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
专栏：在我这岗位上
踏遍雪山探银龙
萧群
在白雪皑皑的天山和祁连山上，我们的高山冰雪队设立了好几处高山冰雪观测站。站的位置都在海拔四千米左右的冰川脚下，也许是我国最高的观测站吧！为了探清高山冰川这巨大银龙的发展变化和积累消融的规律，队员们不分春夏秋冬，不畏风雪严寒，总是战斗在冰雪前哨。他们常将毛主席词里名句略为改动而自豪地用来描述观测站说：“踏遍雪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
人们常吟咏唐朝大文学家柳宗元咏雪诗中两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在高山冰川观测站的周围，确实如此，看不到一只飞鸟，找不到一棵青草，有的是白云苍狗、冰川雪海、碛石沙滩等构成奇伟的景色。要说柴、米、油、盐、酱、醋、菜，自然都得从几百里地的山外运来。这儿空气稀薄，气压很低，烧水到了摄氏七八十度就“沸腾”了（其实是温水），煮面条会变成面糊，大米饭会半生不熟；在山下是生龙活虎般的小伙子，到了高山上，也变得气喘吁吁、步履维艰。但所有这些困难和艰苦却正是队员们征服的对象，他们这些探龙手从斗争的胜利中也产生无穷的喜悦。
“五一”国际劳动节前后，是高山冰川上的春天。常言道：“春天孩儿脸，一天变三变”，去年“五一”节，高山上的天气更是瞬息万变。早晨，乌云压顶；中午，电光闪闪，雷声隆隆；飞舞起漫天雪花，雪花也是多式多样，有圆形，有球形，有菱形，有梭形……干燥轻柔，随风旋卷。深夜，值班的观测队员起床了，他们要抓住雪后天晴的良好时机，进行天气变化、风向定位、雨量测算、冰川动态等项观测。天安门的夜空该是火树银花、五彩缤纷；在这里，却是万里无云，碧天银月，冰川雪海上，一派晶亮。这时，观测员正聚精会神地补充天气预报，可是观测场外忽然有奇怪的“悉索悉索”声，他打开手电筒一照，原来是一只灰毛狼，两眼发出绿光，正在向里窥伺。观测员不声不响、不慌不忙地端起步枪，只听见“碰”地一声，野心狼跌倒在地。狼肉不能吃，狼皮剥开来，正好添一床褥子。
“七一”时，正是冰川上的夏天。这是一个大好晴日，阳光灿烂照冰川，使人难以睁眼，只有戴着有色的太阳镜，才能观测冰川。到了中午，冰川上气温升高到摄氏五度左右（这是全年最高气温）。于是，银色游龙开始喷云吐水，这边冰化雪消，那边水声潺潺，顷刻间，细流汇集，雪水奔腾，有如狮吼虎啸，把一条几百米宽的河谷全部充塞了，洪水在巨石山谷中冲击回旋，最后，奔向山口，给广大的农场草原带去丰富的营养。观测队员们又喜又忙，有的测量流速，有的计算水量，有的观测气温，有的检查渗漏……他们清楚地知道：在西北干旱地区，雪水滋养着沙漠中的绿洲、庄稼花木、牧场草原、村庄城镇。雪水奔流，这是丰收的前奏！为了充分利用太阳辐射，他们还在平坦向阳的冰雪面上，撒上黑化物质（煤粉、炭黑、草木灰、黑土等等），因为黑化物质能够吸收更多的太阳热，就可以使冰雪融水增加好几倍。他们给这种科学试验起了一个通俗名字，叫做“人工黑化”。它能使冰川提早融水，更多出水，供应农田灌溉。
而到国庆节前后，却是高山冰川上短促而难得的秋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冰川上也比较平静。观测队员来到冰川脚下，对冰层进行解剖。迎面是一座冰崖，高二百多米，像是一座小雪山。从表面看来，冰崖是银白色的，可是，队员们利用仪器进行解剖以后，就发现：冰崖内部是五彩缤纷、丰富多采的。从上到下，第一层是白色疏松的新雪，成五角形，像是春天怒放的梅花；第二层是灰白色的粒雪，像是万花筒里面的珠子；第三层是乳白色冰层，气泡很多，像是馒头面包；第四层是灰绿色冰层，不透明，像是翡翠琥珀；第五层是绛紫色，像是珊瑚岛；第六层呈天蓝色，半透明，使人们联想到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天空；第七层为淡绿色，透明发亮，仿佛是绿色的宝石……这么多的层次变化，并不是孙悟空或者海龙王运用什么仙法造成，这是冰层年龄的记号，是各种岩石化入冰层的标志。在这个佳节晚上，队员们各自忙着收听广播，给远方亲人写信，朗诵总队指挥部的慰问信……忽然听到炊事员在厨房大声喊叫，大家放下笔杆，拿起步枪，把厨房团团围住。原来是一只小白熊，可能闻到烤羊肉的香味，大摇大摆地闯进了厨房，东瞧瞧，西嗅嗅，说什么也不肯出来。炊事员几次撵［niǎn］它，它恼火了，轻轻一掌，就把炊事员的棉袄撕破了。这位“不速之客”看到人群围聚，仍然从容不迫，在厨房踱着“八字步”。大家决定把它收养起来，长大以后也许比猎狗还要顶用呢！
从头年11月到第二年4月，整整半年左右，正是严寒的冬天。冰川大量积累，完全停止消融。这时候，观测队员们就要进行总结，把一年观测到的科学资料，进行分析研究，提出更好地开发利用冰川雪海的合理建议。工作之余，他们有时也全副“冬装”，在冰川雪海上，捉雪鸡、采雪莲以改善生活。那珍贵的雪莲，亭亭玉立，不怕风雪严寒，开放美丽的白色花朵，牧人也常采来治疗腰酸腿疼、伤风感冒。那尾巴比家鸡长，羽毛美丽的雪鸡，不能远飞，却是快步如箭，只有用枪打、用陷阱引诱，才能捕捉到它。一只雪鸡有四五斤重，肉味鲜美肥嫩，真是高山冰川上的珍禽异鸟。
现在，隆冬的高山冰川正是银龙矫矫、雪舞风嘶的时候。戴皮帽，穿皮衣的队员正在继续熟悉银龙，以坚实的脚步行走在冰川雪山，他们热切地望着银龙吐水灌田的日子，那奔流着探龙手劳动的胜利与欢乐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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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朝华集
戈松
与天争粮
1961年年底，从湖南的资水上游传来一个喜讯：在水利条件很差、历年干旱严重的邵阳县，四年以来，年年粮食产量超过1957年。现在已经全部完成了五千多万斤征购任务，还卖给国家四百多万斤余粮。
五千多万斤的征购任务和四百多万斤余粮，在全国的粮食数字上，不算是多么巨大的数目。但可贵的是邵阳人民与天争粮的那股英雄气概。他们在三面红旗指引下，披荆斩棘，开山凿石，修建了一座水库；在山区、丘陵区和平原区因地种植，扩大耕地；同时，认真贯彻了党的政策，调动了广大群众的积极性。这样，四年以来，生产的气象就愈来愈兴旺了。
天公有时候是异常冷酷的。它总以为自己一怒之下，不给人类以水和粮食，人就得饿死，就得叩头求饶。在过去漫长的年代里，在劳动人民的生产力受到桎梏的时代，在干旱面前，在冷酷无情的天公面前，确实有许多人唉声叹气，有许多人求神拜佛，有许多人背井离乡，有许多人自怨自艾。但是，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在过去千百年里，人们是不可能喊出“与天争粮”的豪迈口号，更干不出“与天争粮”的实际行动的。
这就是因为今天的人民有那么一股惊天地、壮山河的气，有那么一个不夺到粮食不罢休的大志，有党的政策作保证，又有从实际出发、脚踏实地的作法。有了这几件宝贝，就不会被任何灾害吓倒，就不会被任何困难压住，就不会被任何风浪冲垮。相反，就能步步向前，夺取一个又一个胜利。邵阳人民四年来劳动和战斗的成绩又是一个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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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夜行
牧惠
你曾经有过这样的夜行吗？
不是战争年代的夜行军，不是在漆黑的村野荒郊里的跋涉，不是在古镇中走过那凹凸不平的马路，更不是在城市里踯躅［zhí -zh ú ］不前地踱步……
在北京，你走一次夜路看看，那该多美！
夜深了。你干完一件事，你赶着要去办一件事，你骑上自行车，急急地穿过一条条马路，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夜把一切感觉都弄得特别灵敏。你可以听到自行车前进时轧轧的响声，你可以听到微风吹动树叶发出的?嗦声，你呼吸到特别沁人的像雨后的早晨那样清新的空气，你看到的是远处的比星星灿亮的灯盏……你不单只感到特别凉爽，特别舒适，而且还会感到特别幸福。幸福得真想同旁边走过的人亲切地打个招呼。
什么使你充满这种幸福的感觉？
那是由于，你意识到，你有着一个明确的目标。你在路上碰到的任何一个人，也有着一个清晰的目的地。没有犹疑，没有动摇。难道你可以找到那怕一个无目的地在马路上踱步的夜行人吗？在白天，那些第一次来到首都的客人，可能让北京的风光吸引得停住了自己的脚步；那些休假的工人，也许会在街头作着无目的的漫步。可是，这是夜间呵，是深夜呵！在旧中国，你随便可以找到深夜仍然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人，你可以发现那彳亍［chì -ch ù ］街头，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要寻找甚么的夜行人。可是，此时此地，即使那庄严壮丽的天安门前，即使那风景宜人的北海桥头，也很难留住人们的脚步。
也没有什么东西打算留住你的脚步。马路是那么地笔直，那么地宽广，那么地平坦。交通岗上的警察下班了，红绿灯也不再发亮了。可是，每一个路口上，绿灯实际上都在等候着你，欢迎着你……
电车早就过去了最后的一辆，公共汽车站也挂出了末车已过的牌子。商店都打烊［yáng］了。一切都休息了。该休息的都休息了。没有旧社会那种畸形的夜市，没有旧社会那种偷偷地打着哈欠的强装的笑脸。夜，不需要红灯绿酒来装点。夜，不是酒徒赌棍的世界。但是，夜并不意味着一切活动的终止。你仍然可以感觉到一种健康的祖国心脏的跳动。在这里，火车发出隆隆的呼响，工人在车间里继续操使着转动着的车床，商业人员在为人们明天的早餐而做着准备，运输人员在为人们的菜蔬副食而忙于奔驰，报纸编辑在为读者编排新的消息，卫士们在警卫着首都的安全……而你，你则有你的自行车的轧轧声参加了这一没有终止也不会终止的伟大的有节奏的活动。
那是夜，是真正的夜。可是对于你来说，夜并不意味着黑暗。这里的夜不是由黑暗组成的，也不是由孤寂感组成的，夜是由闪亮的灯光组成的，由秩序和运动组成的。重重的夜幕一开始就给那闪亮的金针刺穿了，撕破了。连月亮和星星也来不及发挥它们的威力。你其实只是由一个光亮的所在走到另一个光亮的所在。
如果是在夏天，这里天亮得特别早，你可以说是迎接着黎明的第一批旅客。
想到这里，你的自行车一定更加轻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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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君子可欺以其方”吗？
谢树
《孟子》上有一段“君子可欺以其方”的故事：有人送几条活鱼给子产，子产告诉管理池沼的小官吏，把鱼放到池塘里养起来，可是这个馋嘴的家伙竟然把鱼炖着吃了，回来却告诉子产说，鱼放到池塘里去了，并作了一番有声有色的描绘。子产信了他的话，就乐呵呵地说：“得其所哉！得其所哉！”
于是，那个馋嘴家伙就讽刺子产说：“孰谓子产智？”而孟子便根据这件事得出了一个结论：“故君子可欺以其方。”意思是说，如果把一件事编造得圆圆满满，是可以骗过聪明人的。
其实，事情并不这样简单。设若子产的腿脚勤快一点，亲自到池塘去作一番调查，这个馋嘴家伙的鬼把戏便被揭穿了。所以有时聪明人受骗，并不完全在于那个把事情编造得圆圆满满的“方”字，而在于没有调查研究。
另一个故事也是大家熟知的：邹忌讽齐王纳谏。邹忌与城北徐公比美，前后问了三个人——他的妻、妾、朋友，大家都说邹忌比徐公美。可是邹忌并未像子产那样轻信，他实地作了一番调查：“明日，徐公来。熟视之，自以为不如。”这还不算，又“窥镜而自视，又弗如远甚。”经过自己调查比较，邹忌确信自己并不像妻、妾、客所说的比徐公美。
难道邹忌真的比子产聪明多少吗？未必。可是从前面两段故事来看，子产确是傻得可笑，而邹忌又聪明得可爱。说子产傻，是因为他不肯调查研究，说邹忌聪明，是因为他调查研究。可见得“君子”不一定“可欺以其方”；只要凡事调查研究一番，就可以避免主观、片面的错误。
由此又联想到许多。我们作一切事情都必须经过调查研究，这不仅因为不调查研究会使“聪明人变傻”，还因为我们所从事的伟大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是一项崭新的事业，对于它的许多方面，我们还认识得不够，对于它的各种规律，还掌握得不准，这样，在制订某项计划或者采取某种措施时，对于来自各方面的情况和材料，就不能只停留在“听”的基础上。听，只能是了解客观事物从而采取对策的手段之一，听了，还要到实际中去看，去反复调查研究，多方验证，而后再来下结论，再来决定某项工作应该怎么作和不应该怎么作。这是一方面。
另方面，我们都承认客观事物的发展变化是复杂的，而我们的认识又不能一下子就把握住它的本质；有暂时被它的表面现象迷惑的可能。那么，当你听了或者看了仅是反映某件事物表面现象的情况或材料的时候，若不到实际中去“下马看花”，踏踏实实地作一番调查研究，便把那表面现象认作本质，予以肯定，从而作为制订计划和采取措施的根据，这便是“可欺以其方”了，便会犯主观、片面的错误，便会把好事办坏。像这样的教训并不是绝无仅有的。因而，临到这种时候想一想子产和邹忌的故事（虽然这故事已经尽人皆知了），也是不无益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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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林海抒情
〔朝鲜族〕金哲
深山黎明
黎明，
像婀娜的少女
提着裙裾
轻步踏过独木桥
姗姗走来
悄悄地，悄悄地……
升起炊烟，
拉响汽笛，然后
走向整装待发的采伐队。
那神态
多像我们的女队长，
小红旗一摆：
——出发，向林海进军！林场暮色
太阳，睡了，
枕着林海碧波。
风，歇了，
像哭累了的孩子。
黄昏，像慈祥的母亲，
招来进山的人群。
苍松，提一盏明灯，
白桦，缠一身烟雾……
拉一声震耳的喇叭，
十轮卡又卸下一堆擎天柱！
新居民点
一幢幢新房盖起来，
一对对新人接上来。
新呀，新居民点，
喜呀，喜事满怀。
白云给你抹粉墙，
星星给你点灯亮。
林海新居民点，
一片新气象。
一辆辆火车飞流泉，
一台台拖拉机驰山岭。
天下第一庄，
跃进新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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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编菜篮〔僮族〕邓二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