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6月24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英雄的人民 战斗的艺术
——朝鲜艺术剧团演出观后感
朱光
这是一个使人久久不能忘怀的夜晚。我们最亲爱的兄弟、英雄的朝鲜人民的艺术使者——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国立艺术剧团的艺术家们,在北京的首次演出,深深地打动了首都的观众,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直到现在,我还抑止不住心中的激动,也不知从何处落笔抒发自己的观感。只记得那天晚上,朝鲜艺术家们以他们精湛和战斗的艺术表演,一开始就征服了全场的观众。人们好像不是在剧场里观看演出,而是随同着艺术家们进入诗一般的境界中,遨游朝鲜美丽如画的三千里江山。我仿佛再度来到我们兄弟之邦,看到那宽广的原野和高山巨川、波涛汹涌的海洋、朝中儿女曾在那同唱战歌的鸭绿江畔,烟囱林立的矿山工厂、稻谷芳香的农庄以及载歌载舞欢庆胜利和丰收的盛况……。
在演出中,朝鲜艺术家们集中了朝鲜各种艺术的精华,以独唱、大合唱、舞蹈等丰富多采的艺术形式,有力地表现了英雄的朝鲜人民意气风发地进行着伟大的社会主义建设。整个演出就像一首完美无瑕的诗篇,突出地表现了一个崇高的主题——伟大的千里马时代。人们深深地被朝鲜人民的千里马时代的精神气魄所感动,并获得了巨大的鼓舞和力量。
大合唱《千里马进军》是多么雄壮、豪迈、但又多么活泼、舒畅,它的声浪中浸透了英雄的朝鲜人民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它唱出了高举红旗向着朝鲜劳动党指引的康庄大道奋勇前进的千里马骑手们的雄健步伐。犹如一支进军号角,使人热血沸腾,策马欲驰。大合唱《青山里田野大丰收》,唱出了千里马时代人们的忘我劳动热情,唱出了劳动成果给人们带来了幸福生活,唱出了哪里有党哪里就是胜利,唱出了朝鲜人民热爱劳动党和热爱自己的领袖金日成同志的炽热心情。
朝鲜艺术家们演出歌舞《千里马时代》时,舞台上出现一群身穿五色缤纷民族服装的朝鲜少女,围着一匹正在纵身飞跃的千里马,纵情歌唱,载歌载舞,欢庆朝鲜人民的千里马时代的盛大情景,使人确信千里马时代的伟大,对宏伟壮阔的千里马时代充满着百倍信心。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响起了。激动人心的战斗歌声立刻把观众带到十几年前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同朝鲜人民军和朝鲜人民并肩消灭侵略军的英勇战斗场面——那风雪交加的艰苦岁月,朝中兄弟,同甘苦、共患难……。“……打倒美帝野心狼”一句刚落,迸发起连续雷鸣般的掌声。人们被英雄人民的艺术使者们的歌声强烈地激动着,深切地感受到朝鲜人民的深情厚谊。
从舞蹈《灌溉水奔流》和《渔夫之歌》等节目的演出中,不仅说明朝鲜富有浓厚民族特色的舞蹈艺术,是无可比拟的,也说明朝鲜艺术家们在利用舞台和灯光艺术来帮助演出达到良好效果方面是非常成功的。
当艺术家们演出舞蹈《灌溉水奔流》时,被彩色幻灯打在背幕上构成的一座碧波荡漾、水流喷射的高大水利建筑,衬托着先是一队队身穿长袖蓝色绸衣的姑娘、后是一队队身着绿色长裙、手持金黄稻谷的少女,轻盈漫舞,此起彼伏,有力地把观众带进了水利灌溉带来了农业大丰收的欢乐景象。舞蹈《渔夫之歌》的演出更有惊人的特点。当艺术家扮演着渔夫在舞台上作出与惊涛骇浪搏斗和拉网打鱼等动作时,背幕上被彩色幻灯映出一层浪花滚滚的海面,海面上空是一轮被薄雾笼罩着的皎洁明月,非常有效地加深了观众对渔夫们那种昼夜不辞劳苦、不顾风险地从事捕鱼活动的印象。当成群结队穿着各式各样的鱼衣、虾衣、蚌衣的少女,漫舞在舞台上时,背幕上映出被稀稀阳光映射着的各种水生植物生长在海底的岩石上,自由的鱼群穿梭其间,显示出那辽阔的海洋蕴藏着取之不尽的宝藏。
艺术团的民族管弦乐队的艺术造诣和修养也是令人赞美的。乐队人员虽然不多,但变化非常丰富,每个节目的伴奏都有不同的风格和独到的特点。其中尤其可贵的是他们在吸取外来经验以丰富自己民族音乐的和声、色彩时,却牢固地保持着自己民族音乐的风格和人民性的优美旋律。充沛、细致、平易、自然,给观众以朴质、真实的生活感。
通过朝鲜艺术剧团的音乐舞蹈艺术演出,使我们看出,处在千里马时代的朝鲜人民的音乐舞蹈艺术是具有高度思想性和艺术性的音乐舞蹈艺术,是充满着战斗力的朝气勃勃的音乐舞蹈艺术。一向以能歌善舞著称的朝鲜人民,在朝鲜劳动党和金日成首相的领导下,立脚在马克思列宁主义美学理论原则之上,创造性地把自己具有悠久历史传统的优美的民族音乐舞蹈艺术,充实以崭新的社会主义内容,使其更加放出光彩,真正成为为祖国和平统一、建设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胜利而服务的工具。它正以千里马的速度飞跃发展着。
通过朝鲜艺术剧团的音乐舞蹈艺术演出,我国的音乐舞蹈艺术家们将会从中得到许多的教益。我们对朝鲜艺术家们表示深切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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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为了攻占六个高地(宣传画)
〔朝鲜〕吴洛三 李重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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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山村迎娶
赵日升
山村娶亲不用抬,
毛驴驮着媳妇来。
制服裤子翠花袄,
红霞点染两鬓腮。
大妈大嫂品人物,
争夸姑娘长得率;
最有那众家姐妹笑话多,
指指点点嘴儿快:
“家住首都京城里,
志在农村千里外。
她和他同班同桌同理想,
他回家乡她跟来……”
山村娶亲不用抬,
毛驴驮着新人来。
千百双手儿千百句话,
迎来这公社的新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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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盐井漫步
阎吾
我们从滇西北察里雪山西麓,沿着澜沧江向北走。当我们走过一座喇嘛堆后,一片碧绿的平坝,就展开在眼前。这里,金黄色的麦浪,青青的豌豆蔓,还有那各种各样的、嫩绿娇黄的菜花,以及路边、宅旁蓊郁的核桃树,散发着迷人的清香。一束束的经幡,飘荡在藏胞的平楼屋顶。这里就是西藏的盐井。
盐井以盛产盐巴而得名。它原是西藏昌都专区的一个县,新近作为一个区并入宁静县。盐井西是格拉雪山,东是喀拉雪山。这两大雪山像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遥遥相对,观赏着这一块肥沃而美丽的绿洲。从盐井向北,走出小昌都地区,就是广袤[mào]无垠的大草原。
一到盐井街上,就看见一条碧绿如带的溪流,直直地从街心淌过。溪水是由喀拉雪山上流下来,汇集到觉龙沟后,又傍着山腰向下流到盐井街的。在街北头溪流旁边,有一排披着长长丝发的唐柳,据说这是文成公主带到西藏的柳树,在晚风中摇曳。藏族姑娘们唱着山歌,来到柳荫底下的溪潭背水;解放军战士在潭边洗菜、淘米、刷洗碗筷。许多藏族妇女,在溪边为解放军战士洗着军衣;一群群在四野麦田里帮助藏胞除草的解放军战士,正在把杂草一捆一捆地扎起来,背回给藏族老乡喂牦牛。当我们站在溪岸上,透过那嫩绿的柳枝条,眺望着苍空里寒光凛冽的雪山,再看看眼前花香鸟语、万物欣欣向荣的景色,真觉得盐井如在画中。
在部队营房西边的菜地里,一位浇菜的解放军干部告诉我,人民解放军不仅把党的民族政策带到这里,还把祖国各地的作物种子和先进耕作方法带到了盐井。这里,有黄豆、绿豆、蚕豆、豌豆、四季豆、小麦、大麦、包谷、粟子、荞麦、蒜、韭菜、香菜……,还有山东的大白菜,山西的萝卜,四川的蔓茎,以及河南的南瓜、黄瓜,都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当我们巡行盐井地区时,不管在那雪山下,溪水边;不管是在那乱石中的一席空地,或是山脚下的偏隅一角,都能看到战士们开出的一畦畦菜地,一片片麦田,一垅垅禾黍。当你来到这里,仰面向上看,只能看到白雪晶莹、高入云天的雪峰;可是向下看却能看到一片片菜花,双双蝴蝶飞舞,蜜蜂来去奔忙。秋天,那长得一串串的葡萄,羊角大的紫茄子,金钩样的红辣椒,在一方方、一角角的土地上,到处长得累累挂挂。
在盐井一个蓄水塘边,藏族老大妈格荣卓玛向我们讲起了过去的日子。她给奴隶主干了一辈子苦活。她的几个儿女都饿死或病死了。当她开始凄凉的晚年生活的时候,解放军来了,她得到了政府的救济,又分到两架(合六亩)地,而且由互助组给她种着,让她只做一些轻松活。她还说起有一位此里曲珍老大妈。她自小就跟着妈妈住在奴隶主的牦牛圈里。在严寒冬天,牦牛倒有草吃,她们却没有草盖着睡觉。她妈妈将死的时候,奴隶主不让死在牛圈里,硬逼着她把妈妈背到澜沧江边去死。后来此里曲珍生女儿时,奴隶主才一天给她一个糌粑吃,但不让她给娃娃喂奶,说给小娃吃奶就会影响她为主人劳动……
格荣卓玛老大妈正和我们谈话的时候,一个藏族青年小伙子跑来,要她回家安歇,剩下的放水灌田的活由他做。老大妈像给自己的话作证,向我们说:“共产党来了,把人都教育好了,过去我病倒了还没人问,现在年轻人都像儿女一样,多疼我呀!”
千百年来,藏族人民把高高的雪山群峰,比喻作象征着幸福的雪莲。如今,解放军把幸福的种子,撒在了他们的土地上。“千瓣雪莲在大地开放”的神话,正在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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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美术杂谈

谈陈老莲的《水浒叶子》
关以洁
叶子,也叫酒牌,是古代流行的饮宴娱乐的用品。根据史料记载,在明代中叶以后,以《水浒[hǔ]》人物为酒牌图像,是蔚为风气的。陈老莲生平一共画过四种《水浒叶子》,其中最佳的一种近年苏州桃花坞又进行了翻刻。
封建统治者自然是把《水浒》中的英雄当作反面人物的,这种封建的正统思想也影响了当时的画家,例如宋代的名画家龚圣予作宋江三十六人画赞,赞语全是讥讽的口吻。但陈老莲画《水浒》,却是站在人民方面,对梁山好汉抱着很大的同情,并给以毫无保留的歌颂。“民脂民膏,我取汝曹!泰山一掷等鸿毛!”(刘唐赞语)这是何等强烈的水浒精神!
在老莲笔下,我们看到“刀笔小吏”的宋江,那气宇轩昂的样子,竟是一种“王者气象”。因为在画家看来,宋江就是一位雄才大略的领袖人物。同是武人,呼延灼画得刚强而又威武,但关胜却更有内蕴的神气,简直是传说中的关云长的相貌了。而画史进的矫健,更给人以极痛快的印象。对于那些来自下层社会的人物,画家更刻划出了他们的质朴的本色。李逵满脸皱纹,不是凶,不是愁,而是斗争生活的印记。一个无比诚直、憨[hān]厚、英勇的人,一个最忠实于农民阶级的穷汉子的形象,被画家真实地揭示了出来。把武松画得壮伟、稳当,极有份量。还有李俊、阮小七、解[xiè]珍身上的劳动生活气息,都刻划得极其微妙。至于女英雄顾大嫂、孙二娘,画家更赋予她们以泼辣的气质。所有的形象都是以直硬的线出之,一经凑刀,最合于《水浒》的刚劲的、生气勃勃的基调,给人以强有力的艺术感染。
《水浒叶子》在老莲的人物画遗产中是一部很有特色的作品。它的出色,是在于老莲以极大的同情和敬仰的心情描绘了四十位《水浒》英雄,神形兼备地刻划了他们的形象和力量;这些形象都显然是从人民生活中汲取而来,并非臆想所能画得出的。这部优秀的作品,是我国古代人物画的重要遗产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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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陈老莲学画
陈波
偶读周亮工的《读画录》,其中有一段关于陈老莲(洪绶)摹习李龙眠(画法)的故事,是很耐人寻味的。
章侯(陈老莲字)儿时学画,便不规规形似。渡江拓杭州府学龙眠(李公麟)七十二贤石刻。闭户摹十日,尽得之。出示人曰:“何若?”曰:“似矣。”则喜。又摹十日,出示人曰:“何若?”曰“勿似也。”则更喜。盖数摹而变其法,易圆以方,易整以散,人勿得辨也。
我的体会“不规规形似”是指的结果,因此两次出示于人要求便不一样。从已“似”而又达到“勿似”的境界,从“喜”进一步达到“更喜”的境界,两个十日的临摹工夫可以从中看出了先后两个阶段,这里既说明了一个艺术学习的过程;也说明先与后在艺术造诣上的高下了。艺术学习其始也固无不同之处,但发展到后来,一则仅止于“似”,而一则跃过“似”,而至于“勿似”,可是,我们也还不要忽略了最后的“勿似”,必须经过“似”的阶段,没有“似”便无法达到“勿似”,陈老莲对前者仅止于“喜”,而对后者则不能不“更喜”了。
第一阶段不容忽视,因为这是基础。别看从开始摹临到“相似”,似乎画来画去,总不脱离李龙眠的勾勒笔画;也许开始毫不相似,好容易使其“形似”,这已经付出了很大的工夫,而渐臻熟练。没有这一步,就没有基本功。作画如此,小学生习字临帖,摹欧、摹柳、摹颜、摹赵,其意亦在于此。杜工部在《丹青引——赠曹将军霸》一诗中,用了一句“学书初学卫夫人”也是引用了大书法家王羲之书法最初出于卫夫人的故实,对卫夫人之摹临也就是王羲之的基本功,如此说来,我们又岂能等闲视之呢?
可是话还得说回来,画来画去,依样葫芦,即使达到一定成就,仍然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一切求其“形似”则沾沾自喜,而并不知道在“形似”之外,还有所谓“勿似”——亦即“神似”的更高阶段,还有一个从“似”中脱化而出,这样,其造诣也就仅仅止于李龙眠的境地,那就不会产生陈老莲了。别看“变其法”与“易圆以方”“易整以散”这些说法,只是简单几个字,而这中间就包孕了第一阶段的初步功夫和更高阶段的飞跃两者的结合了。没有这点本领,就不能产生大艺术家。
我有感于今之习艺者:有的人,还不会挪步,就想飞翔,无基本功夫,就俨然以个人派别自居,浮夸炫世,而无实学,自然难乎以立。另一种人:底功已深,却依然寄人篱下,标榜别人流派而自诩[xǔ],那充其量不过成为李龙眠之后代,又哪里能见到艺术之化工呢,艺术家的独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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