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联播 文字版 1961-06-08

1961-06-08新闻联播 文字版

好似春燕第一只

第8版()<br/>专栏:<br/><br/> 好似春燕第一只<br/> 曹靖华<br/> 友谊是珍贵的。<br/> 文学,这是友谊树上的一朵朴素而坚实的花,是经得起风霜的。<br/> 鲁迅曾说过这样的话:“人类最好是彼此不隔膜,相关心,然而最平正的道路,却只有用文艺来沟通,可惜走这条道路的人,历来又少得很。”<br/> 文学,这种“文字之交”,有助于民族间的互相了解、接近、友好,有助于全世界人民大团结的。鲁迅曾经殷切期望过中国和苏联在历来不断的“文字之交”的途中,“扩大而与世界结成真的文字之交。”<br/> “五四”以后,我们文艺界大量介绍了俄罗斯文学作品,稍后,由俄罗斯古典文学而及于苏联文学。至于中国现代文学,什么时候,谁的作品,哪一种作品,最初引起苏联文学工作者的注意,介绍到苏联呢?<br/> 苏东坡诗云:“书生苦信书,世事仍臆度。”现在,我仍不免“臆度”了。<br/> 1925年春,古老的开封,在狂风呼啸、黄沙蔽天之后,万年冰雪解冻了,一时出现了日丽风和的气象。在这群燕穿柳,春色宜人时节,一批参加中国革命的苏联同志,万里迢迢地来到了这座古城。其中有一位青年,他的汉文名字叫王希礼①。他不但会汉语,而且喜爱中国文学。<br/> 从此,汉语、俄语、中国文学、俄罗斯和苏联文学……这样,萍水相逢,我们相互间不但有了共同的语言,而且有了共同的喜爱。从此,共同劳作之余,我们不愁没有聊天的话题了。<br/> 一个春雨初晴的星期天,青空万里,暖风熏人,春意是多么撩人呵!在这花香四溢,春光明媚里,我们信步穿过了潘杨湖,登上龙亭。巍峨的铁塔,耸立在古城东北隅。北城外,沙丘起伏,浩渺苍茫,碧天黄沙,万里相映。沙天相接处,正是“奔流到海不复回”的“天上来”的滚滚黄水。壮哉中州!古老中州卷起的革命波涛,也正像奔腾入海的黄河,在劳动人民的血管里奔腾激荡。我们凭栏远眺,全城瓦屋鳞鳞,烟波荡漾。<br/> 我正对这壮丽景色望得出神的时候,王希礼的话声把这沉寂刺破了:<br/> “多好呀!同志,你的故乡!我怎样才不虚此来呢!”<br/> 这话像云岗丈八石佛,令人摸不着头脑。我只能用俄语中常用来表示催问口气的一个“呶”字,来催他的下文。他继续说:<br/> “我真想更多地作些事情。一天作两天、三天的事情,把休息时间也用上。”<br/> 我依然闹不清他的用意,只得再追加一个“呶”字。<br/> “多么动人呀,中国的地下火要喷出来了!中国人民多么浑厚、勤劳、勇敢、可爱呀!中国人民一定要得到自由的。”<br/> 连他自己似乎也觉得这话有点绕得太远了。急着想拐到本题上似地说:<br/> “现代中国,反映现代生活的中国文学,我们一无所知。可是我们是多么想知道呀!”<br/> 看来,他心里充满了千言万语,泉涌一样,倾吐不及呢。我故作恬淡宁静,等他继续倾吐着:<br/> “我们的翰林②长期把我们关在‘聊斋’里,那‘斋’呀,连窗口也没有。我们要跳出‘聊斋’,知道一点新东西。同志,我是外国人,阅读汉语能力有限,因此,对我这样门外汉说来,首先要选择。你说吧,你们的新文学,首先应该看谁的作品?哪种作品?顶主要的……”<br/> “顶主要的……”我想了想,然后接着他的话说:“你最好先看《阿Q正传》吧。”<br/> “《阿Q正传》?”<br/> “是的,鲁迅的《阿Q正传》。”<br/> “鲁迅?何许人也?”<br/> “这将来慢慢再说吧。你先把《阿Q正传》看看再说吧……”<br/> 从龙亭回来,我就把手边的一本《呐喊》送给了他。<br/> 几天以后,在工作地点的休息室里,一见面,王希礼就用拍案叫绝的神气说:<br/> “了不起!了不起!鲁迅,我看这是同我们的果戈里、契呵夫、高尔基……一样的!这是世界的大作家呀!了不起!”<br/> 显然,他捧着《阿Q正传》,真像捧着一团火,把他烧得坐卧难安了。他急着说下去:<br/> “多可惜呀!这样了不起的作家,这样了不起的作品,我们一点不知道。我决心用休息时间,把它译成俄语,传布到苏联去。不过,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这要请你帮忙了。”<br/> 他着手翻译了。<br/> 《阿Q正传》第一章第二段里,就碰上一大堆传的名目,什么列传、自传、内传、外传、别传、家传、小传……,十八世纪俄罗斯大学者罗蒙诺索夫谈到俄语优点的时候,纵然说过俄语有拉丁语的丰富,可是在这一点上,却不能不感到穷于应付了。而对我来说,更难的却是像绍兴民间赌博之类。什么“天门啦”、“角回啦”等等。我从来对一切赌博都讨厌。从小在农村时,每逢过年,到处都有各种赌博,可是我连看都讨厌看。连北方赌博尚且一窍不通,更不用说南方的了。这时,我不能不感到自己生活的狭隘、贫乏了。<br/> 《阿Q正传》初稿译完时,为了详实,把所有疑难都列举出来,写了一封信给鲁迅,信内附了王希礼的一封信。信中除请鲁迅解答疑难之外,还请他给俄译本写一篇序、自传并附寄最近照片等等给俄译本用。据《鲁迅日记》所载,这封信是1925年5月8日收到的。9日《日记》载:“寄曹靖华信附致王希礼笺”。其内容就是有关这事的。<br/> 在风沙呼啸中鲁迅的复信来了,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当初急忙打开那信的心情。鲁迅在复信里,不但详尽地解答了所有疑难,而且关于赌博还绘了一张图,按图说明“天门”等等的位置及如何赌法。这种恳切、认真、严肃的态度,真令人感佩。同时,这些第一手材料,恐怕是《阿Q正传》一切外文译本中所得的最详实的材料了。<br/> 同月29日《日记》载:“夜作《阿Q正传序》及《自叙传略》讫”。6月8日《日记》又载:“下午以《阿Q正传序》、《自叙传略》及照像一枚寄曹靖华”。我们所求于先生的,他都照办了。<br/> 中国现代文学,从三十年代起,确切点说,从左联成立起,在党的领导下,引起了苏联文艺界的注意。关于中国文坛的重要事件,也偶有所报道,作品也偶有被介绍的。但那毕竟像蜻蜓点水一样。甚至在四十年代初,还有同志用“洪流与溪涧”③来作比喻。只有解放以后,中国文学才像洪流一样,流传到苏联。而且通过俄译本,转译到东欧兄弟国家和欧洲其他国家。尤其是解放初年,因为那些国家会俄语的人,毕竟比会汉语的人多的缘故,莫斯科就几乎成了中国文学向欧洲流传的唯一的转运点了。<br/> 可是远在这以前,在大革命前夕,好像第一只春燕似的,衔着友谊的花蕾,在风雪交加中,冲破了封建军阀的天罗地网,横越浩瀚的蒙古沙漠,飞到苏联的,却是“阿Q”。<br/> 注:<br/> ①王希礼(Б·А·Василъев)顾问团工作人员,《鲁迅全集》卷7,页789注:“当时北京大学教授”。误。<br/> ②当年他们把科学院院士称作“翰林”。<br/> ③四十年代初,郭沫若同志曾写《中苏文化之交流》一文,说由苏联介绍到中国的作品如洪流,由中国介绍到苏联的作品,似乎只有一条溪涧。伊文即在苏联《文学报》上以《洪流与溪涧》为题,同意这看法。(见郭沫若《中苏文化之交流》页4及20)。伊文(Ивин),《儒林外史》译者,汉文名伊发尔,“五四”初期北京大学俄国文学系教授。

解剖

第8版()<br/>专栏:<br/><br/> 解剖<br/> 章竟<br/> 以前,总以为解剖学只是对研究医学和生物学的人才有用,其实不然。欧洲文艺复兴时代的雷翁·巴替斯达·阿尔贝第曾敦劝画家画人要先考虑人的骨骼,然后考虑与骨联在一起的肌肉,而只在最后才顾到人像所披的一切衣饰。雷奥纳多·达·芬奇在他的艺术实践中,更超过这个境界,他从静止中人的画像的表达,推到动作中的人像,因此也就推到了生理学和动力学。为了表现动态中的人,为了表示那使人的活起来的神情,就需要深入地研究脑和内脏的解剖学,而芬奇在这方面的确下了研究的功夫。<br/> 懂得解剖学的重要的艺术家,不只是阿尔贝第和芬奇。我国以画马著名的画家徐悲鸿,也曾说他学过马的解剖,熟悉马的骨架和肌肉组织。他能够出色地表现马的动态和神情,把马画得栩栩如生,跃然纸上,无疑也是与这种研究功夫分不开的。<br/> 绘画和解剖,乍看起来两者似乎风马牛不相及;想不到却有着如此密切的联系。画家这种不以观察事物的表面现象为满足,认真解剖事物,深入到事物里面探究它的内部联系的科学态度和钻研精神,很值得我们学习。<br/> 在任何一项革命工作中,客观情况总是复杂的,事物的本质或矛盾,常常为各种现象所掩蔽,不是远远地望一望就能看穿,粗枝大叶地摸一摸所能掌握的。有些事物,外表像是真的,实际却是假的、坏的;有些事情,从一时来看似乎有利,从长远来看则可能不利;有些事情,“见以为可,而其中有不可者焉;见以为不可,而其中有可者焉。”单凭对外表、现象的观察,很难作出正确的判断。只有深入到事物里面作精细的研究,找出它的内在的本质和联系,对它有深知深解,才能找到处理事物、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法。<br/> 4月25日《人民日报》上报道了这么一件事情:云南省交通厅运输局汽车修理厂,过去大修质量很差,合格率很低。原因何在?厂里曾召开座谈会研究,大部分人认为主要是原材料缺乏,旧配件用多了。后来进行了一次比较深入的调查研究,结果发现不合格的项目中,由于原料材料不足和配件旧而造成的只占极少数,而绝大部分却是操作不当造成的。操作不当的根本原因,是厂里对加工零件没有严格的检验制度;许多工人对加工产品的规格、质量和配品配件的合格标准不明确。通过解剖,矛盾彻底揭露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也就找到了。<br/> 这个事例生动地说明,认识事物的真象,揭露事物的矛盾所在,使主观与客观达到一致或比较一致,不是很容易的。只是远远地望一望固然不行,粗枝大叶地调查了解一下也还不行,最有效的办法是亲自动手,对事物进行彻底的解剖。<br/> 许多事实证明,经常亲自动手对本行本业的事物进行解剖工作,突破一点,取得经验,指导一般,这是一项重要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领导艺术,一服防止和克服工作中的主观主义的“灵药”,一条由外行变为内行的必由之路。<br/> 高超出众的艺术手法,高明独到的学术见解,符合实际、正确无误的工作主张,都来自对事物的深入的观察、透彻的研究、精细的分析。怎样才能做到深入、透彻、精细?答曰:解剖,再解剖!

胜利的旗帜

第8版()<br/>专栏:<br/><br/> 胜利的旗帜<br/> (歌词二首)<br/> 张永枚<br/> 胜利的旗帜<br/> 湘江水,<br/> 浪汹涌,<br/> 工农武装风雷动,<br/> 血泊里,<br/> 弹雨中,<br/> 站起来一代英雄!<br/> 向反动统治开火!<br/> 冲破难关重重!<br/> 天打滚,<br/> 地翻身,<br/> 星火燎原东方红!<br/> 坚强的堡垒是共产党!<br/> 胜利的旗帜是毛泽东!<br/> 北京城,<br/> 出彩虹,<br/> 五千年古国逢青春,<br/> 总路线,<br/> 照前程,<br/> 惊天动地大跃进!<br/> 要建设社会主义!<br/> 改变落后贫穷!<br/> 旧世界,<br/> 快灭亡,<br/> 东风已压倒了西风!<br/> 坚强的堡垒是共产党,<br/> 胜利的旗帜是毛泽东!<br/> 无产阶级的硬骨头<br/> 革命战士雄赳赳,<br/> 无产阶级的硬骨头:<br/> 训练敢朝刀山走,<br/> 执勤能在火海游。<br/> 迎着困难去冲锋,<br/> 泰山盖顶不低头!<br/> 革命战士雄赳赳,<br/> 无产阶级的硬骨头:<br/> 饥饿严寒只等闲,<br/> 杀敌不怕热血流。<br/> 端起刺刀去格斗,<br/> 万马军中显身手!<br/> 革命战士雄赳赳,<br/> 无产阶级的硬骨头:<br/> 心中牢记民族苦,<br/> 终生不忘阶级仇。<br/> 誓为理想战斗到底,<br/> 钢骨铁筋永不朽!

革命的感情

第8版()<br/>专栏:喜话晦庵<br/><br/> 革命的感情<br/> 在鲁迅先生逝世前一段时间,有两本书的编印工作,一直使他像手里“捏着一团火”一样,寝食不安地想早早完成,这就是《海上述林》和《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海上述林》的编印,目的在于纪念瞿秋白同志,这一点大家都已知道。秋白同志被捕以后,开始有人传来消息,说是可以释放,只要有一个铺保——就是由殷实的商店出面具结,表示愿意担保。这本是反动统治重钱不重人,乘间填塞腰包的鬼把戏。当时红军尚在长征的途中。在那个社会里,有哪一个商店老板,肯以自己的生命财产,去为一个共产党员作保呢?为了营救秋白同志,上海的地下党同志和鲁迅先生一道,曾经不断奔走,多方设法。鲁迅先生甚至想变卖一切,自己去开铺子,自己去当老板,由他出面担保。可是筹划未定,秋白同志牺牲的消息已经传来,一切都证明这不过是一个诡计。当时鲁迅先生正在大病,坐在寝室的藤躺椅上,听到这个噩耗,他的头立刻低了下去,仿佛瘫痪了一样,久久抬不起来。是悲哀把他击倒了吗?不,没有,他终于又抬起头来了。他说:“人被杀了,文章是杀不掉的!”为了扩大瞿秋白同志的思想影响,当然也是为了扩大革命的战斗影响,他决定编印《海上述林》。不顾病体,坚持进行。从编辑、校对一直到写广告,样样都亲自动手。他把书印得特别讲究,正是要用这个向反动派表示抗议和示威。初版本甲乙两种《海上述林》,在中国出版界中,当时曾被认为是从来未有的最漂亮的版本。至于《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在鲁迅先生印行的画册中,也是最精美的一种,因为这是为了纪念他的另一个战友兼学生柔石同志的。柔石同志生前很喜欢木刻,他和鲁迅先生办朝花社的时候,曾经一起编过五本木刻集,总名《艺苑朝华》,前四辑由朝花社出版,不久,朝花社因为受骗倒闭了,柔石为了还债,一面译书,一面把已经编好的《艺苑朝华》第五辑《新俄画选》,交由光华书局发行。这五本书,是有计划地介绍外国木刻的最初的尝试。可是由于条件较差,印刷不好,柔石深为抱憾,一提起就紧锁双眉,怏怏不乐。他们当时还向欧洲订购了一批版画,准备继续介绍,其中就有珂勒惠支的作品。书还没有到达,柔石同志已经被捕就义,长眠于龙华的地下了。这是1931年2月的事情。国民党反动派封锁消息,秘密杀害,鲁迅先生当时就选了珂勒惠支一幅题名《牺牲》的木刻,登在左联刊物《北斗》创刊号上,作为无言的抗议。龙华本是上海附近的名胜,以产桃花出名,在艳红的桃花下面,埋葬着烈士的斑斑血迹。正如孔子闻子路被醢,立刻命左右复醢,从此不吃肉酱一样,终鲁迅先生的余生,就没有踏上过这块土地。他在给一个不相识的青年的信里说过,龙华有桃花,也有屠场,“我有好几个青年朋友就死在那里面,所以我是不去的。”后来预订的版画传到手里了,鲁迅先生又千方百计,想完成战友的遗志,抱病经营,毫不懈怠,赶着在柔石遇难五周年的时候出版。为了解开柔石曾经深锁的双眉,他就有意把书印得特别精美。是的,柔石已经看不见了,不能够和我们一起欣赏这个杰出的画册了,但是,不管事实怎样不可能,在鲁迅先生心底,又是多么渴望着地下的柔石能够一展笑颜呵。墓门挂剑,岂独古人为然!从《海上述林》到《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我觉得都在说明一个道理:惟有阶级的战士,才有真正的感情——因为这是革命的感情。

山乡化肥厂(图片)

第8版()<br/>专栏:<br/><br/> 山乡化肥厂(木刻)    张永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