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7月26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7月26日颂歌
〔古巴〕赫苏斯·奥尔塔·鲁伊斯
圣安娜节的早晨,
7月的早晨,玫瑰色的早晨。
太阳刚刚升起,
蒂索尔庄园一片寂静。
圣地亚哥城,萎靡不振,
由于狂欢、狂舞、狂饮,
仿佛死了一样还在梦中。
这是圣安娜节的早晨。
啊!西包奈路旁的庄园,
你是救世者的摇篮。
雄鸡啼醒了
遗忘的古老的光荣黎明!
节日狂欢最后的梦留下的,
只是杂沓的街上酒食餍足的残肴,
作为酗酒的节日的结果。
可是这并非一切,不是所有的古巴人
都熟视无睹,都无动于衷,
有一些古巴人,他们畅开胸怀,光着脑袋,
手里握着燃烧烈火的星星……
他们是勇敢的菲德尔
(啊!悲痛的眼睛,理想的眼睛,阿维耳的眼睛!)
率领的健儿,为了祖国甘作牺牲!
他们毅然走上大街,
飘扬的旗帜冲开了整个原野。
在这支不朽的队伍中,
还走着两位坚定的女性,
就连马里亚娜·格拉哈拉,
也走出庄园加入了队伍。
他们是预言的太阳,
以曙光撕开了蒙卡达兵营的黑暗。
被阴影笼罩着的祖国,
在他们急速射击的闪光中,
看到了未来明朗的天空。
这是圣安娜节的早晨。
他们的鲜血并不白流,
为了制造黎明,灰黯的天空
需要以热血
来染上鲜红的颜色。
这是纯洁的天空的牺牲,
为了让太阳早早升起。
阿维耳的眼睛!
把这双理想的眼睛挖掉的手,
是多么盲目!
阿维耳的眼睛
现在是微笑的天空中
照亮着菲德尔胜利的道路的星星!
烈士们的光芒集合成了白昼的光芒!
使城市欢腾,使群山解放。
高梅斯·伽尔西亚的歌,
像歌唱花朵的鸟儿在流啭,
且听他歌唱这个英勇的日子:
从7月26日的创伤,
升起了普照大地的曙光,
这个崇高的日子,
洗净了被压迫的耻辱,
暴君在髑髅地跳舞,
英雄的热血洒遍了大地……
这是祖国的花朵上
不可缺少的甘露!
每一个窗口都响起了群众应和的歌声:
光荣归于圣安娜节的早晨!
这歌声从城市传到
山岭和草原的所有角落:
光荣归于圣安娜节的早晨!
这是全古巴大地上的呼声:
光荣归于圣安娜节的早晨!
〔王央乐译〕
〔译者附记〕圣安娜节即7月26日。1953年7月26日,菲德尔·卡斯特罗率领一群爱国青年,进攻圣地亚哥的蒙卡达兵营。队伍中两个女青年是阿伊德·圣塔马利亚和梅尔瓦·埃尔南台斯。他们在西包奈公路旁的蒂索尔庄园集合,由马里亚娜·格拉哈拉,一位年老的妇女,给他们照顾饮食。但是这一次起义在巴蒂斯塔独裁统治者的强大军事压力下失败了。卡斯特罗的亲密战友、起义的策划者阿维耳·圣塔马利亚被俘,被巴蒂斯塔的刽子手挖去双眼而牺牲。革命胜利后,许多古巴诗人和歌手歌唱7月26日的英雄事迹,高梅斯·伽尔西亚即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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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瓦查·普沙韦拉诗选
遗嘱
儿女们,不要埋怨我们:
当我们活在世上,
很多的事情都没有完成,
而现在全要遗留给你们。
唉!我们的世纪是个情感的世纪,
在我们的生活当中就只有辛酸悲伤,
我们从没有认识到:
艺术才是拯救病痛的祖国的良方。
我们的世纪,对于英雄的行为,
是既不适宜,而且也极不相当,
因为它把人的心灵与理智的
一切生动的本性,全都杀害损伤。
巴拉塔什维里的美兰尼神马呀!(注)
你现在应该重新幻想,
现在重新折磨你的心灵的,
正是关心格鲁吉亚的命运的愿望。
难道我的充满眼泪的诗歌,
竟要在我的亲爱的故乡泯灭消亡?
哦,假如你们终会有一天,
对着我的狭窄的坟墓这样讲:
“哦,诗人呀,别在阴间地府流泪饮泣,
要永远忘掉自己的忧愁悲伤:
我们这些父祖们的儿女们,
会一致起来保卫我们的祖邦!”
(注)尼科洛兹·巴拉塔什维里(1817—1845)是格鲁吉亚十九世纪杰出的浪漫主义诗人,写有名诗《美兰尼》。美兰尼是格鲁吉亚的神马的名称,同时又是诗歌灵感的象征。
大鹰
我看见:一头被鸦群围攻的大鹰,
因为无力还击而跌到了地上。
这个可怜虫还想挣扎再站立起来,
但它只能用一只翅膀倚靠在地上,
它周身被鲜血染得通红,
正在等待最后的死亡。
你这该死的食肉野兽呀!你这恶棍呀!
在不幸的日子里,你曾经将我杀伤!
要不是今天这样,那我会毫不留情地,
把你所有的羽毛全都拔光,一任狂风吹荡!
〔戈宝权译〕
〔附记〕今年的7月26日,是苏联格鲁吉亚的伟大诗人瓦查·普沙韦拉诞生一百周年。根据世界和平理事会的决议,瓦查·普沙韦拉被列为今年纪念的世界文化名人之一。
瓦查·普沙韦拉于1861年诞生在格鲁吉亚东部山区普沙维亚的一个教堂辅祭的家庭里,他的原名是鲁卡·拉济卡什维里,瓦查·普沙韦拉是他后来发表诗歌作品时用的笔名,意译即为“普沙维亚的男子汉”。
瓦查·普沙韦拉的童年是在山村里度过去的,由于他有可能经常接触美丽的大自然和丰富的民间文艺作品,这对他后来走上诗歌创作的道路曾发生过很大的影响。青年时代他在梯比利斯和戈里等地的师范学院念书,1882年毕业后,就成了一个乡村教师,从此终生献身于教育人民的事业。他非常关心贫苦农民的生活和命运,并和他们一起进行过反对封建地主和沙皇官吏的公开斗争,正因为这样,他就遭受到反动当局的憎恨和迫害,经常被排挤出学校的大门之外。当1905年俄国革命时,他又积极地参加了农民的解放运动,写诗歌作品,鼓舞大家起来从事革命斗争,因此他能受到广大人民的敬仰与爱戴。1915年,瓦查·普沙韦拉患了肺炎和胸膜炎,医治无效,于当年6月27日逝世。
瓦查·普沙韦拉在1881年最初发表自己的诗歌作品。他一生的文学遗产是非常丰富的,其中包括三十六篇长诗,四百多首短诗,三卷短篇小说和戏剧作品,还有很多的随笔和论文等。他在自己的作品当中,歌颂了对祖国和对人民的热爱,塑造出一系列的具有坚强意志和豪迈气概的英雄人物,他用它们来为争取人民的幸福和光明的未来而斗争。同时,他对祖国和人民的敌人,对于人道主义和爱国主义的敌人则表现出了无比的憎恨。他的作品得到广大人民的喜爱与欢迎,因此格鲁吉亚人民把他尊称为“高山的歌手”,决不是偶然的。瓦查·普沙韦拉一向认为:“文学……是进步、是人民发展、是人民觉醒和改善人民生活的最重要的工具之一”。他又说过:“文学只有当它为人民服务的时候,才能完成它的光荣的任务。……文学应该为国家的每一种病患、每一个创伤寻求良方。”
此次所译的两首诗:《遗嘱》一诗诉述了诗人对后代儿女们的愿望;《大鹰》一诗写作于十九世纪的八十年代,大鹰是沙皇统治的象征,诗人在诗里面表示出自己对反动统治的激烈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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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妈妈在河边”
〔古巴〕曼努艾尔·萨耶戈·加西亚
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河水湍湍地流着,小鸟儿吱吱喳喳地唱着歌,在树林里飞来飞去。
在小河右岸,两个妇女在聊天。一个妇女问:
“妹妹,你为啥把那些小伙子隐藏在你家里?”
说话的人是混血妇人卡门,她在这个乡下僻静的地方同她的朋友玛丽亚闲谈,她们两人都在河边洗自己孩子和家里人的破烂衣裳。
玛丽亚回答说:
“姊姊,我必须把他们隐藏起来,他们是从老远的地方来的,躲避那些警官,他们要求我让他们耽几小时,等到那些野兽的追踪稍微和缓一些,他们就可以跑到山里去。假如我不把他们藏起来,你想他们会怎么样!”
玛丽亚是一个穷苦的农妇,黑黝黝的皮肤,一头又黑又长的头发,披在被山地炽烈的阳光烤晒得晶晶发亮的肩膀上,好像瀑布一样;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反映出真诚和纯朴,但也流露出忧伤和悲痛。
她带着五岁的儿子住在一所破旧的茅屋里,下面是泥地,上面是棕榈树叶铺盖的屋顶,阳光透过覆盖不严的叶片射入屋内,热得像火炉,亮得像钻石。
是的,她孤单单地和孩子生活在一起,因为她的丈夫帕布洛已跑到山里去了,加入了起义军,同美洲国家中一个最残酷的暴政进行斗争。
佩鲁奇托——她孩子的名字——问:
“妈米,爸爸在哪里?”
她对孩子说:
“爸爸在山里为祖国而工作。”
孩子默默地思索了一会,自言自语地问什么是祖国……但是他没有再说什么,一蹦跳到肮脏的泥地上,去玩一块块木头,这些木块就是他的玩具了。
玛丽亚和她的佩鲁奇托就度着这样悲惨痛苦的日子,她天天清早到河边去洗衣服,然后回家煮一个软心肠的隔壁邻舍送给她的几块红薯和一些丝兰片。
警官常常到她家里去,用拳头猛力地抨门问:
“这里有人吗?”
她走出来问他们:
“你们要什么?”
“要咖啡,快快快!”
玛丽亚赶紧把一壶水放在火上,准备过滤咖啡。而这些家伙却非常粗暴地殴打她那很有线条的身子,一双双贪婪的眼睛见到这个美貌农妇从破碎的衣衫缝里露出来的肉体时,就像蜡烛光一样地闪动。
一天夜晚,一个丘八老爷来到茅屋门口,他就是那些无耻之徒中的一个,两只眼睛充满了恶意,见到站在他面前的美丽黑肤妇女问他要什么时,他说:“我要什么东西,你很清楚,不用多问了。”
这个卑鄙的警官,不顾这个妇女腹中怀着孩子,却当着小孩的面侮辱了她,满足了他无耻的欲望。
从那一天起,玛丽亚更痛苦了,日日夜夜思念着在山里斗争的丈夫和她腹中的孩子。
1958年12月31日,她一清早就到河边去洗衣服,留下儿子在棕榈树茎树叶编成的摇篮里玩。
玛丽亚在河边一面洗衣服一面唱着悲伤的曲子,她想到自己孩子的痛苦生活,没有面包吃,没有屋子住,没有鞋子穿,这个孩子确实很不幸,他好久没有见到他的父亲了。
当这个母亲在离道路不远的急流旁边思念着这一切时,一些背着枪、穿着皮靴的人从满是尘土的路上向茅屋走去。
他们走到门口时,用拳头猛烈抨门,他们用脚踢得屋顶上的叶子都掉了下来。佩鲁奇托从小屋里跑出来,他听到响声,以为妈妈在叫他呢!这些丘八见到孩子跑出来,就伸出沾满血迹的手野蛮地去拦住他。他们问他:
“你的妈妈在哪里?”
小孩惊恐万分,哭着用低微天真的声音回答说:
“妈妈在河边。”
他们听到孩子的话以后,马上朝着农妇洗衣服的河边走去。
他们立在她的一旁。玛丽亚微微欠起身子来问:“你们要什么?”
“那么你不知道?哦!你就要知道,我们要狠狠地揍你,你可保不住这里的孩子了……”
这个妇女被吓呆了,她把手伸向肚子,好像要保护腹中的婴孩不让这些野兽损害似的。
这批丘八老爷又问:
“喂!刚刚说过,你的丈夫在哪里?”
“不知道。”
这个头目火了,扑上去用拳头打她,玛丽亚在恐惧中紧紧地抱住肚子。无数双拳脚一齐落在这个毫无抵御的妇女身上,她痛得在地上乱打滚,呻吟,咕噜: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不多几分钟,这个妇女倒在地上,衣服被撕得碎烂,遍体鳞伤,血肉模糊。这些野兽悄悄地走了,由于没有拿到他们想要的情报,所以怒气冲冲。在田野里,在金色的阳光下,玛丽亚卧倒在地上,两手在肚子上抽搐。
在破旧的茅屋里,佩鲁奇托悲哀地哭叫着他的“妈米”,可是谁也听不见,乡邻们全都到山里去了。傍晚时分,孩子在饥困交迫下睡着了。
黎明,人们从山上来到道路上,载歌载舞,齐声欢呼。革命胜利了,许许多多起义军士兵从高山上下来,那是1959年1月1日。
佩鲁奇托的父亲长着一脸土色的长胡子,匆匆忙忙向茅屋奔去,渴望着见到他的妻儿。
“妻子!妻子!玛丽亚!我们胜利了!”
小孩跑出茅屋。父子相会,亲吻拥抱,充满了喜悦。父亲问儿子说:
“妈妈呢?”
小家伙回答说,“妈妈在河边。”
帕布洛飞也似地奔向河边,想去拥抱他的妻子,但是到了那里,他的两眼却盈满了泪水,从喉头迸发出悲痛的声音:
“不,不能这样!不,不能这样!”
在湍急的小河旁边,躺着他妻子的躯体,两只手捧着肚子,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帕布洛背起尸体,往茅屋里走去。
乡邻们全来瞻仰这位由于保护了自己的丈夫而遭惨死的英勇妇女。当帕布洛泣不成声时,儿子问:
“爸爸,妈米怎么啦?”
他的父亲陷在最深切的痛苦中,回答说:
“孩子,妈妈没有什么,只是睡着了,因为她很累。”
〔王培清译自古巴《今日报》〕


第8版()
专栏:

梅花(中国画)
〔北京花鸟画展作品〕秦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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