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12月26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敬赠胡主席湘妃扇
叶剑英
重访亲邻瞬隔年,中南光景倍增妍。
金瓯愿祝圆无缺,铁马昂扬蹶又前。
肯借头颅纾友难,敢披肝胆效时贤。
东方风格千秋在,举世嚣嚣亦枉然。
〔编者附记〕中国军事友好代表团团长叶剑英元帅在22日越南人民军建军十七周年的时候,以他个人和四个孩子的名义,敬赠越南人民最敬爱的领袖胡志明主席一把湘妃扇,并在扇上亲笔写了他最近所作的一首诗。叶剑英元帅赠送胡主席的这把湘妃扇是中国明朝时期制品,呈金黄色。扇子的正面由中国人民解放军青年画家黄胄[zhòu]画了一幅描写中国人民解放军帮助少数民族劳动的彩色国画。
瓯[ōu]纾[sh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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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拜读胡主席《狱中日记》书后
萧向荣
读罢狱中百首诗,忠心赤胆见肝脾。
山河惨淡英雄恨,豺虎纵横黎庶悲。
一载囹圄怀故国,半生驰骋挺雄姿。
今朝北国翻新象,应作南方指路碑。
囹圄[líng-yǔ]骋[chě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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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影评

从一颗珍珠看一个世界
——介绍墨西哥影片《珍珠》
沈基宇
辽阔无边的大海,显得多么不平静!它有时笼罩着阴沉凄凉的气氛,风呜呜地哀号,有时翻腾着汹涌澎湃的波涛,疯狂地吼叫……在墨西哥影片《珍珠》里出现大海的情景,它象征着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印第安渔民深受种族歧视的欺凌和压迫,备尝贫困饥饿的痛苦和煎熬,这一切犹如大海的浪涛一样滚滚不尽,发出了强烈的愤怒的控诉。
影片《珍珠》是根据美国当代同名小说改编的,描写印第安渔人梯诺夫妇得到一颗珍珠而招来灾难的故事。珍珠在整个剧情中成为特殊的“道具”,它像一面明亮的镜子,照出了资产阶级人吃人的豺狼的残酷本性,显示了两种不调和的、尖锐的阶级冲突。
影片富有感染力的情节,是紧紧地围绕着一颗珍珠而发生、展开。梯诺觅得一颗珍珠以后,他就深深地沉浸在一种难言的幸福里。他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这珠子上啦!因为一个医生和他的弟弟荷赛为了想夺取这颗珍珠,他们互相勾心斗角,使梯诺一家人陷入越来越危急的境地。最后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梯诺只得离乡弃家携带妻儿逃跑了,医生和荷赛兄弟像猎狗一样穷追梯诺夫妇,他们只得背着儿子在阴森的沼泽地里奔窜,结果他们唯一心爱的儿子被杀死了……
影片描写了梯诺这颗珍珠得而复失的过程,把梯诺的内心活动和思想发展清晰地揭示出来。影片里的有起伏、有变化的情节,不仅紧张地把我们带到悲剧的最高峰;同时也加强了人物形象的完整性,明确地预示了事件结果的必然性。
影片的改编是相当成功的。整个戏的故事情节的发展,层次分明,线索清楚;对人物的关系处理和性格刻划更加鲜明而突出。在这里只举两个改变的情节加以说明。例如,影片把原作里两个人物合并成为一个荷赛,他本来与医生没有什么关系的,现在把医生与荷赛变成兄弟的关系,荷赛为了抢夺这颗珍珠,竟凶狠地把哥哥医生杀死了。影片在这里不是故弄玄虚,而是一针见血地揭露出资产阶级灭绝人性的伦理关系,把他们贪婪[lán]、丑恶、凶残的心灵赤裸裸地暴露出来。从另一个情节来看,在荷赛追迫之下,璜娜双脚磨得血淋淋不得动弹了,在原作里,这时梯诺叫璜娜和孩子躲藏起来,让自己带着珍珠逃跑;现在影片把梯诺与璜娜之间关系,变成了他们生死与共的关系——这时,璜娜怕连累梯诺,催促他赶快带着儿子逃跑,但梯诺却作了恳切的回答:“反正我们俩不能分开,璜娜,我们俩就像一个人一样啊,你要愿意我们死在一起,那就留下吧!”这个情节透视出梯诺夫妇的优美情操和品德,让我们看到他们的心灵就像透明的珍珠一样无瑕。
影片以这样简炼的对比手法,剖析了两种不同阶级的人与人的关系,使我们更能加深了对这些人物关系和周围环境的本质认识,也提高了人物的典型性和作品的思想意义。
从一颗珍珠看一个世界,这是一个多么丑恶、可怕的世界!影片是以悲剧结束,不免让我们感到一种沉重和郁结,梯诺怎样才能摆脱被压迫和贫困生活的厄运、找到真正翻身的道路呢?影片没有在这方面作肯定的回答。不过,我们知道,梯诺以个人的力量反抗整个罪恶的制度,是无法找到出路的。苦难中的劳动人民若要获得彻底的翻身,推翻旧生活,建立新生活,必须找到另一颗无价的明珠——人民解放的革命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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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横眉錄
东方犀
一群全副武装的人强行登上一艘商船,在机器房、甲板等处布置岗哨,冲进船长室,翻箱倒柜。等他们扬长而去之后,发现航海图和雪茄[jiā]烟都不见了。
你以为这是一部描写十八、十九世纪海盗行为的电影里的镜头吗?不是!这是一九六一年的实事。这是美国军人最近在苏联商船上干的事。
见怪不怪。美国侵犯别的国家的领土、领空和领水,在公海上干海盗勾当,已经成为家常便饭了。贼总是贼,即使挨了鞭子,仍然要偷要抢。正如同狼要吃羊,要咬人,即使挨了揍,也从来不会改变它的本性。
连一艘商船也会受到这种无理的、非法的搜查,可见得美帝国主义对社会主义阵营是如何的敌视,可见得美帝国主义公开地以国际宪兵自居,它的凶恶、野蛮和无法无天,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有人也许奇怪:一面派“和平队”到处招摇撞骗,大讲其和平友好,一面干海盗行为,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不,一点也不矛盾。“和平队”和海盗队,正是肯尼迪和他的一伙人的两面,二而一,一而二。在花言巧语的背后,是一副杀人放火的强盗心肠。你若是只看到、只相信他们的一面,便要大上其当了。他们从来就是一手举橄榄枝、一手举箭的。比如正当肯尼迪口口声声大讲其和平的时候,合众国际社本月二十三日就透露了美国政府计划增兵远东和欧洲、并且要把“民兵”洲际导弹增加一倍的消息,这同拦劫苏联商船一样,只是美帝国主义海盗嘴脸的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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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一份好教材
戈风
前几天,一家工厂在祝贺一批艺徒“满师”的时候,黑板报上出现了一张十四年前的“工徒学艺志愿书”,这是从外地一个博物馆里抄来的。虽是“古董”,但倒也很值得一看,特摘录在下面:
立志愿人张洪元,现年十七岁,……今因立志研究实业,由王奎云君介绍入郭天祥、郭东坡机器厂充当学徒,学习铁业木业,情愿遵守后开规则:一、学习期间四年到期;二、学习期内由机器厂供给宿膳,并得分别成绩优劣酌给津贴;三、无论本身和家庭发生任何事故不得中途辍业;四、倘违背前条规则,需将每月饭费及历年津贴照数偿还厂方,该徒不得在本业服务……;五、倘有不法行为致机厂受有损失时,应由铺保、家长、介绍人负责连带赔偿责任;六、在学习期内,如有天灾人祸丢失投河落井被绑架抓虏等事,由铺保、家长、介绍人负责,不与厂方相干,如因工作发生触电及其他意外致生命受有危险时,全由铺保、家长、介绍人共同负责办理,厂方负师徒人情维持责任;七、学习期内倘因正常事项请短假长假,满后须补足日期,准期出师;八、如学习不满四年中途潜逃者,由家长、介绍人、铺保情愿将每月饭费按月付给机厂及历年津贴照数退还厂方,该徒不得在本业服务。……
除了以上八条规则,“志愿书”中还附有八条“铺规”:
一、不许外出;二、不许留分头,不许叫学名,要叫小名;三、不准娶媳妇;四、当着掌柜的面不准背手站着;五、掌柜家里死了人学徒得带孝;六、对掌柜家的子女要以长辈称呼;七、过年要给掌柜叩头;八、进厂要入一贯道忠义社。
这哪里是什么“志愿书”,真是标准的奴隶卖身契!学徒进了资本家的工厂,做人的权利全被剥夺了。如果学徒被逼得投河跳井,或因工伤亡,资本家都不负责任;如果受不了压迫和剥削而逃跑,家长还要负责找回、赔偿全部饭费和津贴;尤其不能容忍的是,学徒进厂还要参加反动组织一贯道,在政治上被拖入泥坑。
其实,这不过是现在留下来的一个“样本”,类似这样的“志愿书”,旧社会里何止千千万万。在这些“志愿书”的文字后面,每一个学徒都有一段更为悲惨的历史,如果你问到老师傅过去的学徒生活,他会含着眼泪几天几夜也谈不完。而当时名义上说是“学艺”,实际上学徒真正学到的,多半是倒马桶、劈柴、带孩子、洗尿布等等而已。“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师傅对徒弟留一手,原是剥削制度制造的矛盾,徒弟也怨不得师傅!
重温这一课是大有好处的。剥削制度套在学徒身上的锁链,早已被打得粉碎了。今天的艺徒,是完全在新社会温暖的阳光沐浴下培养成长的,刚解放的时候,他们可能还在幼儿园里,最大的也不过是小学校里的“红领巾”。
“阶级压迫”、“剥削”、“丑恶的资本主义制度”等等,在他们的脑子里多半是一些抽象的概念。然而,正如林彪同志所说:“不懂得剥削,就不懂得革命。”了解旧社会学徒受尽压迫和剥削的悲惨情景,可以有助于现在的学徒懂得如何珍视今天的幸福的生活,争取更加美好的明天。从这一点来说:“工徒学艺志愿书”以及老师傅们的现身说法,确实是生动的教材,值得每一位青年工人好好地温习一番。
〔原载上海《解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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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花”小跋
曹靖华
这儿集印的是不同时期,随手写的一些小文章。这些不登大雅之堂的雕虫小技,实无集印之必要,最好让它随风而逝吧。
集名也并非代表整个集子,更无什么大道理可言。只因既是集子,就如一个人或一件东西,总得有个名字,以便称呼。因懒于另想新名,姑且从集内取一个简单易记的篇名替代,如此而已。倘若要问,答曰:我爱花。此虽答犹不答也。倘再问,那么,还可找到这样的“理由”:今春,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开会,号召大家切实贯彻党的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方针。我想,要贯彻得切实,恐怕莫过于动笔吧。同时,报刊的同志们也欣然而来。斗室之内,促膝谈心。鲁迅当年有时怕编辑,每遇他们那“欲挤之状”,辄[zhé]具戒心,思乘机脱逃。而我的座上客既不像威风凛然的大主考,命题作文,也不带任何框框,套上硬挤。他们确是来聊天谈心呢。谁知于纵情畅聊中,就乘机截住:“有意思,写下来吧!”这我才恍然大悟:他们原是“聊文章”来了。畅聊中,吐露着鲁迅的看法:“散文的体裁,其实是大可以随便的。”“题材应听其十分自由选择,风景静物,虫鱼,即一花一叶均可……”
接下去是谁的话呢,已不易考证了。横竖我对这也有同感吧:它如地方风习、街头景色、往事回忆、感想述怀……以及天上地下,古往今来,无往而不可。“能写什么,就写什么”。“一个艺术家,只要表现他所经验的就好了”。总之,凡心有所感,也就可形之于文,这样文才能感人。当然,有时心有所感而形之于文,而文却未必感人者,固另有原因在。不过,要是自己对所写的尚无动于中,而想写出来感人者怕少有的了。这恐怕还是鲁迅说的“写不出的时候不硬写”吧。
那时恰值春意浓郁,春光醉人。举目凝视,一大架紫藤,把整整半个院子都罩了起来。一串串盛开的藤花,满吊枝头,迎风摇曳[yì],婀娜[ē-nuó]妩媚。白丁香、紫丁香、红艳得朱唇似的西府海棠……都在争妍斗芳。我的座上客也不知不觉陶醉到良辰美景里了:“动笔吧!莫辜负这大好春光呵!”
就花谈花吧,于是就开手写了《花》。
从此,时聊时写,时写时聊;聊聊写写,写写聊聊。不知不觉就出现了集内后半部的一堆烂砖似的小文章。总之,这也许是百花齐放的精神的感召吧。虽然这些都远不是花。
多年来,每于执笔之前,总想到毛泽东同志的《反对党八股》的教言。凡文章都忌八股气,散文尤然。它会把文章变成木乃伊。
“缺乏艺术性的艺术品,无论政治上怎样进步,也是没有力量的”?。诚哉斯言!
鲁迅也说过这样的话:“木刻是一种作某用?的工具,是不错的,但万不要忘记它是艺术。它之所以是工具,就因为它是艺术的缘故。”又说:“单是题材好,是没有用的,还是要技术;更不好的是内容并不怎样有力,却只有一个可怕的外表,先将普通的读者吓退。”他觉得这是文艺的“自杀政策”。所以,他再三主张:内容的充实要同技巧并进。
《左传》说得有道理:“言之无文,行而不远”。
凡一种主张或理想,通过令人百读不厌、百看不烦,步步引人入胜,令人不觉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的艺术手段,恐怕更能深入人心,使人振奋,于不知不觉中把人引到一定的路上去。古人主张“潜移默化”,也就是这道理吧。古今中外的文艺大师,除在文章内容上用工夫外,没有不在艺术技巧上用工夫的。世世代代,万人传诵的绝句,除了它的含义都是久经考验的至理而外,在表达上,恐怕也都是艺术家呕尽心血,匠心锤炼的结果吧。
有一位外国作家曾说:“我们的作品不是写给哑叭的。每句语法上的形式,同时也是音乐上的句子。我们写作,同时我们也想,也听。语调,这就是旋律。旋律不是诗的专有品。旋律,这是散文的基础。每个散文家应该有自己的独特的,不因袭的音乐的调子。如果一个作家听不见他所写的,那么,读者也就听不见他所写的是什么了。读者只听到单调的、飞快的打字机的嗒嗒声。”
时无古今,地无中外,其理一也。中国不也有“掷地作金石声”的话吗?不但诗讲节奏,散文也该讲节奏,讲音调的和谐,使人读来顺口,听来悦耳,不致诘[jié]屈聱牙,闻之刺耳,给人以不快之感。如果写散文也能像贾岛作诗那样下工夫,把“僧推月下门”,推敲成“僧敲月下门”,恐怕并无坏处吧。你看这么一“敲”,就不仅如见其人,而且如闻其声。何等响亮!散文也应该有声有色吧。
这境界,虽不能至,但是心向往之的。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
?作某用,即作“宣传”用,因在白色恐怖下,直说即不能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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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九龙山之晨(中国画) 李硕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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