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9月2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沙漠考察队员日记

重返塔克拉玛干
朱震达
几天来连绵不断的大雨,今天总算是晴了。雨后的芦苇红柳丛生的沙丘,麦苗青绿的田野,路旁田边的果树,都像是披上了一件鲜艳夺目的绿色新衣。那经常为风沙浮尘所蒙蔽的昆仑山,在这雨过天晴的日子里,阳光照耀着银白色的雪峰,也放出闪烁的光芒……。一切都像是在欢迎我们又走上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征途。虽然这是第三次了,但是对它的感情却是一次比一次越来越深。
塔克拉玛干呵,我们又来到了你的身边,倾听着你正在苏醒时的脉搏的跳动。记得1959年,当我们来到玉龙喀什及哈拉喀什河畔的时候,那时还是一片芦苇红柳野麻的世界,连绵不绝的沙丘伸向无际的远处,除了偶尔见到一些放牧的羊群外,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大地还在沉沉酣睡。但是去年当我们第二次来到这里,一切变化了:野麻芦苇红柳的面积在退缩,新圈地埂的田野正在向沙漠深处挺进,成群的牲口和大车载着一批批远征沙漠建设新绿洲的人们在走向沙漠深处,熟睡了的不知多少年代的塔克拉玛干,在党的三面红旗光辉照耀下在开始苏醒。而一年以后的今天,依然是当初我们走过的地方,呈现在我们前面的绿油油的小麦,就像一张绿色的地毯铺设在黄色的沙海中,渠道把亘古荒原布置得像一张棋盘;千万年来白白流逝的玉龙喀什河水,正驯服地顺着渠道在滋润着苏醒了的大地。宽广的沙土马路更替了昔日的驼运小径。沙漠中出现了汽车,一座座新村正在冒着早晨的炊烟……。这一切不正是说明了,人们已开始征服了沙漠,绿洲在前进,“人进沙退”。作为沙漠科学工作者的我们,目睹这一切变化,真有无限幸福之感。塔克拉玛干呵,我们将为你能更多地献出资源而战斗。
车轮在不断地滚向前方,我们的心在不停地跳跃。我们虽然是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的是北京中国科学院地理研究所的,有的是北京师范大学的,有的是呼和浩特治沙所筹委会的,有的是乌鲁木齐水文地质队的……。然而共同的理想把大家都汇集到这个沙漠考察队伍里。心愿只有一个,把我们的青春献给党的改造利用沙漠的事业。
汽车在这新修的沙土马路上奔驰,沙丘、田野……向后退去。霎时,我的脑海像是浮现出一幕又一幕的情景。回想起两年前在北京,科学院召开的有关沙漠改造利用科学研究工作计划会议上,当党给予我们关于塔克拉玛干沙漠科学考察任务的那一时刻,我们的心情是多么激动啊。很多领导同志的指示和亲切关怀,给了我们极大的鼓舞和力量。虽然当时置身北京,但心却飞到了遥远的塔克拉玛干。塔克拉玛干呵,多少年来人们以为你是茫茫流沙,难以开发,因而裹足不前。但是今天我们即将来到你的身旁,任你是沙丘多高,但总高不过我们献身给党的事业的信心;任你是风暴多大、沙浪滚滚,总大不过我们团结一致的力量。是的,这就是我们走上塔克拉玛干征途的誓言。
两年多来,不管是在炎热的烈日、杳无人烟的沙海中,抑或是在大风暴的漩涡里,每当我们在沙漠深处见到无数参天的天然胡杨林、干三角洲上星罗棋布的湖泊、绿油的草场,沿着古河谷大片平坦的荒地……,愉快和兴奋使得我们很快就忘掉了长途跋涉的疲惫,就像是在浩瀚的沙海中见到了清泉那样。是的,也正是这一切,使得我们对塔克拉玛干产生了亲切的情感,沙漠中寸土的变化都给我们带来鼓舞。沙漠成了我们每个人的家乡。
微风阵阵从昆仑山麓吹来,但愿它把我们的感情,把我们的信念,更快地带到那正在苏醒中的沙漠大地,告诉它:我们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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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访问越南杂咏
刘贯一
贤良江上本贤良,缓波细流入海洋,
自从南北分界后,一片愁云笼满江。
一片愁云笼满江,人谁不爱自家乡?
骨肉团聚何融洽,更忆荷花送幽香。
更忆荷花送幽香,芭蕉树下数家常,
何期天外飞来祸,七载悠悠五内伤。
七载悠悠五内伤,半壁河山窜虎狼,
打家劫舍赛强盗,万户萧疏惨夕阳。
万户萧疏惨夕阳,妻离子散倍凄凉,
侥幸江上能北望,泣咽声里呼爹娘。
泣咽声里呼爹娘,怎不令人寸断肠,
警告美吴不敛迹,全越人民愿偕亡!
全越人民愿偕亡,非不晓然革命方,
解放道路只一个,坚决奋斗力量强。
坚决奋斗力量强,统一大业不仓皇,
况自有道人多助,正义从来得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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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小鸟的歌
〔越南民歌〕
高高山上鲜花开,
年轻姑娘把花采,
采花泡水洗长发,
面前有只小鸟唱起来:
泉水滋润着大树,
胡伯伯比泉水更美;
母亲哺育着孩子,
胡伯伯比母亲的乳汁更珍贵。
胡伯伯保卫着人民,
比树根更牢不可摧;
胡伯伯的胸怀啊,
比日月更加光辉!
姑娘洗长发,
散发着芳香。
小鸟心里喜,
更纵声欢唱……
(李子明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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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街头

“乘凉晚会”
江新
上海的夏秋之夜,室内是比较闷热的,人们在一天工作之余,吃罢饭,洗过澡,多愿到户外乘凉;于是,僻静的街旁,小巧的院落,开敞的晒台,都成了上好的乘凉场所。假如利用这季节,组织一些“乘凉晚会”,则消暑与文艺欣赏两个目的,岂不兼而可得么?
事实也确如此。随手拿起最近几张解放日报,可以看到:上海交响乐团最近在“大世界”屋顶花园举行交响音乐会;黄浦区文化馆、工人俱乐部近来每晚举行屋顶花园乘凉晚会;儿童艺术剧院和音乐学院附属音乐小学等单位联合举办暑期少年儿童音乐会;上海管乐团与上海声乐研究所在文化广场联合举行音乐晚会;上海民族乐团举办暑期少年儿童音乐会;上海管乐团音乐会;广播电视艺术团音乐会。晚会内容除电影、电视、音乐欣赏等外,还有从各基层单位选拔出来的群众文艺节目演出。
这些晚会受到广大群众的热烈欢迎。有一天,我的一位朋友凌晨四时半起身,好不容易才买到四张三天后的广场晚会票。特别值得提出的是,这次上海文艺界对丰富儿童文化生活相当重视,许多单位都特为举办暑期少年儿童音乐晚会。
作为观众,我们对组织这种晚会的上海文艺界各单位表示深深的感谢,感谢他们为丰富广大群众文化生活所作的许多努力。上海以外有条件的城市,似乎也可学习上海文艺界的这种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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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谈戏说“点”
卫德滋
最近看了京剧《借东风》,戏是熟戏,看过之后,却有些新的体会。
剧中有这样一折:庞统献了“连环计”之后,别过曹操,来到江边,正要下船返回江南,却被徐庶一把扯住说:“黄盖用苦肉计、阚泽下诈降书,你又来献连环计,只怕烧不尽绝!你们这些计策,只好瞒曹操,却瞒我不得。”原来徐庶并不是真要破他的计策,而是特来请教自己脱身之术的。庞统只是点了他这么一句:“曹操兴兵南下,他所忧的是什么呢?”徐庶立即恍然大悟,回去暗布谣言,说西凉韩遂、马腾杀夺许都而来。曹操果然大惊。徐庶趁此,讨了把守散关的差事,从容脱身而去。
这一折的故事和《三国演义》原文大体相同,只有一处小的改动。《三国演义》原作:“统去徐庶耳边略说数句,庶大喜,拜谢。”京剧则改为庞统只是点了那么一句,徐庶就恍然大悟了。
这一改实在是高明得很。粗粗看去,庞统只是轻描淡写、毫不费力地一点而已,可是细细想来,决不是如此简单!如果他不是对曹操的情势了若指掌,怎么能够“点”出这么一下子呢?如果他不是对徐庶的才智了然于心,又怎么会采取如此轻巧的“点”法呢?可见他是既掌握了全面的情况,又分析了种种的矛盾,更了解了所“点”的对象,然后,才能这么从容不迫地“点”一下,“点”得千妥万当,恰到好处。
记得以前看过的戏中,有一位“点状元”的魁星老爷,一只手抓着支大笔,另一只手捏着个方斗,踩着锣鼓点子,昂然而出。他四处巡行,满台奔走,一面又这里指指,那里点点,神情庄重严肃,动作有板有眼,颇给人一些“胸有成竹”,“指挥若定”的印象。乍一看之下,也能使人产生几分敬意。可是只要熟悉了他那指手划脚的一套,却觉得他可笑而又可厌了。因为他照例是那么一本正经地“点”着,而且总是那样刻板、单调,虽然他摇头摆尾地“点”个不已,却很难看出他究竟“点”中了什么没有。似乎魁星的任务只是“点”而已矣,至于“点”中与否,效果如何,那是与他毫不相干的。
在我们日常生活中,也有各种不同的“点”法。
我们有不少同志,像庞统那样洞悉情况,掌握矛盾,了解对象,他们有时只是轻轻地一“点”,真有“点铁成金”之功,“金针点穴”之效,“画龙点睛”之妙。
可是也有一些人,像魁星老爷一样,不问情况,不看对象,乱“点”一气。这是“瞎子点灯”,白费物力,徒劳人工。
这真是:要“点”人人会“点”,不过功效不同!
要想收“点石成金”之功,见“金针点穴”之效,得“画龙点睛”之妙,是不容易的,必须事先经受一番真锻炼,下过一番苦功夫。而魁星式的点法,却并不需要花费什么大气力。然而,这类“点”法是害人也害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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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晒玉米(套色木刻) 董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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