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7月24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在火车上
黄炎培
最近我得到机会,坐火车出京。火车是我二十岁时就开始坐的,以后每年坐火车。甚至一年坐多次。解放以来,划了一个新时代。就火车来说,一年年进步,显露出一副日新又日新的面貌。
一到车站,发现往来的运货车,是妇女担任司机。运行李的“红帽子”,早没有了。早起,站台上一群男女青年员工在做早操、在学习。
上车了。所看到的一个又一个列车员都是青年妇女。一种温和亲切的情态,真使乘客们如在家里一样。问她们年龄,有十七八岁的,有二十来岁的。据说,最大的也只有二十五岁。每月工资,依我所问到的,学习工(学习六个月),三十多元,最高五十元。也有担任女司炉、女司机的。文化水平都是小学毕业或初中。
这许多女员工,从哪里吸收来的呢?问了才知道,部分是铁路老员工家的女儿,部分是农民家的女儿。
车房设备,特别优待婴儿、老弱者、病人。一个女列车员告我:某次火车从西安到北京,车上一怀孕的乘客,忽然生产,立即动员女列车员集中照料,放下帐幔,医务员动手处理,炊事员煮鸡蛋供食。终于安全产下,母婴无恙。
所过车站,一片整洁。列车员们一面不断地揩抹窗门,一面从从容容地谈话,乘客们高高兴兴地倾听,中间特别感动了一个坐过六十多年火车的老乘客,惊叹地说:这些说明什么呢?这些说明是毛泽东时代的新事物之一。这老乘客是谁?就是我。
如果问我:你既然坐过六十多年火车,解放以前的火车情况,你可不可以把亲身经历的,也写些出来,做个前后对比呢?我答:当然可以。只是一言难尽。我就写一两件突出的事情吧!
现时种种新事物,在解放以前,当然都不会有的了。在解放前的年代里,我出门旅行,从来不带跟随的人。但经验告诉我,坐火车首先要严防偷窃行李。我呢?经常带的只是两件:一是方形的公文包;一是约莫两尺长可以开合的安放衣服文具一切日用品的大提包。我是穷汉,老是乘三等车(解放后分软席硬席坐车卧车,过去称头等二等三等。只头等有卧铺)。我有一种习惯,很博得朋友们的称赞,坐在三等车里每一条长形坐位挤坐着三个人,至少两个人。我能在这样坐位上写文章。我是长期当新闻记者的,有写文章的必要。到疲倦了,就坐着鼾睡。那时候经验告诉我,必须严密设防,否则行李会不翼而飞。怎样设防呢?把公文包垫在背后,把大提包双脚踏住,这样才保证安全无事。如果一觉醒来,行李这样没有了,那样没有了,不识相的去问列车员,他瞪着一双白眼,说:我哪有功夫管你们那么多的行李!你为什么不自己好好管?还挨了一顿骂。
有一次,我和一位沈老先生坐火车去上海。大家已有经验,必须严密设防。两人各带一件行李放在月台上,把脚踏住。等戴“红帽子”的来,扛出栅栏外坐车回家。一刹那间,一人仓皇地指着远处一群人向沈老说:快快看!不得了!不得了!相打起来了。沈老才把脚一松,这人早抢了行李,飞奔不见了。很快地另一人向我说:不得了!不得了!你朋友的行李给人抢去了。追!追!快!快!我老是紧紧地踏住行李,置之不睬。我的行李终于保全。
唉!回头过去,岂但火车旅行,几十年政治生活到处威胁着我、利诱着我,不知多多少少次!要不是步步地设防严密,紧紧地站住脚跟,岂但像在火车里丧失我的行李,竟可以丧失我的人格。有时还要不怕丧失我的生命,来争取保全我的人格哩。
毛泽东时代,到处规规矩矩地做事,亲亲切切地待人,是教导广大人民端正作风,是造成广大人民幸福生活。中间从过去黑暗社会、盗贼世界过渡出来,像我这一辈的人,还不好好地“大家改造作新人”(我颂党四十周年诗句)么?
(附图片)
〔苗地插画〕


第4版()
专栏:

听取不同意见
萧学笙
读了赖传珠上将写的《古田会议前后》(见本报6月23日七版),受到很大的教育和启示。其中感人至深,令人永志不忘的一点,是毛主席那种虚怀若谷,乐于听取不同意见的民主作风。
作者写道:有一天,部队遇到了敌人,这股敌人是我军手下败将。“于是我便立刻向纵队首长建议坚决打击和歼灭来犯之敌。这时候,毛党代表却不慌不忙地对我说:‘不要急!我们开个会研究研究,看看是打好,还是不打好。你也参加!’”会议开始,毛主席首先要赖传珠同志讲了主张打的理由,然后心平气和地进行分析。他一方面肯定了“你的信心很足,这很好!”同时指出:我们现在的任务是要赶快赶到藤田去和主力会合。打,可能把敌人消灭,但是打了马上还要走,必定要耽误时间,还可能有伤亡,这都会给我们的行动增加困难,如果因此而影响到按时完成与主力会合的任务,那就因小失大了。
主席听了不同意见,是共同讨论,耐心说理,直到有不同意见的人通了,大家也通了,可以作决定了吧?不。毛主席仍用商量的口吻问下一步应该怎样行动?直到赖传珠同志再一次表示同意不打而应该掩护转移,继续前进时,毛主席才微笑着作了决定:“对!我同意你的意见。立刻去布置吧!”
这是发生在紧张的行军战斗中间的事情,平常情况下更是可想而知了。虽然这不过是一件事,但是“滴水可以见太阳”,毛主席在处理这个“打”和“不打”的过程中,以他的光辉榜样告诉我们,在决定问题的时候,应该怎样正确地对待不同的意见。
我们无论讨论问题、处理工作或者研究学问,总会听到各种各样的意见。把它们归纳起来,不外乎两种意见:一种是和自己意见相同的,一种是和自己意见不同的。听取和自己相同的意见是必要的,它可以使自己原来的思想更充实和更加强;而听取和自己不同的意见却尤其重要,它不仅可以补充自己原来的意见,使之更全面、更周密和更完善,而且可以纠正自己或大或小的错误。对于革命者来说,乐于听取不同意见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是正确决定问题的必要条件。
不正确的意见难道也要听么?回答是:也要听。首先,正确的东西是在同错误的东西进行比较和斗争中不断发展起来的。只有既研究了正确的意见,又研究了错误的意见,才能更深刻和更全面地认识事物。其次,既然人们有那么一些不正确的意见,这就是客观存在,就必须承认它,听取它。只有听取不正确的意见,分析了它所以错误的根源,才能够用正确的意见去说服和克服不正确的意见,从而取得思想一致和行动一致,把事情办好。


第4版()
专栏:

随感录
林言
上海一些商店经过调查研究,调整了营业时间:在闹市和交通要道上的商店收市迟一些,一般街道上的商店收市比较早些;饮食服务业的营业时间长一些,一些生产资料商店营业时间比较短一些……。
营业时间有长有短,有早有晚,这一个地区和那一个地区,这一种行业和那一种行业各不相同,千变万化。但是,万变不离其宗:为了便利顾客。
生活本来就是多种多样的。人们的需要、爱好、兴趣,有一致的地方,也有不一致的地方;有共性,也有个性;有普遍性,也有特殊性。善于根据具体情况办事,效果总是好的。
达到同一种目的,并不一定采取同一种方法。方法上的千篇一律,强求一致,其结果,常常和本来的愿望相去千里。


第4版()
专栏:

防洪排涝篇
朱仲玉
我国幅员广袤,地形复杂,气候情况也各不相同,往往在一些地方苦于干旱的时候,另一些地方却在那里闹水灾,因此,我们的祖先在长期的生产斗争实践中,在积累了丰富的灌溉抗旱经验的同时,也积累了许多防洪排涝的经验。这些经验也是我们的祖先留下来的宝贵遗产,是值得我们继承发扬的。
历史上最早的防洪排涝专家首推大禹。“维禹浚川,九州攸宁,爰及宣防,决渎通沟。”史书上对大禹防洪排涝的功绩的评价是很高的。大禹所采用的防洪排涝的方法,就是疏通淤塞和沿河筑堤。
春秋战国时期,一些防洪排涝专家在大禹的经验的基础上,总结出了“为川者决之使导”的经验(见《国语·周语》),总结出了要约束河流必须筑“千丈之堤”的经验(见《韩非子·喻老篇》),并且他们还指出了防洪排涝应当有整体观念,不应当只管局部地区的利益,如疏通河道要以“四海为壑”,不能以“邻国为壑”,嫁祸于人(见《孟子·告子篇》)。那时候,防洪排涝最有成绩的是秦国的李冰,他在四川的岷江上修筑都江堰,化水灾为水利,不仅做到了防洪排涝,并且使水为农业生产服务,灌溉了大片的田地。他总结出了“深淘滩,低作堰”的治水六字诀。后来,人们创造性地运用他的六字诀,并且加以进一步发挥,加上了“遇弯截角,逢正抽心”八个字,使这一套经验更加系统化与合理化了。
秦汉以后,许多防洪排涝专家都与黄河这条“逆龙”打过交道,并在长时期的工作当中积累了许多宝贵的经验。他们提倡在上游拦洪蓄水,在下游筑堤、护堤,并且随时准备抢险。王莽时代的张戎,东汉的王景,元朝的贾鲁,明朝的潘季驯,清朝的靳辅,都是在治河方面有过贡献的人。他们都认为黄河下游应当“筑堤束水,借水攻沙”,避免淤沙过多而造成泛滥。在当时的情况下,这种治河理论对于中原地区的防洪排涝是具有一定价值的。特别值得称道的是明朝的潘季驯,他不仅有治水工程的理论著作《河防一览》等名著,同时他也看出了治水的主要问题是要靠人,即靠千千万万的民工群策群力地来进行工作。因此他在治理黄河期间特别注意做好群众工作,反复地向民工们宣传治水工作的重要性和治水工程上的规格与标准。他虽然生着背疽,但是却还是到处奔走,跟民工们一起劳动。他的工作态度与工作作风,和他的治水理论一样值得我们很好学习。
我们的祖先在跟洪水斗争的过程中,还创造了“围田”和“圩田”,以便更好地控制田里的水量。围田是“度视地形,筑土作堤”,以便“旱则通水,涝则泄去”。圩田是“据水筑为堤岸,复叠外护,……每遇霖潦,以扞水势”(王桢《农书》)。围田和圩田在东南一带比较多,它们也是跟干旱作斗争的田间设施,但主要的作用是为了防洪排涝。
在防洪排涝的工具方面,我们的祖先也有着丰富的创造与发明。清朝的麟庆把防洪排涝的工具归纳为“宣防器具”、“修浚器具”、“抢护器具”、“储备器具”等四大类,每类有若干种东西都一一绘图说明,写成《河工器具图说》一书,全书所载器具共二百八十八种,其中大件如修浚用的混江龙、清河龙,抢护用的水闸、木龙、大埽,小件如修浚用的铁锥、抹泥刀,真是考虑得非常周全。为了保护河堤,防止老鼠、猪獾、狐狸等害兽在堤上打洞做窠,因而造成溃决,所以把鼠弓、獾刀、狐柜等也都列入了宣防用具,由此可见我们的祖先在防洪排涝方面着实是下过一番苦功夫的。
防洪排涝不仅要防患于未然,并且也要着力于事后的补救。洪水往往来时迅速去时快,万一当特大洪水袭来,一切宣防设施都失去了效用,因而田地遭到淹没时,我们的祖先也想出了许多事后立即补救的方法,如果禾苗都被洪水卷走了,那末就抓紧时间补种或改种;如果禾苗尚在,那末就抓紧时间洗苗、中耕、追肥;如果在新谷即将登场时洪水卷走了田里的一切,那也要赶快种些能代替粮食的快熟作物以备度荒。总之决不让洪水把人的饭碗给白白地抢走,而是要尽一切可能抢回来。正因为我们的祖先有这种韧性的斗争精神,因而虽然我们的祖国从来就是多灾多难,而我们的亿万人民却还是倔强地活了下来,并且还滋生日繁,越来越显得人丁兴旺。
在我国目前天时不正、全国各地有旱有涝的情况下,运用人民公社的优越条件,继承并发扬我们的祖先在防洪排涝方面的经验,对争取农业生产好收成是有重要意义的。


第4版()
专栏:

傣家爱上这条河(外一首)
陈贵培
一条摇头摆尾的小河,
从我家竹楼前穿过。
传说自从佛祖帕召(注),
用手杖把大地划破,
森林的一个妖魔,
便化作这条怪河。
栽种的季节,
大地烫得似火,
禾苗等水解渴,
它却像一条死蛇躺着。
绿斑鸠在森林里啼叫,
收割的季节来到。
它领着滚滚的山洪,
怒吼地冲进村落。
我们没法只好哭着,
从低凹的坝子迁到山坡。
从此傣家便称它为魔鬼的河,
谁要看见它的一个浪波,
就会招引灾祸。
传说一代又一代飘过,
如今小河又有了新传说:
“自从森林里吹起跃进号角,
毛主席教会傣家降妖魔,
河尾建起发电所,
命令妖魔日夜来推磨,
天上繁星便往竹楼里降落。
傣家人爱上这条河,
沿河两岸建起新村落。”
(注)佛教帕召,是傣族信仰中最高的佛,传说他曾用手杖划破地面而成夹谷河流。
菩提树
澜沧江边有一棵菩提树,
树大根深枝叶繁茂。
像一个披着盔甲的战士,
它守望着自己的村落。
只要你走向这棵古树,
传说会比叶子要多:
千年前天仙把雨伞丢落,
地上才长出菩提一棵。
它曾看着我们民族,
子孙一代代把田亩开拓,
过去饥荒的年代,
膜拜的百姓祈它降福,
围绕着它泣泣哭哭,
它仿佛爱莫能助,
枝叶上滚出同情的泪珠。
械斗的日子刀箭飞舞,
出征的人群祈它降福。
象脚鼓震得它枝叶飘拂,
滚滚的浓烟遮住蓝天,
它低下头合着晚风泣哭。
自从太阳把森林照亮,
菩提叶迎着阳光舒长,
风在森林里欢笑,
股股山溪在歌唱。
菩提树下红旗飘舞,
大地上绘下水库的蓝图,
社员三三五五,
在菩提树上贴下挑战书。
菩提树呵!菩提树,
我们历史的见证,
你可曾见过我们民族,
几千年来有过这样欢乐?
菩提树呀!菩提树,
几千年你可曾见过:
我们民族像今天这样,
昂首阔步在改造山河!


第4版()
专栏:

牧歌(套色木刻) 范梦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