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2月17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精巧的艺术
——见闻杂感之一
林旭
有人说:最好的实际工作者,也就是最好的艺术家。我在怀柔县青石岭公社,同党委书记、公社社长和生产队的同志们谈了话,了解了他们的工作情况,对于上面这句赞语认识得更加深刻了。
提起艺术家,人们不免想到齐白石的画,梅兰芳的表演艺术,以及许多作家、音乐家的优秀作品。这些艺术家们创造性劳动的结晶,丰富了人们的生活,陶冶了人们的思想,给了人们以高度的艺术享受。那自然是值得赞誉和推崇的。
其实,艺术的境界是广阔无际的。在现实生活中,有人用多采的画笔为它描绘了灿烂的图画,有人用最好的声音为它谱出了动听的乐曲,有人用锋利的笔触为它写出了美丽的诗篇。然而,更多的人们却是每时每刻地、一声不响地用辛勤的劳动美化了自然,美化了世界,使生活放出了光彩。这种艺术,就是领导的艺术、工作的艺术、斗争的艺术、种庄稼的艺术,等等。当我看到青石岭公社的领导干部们正确地执行了政策,出色地做好了工作的时候,当我看到穷山瘠土上长出了粮食的时候,我想,他们所领导的公社、生产队,他们所尽心经营的每一块土地,那不就是一件一件精巧的艺术品吗?
青石岭公社,是长城以北的深山区。山区自然的特点,就像一个古怪老人的脾气一样,千变万化,难以捉摸。它可以使庄稼结出丰硕的果实,也可以让禾苗长得像野草一样颗粒不收。但是,大自然的征服者们勇于征服自然,也善于驾驭自然。青石岭山区在这些实际工作者和广大群众的面前逐渐变得驯服起来了。三年以前,这里一直是缺粮区。历史改变了这个山区的面貌。1958年公社化以后,青石岭公社不仅保证了粮食自给,而且每年都把大批的余粮支援其他地区。去年遭受大旱,可是人们在党的领导下战胜了灾害,仍然把一百多万斤余粮卖给了国家。
如果有人问:荒山野岭上是怎样长出庄稼来的,坚硬的顽石是怎样雕琢成艺术品的?那回答是:既有改变山区面貌的雄心壮志,又有稳扎稳打的求实作风;既有大胆的创造精神,又有精雕细刻的艺术匠心。
从一件事情上可以看出,青石岭公社的干部在执行因地制宜、大办粮食的政策中,把工作做到了何等精细的地步。
这个公社的汤河口大队共有一万四千多亩土地,在确定今年作物种植计划的时候,他们和社员一起一块地一块地进行了讨论,什么地里种什么,什么作物和什么作物间种,是种平垅还是种双垅,用多少种子,施多少肥,都作了研究和安排。有人也许会感到,这岂不是过于琐细了吗?然而,山区的特点正是“高一丈,不一样”,每一架山、每一道川、每一面坡,阴坡和阳坡,陡坡和斜坡,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脾气,情况是千差万别的。大榆树生产小队多是山坡梯田,土地薄,不能走犁杖,保墒条件不好,如果种玉米,收成较差,种谷子,收成较高。因此,从实际出发,具体的情况具体分析,具体的问题具体解决,因地制宜、因时制宜,量体裁衣,对症下药,其效果一定是水到渠成。
善于做到这一切,善于认识和掌握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确实是一种精巧的艺术。齐白石笔下的花、草、鱼、虫,每一部分的着色都是不同的,有浓有淡,有深有浅,所以栩栩如生,神态盎然;一支好的乐曲,节奏有快有慢,有强有弱,所以十分动听。任何事情都不是千篇一律、固定不变的,时间、地点、条件等客观情况不同,应该采取的态度不同,处理的方法不同,当然,结果也是不同的。
从青石岭公社的实际工作者身上,我们看到了种庄稼的艺术,也看到了运用辩证法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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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红灯
孟平
雪越落越大,风越刮越紧,夜幕渐渐地降落了。农场集体宿舍里的职工三个一簇五个一堆的在学习文化,一盏盏煤油灯的灯焰,像一支画笔在周围墙壁上、窗子上描绘出一幅幅人们学习的图景。炉火烧得通红,火墙散发着宜人的温度,我和总场黄副场长坐在炉旁,谈论着我们排水一队一个月来的工程进展情况。黄副场长是今天来到我们排水一队的,他跟我说:
“你们的文化学习不错呀!”黄副场长说着向还在学习的人群投了一瞥。接着他呷了一口茶,又一次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回头问我:
“现在你觉得这房子怎么样?”
我一时有点茫然,不知道场长是什么意思,我只觉得这房子大一点,房子两头已经有炉子,中间显得空荡荡地,还不够暖和,最好再砌一个炉子,这点我们早有打算,因此我就顺口说:
“这房子的保暖……”不等我说完,他就打了个手势说:
“是的,中间还可再砌个炉子,那就更热火了。说真的,今晚到这里来看到了这房子,我有许多感想呢。”他说着顿了顿,随手掏出纸烟,划燃了火柴,点着吸了一口,然后说:
“那是前年的冬天,也正是现在这个季节,我们十几个人到马鞍山、小清河这一带探查荒地。到了下午,正好走到这里就迷失了方向。四面是展向天边的一片茫茫荒野,听不见一点人声,望不见一缕炊烟,我们踏着荒草齐腰的冻水甸子,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碰乱转,怎么也摸不出个方向来,找不出一条出路。”
“那时哪里有路啊!”我插了一句。
“是啊,从来就没有人走过嘛,这里的一片荒草滩还是第一次踏上人的脚步呢。有时你看见眼前一块草被踏平了,仿佛是人走过的印迹,其实是野兽从那里跑过去的。我们一直摸到天黑,肚里又饿,腿也没劲了,我们简直踏入了八阵图,想走也走不出去了,真急人呀!我们身边都带着枪,于是就朝天打枪。好一会,咳,你看,还真有希望了,黑夜里在天边上远远地升起了一盏红灯。”
“哪里来的红灯啊?”我惊奇地问。
“那时候这方圆几十里就没有人烟,只有北大岗有一个几十户人家的生产队,灯亮就是从那岗上发出的,对了,它就是现在你们分场的第一生产队呀。”
“哦……我想起来了,前年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北大岗上只有那么一个小队,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有五个队了。”
“北大岗队的生产队长知道我们有十多个人到这一带来探查了。晚上我们没有回去,他们就知道我们迷失方向了。听见山下枪响,他们就把一盏马灯挂上了高杆。我们这才朝着那一盏红灯走去。就这样,才摸到了北大岗,找到了安身的地方。”黄副场长又呷了一口茶,弹了弹手里的烟灰。炉火烘得他满脸通红,他向后挪动了一下,又不禁感慨地说:
“你看现在,我又到这里来了,也算旧地重游吧,可是再也不需要找作伴的人了。”
“黄副场长,你看,今夜这幢房子里就有我们一百多人陪伴着你,比你以前来这里的时候多了几十倍哪。”
“对,这还只是你们第三生产队,大人小孩足有几百人。你看,我住上了舒适的房子,旁边有暖烘烘的炉子,也吃得饱饱的,还喝着茶。”他把茶杯举了举,随即问我:
“你说,这算不算幸福?”
窗外的风雪还在咆哮,夜更深了,农场职工们的文化学习已经下课,大家收拾着准备睡觉了。我陪着黄副场长走出集体宿舍到队部去。一出门卷着雪霰的寒风便迎面吹来,这时我们才感到了天气的寒冷。站在集体宿舍门口,我不禁抬头又向北大岗的方向望了望,还想再看看那高杆上的红灯,哪里还有什么高杆红灯!北面是三分场,靠东是制材场,南面是四分场,东面是东方红水库,这方圆十多里的地方又是我们菜队,四队,五队,二队……到处是通明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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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影评

狂风吹不落太阳
——看《洪湖赤卫队》随感
杜若湘
乌云密布,狂风四起,白色恐怖遮天盖地而来。在洪湖的彭家墩乡,红军主力部队撤退了,国民党的保安团,地主反动武装白极会,正浩浩荡荡,一路烧杀,已经到了十里渡口。形势是十分危急了。然而,我们看到的不是愁颜,是仇恨的火焰;我们听到的不是叹息,是愤怒的歌声。赤卫队大队长刘闯拔刀而起。人们高唱:狂风吹不落太阳,暴雨冲不垮山岗,那怕白匪逞疯狂,苏区的人民坚如钢!男女老少齐上阵,定把白匪消灭光!
影片正是在这样的群情激愤的气氛中展开了画幅。赤卫队员和乡亲们磨刀擦枪,捆绑担架,装干粮,积极准备迎接战斗。红旗招展,歌声嘹亮。这个弦定得相当高,也定得好。它表现了强烈的革命浪漫主义精神。这种革命浪漫主义精神的代表者,就是区委书记韩英。在战斗的时候,她乐观、坚定、坚持党的原则,又体贴入微地关心同志;在被捕以后,她忠贞不屈,视死如归。虽然,影片没有安排更多的场面,让她同彭霸天作正面的针锋相对的斗争,使观众们不无有点遗憾;但是,在牢房内母女相见的一场,是感人至深的。母女就要永别了。共产党员的女儿用充满了阶级仇恨的感情,追溯了她们一家在地主、军阀压榨下的痛苦经历,追溯了党和工农政权给她们带来新生。这些追溯是多余的吗?不。没有这些,不足以表现苏区人民的强烈爱憎,不足以表达革命战士对党对人民的忠忱和对革命事业的无限信心。“……娘啊,儿死后你要将儿埋葬在大路旁,将儿的坟墓向东方,让我看红军凯旋来,听见乡亲们再歌唱。娘啊,儿死后你要将儿埋葬在高坡上,将儿的坟墓向东方,儿要看白匪消灭光,儿要看天下的劳苦人民都解放!”当韩英在阴暗的牢房里唱着这些词句的时候,观众们禁不住热泪盈眶了。这种眼泪,不是为一般的生离死别而洒,它是被革命战士们的伟大胸襟和阶级深情所鼓舞,被影片的出色的艺术魅力所感染,被演员的真挚的、朴实的表演所激动而泻下双颊的。
影片是在歌剧的基础上拍摄的。它保持了歌剧的主要内容和地方色彩,而又运用了电影的特点,让观众们看到洪湖游击根据地的如画的风光,重新温习一下革命前辈们的斗争风貌。这是应该感谢电影艺术家们的。听说几位主要演员都是头一次上银幕,这就更加难能可贵了。洪湖水,浪赶浪,我们社会主义的银幕和舞台上,也是人才辈出、后浪赶前浪的。
看完影片回来,走在充满了节日欢乐的大街上,我忽然想起贺锦斋烈士1928年在洪湖打游击时候写的一首词。他听到毛泽东同志领导秋收起义和朱德同志领导部队从粤北打进湘南的消息以后,“喜而不能成寐”。写了这首《浪淘沙》:“花好正含苞,色胜鲜桃,一遇春风即吐娇。飞遍全球成硕果,自信非遥。反动命难逃,挣扎徒劳,革命巨浪比天高。试看湘南与粤北,滚滚波涛。”在洪湖那样的坚苦卓绝的环境里,预见到革命的鲜花“飞遍全球成硕果”,而且“自信非遥”,这只有无产阶级的革命家才能做到。贺锦斋烈士正是这样的人,韩英、刘闯和英雄的洪湖赤卫队员们,正都是这样的人。当我们沉浸在今天的幸福里的时候,让我们想着他们,并且学习他们,高举着革命的旗帜,进行不懈的斗争吧!(附图片)
〔图为赤卫队员们隐蔽在芦苇中监视着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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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巴彦淖尔盟赞
李欣巴彦淖尔好风光,千里河套稻麦香。昆仑东行作风屏,黄河南来倾乳浆;戈壁富藏盐铁煤,草原繁殖驼牛羊。莫道居延关山远,伟大祖国好边疆。巴彦淖尔巴彦花,高原红旗迎风发,两狼山南鱼米乡,贺兰塞北盐铁家;牛羊如云遮绿茵,骆驼似船走黄沙。跃进岁月新事多,人间黄河正开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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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头一步棋
李镇欧崖畔的杨树正待发绿,春天来到,山村已充满春意。书记夹在一群老农中间,迎着朝阳向山上的坡地走去。在每一块普通的地里,书记都用手把泥土捧起,看了,闻了,又递给大伙,末了,就把土质特性一一登记。对以往茬口安排情况摸了底,历年来的产量也作了对比,从前深翻、施肥的每个数字,都写进了书记的笔记本里。在地头,书记和老农们围坐一起,提出问题,一同讨论分析,他像小学生听老师讲课,又像和“知心朋友”谈天说地。老农们热情洋溢,又说又比,书记把大办农业的号角传进了他们心底,他们决心把积累一生的智慧,一点一滴都投入夺取丰收的战斗里。阳光辉耀着书记灰白的头发,山风吹拂着书记褪色的军衣,他多像当年在阵地前沿,和战士共同商量战胜敌人的妙计。打仗时他嘴边不离“知己知彼”,领导生产他常常说“因地制宜”,从前他领兵百战百胜,回山村后,山村年年都成为丰产红旗。不得胜利,书记从不轻易欢笑,他说今天普查土地只是争取丰收的“头一步棋”,你瞧,他继续踏着坚实稳健的步伐,和群众一起向着更高的山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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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看年画(套色木刻)    温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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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剪纸 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装饰系二年级集体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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