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5月14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南方来信
越南文学出版社在去年出版了两本《南方来信》,书内汇集了许多从越南南方寄到北方来的家信。《南方来信》一经出版,在几天之内,就被争购一空。越南外文出版社选了其中一部分,在今年一月用中文出版。我们准备陆续选登几篇,介绍给我国读者。题目是编者加的。
——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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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们一定跟着革命前进
肉体上的酷刑,精神上的凌辱,在昆仑岛男女战士面前,一齐宣告失败……亲爱的心姐:
……从西贡大监狱到志和、守德等监狱备尝了十八个月的种种肉刑后,我终于给他们流放到昆仑岛去。
在一九六○年年初的一个早上,西贡大监狱的那伙守卒突然来打开女牢房,并把我们赶上一辆遮蔽严密的囚车。我们一共有二十人。最大的二十五岁,其余都是十八、二十年纪。姐妹们多数都已经被监禁一年以上并坐过很多牢房和受过很多刑讯。在车上,我心里满以为这次一定又被解到另一个监牢,去见识那些刚从美国进口的“文明”刑具呢。但不,今早的情景和以前每次“转移”有所不同。那伙押解的兵士杀气腾腾,个个全副武装,刺刀出鞘。狱卒们脱口大骂:
“他妈的,总算减轻一笔母夜叉的孽债了!”
他们带去枪毙吗?一个不吉利的念头一下子浮现在我们的脑海里。有的不禁叹息了一声:“也好,从此不必受苦了!”而我自己,也准备等着死神的降临。但是还有年老的母亲,还有正在家乡过着忧虑、惊恐生活的弟弟呢。我死去当然没关系,但还有妈妈,她得到这个消息,将是多么痛心啊!
……车停了。车门打开。那伙兵把我们赶下车。——啊!码头!
我记不清是哪个码头了。这整整一年,双眼给监牢四周围的墙壁所遮隔,哪能看得见外面的什么天地呢。
我们被赶进一艘海轮的底舱。舱里好像火炉一样热不可耐。没有一线亮光。
“到哪儿去呢?”在船舱里,一双双的眼睛都闪出互相询问的目光。“谁知道到哪儿去啊!”
船颠簸地前进着,我努力地在底舱周围找寻着,看有没有什么缝隙可以朝外面窥视一眼。但周围是黑压压的一片。傍晚,船靠了岸。因为目眩,我们踉踉跄跄地走上岸。
眼前只见天、水、海、孤岛,和那班把守海岸的美吴兵士。我吓了一跳:“准是给流放到昆仑岛来了!”
昆仑岛,这个名词使我心惊肉跳。我回想起从前几位搞革命工作的同志流放在这里的片断传说。现在,这不是什么传说了,而是成为我亲身经历的事实!啊,各种酷刑,枷锁、钳夹、馊米饭、臭干鱼和那些累得要命的苦役,色色俱全。从我被捕以来,这一切已成家常便饭。但,我绝不灰心。只有一件事最使我愤激,使我的神经极度紧张。今天,我在给你写信时,还想起这件事情,那仇恨的火焰又在我的心里燃烧起来。我想大声诅咒那些牛鬼蛇神的美吴匪帮,诅咒他们的野蛮、诡谲的罪恶。
他们带我们妇女到这里的阴谋是想涣散这里兄弟的斗争精神,并利用我们对囚犯们作精神上的打击,使之发生内讧。
起初,敌人把我们监禁在另一个地区,管理也不太严,好让我们迅速恢复健康。其后,就把我们分散关进男监牢里。大家摩肩擦背地挤在一起同吃、同住,坐、卧都互相挨靠着。我们看破了他们的阴谋是想挑动囚犯间生理上的需要。所以在第一天,大家就下了决心,不中敌人的计,坚决斗争,男女互相看作骨肉兄弟姐妹,要保持着最纯洁的战友之情。我们也要互相劝勉以加强斗争精神。
自从我们被囚禁在男监牢以来,牢里人们的斗争精神更加奋发。我们坚决不向美国旗、“三条”旗[注]和吴庭艳的像片致敬;我们还用绝食来反对他们野蛮的拷打等。这些轰轰烈烈的斗争直使敌人丧魂失魄。但他们还是不肯罢休。他们想尽办法来挑拨。心姐啊!他们使用到那些最野蛮的手段了。一天,他们拉我们去痛打一顿,然后把我们的衣服脱光,一丝不挂地送回监牢里。啊,你试想想,成群妇女赤裸裸地在男战友面前……但不,一切为了反抗祖国的敌人。我们克服了那些困难。监牢里的弟兄们把衣服分给我们来遮身……可是事情还没完啦,万恶的匪帮再进一步大耍其把戏。他们派那班魔鬼到监牢门口,在男犯面前强奸我们。他们想戳伤人们的心灵。他们想刺激人们的兽欲。他们想摧折弟兄们钢铁般的意志。可是他们错了。在外边,我们妇女猛烈地进行抵抗。许多姐妹用了自己的全部气力和智慧,把那班野兽摔倒在石阶上。在里边,弟兄们一齐挺身起来,大声叫嚷,咒骂他们的卑劣行为。敌人是不服输的。他们迫使监牢里的弟兄们强奸我们。但弟兄们坚决反抗。有很多人当堂就被他们打死。监牢里的弟兄们都抱定决心,宁死不肯侵犯自己的战友!
最后,敌人实现不了这个野心。各监牢的斗争日益剧烈。……
不过,心姐啊,我们是人,而不是什么草、木、土、石。由于敌人不断地挑拨逼迫,姐妹中有的吃不消了,偶然产生了放纵的念头。但,就在这个意志消沉的时刻,耳边响起
“母亲”谆谆叮嘱的声音:“要坚决、沉着来克服一切困难!真金不怕红炉火!要无愧于良心、无愧于祖国!”
听从“母亲”的话,所有在监牢里的姐妹又振作起来,又燃起熊熊的斗争烈火。
敌人认为我们妇女是“罪魁”,就又使用拷打、钳夹等酷刑来对付我们。这次,我们把这些酷刑只当作疯狗的乱咬,坚定的人知道了狗的疯狂,便绰有余力地对付和反击它。敌人没有办法了,所以,在一九六二年年中,只好把我们姐妹送回大陆去。在我们姐妹中,有一些得到释放,因为美吴匪帮认为像我们这样体弱多病、皮黄骨瘦的,什么都干不了。
我返回村庄了。生活在同胞的关怀中,精神极其振奋。得了亲友们的照顾、医治,病势迅速地减轻。经过四年的监禁和流放后,我回到家里,乡里已有很大的变化。斗争运动日益发展。经过三个月的调养后,我又着手工作。搞革命,什么事情都有困难,但怎能比得上我在昆仑岛的那些日子呢。而且,现在在我的周围,同志们日益众多……我一定能稳步地跟着革命一起前进!
你的妹妹

一九六二年十月二十四日
于巴地市
[注]指吴庭艳政权的“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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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书评

用血和火写成的
——读越南《南方来信》
傅真
在离开越南前夕,越南同志送我们一种最珍贵的礼品。这种礼品,既不是越南的土特产,更不是越南的工艺品,而是两本书。这不是普通的书,这是用眼泪和鲜血写成的书,这是用仇恨和愤怒写成的书,这更是用勇敢和信念写成的书。这两本书就是《南方来信》。
在越南,曾听了许多南方人民英勇斗争的事迹,受到了深深的感动。回国途中,读《南方来信》,激起了更大的感动。前几天,看到书店里摆出了《南方来信》,这里,就来谈《南方来信》。希望引起读者的注意,使《南方来信》成为越南人民赠给我们大家的礼品。
《南方来信》原来并不是书,而只是一封一封的信。一九五四年日内瓦会议以后,越南民主共和国的许多干部、战士离开十七度线以南的家乡集结北上。从此,一条十七度线隔绝了多少父子、兄弟、夫妻、姊妹的团聚。
可是,骨肉的情谊是割不断的,革命的信念是扑不灭的。生活在敌人血腥统治下的人,战斗在敌人心脏的人们,怀着对敌人的仇恨,父亲给儿子,哥哥给弟弟,妹妹给姐姐,未婚妻给未婚夫,丈夫给妻子……写了一封又一封的充满血泪的信,投寄给自己的亲人。由于敌人的阻挠,有些信件,不得不先出国“旅行”,绕道经过亚洲、非洲、美洲以后,最后才寄到河内。有些信不贴邮票,不经过邮局,经过无数双热情的手的传送,越过十七度线,传递到收信人的手里。
唐代诗人杜甫写过这样两句诗:“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南方来信》中的每一封“家书”,都远远超过杜甫诗中所作的估价。这不仅是越南南方的烽火已经燃烧了十年,更重要的是:它不是一般的“家书”,而是越南人民揭发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滔天罪恶的控诉书。它不是一般的“家书”,而是越南人民坚决抗击美帝国主义的庄严誓言。看了这些信,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人,都会激起对美帝国主义的憎恨。看了这些信,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人,都会对越南人民寄予最高的敬佩。
《南方来信》中的一切作者——父亲、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丈夫、妻子、未婚妻……,在各种不同的境遇中写出了这些信。有的是在“夜已深,家家户户都把门关得紧紧的;街道上响着美吴士兵格登格登的皮鞋声”中写的信。有的是在敌人监狱里“备尝种种肉刑”,出狱后“又着手工作”时写的信。有的是:在“西贡沸腾着斗争热潮的时候”写的信。有的是:刚刚被选入乡自卫队指挥部,在“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写的信。
这些不同境遇中写的信,表现了种种不同的心情。有的像促膝谈心,娓娓地向亲人倾诉别来的生活;有的是愤怒控诉,激动地揭发美帝国主义的罪恶;有的是斗志昂扬,信心百倍地谈论着胜利的未来。共同的是,他们没有颓丧、没有悲哀,而是自己背起沉重的苦难,鼓励亲人安心地参加北方革命基地的建设。
越南南方人民不是忍受欺凌的人民,也不是坐待胜利来临的人民,而是勇敢地向美帝国主义展开坚决斗争的人民。信里面提到许多英勇的事迹,这些事迹,谈的是一个人、一个家的事,但是,从局部看全体,通过这无数动人心魄的事迹,可以看出越南南方人民是何等英勇果敢的人民。
六嫂的丈夫患了瘫痪症,吴庭艳的爪牙却将他登记在伕役花名册上。逼得六嫂剪掉头发,卖钱代丈夫缴纳了免役费。“有一天夜里,乡亲们挺身起来捣毁‘战略村’,而站在群众斗争最前列的,是一个缠着头巾的女人,她就是六嫂”!
在槟椥,美吴集团扫荡时杀害了许多人,里面有老大爷、老大娘、孕妇、小孩,“村里的同胞把死者尸体抬到城里去进行斗争。街上的市民看到后,……破口大骂美吴集团丧尽天良”。以后,美吴集团杀了人,“同胞们不管匪徒们是否答应他们的要求,还是把死尸抬去,……让人们认清和反对这伙吃人的魔鬼。”
一封信里说:“敌人越残暴,英雄事迹涌现的越多,这是一个正比。”对于英勇顽强的越南人民说来,的确是这样。从八月革命以来,越南南方一直没有停止过枪声。特别是近十年来,美帝国主义一直企图以战争来压倒越南南方人民。可是,越南南方人民没有屈服,而是拿起简陋的武器,勇敢地回击了敌人。透过每一封信的叙述,都可看到越南南方人民走向胜利途程。
这些信的文字,没有修饰、没有雕琢,但是真挚的感情却深深地感染着读信的人。一位妻子给丈夫的信中,写了她的一个姊妹和她的孩子的几句对话:
“你爸爸什么时候才回来?”
“什么时候祖国统一,爸爸就回来。”
“什么时候统一呢?”
“什么时候没有了美吴集团……”
愿孩子的希望变成现实,愿一切被隔绝的人在越南统一的时候重新团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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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再谈变
张化文 方成画
封建制度的没落和灭亡,曾引起封建遗老们的叹息:“唉,世道变了!”
现在轮到帝国主义老爷们叹气了。在美国,上自总统、国务卿,下至报纸评论家都在摇头,说世界变了。
确实是变了。只须看看从二月初到四月初这两个月之内发生的事情就感觉出来。这些事情是:
美国海军劫走了四艘古巴渔船。古巴政府立即断绝关塔那摩美军基地的淡水供应,强迫美国归还;
在加纳的美国“教师”进行颠复活动,加纳政府下令驱逐出境;
在苏丹的美国“传教士”进行颠复活动,苏丹政府下令驱逐出境;
为了威胁塞浦路斯,美国要派第六舰队“访问”希腊,遭到希腊人民的抗拒;
利比亚议会通过决议,取消同美国之间的军事协议,全部撤销美国军事基地,撤出美国武装部队;
桑给巴尔政府限令美国撤除在桑的所谓人造卫星“追踪站”。
倘在三四十年前,像这些“小国”竟敢顶撞拥有现代化武器的强大帝国主义,无异在老虎嘴上拔毛,要遭到可怕后果的。如今不然。在坚决斗争之下,渔船和船上人员被归还了,舰队“访问”被迫取消了,“追踪站”宣布撤除了,那些“教师”、“传教士”也只好卷铺盖……。
这不是变了吗?当然不是帝国主义的侵略和好战本性有所改变,而是,从世界范围来看,压迫者和被压迫者之间的实力对比改变了。革命的人民嘲笑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是“纸老虎”。美国佬虽然忌讳这个轻蔑的绰号,但是,在事实面前也不得不承认:“我们是巨人,但是是肌肉僵化的巨人”(斯通双周刊)和“我们看来很像一个史前时期的动物,它们都是样子很吓人的庞然大物,但是几乎一点脑子也没有。”(评论家李普曼)不论说是僵化巨人也好,说是没脑子巨兽也好,反正是那么个不中用的东西。正因为革命人民认清帝国主义是纸老虎或是别的什么不中用的东西,才形成今天美帝国主义抱着核武器到处挨打的局面。
这就是变化。也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个特征。
让帝国主义和反动派们叹气去吧。更大的变化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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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金凤凰的歌
——献给越南南方的人民武装
放平穿过密密的丛林,走过战斗的乡村,在蜿蜒的山路上行进,在广阔的田野上行进。枪口对准卖国贼,枪口对准美国侵略军,一颗子弹消灭一个,一颗炮弹消灭一群。拔哨所,拔据点,攻机场,攻城镇,歼灭每一股“扫荡”队,解放所有的“战略村”!尽管敌人的毒焰日夜喷,我们敢于“将”他的军:铺下口袋撒下网,能捉鳄鱼能捕鲸。东边打!西边打!军民团结得像是一个人;坚决地打!勇猛地打!彻底消灭美国强盗兵!我们要统一呵我们要和平,我们是革命者呵我们是主人,越南南方不做殖民地,大火里的金凤凰在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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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壁画和岩石壁画
——非洲艺术丛谈
非洲人民是热爱艺术的。现在,在非洲许多地区,绘画有着实用的意义。一般人家的茅屋的墙壁上都画有各种装饰图景。这些壁画在西非地区更为发展。葡属几内亚茅屋的滑秸泥的墙上,特别是门楣、窗孔和门孔、火炕上,很多都是画着带有颜色的几何花纹。喀麦隆穆斯达人的茅屋装饰得比较华丽,在这些屋子里画着高达一米到二米的各种颜色的花纹。在努比亚(苏丹共和国)的达福尔,有时在一些墙壁上可以看到长颈鹿等动物图案,这些绘画与古代的岩石壁画很相似。
撒哈拉的岩石壁画是非洲人的最古老的绘画。有些岩画可以断定是在纪元前八世纪至六世纪的作品,当时撒哈拉曾居住有狩猎部落。岩画描绘的动物形象维妙维肖,栩栩如生。这些壁画是用石头刻在岩壁上的。
非洲南部岩石上发现的画也不比撒哈拉的岩画逊色。通常认为南非的岩画出自古老的土著居民布须曼人之手。在布须曼人的画中,除了狩猎的场面以外,还有描绘战斗、放牧牲畜、追捕窃贼,甚至有殖民者出现的情景,以及幻想中的生物和披着兽皮带着犄角的舞蹈人的形象。使人赞叹的是在所有这些绘画中都表现出作者的高超的艺术技巧,对于羚羊、鸵鸟和布须曼人所习见的那些动作的描绘,更是运用自如,十分动人。这些画是用拌有动物油的矿物颜料画的。
产生较晚的一些岩画是在东非,即坦噶尼喀、埃塞俄比亚等地。
〔立文 辑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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