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4月25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烽火〔朝鲜〕
许南麒一处燃起烽火,传开去,又一处燃起烽火,传开去,再燃起一处烽火。一霎时,烽火,在朝鲜的每一个山峰燃烧。——这古来的习惯,
是报告敌人袭来的信号。那烽火,
又燃烧起来了,那烽火
又从这山蔓延到那山。一个山峰升起烽火,一霎时,就有十个山峰升起烽火,十个山峰升起烽火,转瞬间,百个山峰升起烽火,烽火,
飞快地传遍一千个山峰。这古老的方法,使烽火在朝鲜的每一个山峰燃烧。这是遭受压迫的朝鲜人民的斗争,这是向敌人进攻的唯一的信号。星夜,宛如一天星斗,无星之夜,像一弯新月。烽火传遍每个山峰,烽火传遍每个村庄。夜里,准备好的每个村庄的后门都打开来,人们拿着铁锹,人们拿着镰刀,攀上烽火升起的山峰,走下烽火熄灭的山腰,——烽火夜夜升起,
在朝鲜的每个山峰燃烧。〔李芒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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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掉落在地上的银笛
〔朝鲜〕全柱雪
这天,一直到六点钟汽笛长鸣时,永浩仅仅擦了三双皮鞋。
熙来攘往的人群中,需要擦皮鞋的人本不多,而散布在街道四处的众多的同业小孩的兜生意的手段,又远比永浩高明。这些小孩,都已经是老手了,他们用老练的眼光,观察行人的皮鞋和服饰,发现可兜生意的行人,立刻跟上去缠住。永浩呢?开始给人擦皮鞋才不过五、六天,眼光和手段都还差。
但是,最少也得擦上十双皮鞋,才交得出奉送给交通巡警的“擦鞋税”,才能买一碗高粱粥糊口。
永浩不由得着急起来。他提起嗓门,又重复起了业已叫喊过不下几百遍的兜生意的话声:“请擦皮鞋!哪位要擦皮鞋!”
他的嗓子喊哑了,嘴里飞进了不少灰尘,再加上饥肠辘辘,他精疲力尽了,连兜生意的劲也没了。斜挂在金花山上的夕阳,在他的眼里显得异常丑陋难看。
出乎他意料之外,这时,竟有一位顾客把穿着皮鞋的脚伸到了他的跟前。这双皮鞋真脏,整个鞋面沾满了泥。
但是,永浩仍然很高兴地开始擦起来。他用湿布把鞋面上的泥擦去,再抹上鞋油,用刷子擦着。好容易才使皮鞋呈现出了光润的色泽。
顾客走后,永浩提起了劲头,又像以前一样高声地招呼起生意来。
忽然,有人在身后招呼他:
“这不是永浩吗?”
“啊!昌燮[xiè]!好久没看见你了!”
两个少年彼此欢叫着拥抱起来。也许是太过于激动,这意外的邂逅,竟使得他们说不出话,只是天真地笑着。
相逢的欢欣过去后,昌燮用探询的视线,把永浩的脸和擦鞋的工具细细打量了一番。昌燮点点头,他虽然没发问,似乎已经了解了一切。
永浩叹了一口气,说:
“你还在念书吧!最近过得怎么样?”
“气死人啦!我因为交不出学费,就要被赶出校门了,嗳!你听说过崔老师的事件了吗?”
“崔老师?”
“就是前年你曾用针戳[chuō]了他两手血的那个崔‘老鼠’。”
两个少年回想起崔“老鼠”挨戳的事,都会心地笑了。
当时,崔老师当训育主任,专门打骂学生,全校学生都恨之入骨。于是,永浩等几个学生想了个办法惩罚他,他们在讲台的桌子的两端插了几十枚留声机上的钢针。上课铃一响,崔老师进来了。他习惯地把手按在桌子的两端向学生答礼。说时迟,那时快,答礼没完,崔老师就悲鸣起来,两手的掌心,冒出了一股股鲜血。这意外的打击,使他来不及辱骂和追查肇事者,就夺门溜走了。学生们看到这情景,哈哈大笑,说不出有多么痛快。
“这个姓崔的,几天前被我们赶走了。起初,他赖着不走,后来,我们便罢课,这才把他撵走。”
昌燮刚说完,忽然又若有所思地转过了话题:
“永浩!我,至今心里还痛得很,我忘不了文洙……”
永浩也沉入了悲痛中。
去年4月19日,汉城光华门的四条街上,聚满了人,其中有永浩、昌燮、文洙三名中学生。正当他们在高呼:“给学院以自由!”“打倒李承晚!”等口号时,从傀儡“中央厅”里,忽然响起了银笛声。接着枪声大作,文洙应声倒在血泊中……
失去最要好的朋友文洙已经一年了!永浩无论走在哪条街上,只要一听到银笛声,便咬牙切齿愤恨难消。
“真气呀!还有我父亲……”
“你父亲的病还没好?他有没有得到抚恤?”昌燮问。
“哼!抚恤?抚恤个屁!这就是张勉对‘四·一九勇士’的恩德,我真恨不得要张勉这个狗东西的头……”
突然,一阵大风卷向两个少年。在迷蒙的灰尘中,两个少年睁不开眼睛。
大风消失后,他们连声吐着唾沫,抖去衣服上的灰尘。
衣衫褴褛的永浩,只是随便把衣服抖抖,相反地,他倒把擦皮鞋的凳子擦得干干净净,好像这样能对他的生意有所帮助。就在这时,有个顾客把皮鞋踏在凳子上。
永浩刚要擦,就发觉这双皮鞋是昌燮到来前刚擦过的皮鞋。那位顾客又来了。难道是因为刚才没擦净才又找上门来?永浩暗暗感到不安,静静地开始小心地擦鞋。
顾客像是老主顾似的,一句话不说,一直看着别处。
不久,皮鞋擦得像玻璃球一样晶亮晶亮。永浩的鼻梁上、额头上渗满了汗珠。永浩决定不收钱,他对顾客说:“先生!鞋擦好了,我可不能收您的钱。”
顾客像没听见似的,按价付完擦鞋钱,才走去。
永浩看着这位身穿咖啡色西装、头戴天蓝色帽子的顾客的背影,不好意思地点头致谢。
昌燮连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永浩把前后始末讲了一遍。
“真是个好人!”
“这样的好心的人,还是头一次碰见。”永浩也赞扬着。
过了一会,昌燮站了起来。
“要是碰到我们班上的孩子,请代问好,……。”
永浩说完,紧闭上嘴唇。
“不要灰心。好的日子总有一天会到来。你看,最近不又在酝酿着了吗?”
昌燮留下的这句话,使扎根在永浩心中的想法重又活动起来了。是的!必须尽快把这黑暗的世道摧毁。要是能像北朝鲜一样,不交学费也可以念书有多好!……
不知怎的,他预感到今年春天,将掀起比去年四·一九更大的风暴。他不由得激动地用视线去找示威队伍,他把街道四遭好好地查看了一遍。
“这是怎么回事?”
永浩不由大吃一惊。这倒不是他真的发现了示威的队伍,而是因为看到那个顾客又走过来了。难道皮鞋还擦得不满意。永浩好好地察看着皮鞋。怎么看,也没看出可以不满意的地方,皮鞋亮亮的没有一星污点。
像前两次一样,顾客把皮鞋搁在凳子上,仍然一声不响。
“先生!您的皮鞋不擦也行。”
可是那个顾客却像根本没听见。
旁边的擦鞋童,捅了永浩一下,递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叫永浩快擦鞋,别多说话。
但是,永浩总觉得过意不去。他再一次嗫嚅[niè-rú]地对顾客说:“先生!您的皮鞋刚擦过,不擦也行。”
这时,顾客开口了:“怎么?你懒得挣钱?快擦吧!”
难道这位顾客真是要让我白挣些钱吗?他是了解我的家庭情况才这样同情我吗?他是怕我不愿接他的钱,而故意三番两次让我替他擦鞋吗?永浩不断地寻思着。想来想去,觉得只有再擦。
他决定再为顾客擦鞋,倒不是想挣些钱,他想到也许前两次擦得真有不合顾客的心意的地方,因此,这次,他擦得更加小心了。刷子十分精心地擦着顾客的皮鞋。
擦着擦着,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了异常的噪音。永浩把视线集中到了噪音传来的方向。啊!这不是群众队伍吗?从清津洞、多方洞两条街上,人群像决堤的洪水似的涌了过来。
就在这一瞬间,顾客敏捷地掏出银笛放在嘴里。
永浩好像后脑勺上被重重地击了一棍。他一直以为是好心的绅士的顾客,却原来是镇压群众示威的机动警察队的便衣。只要这个便衣一吹响银笛,躲藏在近处的警察便会跳出来向示威队伍开枪射击的。
永浩在这一瞬间,猛然想起了去年的“四·一九”,想起了银笛声、枪声,想起了死去的文洙,想起了流血负伤的父亲……
永浩浑身的血都在沸腾着。两只手颤抖不住。那顾客的皮鞋,变成了魔鬼的脚。永浩仰头一看他的嘴,似乎这张叼着银笛的嘴,喷射着文洙和父亲的鲜血。
永浩毫不犹豫地站起,抓住这个家伙的腿,把这个家伙一下子掀倒在地。
银笛从这个家伙的嘴里一下掉落在地上。但这个家伙倒在地上后,连忙抽出手枪。永浩敏捷地猛踢这个家伙的手腕子。手枪落在地上。这个家伙疯狂地挣扎,想要坐起身来。
这时,有几个擦鞋童赶到了。他们帮助永浩,把这个家伙就地乱踢乱踩。
“我们捉到了一条狗!”
永浩高声叫喊着。
好像是回答永浩的叫喊似的,从示威队伍里响起了震天撼地的口号声:
“打倒张勉!”
“美军滚出去!”
“和平统一万岁!”
示威的队伍很快就来到了永浩的面前,他们举起忿怒的脚,从发着悲鸣声的“顾客”身上一踏而过,迳直向“中央厅”涌去。
永浩把鞋刷像子弹一样击在这个家伙的脸上,然后加入了示威行列。
起了一阵大风,灰尘把这个家伙吞没了。妄想拦阻示威行列的戴着钢盔的警察们,吓得面如土色,直往后退。
〔紫 荆 节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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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者的遭遇
岑桑
一百年前出生的美国作家欧·亨利,写过不少脍炙人口的短篇小说,《警察和赞美诗》便是其中之一。一个名叫苏贝的流浪汉,为了要应付即将来临的严冬,于是千方百计要到囚禁犯人和疯子的勃莱克卫尔岛上去,好让那儿的监狱成为他免费的冬季寓所。为着实现这个“美妙的梦想”,他到处作奸犯科,偷东西、调戏妇女……,可是始终没有给逮住。后来,他走过一座老教堂,听到赞美诗的乐声,他的精神产生了奇妙的变化,他忏[chàn]悔了过去,立志重新做人。可是正当他憧憬未来的正常生活的时候,一个警察突然惊醒了他的迷梦,把他抓走了。
这真是一出卓别林式的喜剧——用嘻哈大笑的面团包住的一撮美国现实的苦馅子。它揭示了“金元王国”这样的一条生活逻辑:“堂堂皇皇”地犯罪,要比“正正当当”地做人合乎规律得多,因而也安全得多。
欧·亨利小说中的故事,使人联想到这样的一桩活生生的真事来:十七年前,在美国派飞机向日本广岛和长崎投掷原子弹时,充当领航员的前美国空军少校伊萨里,事后由于自觉罪孽深重,精神上极度慌乱而痛苦,因而两度企图自杀,又故意为非作歹,四出肇事,想使自己受到审判和坐牢,以赎前愆[qiān]。但是美国当局为了要保存这个“英雄”的“令誉”,每一次都想方设法给他洗刷了罪名,使他始终达不到受审和坐牢的目的。近年来,伊萨里在种种因素的影响下,精神上产生了变化,打算重新做人,他不想到监狱里去了,只想正正当当地活下去;可是,就在他开始“憎恶他所坠入的深渊、堕落的生活、卑劣的欲望、破灭了的希望、损害了的才智和支持他生存的低微的动机”,从而挣扎着要过正常生活的时候,美国当局却像贼店里不容小帮凶洗手一样,忽然宣布此人“确定患有神经病”,把他关进疯人院去了。
这件真事,与欧·亨利的《警察和赞美诗》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吗?当然,苏贝与伊萨里不同,前者是故事里的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后者则是现实里的一个参与过屠杀几十万日本人民的刽子手,但是在他们想洗手不再干的时候偏被关起来这点上,却是巧合,颇能使人从中看出一点道理来。
苏贝生活在那个由千百种罪行构成的、光怪陆离的丑恶社会里,因此他干下的种种“违法”的事情都毫不耀眼;他的作奸犯科,反而成了他与那个罪恶的社会相适应的“保护色”,警察对于他,也就像鸟雀对于枯叶蝶一样了。至于伊萨里呢?这个“英雄”在他终于觉得需要探索生活的道理之前,他一直是美国当局“爱护备至”的宠儿,受到“法律”的甲胄的保护。但是不管是苏贝式的还是伊萨里式的原因也罢,那个以罪恶为特征的社会制度,总是为一切罪行大开方便之门的。
苏贝和伊萨里的命运,也说明了在那个荒诞的制度下,诚实的劳动者总是备受欺凌,社会制造了犯罪,而且剥削者也正是豢养着一批罪犯,这样,继续犯罪倒是“合理”,洗手倒是犯罪了。当犯罪的人要过一种正常的生活的时候,从街头警察一直到整个制度本身,却不会饶过他们。这一点,也是苏贝和伊萨里的共同命运所显露出来的“美国生活方式”中的一种本质的东西。即便仅仅是这些也罢,也足以构成资本主义祭坛这样一幅血淋淋的图景:所谓“人的尊严”在祭坛上被肢解着;赤身露体的“罪恶”,一直拍击着咚咚作响的羊皮鼓,围着祭坛嗥叫;然而,这一场野蛮的祭礼,却也与祭师们的末日盛宴一起是摆不了太久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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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狗到处碰到木棍
——朝鲜谚语*恶狗必然到处碰到木棍。*纵火者喊“火”的声音比一切人都高。*宝石的光彩,灰尘蒙不住。*聪明人听到一次,就会思考十次;看一次,实践十次。*虎离山无威,鱼离水难活。*欲知对岸事,就应涉水渡过河。*毛毛细雨也能湿透衣服。
〔居元龙 选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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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日成同志领导下组织抗日游击队 (油画)
朝鲜驻华大使馆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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