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2月11日人民日报 第5版

第5版()
专栏:

我的心一直留在英雄的越南人民中间
巴金
昨天晚上我又到了贤良江,我又走过迎风招展的大幅金星红旗下,在贤良桥边立了许久。但是我没有看见对岸那些造谣、撒谎的反动标语和丑恶的宣传画,也看不到桥上服装古怪的伪军。我见到的是唱歌跳舞和高声谈笑的男女青年,我见到的是穿着节日新衣的人们。以前显得空阔、冷清的桥上看不见一点儿空隙。对岸旗竿上飘扬的也不再是吴庭艳政权的三条旗,早已换上了同样的大幅金星红旗;岸边人山人海,人们拥抱,欢呼,人们来来去去。我也挤进人丛中和笑容满面的越南同志们紧紧地握手……
近来我不止一次地梦见自己重到越南。我在梦里看见的不仅是越南人民的建设和斗争,我也见到越南人民的胜利;我不仅见到今天的越南,我也见到明天的越南——统一的社会主义的越南。我为这些美好的梦景高兴。我绝不是把希望寄托在梦景上面的人。我应当说,报纸上不断刊出的越南南方人民的胜利消息给了我很大的鼓舞;我应当说,我的心一直留在英雄的越南人民中间。半年前我向越南朋友告别的时候,我坦率地说出我的信念:实现三千万越南人民共同愿望的日子不远了!
我带着越南人民的雄壮的声音:“美帝国主义滚出越南南方去!”回到国内。的确我离开越南的前一天,从黎明到深夜,在大路和小街,我到处听见这个响亮的战斗口号,我也遇到不少的游行队伍,在每一个示威者的身上我都看见越南人民敢于斗争、敢于胜利的英雄气概。游行队伍中有好些人是从南方来的。在访问越南的五个星期中间,我见过许多来自南方的人,有干部,有工人,有青年,有妇女,大部分人的家属还留在南方,有些人甚至几年得不到家人的音信,不知道亲爱的人是否已经遭害,或者仍在坚持斗争。从南方不断地传来揭露美吴集团血腥罪行的种种消息,以及各式各样美国方式的屠杀拷打的故事。关于那些披着人皮的野兽的无比凶残的暴行,人们还可以看到在南方拍摄的照片或者纪录影片。美帝国主义和它的走狗正在越南南方用血和火制造一个人间地狱,它们不但不要越南南方人民活下去,甚至不肯让草木和庄稼在越南南方的土地上生长。我常常有机会同南方来的人们谈话,这些人愿意多谈南方的斗争,也喜欢传播胜利的消息。南方人民的武装力量越来越壮大,斗争越来越发展。刽子手和杀人犯们要使越南南方变成人间地狱,南方人民却把人间地狱变为欣欣向荣的解放区。不管美帝国主义把多少万美元、多少新式武器运进越南南方,它始终阻挡不住南方人民的前进步伐,而且也阻止不了解放区的不断扩大。
我了解越南南方友人的心情,因为有一天我站在贤良江边看对岸,虽然我只见到寥寥几个丑态百出的伪军和一片荒凉的景象,但是我首先想到的也是南方人民的英勇斗争。这是艰苦的斗争,激烈的斗争,然而也是必胜的斗争。尽管眼前是一片静寂,叫人感觉到窒息的静寂,可是我站了一会,看了一会就觉得土地在动,土地在燃烧。
当然,我不是说土块会移动,会发热起火。我想说的是:越南南方人民的斗争震撼着我的心。我感觉到斗争的力量,它把我的心也拉去了。一直到今天我的心还在越南南方。连我都是这样,何况生在南方,长在南方,家属还留在南方的越南同志!这些敬爱的同志,他们每个人可能都有过一些不幸的遭遇,一段痛苦的经历,但是同他们接触我却得到更多的前进的勇气。他们对于最后胜利的信念是那样坚定,他们斗争的意志是那样坚强,那样昂扬。野蛮的屠杀和血腥的镇压并没有吓倒他们,他们把个人的痛苦深深地埋在心底。他们中间有不少人被美吴集团弄得家破人亡,亲属们在家乡长期遭受迫害。这些大仇大恨绝不能使他们垂头丧气。他们总是用兴奋的调子和热情的语言谈起南方斗争的巨大发展和北方建设的辉煌成就。
我住在河内市统一旅馆的时候,一天傍晚我和一位越南作家在餐厅里喝茶闲谈,一位我认识的诗人陪着两个朋友走进了餐厅。他同我们打了招呼,就挑选了一张桌子,和朋友们坐下亲切地交谈起来。就是这位诗人,两个多星期以前我动身到十七度线附近去,他和我旁边这位作家一起到统一旅馆来送行,快要开车的时候,我们握手告别,他忽然热情地同我拥抱,眼里迸出了泪水。当时的情景仿佛还在我的眼前。我不由自主地注意他们脸上那种既亲切、又严肃的表情,同我谈话的作家告诉我:“他们都是从南方来的,碰到一起就谈家乡的情况,讲最近的消息。对我们来说,再没有比解放南方、统一祖国更迫切的愿望了。同是母亲身上的肉怎么能让人割掉一块拿走呢?一只手上的五根指头给人砍掉了一根,能长得好吗?”他动了感情地加上一句:“住在南方的一千四百万人都是我们的亲兄弟,亲姊妹啊。”
我至今还记得他说这几句话时的神情和声音,我体会到一种不可动摇的决心。这种决心在越南同志中间是极其普遍的。在鸿广我有机会同南方来的干部进行座谈,在广平省接连两个晚上我听了不少优美的中部和南部的民歌。不论是在谈话里或者在歌声中,越南同志们都流露出热爱家乡的感情,也表现出统一祖国的决心。同志们把我当弟兄一样看待,对我讲了心里的话。有人描绘南方风景的美丽,有人称赞南方物产的丰富……访问农村的时候人们想到西贡的大米,喝椰子汁的时候人们怀念南方的椰林。我同意这一切的赞词,因为我三十五年前到过西贡。
越南人民那么深切地热爱自己的土地,他们当然不愿意看见美丽的土地长期遭受敌人的践踏。他们热爱自己的同胞,当然不能让他们长期遭受敌人的残害。
我不仅站在贤良桥畔凝望过没有行人的长桥,我还顺着江岸走了一大段路,到另一个检查哨口。在那里的江上,我看见了南方的小小渔舟。我忽然想起一位生在越南中部的著名诗人的诗句,不觉小声地念了出来:
“呵!叫人如何能忘情?
我们心坎深处的南方………”我又念:
“………
呵!横渡江流的同志
让我的心追随你前进!
让我们重返故乡,
让我们回到香江畔,蒲江旁!
同父母乡亲一起,夺回每一寸
土地,夺回我们的城乡!”接着诗人吹起了响亮的战斗的号角,表示了庄严的决心:
“让我们变成爆炸的地雷,
把敌人消灭在海云坡上!
让我们变成陷阱,变成桩板坑,
戳死前来扫荡的敌人!”
我很喜欢素友同志的激动人心的诗句,这是一千四百万南方人民的声音,也是三千万越南人民的声音。站起来了的人民绝不会再躺下去,倒下去。他们是打不倒,压不垮的。他们一定要达到自己的目标,实现自己的愿望。哪怕美帝国主义这只纸老虎有不少“核牙齿”,它也把越南南方吞不下去,它更吞不了一千四百万的南方人民。首先越南南方人民就不让它继续在他们的土地上横行。越南南方人民已经用实际行动表示了他们的思想感情。这种震惊世界的英雄行动正在扩大,正在发展,它使得敌人心惊,引起朋友尊敬。它给全世界革命人民立下了一个光辉的榜样。半年前我站在贤良江边就深深地感觉到这种行动的巨大力量,也仿佛看见那股不断上升的战斗的光芒。
我在贤良江边望南方的时候,吴庭艳弟兄还在西贡耀武扬威,为非作歹,还在南方搜刮剥削,屠杀人民。吴氏家族靠着美国主子的飞机、大炮、刺刀、枪弹的保护,流人民的鲜血来建立吴氏子孙万代的反动“基业”。可是谁也看得出来他们宫殿的屋基正在迅速崩塌,他们拚命替自己挖坟掘墓。果然不过四个月的工夫,吴庭艳、吴庭儒弟兄就像野狗一样地死在美国主子的“刀”下。到了紧急关头,纸老虎连它自己豢养的走狗也不顾惜了,它想咬死走狗来保全自己,它想换一个更听话的傀儡来进行更狡猾的阴谋。其实这种如意算盘不过是它的痴心妄想。杀掉两个姓吴的,换上一个姓杨的,去掉一批老走狗,换上一批新走狗,除了更明显地暴露它自己的豺狼面目和强盗手段外,还能有什么作用呢?美帝国主义一手制造的西贡政变做不了它对越南南方侵略的延命汤,反而成了催命符。西贡政变以后美帝国主义在越南南方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一位越南朋友给我开过一张很有意义的账单,我不想在这里列举数字,我只提一件事实:就在西贡政变以后的一个月中间,越南南方人民武装力量取得的军事上的胜利同去年前半年中间所获得的胜利相等,而捣毁的“战略村”的数目又等于一九六二年整整一年中间所捣毁的数目的一半。以后呢?从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成立三周年纪念日开始,几乎每天都有胜利的消息传到全世界……美国飞机被打落的数目越来越多,伪军被打死打伤和投降的人数越来越多……美帝国主义和它的走狗们走的是下坡路,而下坡路走起来越滑越急,越滚越快。山崩下来是挡不住的,美帝国主义滚出越南南方的日子的确不远了。
我在河内的时候,听见越南作家们谈起南方的文艺工作,一位朋友告诉我,离开西贡三十里,人们就能听到越南北方的革命歌曲,也有机会看到中国的采茶扑蝶舞和越南北方新的舞蹈。南方革命文艺工作者的干劲非常大,成绩也很大。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消息。今天像这样的事可能已经是很寻常的了。南方人民的革命斗争迅速地发展,文艺工作也一定会出现一个非常壮丽的局面。在报上读到越南南方的消息,我总要思索许久,我在想像一些雄伟的场面,我也想到了我的诺言:我曾经答应越南的朋友,在三千万越南人民争取祖国统一的共同愿望实现的日子,在金星红旗飘扬在整个越南上空的时候,我一定赶到河内,赶到西贡去向他们道贺,同他们一起欢度节日。
我的梦景是我心里的话,也是我的信念,它们还是我的愿望,而且是一定会实现的愿望。
一九六三年,初春,上海。


第5版()
专栏:

春天在招手
——寄亲爱的日本战友们
谢冰心
一九六四年,真是“四海翻腾,五洲震荡”的一个“群龙见首”的年头!一月九日,我们惊喜地听到了巴拿马人民积压已久的、爆发出来的震天动地的反美大风暴。一月二十六日,我们又听到几十万日本人民举行反美爱国大示威的高亢激昂的呼声,刚从日本回来的我,怎能不奋笔直书,给你们写出我激动敬佩的心情呢?
我的眼前涌现了一张横幅的日本三岛的地图,这上面在烧起四十多处熊熊的烈火,火光的周围是千千万万挥舞着旗帜,高呼着“美国佬滚回去”的口号的伟大日本人民……我心中充满了兴奋和骄傲,我知道我所熟悉、所见过的许多热情刚毅的脸:工人,农民,学生,知识分子,城市小资产者,宗教界人士,中小企业家……凡是受着美帝国主义者压迫剥削的日本人民,已都在联合起来,向着美帝国主义包围进迫,把他们像臭脓一样地,从日本美丽神圣的国土上挤出去!
亲爱的日本战友们,从我们自己几十年的反帝反美的经验,我们深深地知道你们的斗争是艰苦的,也会是曲折的和长期的。但是世界形势现在已经大变了,全世界受压迫剥削的人民已经觉醒,他们都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美帝国主义者是他们的最凶恶的敌人,他们越来越多地勇敢地站起来,拉紧一端系在自己国土上的、套在美帝国主义者颈上的绞索,四面八方,一齐用力,最终一定会把骄恣专横、不可一世的美帝国主义者,活活地绞死在他的“世界霸王”的“宝座”上!
亲爱的日本战友们,我们感谢你,你们英勇的、声势浩大的反美斗争,是对一直坚持“反对帝国主义,保卫世界和平”的中国人民的最大的支持,也是对全世界爱好和平、独立、自由、民主的广大人民最大的支持,我们是血肉相连,休戚相关的。让我们都同时拉紧我们手中的绞索,还要争取更多的自己的同胞,来加入这拉索的队伍,加速地把我们共同的最凶恶的敌人,送进他自己掘好了的坟墓!
北京正在浓郁的春节气氛之中,你们轰轰烈烈的反美斗争的消息传来,给我们加上无限的新春的欢乐与希望。在我执笔之顷,窗外正飞着雪花,“飞雪迎春到”,一个特别美丽、一个分外明朗的春天,正从雪花隙中向我们招手。亲爱的日本战友们,让我在这里向你们祝贺春喜,并祝你们不屈不挠的斗争,取得最后的胜利,我们切望也关怀你们的最后的胜利。因为你们的胜利,就是我们的胜利,也是全世界受压迫剥削人民的胜利!


第5版()
专栏:

衷心赞美(歌词)
——献给英雄的阿尔及利亚
司马文森
把这支歌献给你
阿尔及利亚,
六亿五千万人民的心,
飞向遥远的北非洲。
啊,光荣的阿尔及利亚,
英雄贾米拉的故乡;
葡萄架下埋着忠骸烈骨,
橄榄树下母亲把儿女送上战场。
奥雷斯山起义英名不朽,
撒哈拉沙漠烈火忿怒燃烧,
七年斗争赢得自由独立,
胜利旗帜在地中海边升起。
哪里有侵略,哪里有反抗;
哪里有斗争,哪里有胜利!
不屈的阿尔及利亚,
宁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
英雄的阿尔及利亚,
把这支歌献给你,
六亿五千万人民的心,
飞向遥远的北非洲!


第5版()
专栏:

朝鲜纪行
田汉
万景台二绝
一九五一年访平壤住万景台,当时的建筑大都被美帝炸毁,此来访旧,一切已面目一新,并参观了与金日成同志童年生活有关的两个纪念馆。
何处能寻劫后灰?青松如海涌楼台。
江头骏马三千里,跃出东方万景来。
少小离家愿未违,白头山远举红旗。
将军百战归来日,全国儿童尽锦衣。
朝鲜解放后,儿童受七年一贯制的初中义务教育,学生服装由国家供给。那天到万景台过队日的孩子们都穿得很整齐。
游练光亭
玉流如练傍城过,四百年来感慨多!
词客几人携俊侣,将军曾此抗强倭。
喜看蝉袂翩?舞,无复蛾眉惨淡歌;
他日汉江归一统,旗亭相对赏晴波。
大同江又叫玉流。平壤有玉流桥,玉流馆。练光亭在大同江畔,系十六世纪李朝监司许?所建。以前是士大夫们宴游之所。抗日战争时期这里曾是指挥部。朝鲜壬辰卫国战争中,名妓桂月香曾因痛悼某死难将领,在这里自杀。
看三千艺术家演出的音乐舞蹈叙事诗
壮歌丽舞成诗史,绝羡三千艺术兵。
高举红旗风雪里,誓除枷锁海山行。
并肩同卫东方哨,奋臂重营劫后京;
骏马如龙人似虎,挥刀终得斩长鲸。
看三万五千七百人演出的“千里马朝鲜”
登场三万五千人,尽是千锤百炼身。
长白山头旗卷雪,牡丹峰畔马超尘;
钢翻赤浪雄图壮,地满黄金国力新;
更有汪洋三面海,正堪儿女献青春。


第5版()
专栏:

飞向加勒比海的明珠
司徒慧敏
我们飞越过大雪纷飞、漫山遍野都穿着银色盛装、已经深入严寒季节的西伯利亚和欧洲大陆的部分地区,而今又准备跨越大西洋,飞向那春光明媚,在拉丁美洲的革命风暴中引起全世界各种各样人们刮目相看的加勒比海明珠——古巴。
飞机从布拉格起飞才不过是当地时间午后三点半钟。起飞不到半小时,太阳就不知滚到哪个方向去了,从机窗看出去,天上看不到一颗星星,地面也不曾出现一点点灯光。经过约莫四个小时,飞机在爱尔兰的山农机场着陆了一下,不久又继续向大西洋的西面飞行,又经过七个小时,到达加拿大东海上的根达机场上。在当地时刻子夜正,飞机又继续飞行,从地图上看,这时候正在大西洋偏西一面向南飞往哈瓦那途中。
第一次在这条航线上旅行,固然会引起了我各种各样的兴趣,其中也包括我对于旅客们的言谈举止。机上的旅客是复杂的,除了少数我们在布拉格起飞以前就认识了的,如越南、朝鲜和印度尼西亚的朋友们,其他的许多人,就只能从他们的肤色相貌上去推测,而这样的推测又往往是极不可靠的。
已经挨近新年了,过几天就是古巴革命的第五个周年。机上的人们,绝大部分都是为了庆祝这个节日去的。由于大家都是怀着这样的一个共同的美好的目的和意愿到古巴去,那就和在别的旅途中所遇到的旅客有所不同。虽然每个人用自己国家的语言,各不相通,但彼此都像已经相识的朋友那样,相互报以微笑或者显示相互致意的眼色。
飞机到了爱尔兰的山农,一对中年夫妇走到我们几个中国朋友身边来。他们很热情,又生怕语言上隔阂说不通,但是我们终于简单地了解到他们是古巴人,在南美洲的另一国家工作。夫人已经怀孕。他们准备回国去欢度节日。他们也明白了我们是中国人,也是为了庆祝节日到古巴去作客的。他们话虽然说得不多,但表示很友好的态度,我们很想和他们多谈,可是飞行的时间又在催促我们上路,各人只好回到各自的机座上去了。
经过一个比往常多出一倍时间的漫漫长夜,我很早就醒过来,睡眼矇眬的从机窗上看到西面一钩弯月,再看望一下下面,隐约看到那黑黝黝的海水。这时候我看到离我较远的机座上开亮了灯,那对古巴夫妇周围,有几个人都已经醒来在聊天。他们发现我也醒了,于是像招呼一个久已认识的朋友似的要我到他们那儿去,亲切地让我坐到他们的座位上。
这一群都是说西班牙语的人,我虽然不懂话,可是看他们谈论得有声有色的热烈劲儿也满有意思。那个古巴朋友不断在注意我,大概是想找到一种我们能相通的语言谈话,他用种种语言来试探我,但试来试去,他尽管勉强会用别种语言问我能不能说,当我说我能说的时候,下一句他又答不上来了,因为他只懂得西班牙语。幸好有一位脸庞瘦削的、长得满俊秀的夫人替我们翻译,她的英文讲得不错。
从谈话中我了解到,这一群人中,那位热情的古巴朋友的名字叫奥西卡,是古巴政府驻南美某国的工作人员,他的夫人也是他的合作者。那位会说英文的夫人叫做玛莎,她和她的丈夫荷尔先生都是科学技术工作者,搞化学工程的,他们都是阿根廷人,这一次他们带着两个很小的孩子要到古巴去落户,参加古巴的社会主义建设。另外还有两位黑人青年,是在国外学习技术的,已经学完回国。荷尔先生和那位古巴朋友奥西卡性格上相反,不多言谈,喜欢仔细地倾听别人谈话,但当我问到他的姓名、他的职业时,他非常诚恳坦率地告诉了我。
最初我以为飞机上尽是一些亚洲、欧洲、非洲和其他更远地区的客人,通过和这几位拉丁美洲朋友们的谈话,才知道这一百多位乘客当中,拉丁美洲其他国家来的客人也不少。说起来也很奇怪,这些人都是由拉丁美洲国家到古巴去的,本来可以用两三小时就由里约热内卢直飞到哈瓦那,可是他们却由里约热内卢,经过亚洲非洲,又辗转到了欧洲东部再乘上飞机,最后经由北美飞回拉丁美洲来。这样一来,他们在大西洋的周围,还经过欧、非、北美三大洲,兜了很大一个圈子。这并不是因为从拉丁美洲没有一条航空线通古巴,比如从墨西哥到哈瓦那就有航机相通,可是你只要是古巴人,或者古巴请去的客人,就得通过所有路过那许多国家的过境签证,通过重重的障碍。这都是美帝国主义者和他们的奴才们干的一套恶毒把戏。那些拉丁美洲的朋友们说:美帝国主义者驱使他的奴才们重重封锁古巴,怕拉丁美洲人民受到古巴革命的感染,又怕古巴人民得到拉丁美洲国家人民的支援。
我听他们谈到这些,使我对于像荷尔先生和他的夫人玛莎那样携男带女,不怕远渡重洋,不辞辛苦,不屈服于帝国主义的重重封锁,毅然决然的去参加古巴的社会主义建设的朋友们,在内心深处,肃然起敬。
尽管美帝国主义和他的奴才们千方百计设立重重障碍,企图孤立古巴,但是拉丁美洲人民,并不因为美帝国主义者和他的仆从们的种种阻拦而离开古巴,使古巴孤立无援。正相反,拉丁美洲人民因此团结得更紧,古巴人民更加坚强。我和我同机的那几位拉丁美洲的朋友们的谈话,和他们这种关山万里,重洋远涉的奔赴古巴的行动就完全证明这一点。
当古巴朋友奥西卡谈到古巴人民当前的任务很繁重的时候,他说:“古巴当前除了反对美帝国主义,随时防止敌人的突然袭击的任务之外,还要加紧进行国内各项改革,进行社会主义建设。”他说:“国内的改革和社会主义建设得好也会加强反帝,加强我们自己的防御力量的。”他还骄傲的说:“你们很快就会看到,我们的国家多么美丽,富饶,假如没有帝国主义向我们进行侵略,我们可以很快的整顿好我们国内的工作,加速建设成为富裕的社会主义国家。”说到这里他很快又打断了自己的话,笑了一笑又说:“我这个假如,是没有根据的,美帝国主义者不会放过我们,他不会让我们平平稳稳去建设我们的国家,他总给我们一些额外的工作,给我们一些苦头去吃的。”我说:“你们有全世界人民的同情与支援。”我指着荷尔先生和热心地、小心谨慎地替我们当翻译的玛莎夫人说:“你看,像荷尔先生一家,就到古巴去支援你们的建设,他是代表了拉丁美洲人民和全世界人民的意愿的。”
说话不多,但一直在细心倾听别人说话的荷尔先生这时候才发言,他说:“拉丁美洲人民是在一个家庭里面的。我们都是在美帝国主义的侵略和威胁之下的直接受害者。古巴人民今天担当了我们反对美帝国主义压迫侵略的前锋,成为拉丁美洲人民反对美帝国主义,争取民族独立的良好榜样。”最后他庄重地说:“所以我们到古巴去,并不叫做去支援他们,我们是去尽我们的义务,支援我们拉丁美洲人民自己的反对美帝国主义的力量。”他的语调,他的语言涵义是如此坚强、诚朴而淳厚,使我深深地受到了感动。是的,荷尔先生的语言,正是代表了拉丁美洲人民的心意。我们的谈话似乎已经发展到无边无际的谈下去。古巴朋友还问了一些关于中国的情况。从他们提出的一些问题看来,他们对于中国情况并非一无所知,而且知道的不少,这说明他们对于中国人民,对于我们的斗争生活是非常关心的。
当我们每个人都沉浸在这样一种有意义的交谈的时候,不知不觉之间,这个大西洋地区的茫茫长夜已经到了尽头,从机窗看出去,飞行方向的左前方已经现出一抹红光,乘客已经一个个从这一段遥远的旅途中,抖擞了一下,清除了旅途的疲乏。
再过了一会儿,太阳已经露出那满脸温暖的笑容,似乎在欢迎那许多远方来客。从高空中俯瞰加勒比海碧绿的海水,涟漪荡漾,海鸥在海空上自由地飞翔。加勒比海上的明珠已经在望,那绿野遍地,那树高叶茂的棕榈林,那如花似锦的庄园果木,引起每一个从北方冰天雪地来的客人的无限兴趣。人们都围拢在每一个机窗旁边,靠窗了望那引人的景致。
就在这个美好的时刻,在古巴全国人民和全世界人民正在准备欢庆她的革命五周年的前夜,我们降落在这颗大放光彩的明珠上。飞机停了下来,许多认识和不认识的朋友们在向我们热情地招手。我心里在想:为什么这颗明珠那么样的引人?依照古巴人民传统的引以自豪的描述和歌唱他们的祖国的诗句“格·林达!古巴!”这句话看,如果只是描述山川秀丽,土地肥沃,果木繁茂,物产富饶的话,那么今天同样说“格·林达!古巴”这句话,就应该包含着更丰富的内容。因为这颗明珠今天之所以引人,除了她已经更美丽,更肥沃,更繁茂,更富饶之外,最重要的是她有了一个年轻而又坚强的党,有了一个巩固的革命政权。那里的人民充满了革命的朝气,有强有力的反对帝国主义、走社会主义道路的信心与决心,这一切,使这颗明珠更加美丽、更加动人,它向世界人民放射出万丈光芒,照亮了亿万革命人民的心胸。


第5版()
专栏:

火种(木刻)
        江碧波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