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12月4日人民日报 第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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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长短录

尾骶骨之类
万一羽
说人是由猴子进化过来的,大家知道开始于达尔文。其实在中国民间故事里,很早就有类似的传说:有一次,一个大猴子偷吃了西王母的蟠桃,让王母娘娘捉住了,吩咐用快刀把尾巴割去。以后它生下小猴子来,便没有尾巴,身上的毫毛也逐渐褪去,慢慢地变成了人。所以人类近尻[kāo]的地方,都有算盘珠似联成一起的四块小骨头,叫做尾骶[dǐ]骨,证明我们的祖先曾经有过尾巴,原是大猴子的子孙。古人对于人类由来做过各种各样的探索,但我以为这个故事要比“上帝造人”高明些。虽然为了解决尾巴问题,仍然不得不借助于王母娘娘的快刀,但它毕竟承认了人和猴子的关系。近代科学对于尾骶骨之类有了唯物主义的解释:原来动物身上的骨胳和器官,由于各自的生活情况,一部分在不断运动中渐趋发达,另一部分却因长期不加应用而逐步地走向退化。蛇是没有足的,但解剖一条产生在热带地方的大蛇,却可以发现它也像鳄鱼一样,曾经有过足;鸵鸟是长着两翼的,但因生活在沙漠中,从地面上觅食,两翼失去作用,只是走路的时候,还像绅士们耸动肩膀一样,偶尔摇几下。越是高等动物,这样的例子就越多。
据说在人类身上,长着而废弃不用的器官至少有一百种。阑尾的毫无用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了。解剖学家告诉我们:奇怪的是不仅人类有尾骶骨,在尾骶骨旁边还长着当初能使尾巴摇动、而现在却已毫无用处的“屈尾筋”。耳轮里面也有四条同样的筋,一条往前扯,两条往后扯,更有一条较大的可以使耳轮向上直竖起来。猫在捕鼠的时候收缩筋肉,能使耳轮转动,谛听八方;驴子还用这个赶走前来扰乱它的苍蝇和小虫。人类的耳轮筋却没有什么用处。因为能使耳轮转动的人是不多的,倘有,他就有资格当众表演,用这个来给大家逗乐了。不过即使这样,也很难说明人类耳轮筋的用处。当年康(有为)圣人替专制王朝辩护,说什么膝盖骨能屈,是为了便于下跪,臀部多肉,是为了让皇帝好打臣民的屁股,难道我们也能够说:耳轮里长筋,就是为了转动转动,可以给人们逗乐吗?
我想不能够这样说。
生物在进化。人类的头脑特别发达,因为它能够思索;人类的手特别灵巧,因为它能够劳动。由于进化和退化的规律,有些曾经起过作用的器官,却因长期不再运用而逐渐退化到徒具形式的地位,例如尾骶骨、阑尾、耳轮筋之类。这个现象很有意思。但我因此产生一个疑问:世界上明明存在着六亿五千万人的大国,有些人却闭起眼睛不假思索地说:我没有见到,我不承认,明明是某乙侵犯了某甲,有些人却闭起眼睛不假思索地说:某甲侵犯了某乙。莫非他们的头脑和眼睛已经退化到了尾骶骨、阑尾、耳轮筋的地位了吗?如果说不是这样,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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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在喜马拉雅山区的日子里
郭超人
翻过茫茫的雪岭,跨过湍急的山溪,我们旅行在山南地区南部的喜马拉雅山区里。有时经过辽阔的田野,有时踏上古老的山间驿道,有时巉岩突起,只有从石缝中寻找攀援的路线;有时森林密布,很长时间走不到它的边缘。我们在一座座山村与牧场进行短暂的盘桓,我们看到几年前像原始人一样生活的人们,现在过着幸福的新生活。
富饶的山谷
山顶上还飘着雪花,刺骨的寒风发狂地吼叫,田野白茫茫被冰雪封冻着。可是,走下山谷,眼前却是另一番景象:两旁高耸的山崖上,到处是奔泻的瀑布和山泉,大股的,小股的,玉带般的,珠帘状的,在半空中飘展着,宛如一幅幅轻盈的哈达。数不尽的山桃树、胡桃树、苹果树,漫山遍野;野生的牡丹、百合、芍药,散放着清香;高大的红松、古柏、藤萝拥挤着,使山谷更显得狭窄。
这是准巴山谷,过去是西藏反动政权的大流放地之一。骇人听闻的西藏最大的蝎子洞就在这里。除了各种囚犯,这里还有一些定居的山民,过去他们的生活正像一首歌谣中所唱的:“听说茶很香,但没见过;听说盐很鲜,但没尝过;听说氆氇很暖和,但没穿过。”
现在,这条山谷属隆子县加玉区的一个乡,全乡六十五户,二百三十七人,人人有了土地,有了房屋,在人民政府扶助下,增添了耕畜和农具,发展了农业生产,全乡每人每年平均有粮食三百八十斤以上,除极其少数贫穷户以外,一般都不愁吃用了。我们在这里访问了一个农业生产互助组。这个组十二户,五十四口人,民主改革前除一户外,其他每家每年都缺粮半年到十个月;现在,每人每年平均有粮食四百多斤,最多的每人达到七百斤。
沿着梯田间的小路,我们来到一座高大的石头房屋门前,这是这个乡民主改革前著名的贫穷户——古桑白姆家。古桑白姆在三年多以前,全家八口人没有一件长袍,在一年十二个月中有十个月需要分头外出乞食。现在他们住在一幢经过整修的楼房里,楼下是牛圈,一边拴着民主改革中分到的两头奶牛,一边拴着今年买进的两头耕牛,楼上宽敞明亮,正中火堂里木柴火烧得正旺,大锅里咕嘟嘟正喷着肉香。
我们坐在一排挑花的坐垫上,女主人热情地端来新打的酥油茶,递过一盘桃干和杏干。古桑白姆过去是农奴,丈夫是奴隶,在谈到往日生活时,这位四十多岁的妇女,含着眼泪说:“我生过十二个孩子,但只有三个孩子健康地活了下来,其他死的死,卖的卖,有什么办法呢?民主改革以前我们家从没有买过一块砖茶,喝的是野树叶;从没有买过一团酥油,吃的是酸桃和野果。”
古桑白姆说:“是党给了我们幸福!”民主改革后第一年,她家新分的十四克(一克相当一亩)地,打粮食一百二十多克(一克合二十八市斤左右),全家每人有粮食三百八十斤。去年,人民政府又分给她两克地,还帮助她试验复种庄稼成功,共收获粮食二百四十多克。今年开了荒,粮食收成又好,平均每人有粮食七百斤左右。说到这里,她笑了:“有了粮食什么都有了!我们全家每人已有两套到三套新衣服,每个月能喝到三块砖茶!”她站起来,从佛龛里摸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一个银行存折,上面写着:存款户——古桑白姆,款额——人民币十元。她自豪地说:“钱数不多,可这是一个吉祥的开始啊!对于我们这样的人,简直连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藏族女医生
山谷曲曲弯弯,驿道一会向左,一会向右,森林渐渐稀少了,河谷变得开阔,到处都可以看到绿色的草坪,看到牛群羊群。黄昏时分,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我们看到一位穿着花布短袄的藏族姑娘驱马驰来,一个漆着红十字的皮箱在她背上摇晃着。这姑娘名叫罗桑旺姆,是山南朗县卫生院的医务人员,她刚刚从一个村出诊出来,又接受了另一个村庄的邀请。
罗桑旺姆今年十九岁,出生在喜马拉雅山区的一个村庄里,父亲和母亲都是农奴。罗桑旺姆从十岁开始为农奴主当佣人,挨打挨骂,直到民主改革才参加工作。
罗桑旺姆参加工作的第一天,就坚定地选择了医务这个专业,到山南泽当人民医院的一个医务人员训练班学习。
罗桑旺姆没有学过文化,没有什么科学知识,要成为一个医生会遇到多少困难啊!她回忆她学习时的情景说:“为了更快地熟悉各种药物,我不得不采用最笨的办法——用舌头去尝药味,比方阿斯匹林是酸的,黄连片是苦的。有一天,老师在讲解外用药水时,我抓起碘酒也尝了一下,把嘴唇和舌头都烧痛了。”在汉族老师的耐心帮助下,她终于毕业了。她是这个山区的第一个藏族女医务工作者。
天黑了,当我们刚走到区政府门口,几位藏族妇女拥过来,接过罗桑旺姆的药包,拉着她的手走了。许久,罗桑旺姆才转回来,她一面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兴奋地说,她是为一个难产妇接产去了,总算顺利,孩子又胖又大,母亲也完全脱离了危险。吃完饭,月亮刚升起来,区政府门口又来了一些人,罗桑旺姆一把抓起药包,匆匆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了。
生活的主人
当我们钻出一片密麻麻的丛林,登上山南朗县洞噶区的第一座山嘴,眼前的景象真令人惊叹:一面是高插云际的石壁,表面光溜溜的,像刀削过一般垂直,一面是纵深的溪涧,望下去叫人头晕目眩。就在这样险峻的山崖间,却架设着一节节长蛇般的木槽。有的地方木槽砌设在崖石上,有的地方木槽悬空弯来弯去,一股清澈的泉水沿着木槽从深山里滚滚而来,又沿着木槽流向几里路外的田野和村庄。且不说这工程本身的艰巨,就是仅对工程进行设想,就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我们怀着敬佩的心情,打听有关这条水槽的修建经过,但是人们像商量好了一样,异口同声地回答说:“去问我们的党支部书记边巴吧!他最清楚。”
我们在洞噶乡见到了边巴。这是一个瘦瘦黑黑的青年人,两眼有神,说话像连珠炮。他父亲过去是奴隶,母亲是奴隶,他从九岁起也是奴隶。母亲为农奴主劳动了一辈子,最后眼睛累瞎了,便被农奴主赶出来。父亲干到六十五岁那年,农奴主诬赖他偷窃要把他处死,他躲进深山二十四天,活活饿死在一块崖石上。民主改革以后,这位青年加入了共产党。去年春天,他带领全乡民工修建这条引水的木槽。经过一个多月的奋战,木槽大体上架成了,但是有一个地段却是空白,甚至根本无法施工。这是一个山拐子,崖壁光滑得连石缝都没有一条,不时还有大量的滚石,施工的人连踏脚的地方都找不到。这时,边巴带着几个战友出动了,他让别人用绳索捆住他的腰部,从山顶吊到施工地段,悬挂在半空中进行操作。由于时间太长,边巴的腰部被绳索勒破了,但他和他的战友们仍然坚持着,直到工程全部竣工。当我们问边巴:是什么力量促使他冒着危险和忍受着痛苦去参加水槽的修建?他笑了笑说:“我是一个共产党员,党教育我时刻关心群众的利益。群众分了土地,决心把生产搞好,他们要灌溉土地,他们希望着水!”边巴两眼闪着光芒,停了停接着说:“因为我们已不再是奴隶,我们是自己生活的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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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瑰丽的民间艺术
——记阿尔巴尼亚民间艺术展览
张仃
阿尔巴尼亚人民,数世纪以来,英勇地和外国侵略者、和国内反动统治,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并以其英雄底性格,勤劳底双手,创造了丰富的文化。这在民间艺术中得到强烈的反映。阿尔巴尼亚的民间艺术,是直接出于劳动人民之手,他们以高度的艺术天赋,美化着生产工具——服装、食具、房屋和劳动工具等。他们多采用简单朴质的材料,粗犷的手法和鲜明的色采,充满着阿尔巴尼亚民族的智慧,与劳动人民健康的感情,如一曲豪迈的、英雄的山鹰之歌。
在旧时代的一些民间艺术中,无论是诗歌、戏剧或美术,由于劳动者处于受屈辱的地位,和生活的艰辛困苦,有一些作品往往染有一种忧伤情调。在工艺品中,常常是借色采来传达艺术创造者的感情的。但是阿尔巴尼亚的民间艺术,却完全是另一种调子(即便是过去的作品)。他们喜爱欢乐的红色,他们选用各种红色:朱红、桃红、玫瑰红等等,加以少量的其它对比色,使各种各样的工艺品活跃起来——以这个主调,装饰着生活、抒发着人民的感情。它在战斗中是进行曲,在生活中是欢乐的颂歌。在色采的喜好上,阿尔巴尼亚人民和我们中国人民,有很多的共同之处。我国的传统工艺,远自汉唐,即好朱色,如建筑物有朱门朱柱,朱漆器皿。现代民间服装,在西北和华北的农村妇女也喜爱穿红袄。房里有朱漆柜橱,新年便到处张贴红纸春联……。中阿两国人民,有着共同的喜爱和共同的色采语言。
阿尔巴尼亚是一个森林之国,木材应用十分广泛。农民、牧民就地取材,用木头做成漂亮的食具、水壶、手杖、玩具和乐器等等。同时也广泛地装饰着房屋的门窗、天花板、桌椅,以及其它的生活用具。在这些工艺品中,充分表现了人民的审美观念,并巧妙地满足各种实用的需要。
毛织品与棉织品,在阿尔巴尼亚也十分发达,由于地区的不同,花色图案极为丰富。总的看来,是以几何图形为主,此外也有生动的动物和花草图案。
阿尔巴尼亚人民的漂亮服装,尤其具有民族的特色,它反映了历史环境、自然条件、生活习俗……的不同,集中地表现了阿尔巴尼亚妇女的精巧的手艺,也充分表达了人民热爱生活的感情。
这个展览,是阿尔巴尼亚在国外展出的第一个大型民间工艺展览,通过这个展览,使我们深刻地了解到阿尔巴尼亚劳动党和政府对民间艺术的重视,使我们充分理解到阿尔巴尼亚人民对中国人民的深厚感情。
这个展览,说明了英雄的人民,不仅在革命事业上,作出了宝贵的贡献,在世界人民文化艺术的宝库中,也增加了珍贵的财富。今后,阿尔巴尼亚人民,将会在“一手拿镐,一手拿枪”的社会主义建设中,为人类文化创造出更多的财富。
(附图片)
壁挂(选自阿尔巴尼亚民间艺术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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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街头

剧评里的语文问题
魏沫
不久前,曾对戏剧演出中唱错字、写错字,提了些意见(见8月2日本栏载《剧场里的语文问题》)。从别的报上看到了反应,于是想再写几句,这回是关于戏剧评论和报道里面的语文问题。
仅仅在10月份若干天的同一报纸中,发现有些影剧评论和报道的作者,在语文方面不够慎重,而编者也没有注意的事例。比如有这样“生造的形容词”:
“这个戏的演员阵容硬整……”
什么叫做“硬整”?也许是“整齐”的意思,也许是“强”的意思,也许兼而有之,即指演员阵容强和整齐。但拼凑成“硬整”的说法,则未免生硬了一点。
有的词不完整:
“在桥头巧遇的那一刹间……”
应该是“一刹那间”。当然,不一定要用这词。“一霎”的意思也差不多。也许是排印校对的差错,是“巧遇的一刹那间”之误。但这也是不应发生的。另一报道中有“后来张家惭惭富足了”的句子,显然是排错了字。
有的熟语不宜随便更改,比如:
“当群众听到此处,无不激愤填膺……”
这里仍以用“义愤填膺”为好。
“膺”是胸的意思,这句话和说满腔义愤差不多。“激愤”则不是一个名词,也就不能说“填膺”。
还有这样的句子,也似乎有问题:
“其行为光明磊落,其义正气四射……”
较久以前,还看到有下列词句:
“越剧的绵情,昆曲的秀雅……”
什么叫做“绵情”?如说“越剧的缠绵”倒也还通。
还有把“优美”写成了“悠美”,把“和好”写成了“合好”。这也是从剧评中看到的。
不是说剧评中特别多错字。只是从演员的唱念和剧场的字幕中,发现不少错字,连带注意到报纸上有关戏剧的文章和消息(报纸联系着更加广泛的读者),也有类似的情况,就作为补充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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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人民公社之歌
张庆田
独梁只檩难盖房,
孤雁单飞不成行;
单人独马难创业,
互助合作有力量;
人民公社无限好,
移山造海力无穷;
金线银线总路线呀,
东方升起红太阳。
东方升起红太阳,
人民公社放光芒;
农是基础粮是纲,
林牧副渔门路广;
五谷丰登六畜旺,
高山大海献宝藏;
金马银马跃进马呀,
东风得意马蹄忙。
东风得意马蹄忙,
公社的光芒高万丈;
高楼大厦从地起,
基石稳固山河壮;
金路银路通天路呀,
人民幸福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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