从这个意义上看,在我们的生活中,像李淑兰同志这样的人,就决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成千上万。
当滔滔大江滚滚东去的时候,步伐也并不总是那么整齐的,当力争上游已经成为社会风尚的时候,也有所谓中游论者,他们的哲学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何妨照抄一句:“人生的道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以此推论:中游论者,名为中游,而它的趋向却是向下的。绝对的静止,在客观的现实中根本不能存在。
“比上不足”,那是自卑;“比下有余”,又是自满。自卑与自满汇集于一身,而又以此作为思想的主导,其有不后退者,几稀矣!中游者何?有更直截了当的说法在:它常常是革命意志衰退的开始。
中游论者,把李淑兰同志作为一面明镜,或许不是全然无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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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三访雨花台
石瑛
南京市雨花台烈士史料陈列室陈列着一位年青的共产党员石璞烈士的遗像和事迹。烈士的遗体在哪里呢?三十四年来,一直无人知晓。十年来,寻找三次,最后,居然找到了,这里经过多少周折呢?……
我的弟弟石璞烈士殉难于南京雨花台已经三十四年了,烈士青冢何处,我一直惦记着。
一九三○年璞弟遇难时,我正求学海外,第二年我由欧洲归来,一踏上祖国土地,璞弟死亡的讯息像晴天的霹雷一样震撼着我,万恶的国民党反动派夺去了我年青的弟弟,中国优秀的青年。解放后,党和人民政府对烈士家属关怀得无微不至,当时政府为追恤家属,曾请父亲写过一份璞弟生平材料。
一九五三年我出差去上海,想路过南京时前往雨花台悼念烈士忠魂,并想寻找石璞之墓。南下前夕我查找了解放初父亲为政府写的那份材料,从中找到一点线索。
我家原系辽宁铁岭人。璞弟十六岁时,即一九二九年与同学数人赴南京考入金陵大学,并加入中国共产党,在南京从事地下工作。不料事机泄漏,于一九三○年八月在学校被捕,九月四日牺牲于雨花台,时年仅十七岁。依照当时法令,璞弟尚未达判刑年龄,但反动法庭将其年龄增加两岁,加以杀害。璞弟死后,寄灵于雨花台东北隅之永宁寺,后又移葬于奉直义地(即辽宁河北两省义地)。
我由上海返京途中来到了南京,下车之后,直奔雨花台。烈士陵园管理处的负责同志对烈士家属予以亲切接待,立刻拿来有关璞弟的生平资料给我参阅,可是关于璞弟墓的记载不详,赴雨花台东北隅的永宁寺旧址(现已改名为二泉),也毫无所得。原奉直义地看坟人孙德斋已故去多年,其妻立刻同我至义地查找,从日午到黄昏,走遍了义地的每个角落,毫无遗迹。心想事隔二十多年了,人间又起了如此翻天复地的变化,璞弟的墓恐怕不易寻到了。
十年过去了,一九六三年我出差南京,公余之暇我又前往雨花台。陵园管理处主任和资料股林同志对寻找烈士墓的事十分关怀,又找出了一些烈士的新的资料,我觉得比十年前对璞弟的记载更加丰富了,并知璞弟墓前曾由当时金陵大学教授倪先生立了一个小石碑。同时对于陵园同志们经年累月地苦心搜寻烈士遗迹的精神,表示极大的感动。林同志热情地陪同我再访奉直义地。可是十年前的记忆已经模糊,询问当地群众关于奉直义地的所在地亦均不知晓了。
今年初,我又去南京讲学,林同志又陪同我寻找奉直义地。按记忆中的模糊方向,耐心询问当地群众,均不知晓,直至暮色苍茫才回来。第二天我再去雨花台时,发觉林同志为此事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热心寻找线索,他曾访问了十年前在雨花台工作的同志们。我考虑到明天即将离开南京,天色已晚,我就向雨花台管理处的同志们致谢告别,临走时同志们坚定地说:“寻找烈士遗骸是我们应尽的职责,您走后我们继续寻找。”因为几次来雨花台一直行色匆匆,这次我想寻墓之事尽可以告一段落了。于是便在毛主席题字的烈士碑前徘徊了一下,看着雨花台四周的青松翠柏、芳草鲜花,再看纪念碑上“死难烈士万岁”题字的时候,心中带来无限的慰籍。走下山麓时,我想买几块雨花石作纪念,于是向卖雨花石的小摊子走去,当经过雨花台食堂时,遇见了两位人民公社的社员,我无意中询问:“二位是本地人吗?”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答道:“你找什么地方?”我接着说:“奉直义地在哪儿?”他笑着说:“巧极了,我就是看管人孙德斋的儿子孙炳正,他死后我也看管过。”我急忙问道:“十年前我曾来过一次,怎么没见到过你?你母亲还好吗?”他说:“一九五二年我搬到雨花台附近水洞二社居住去了,我母亲已经在几年前去世了。”于是我向这位农民兄弟讲述了寻找烈士墓的经过……我们正谈到由衷之处,正好林同志下班过此,当时三人约定,第二天早八时在雨花台会齐前去寻墓。
第二天,我踏着黎明的曙光很早就来到了雨花台,这位农民兄弟一见我来就急忙赶上来:“你兄弟的坟找到了,墓前有小石碑,上边写着‘辽宁石璞之’”。到了奉直义地,在东北角看到了一个坟,石碑上写的是“辽宁石璞之墓”,“墓”字被土埋上了。墓志铭上左书“民国二十四年六月”,右书“××县人”(模糊不清)。陵园管理处闻讯后立刻通知拍照组的同志,由林同志陪同和孙炳正一道前往石璞烈士墓。我当时心情是难以描述的……遗失三十四年的烈士骨骸终于在党和人民的支持协助下找到了,怎能不使我感激党和人民呢?陵园的同志们说:“马上换一碑碣,上刻烈士事略,今后指定专人照管,待将来雨花台烈士陵园规划妥善后,即将石璞烈士墓与在雨花台牺牲的其他革命先烈的坟墓一起安葬在雨花台。”
当天夜里,我又一次向南京告别了,在车中兴奋得一夜无眠。次日车过泰安,我凭窗看着高耸的泰山,心中不禁想起毛主席说的“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这句话。革命先烈们为了我们祖国的解放,贡献出自己的生命,这对于我们生者是一个多么大的教育和鞭策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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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有益的尝试
——“上海日用工业品设计展览会”观后
李葆年
在北京举行的“上海日用工业品设计展览会”不久前已经闭幕了。它受到了首都观众的热烈欢迎,他们不仅着意地品评每件作品的造型、装饰、色彩的美与不美,而且反复琢磨是否适用、经济,适不适于生产等等。他们在欣赏之余,许多人都在意见本上留下了自己的意见和希望。有的写道:“上海轻工业为全国人民所喜爱,产品丰富多彩、经久耐用,看了展览会以后更有此感。”“展览会给人的感觉是‘新’:色彩明快,造型洗练,处理手法新颖。”“我是一个乡下来的人。我希望设计家们能把我国农民喜爱的民间传统艺术反映在最新的工业产品上……”有的观众甚至在意见本上还画出了改进设计的草图。观众这种热情,这种强烈的反应,深刻地说明了人民群众对改进日用工业品的迫切需要与关心。这不仅对参加展览会的作者们,也是对所有实用美术工作者的鼓励与鞭策。
生活的需要是多方面的,不同消费者对于同一类型产品的需要也是多方面的。这次展出的塑料、玻璃、搪瓷、暖水瓶四个项目的设计(包括一部分实物与模型),虽然是上海日用工业品设计的一部分,但同类产品中不同品种的设计,却是多种多样的。这就使不同的消费者能根据不同的需要与爱好,有更多选择的机会。
一种新产品,尤其是反复出现过的同类产品中不同新品种的设计,是颇费神思的。暖水瓶就是这样。这次展出的有些暖水瓶的设计,就突破了长期以来流行的样式,在造型与装饰上有了新的探索。平顶黑把暖瓶就是一个例子。这件作品,对于我们用惯了直筒小颈暖瓶的同志,也许不能马上习惯。但是,看来作者并非无的放矢:上移了把手,从而使提用时比较省力,易于掌握平衡;出水口缩小并移到了侧面,从而斟水时不须过分倾斜,同时便于控制水注的流量。
在展出中,还出现了一些
“一物多用”的产品设计。例如,塑料袖珍电筒既能挂在墙上,也能支在地上;可以用于夜行,也可以当做车灯;还可以夹在书写板之类的东西上,用做夜间流动记录时的照明。其它如塑料旅行冷水瓶,三用铅笔匣等,用途各有不同,设计都有巧思,既经济、又适用。这类展品为数不多,却很为观众注意和赞赏。
对造型的推敲,是这次展出的许多作品的特点之一。日用工业品的造型,不仅与生产工艺有密切联系,也是创造产品艺术形象的主要手段。看来,不少作者正是从这个角度出发进行造型设计的。例如玻璃百合糖缸的造型,既适应了压制成型与脱模的工艺要求,又具有圆润、柔美而完整的艺术形象。在这里,造型本身就带有适度的装饰感,而不需要借助于更多的装饰。颜色玻璃杯,儿童塑料凉鞋以及某些半导体收音机的设计,也主要是以造型变化和对材料质感的利用取胜的。对于日用工业品来说,装饰只能是其造型美的补充手段;而适用、经济、美观这三方面的要求,应当尽可能地在造型中得到和谐、统一的体现。
这次展览会给工艺美术工作者们一次很好的观摩学习的机会。但美中不足的是,整个说来,设计对象的面还不够广泛;特别是工农群众大量需要的普及品,还有待于设计工作者下更大的功夫。有些作品我国民族的特点还不突出,与群众的审美习惯之间有一定距离。但是我们相信,只要肯于面向广大群众,不断深入生活、进行调查研究,注意吸收我国民族、民间日用工艺的营养,并在这个基础上借鉴外国的优秀作品,就一定能够创造出符合群众多种需要、并为他们喜闻乐见的新产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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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流动书店
韦锦琛大路伸进山里,路边有间竹房;从前的粥茶亭啊,今日的新华书店。别看没有十步阔,却能装下世界风光!在那艰苦斗争的岁月,这是革命的联络点。当晨曦来临,这里就开始变窄。社员背着锄头下地,绕到这里买几本书籍。墙上挂本订购簿啊,都是读者的心愿。店主一天忙忙碌碌,夜里又要把路赶。读者贴一红纸表扬,文化下乡好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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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首都剪影

阅览室里
江池文 苗地画
星期天上午,我到北京图书馆去借书。这里环境优美,进了大门简直就像是进到一座花园里。可是,在解放前,这座所谓国家的图书馆却明文规定不准穿短衫的人入门。
到了馆内一看,人好多呵!我先到目录卡片室,有好几十位读者在查卡片。一位女馆员正在柜台里面帮助大家查卡片,一会儿听到她向读者背诵一连串的号码,一会儿又听到她指给读者到第几卡片柜、第几卡片匣去找所需要的书,我很惊奇她的记忆力和如此熟练的工作能力。
书库里的书都是通过传送带送到读者手中的。我抱了所借的书进到阅览室里,但是几乎座无虚席了。
我静悄悄地在靠墙的一个位子上坐下来,打开了借来的书,但是一股新奇的感觉袭上心头,不由得环顾一下四周。呵,这都是一些多么爱学习的人哪!眼前是一位解放军军官,看书时面露微笑,我真想问问他看的是一本什么样有趣的书?左边是一位戴近视眼镜的年青人,正摊开了好几本外文科技书刊,一边读着一边做笔记,很像哪一个工厂的技术人员呢。还有一位模样儿像中学生的姑娘,没想到她也在读一本外文书,而且读得津津有味。在我右边是一位年纪较大的人,正在读一部线装书,手头也有一个笔记本,旁边还有一个果子面包,看样子像是位中学教师,很可能要在这儿学习一天了!
看到这么些人潜心学习的情形,我的心慢慢地沉静下来了;我急忙低头翻检着我要寻找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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