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6月27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红都行
宣风
最近,我去了一次红色故都瑞金。我喜爱这个重重叠叠青山屏绕着的革命史上的名城。
我先到沙洲坝。这是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的所在地。毛主席在这里住过。这里有毛主席亲自领导群众挖的红井。这里有临时中央政府的大礼堂。第二次全国工农兵代表大会就是在这里召开的。
在毛主席故居旁边的屋场里,我访问了杨大毛,这位红军烈士的儿子,沙洲坝大队的党支部书记,一位十分淳厚朴实的青年。当年毛主席住在这里时,他还是个吃奶的孩子。
沙洲坝在苏区时是绿树成荫的,以后国民党十五年的砍烧杀,树大多被损坏了。党支部提出绿化沙洲坝,把绿化的任务交给了当时的团支部书记杨大毛。杨大毛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带着青年突击队,栉风沐雨,披星戴月地战斗在秃山荒坡。没有树苗,他们就凭着青年人特有的热劲,到远山去挖。2月间,种下了树,由于雨水多,大都活了。他们定期检查树苗,看见自己栽的树活了,一个个脸上都浮起了甜蜜的微笑。可是,到了7月间,天不下雨,烈日一晒,长得好好的树都枯死了,有人说这种“天晴一块铜,下雨一泡脓”的土地是栽不活树的。许多人丧失了信心,但是杨大毛毫不泄气,他知道,这不是栽几棵树的问题,这是党交给他们的解决水土流失、发展生产、摆脱穷困的重大任务。他一个人在秃山枯树中转来转去找原因,找不出,就把枯树挖起来,带回村里,请老革命同志帮助找原因,终于找出了是红壤粘硬不蓄水,树栽得浅,易被晒死的原因。他们不断改进后,树一棵棵又活了。在苏区曾是绿林的沙洲坝长起了新的绿林。
我们登上一个山头。在沙洲坝的绿林中,我看到瑞金大学的高大建筑群、新建的医院、敬老院、幼儿园……交织成一幅最新最美的图案。
在竹园岭那边,就是安治。这里是山区,是瑞金农民暴动最早的地方,又是游击队坚持斗争最久的地方。瑞金最早的革命领导人之一,县苏维埃主席邓希平同志的家乡就在这里,为了纪念这位先烈,这里被命名为希平大队。希平大队分布在山高、林密、水冷、风动、地寒的山沟。但这里的人们向大自然展开了顽强的战斗。他们挖沟排除冷泉水,砍除田墈边的树枝杂木,使作物晒到太阳,提高水土温度,并且加强管理,多下肥料。浆田终于被征服了,庄稼长得比过去好了。
我又到了浓密的参天古木复盖着的叶坪。叶坪这里曾是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的总办公厅,第一次全国工农兵代表大会曾在这里召开,中国的第一个红色政权就是在这里诞生的。这里,有毛主席故居、中共苏区中央局办公的地方,有烈士纪念塔、烈士纪念亭、红军检阅台、公略亭、博生堡、中央红色医院等等。我怀着虔敬的心情瞻仰了这些革命遗址。在这些地方,人们总是停下脚步,长久地凝神。在附近的地里,田角有一块红底金字的牌子吸引着我,这里是毛主席帮群众车水抗旱的地方。毛主席住在这里时,是经常帮群众劳动的。到现在,许多上年纪的人都记得毛主席当年同他们车水的情况。
博生堡红墙外面一幢雪白的三合院房子吸引住了我们。走到门口一看,上面写着“光荣敬老院”,两旁的对联是:
“忆当年劝夫送子积极参军保祖国;喜今朝敬老院里无忧无虑度晚年。”这副对联完全道出了这个敬老院的特色。有一位老人正从房里出来,一见我们就亲切的打招呼,请我们在堂中坐下。这位老人叫赖宗福,今年已经七十五岁了,土地革命时,当过村政府主任、乡农协会长。他向我介绍说,住在这里的四十多户人家,都是烈属、老红军、老同志。我们怀着尊敬的心和老人们攀谈起来。这里有位八十二岁的老太婆李莲秀,腿已坏了,靠着凳子的帮助走路。她有一个独子,自动的参加了红军。红军长征以后,她一个人在家受尽了国民党反动派的迫害,骂她是“土匪婆”,说要饿死她。她的腿断了,眼睛也坏了,但她顽强地活了下来,终于,等到红军回来了,她虽然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回来,但是她看到革命成功了,看见别人的儿子都能跟母亲在一起生活了,心里一样高兴。
在临时中央政府总办公厅旁边的一间小房子里,我们还拜访了老革命同志谢深迁。他本来应该进敬老院的,但是他不愿意。在瑞金,像他这样自己强调“并没有丧失劳动力”,因而不肯放弃任何一点机会为人民服务的老同志是很多很多的。这位土地革命时期的乡贫农团主任,高大的个子,精神健旺,要不是他额上、眼角直到颈脖起了皱打皱的深纹,真不相信他有七十岁。他现在为队上养鸭子,养的十分出色。他一天忙到晚,为鸭子找饲料。当人们劝他要保重身体的时候,他总是挺一挺身子说:“不要紧,我现在腰还不会痛,还能劳动几年。土地革命的时候,我年轻,能给革命干点工作,现在老啰,只能做这点轻微劳动了。”
瑞金,山青水秀,而这些当年革命的遗迹,和这里可爱的人民,更使我动心。在这里,我感到绕城而奔流的不止是绵江,更重要的是那红色的革命传统的长流。(附图片)
(左图是毛主席在瑞金时的办公室。吴寅伯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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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干杯
——日本杂记
叶君健
我们不会喝酒,但是却要干杯。为什么不干杯呢?好朋友聚在一起,似乎只有干杯才能最恰当地表达出我们愉快和热烈的心情,别的语言一刻是不容易找到的了。事实上,我们已经举起了杯子。杯子里满满地盛着我国的名产茅台,味浓而深,像我们中日两国人民在美帝国主义侵略下所结成的战斗友谊。我们彼此会意地凝视了好一会儿,于是同时把杯子向嘴里一倾,喝干了。但是“干杯”这两个字我们却没有说出来。
在当时的情况下,“干杯”这两个字似乎就意味着别离;而我们却不愿意别离——虽然这是一个告别的酒会。所以这两个字一来到嘴边就马上又缩回去了。这是我们中国作家代表团在东京所举行的一个酒会。时间是4月21日,参加的有将近四百多位日本作家和文化界的朋友。他们有的是我们的旧交,有的是我们这次访日期间所结识的新朋友。他们之中有不少是特别从外地赶到东京来和我们告别的。这样的盛情实在使我们不愿意和他们分手。因此“干杯”这两个字我们也始终不愿意说出来,因为这两字后面按照逻辑似乎总跟着一句“祝你们一路平安!”不知怎的,我们当时忌讳这句话,因为它说明我们很快就要别离了。
但是杯子不能空着。一位深情的日本朋友马上又把在座几个人的杯子装满了——照旧是我国的名产茅台。大家又彼此会意地凝视了好一会儿。大家又不约而同地举起杯子。大家又同时把酒一饮而尽。但是仍然没有一个人说出“干杯”这两个字来。大家的脸色显得有点黯然;有几位朋友的眼里似乎还亮着泪珠。于是又有一位深情的朋友静静地装满了每一个人的杯子。
就在这时候,一位年纪最长的朋友忽然打破了沉寂,用一个响亮的声音提议:“干杯!”在座的人像触了电似地,震动了一下,一齐把眼睛掉向他。这位长者的脸上在放射出快乐的光采。他喜气洋洋地又补充了一句:“为古巴人民的胜利而干杯!”这位长者真想得聪明!为了这样一个理由而提议干杯,当然谁也不会有意见。于是大家马上就由沉默而变得热闹起来了,由黯然而变得欢笑起来了。大家立刻同时举起杯子,兴高采烈地重复着这位长者的话:“为古巴人民的胜利而干杯!”接着大家就把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痛快极了!
这的确叫人感到痛快!这些时日,资产阶级的反动报纸一直在为美国雇佣军的侵略古巴大吹大擂。但这些侵略者为自己的乐观估计所误,没有想到会遭到古巴人民的迎头痛击。他们都先后一批一批地成了古巴人民的俘虏。就在这一天,资产阶级的反动报纸忽然泄气了。它们放出悲观的调子,关于美国侵略军的“胜利”,它们一个字也不提。相反地,它们在字里行间倒吐露出古巴人民胜利的消息了。“古巴人民反对美帝侵略的胜利消息,是我们中日两国作家最好的临别纪念。”一位日本朋友说。“好!咱们再来干一杯!”
“干杯!”大家又一齐用激动的声音说。于是大家又同时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这时刚才的那位长者忽然诗兴大发,即席挥毫,写了两首日本文学中所特有的“短歌”。这两首短歌最能表示当时大家的心情,也最能表示当时我们酒会的热烈情绪和盛况。现在我把它们抄在下面,作为我们那次酒会的“追记”:
像一粒沙子或一颗大珍珠,挟在美国的牙缝里,是光辉灿烂的古巴。
世界的头号强盗美帝国主义,横行霸道的一切路子,全都被堵住了!
这位长者是谁呢?他就是我们敬爱的老作家、中国人民的朋友藤森成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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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游卢梭岛
陈毅
日内瓦市留一岛,瑞士籍贯法国人;
我来吊汝无多语,雪岭明湖万古情。
自我暴露最勇敢,民主思想启后人,
强加于人应反对,不宽容者给绞刑。
君家著作曾名世,汝是弱者代言人;
一部忏悔我细读,总为世界鸣不平。


第8版()
专栏:

革命老根据地歌谣选革命红旗万年红松树浸水长年春,革命红旗万年红,毛主席话牢牢记,天黑一定会天明。红军上了井冈山红军上了井冈山,革命有了立脚点,地有根,枪是胆,有地有枪胆包天。为了革命带米来一声炮响震山岩,革命群众四面来,有的带刀带马枪,为了革命带米来。红旗滚滚过山来山歌越唱越开怀,东山唱到西山来,红色瑞金闹革命,工农群众都起来。打倒豪绅和地主,工农政权建起来,英雄好汉当红军,红旗滚滚过山来。两条半枪闹革命不信菩萨不念经,受苦全怪吃人精,吃人制度要打破,受苦穷人要翻身。鱼到东海草逢春,穷人受苦要翻身,弋阳有个方志敏,两条半枪闹革命。星连火,火连星,山内山外起枪声,昨天打垮漆工镇,今日打垮横峰城。洋枪只有两支半,革命烈火如星星,
人多力大山也倒,
哪怕地主和豪绅。
不拜菩萨不念经,
穷人有了救命星,
两条半枪打天下,
从此天下归穷人。
一家人
我们一家人,
都在干革命,
爸爸在放哨,
大哥当红军,
我和小弟弟,
背起红缨棍;
姐姐打红旗,
一同去开会;
打倒土豪分田地。
共产党像蔓根草(注)
共产党像蔓根草,
刀砍火烧摧毁不了。
今年种子下了田,
明年红花开得更好。
(注)1934年红军北上以后,反动派在萍乡栗市镇子一丘田里,杀害苏区干部和革命志士几百人,后来群众流传这首歌谣。
共产党把路来指点
竹笋出土尖又尖,
工农团结不怕天,
天塌有我工农顶,
地塌有我工农填,
共产党把路来指点。
(中国作家协会江西分会供稿)


第8版()
专栏:

编席
张诚
五月的夜风温柔清凉,
姑娘们月下编席忙,
想着田里的小麦黄了梢,
喜悦的心情如春水荡漾。
心情激荡,轻声歌唱,
一双双巧手灵活紧张,
银亮的苇眉子在手里飞舞,
锦缎似的席子在身后伸长。
席子上编织的花纹儿,
像是麦海起伏的波浪;
席子上编的丰收图,
是公社社员的理想。
银白的席子编好啦,
赶快送进新盖的粮仓。
单等开镰的喜日到,
把金色的麦粒往囤里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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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云中梯田 (水彩画)
周令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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