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12月22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流溪河即事
郭沫若
流溪河水库观渔
12月1日乘汽艇游流溪河水库,适遇捕鱼队下网捕鱼。捕鱼队分乘两船,先相隔下网,然后相近合笼。网将离水面时,鱼在网中跃起,可高过人头。同游者中有广州歌舞团女同志三人,时时清歌助兴。因成即事诗二首。
其一
丛山成列岛,汽艇鼓熏风。
静坐观投网,清歌助合笼。
库澄满面碧,树醉一身红。
突见群鱼跃,欢呼漾太空。
其二
水库本周游,观渔乘快舟。
鳞潜飞上顶,羽翥没中流。
天日歌尧舜,沧桑出斧篝。
红旗风漫卷,奇迹满神州。
观百丈瀑
12月3日游百丈瀑,瀑在流溪河东岸崇山中。广州歌舞团同志多人负洋琴及其他乐器上山,在百丈瀑畔亭中演奏而歌唱。天籁人籁,相伴相和。诗句自来,因为录出。
其一
结伴上崇山,亭临百丈澜。
琴酣松入梦,歌好瀑腾欢。
桥仄并肩险,崖危运步难。
披襟迎妙句,坐久渐生寒。
其二
百丈叠三瀑,一溪奏万笳。
泉飞崖罩面,水激石生花。
岭别松姿静,路歧人语譁。
盈尊何用酒,茶味醉山楂。
*仄[z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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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苏联老乐师
陈岳
莫斯科音乐剧院舞台上绛色的丝绒帷幕慢慢地落下来,观众久久地沉醉在对刚才的剧情的回忆中。等到大厅里的灯光一亮,掌声才像决了堤的洪汛一样爆发起来。这是中国中央歌剧舞剧院在莫斯科演出民族舞剧《小刀会》的最后一场。
趁着休息的时候,我特地走到舞台前面的音乐池旁边去,想看一看我们的管弦乐队。因为这次成功的演出,不能不说优美的音乐是占了很大的功劳的。出人意料的是:等我走到音乐池旁边一看,这个乐队除了指挥和其中的一位操打击乐的乐师是中国同志以外,其余都是白发苍苍的苏联老乐师。我正要向靠近我跟前的一位苏联乐师打听他们是哪个剧院的乐队时,忽然从旁边伸过一只粗壮有力的手来搭在我的手上。我定睛一看,却是一位须发斑白的苏联乐师,粗眉毛下面,一双像海水一样深蓝的眼睛炯炯[jiǒng-jiǒng]发光。我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一时又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老人似乎已经看出了我的窘意,微笑着说:
“不记得了吗,我们曾经在中国见过面。”
经他这么一提,我才想起来。
那是在1959年十月革命节前夕,我国首都各界九千多人在人民大会堂与苏联朋友欢度节日的夜晚。前往参加我国十周年国庆、作访问演出的苏联国家大剧院芭蕾舞团和管弦乐队在晚会上表演了许多精彩的节目,而最令人难忘的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政治部文工团的两位演员同苏联艺术家合作演出了苏联舞剧《斯大林格勒人》,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功勋艺术家杜洛娃用中国的竖琴演奏了中国作曲家贺绿汀[tīng]的《摇篮曲》。这些象征着中苏两国艺术家友谊和艺术结晶的表演轰动了整个会场,《莫斯科—北京》的歌声响彻在大会堂和天安门广场的上空。就在那个晚上,我认识了这位老乐师。
“喔,真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到您。可是……,您不是在大剧院工作的吗?”
老人就滔滔不绝地讲起来:这次中国歌剧舞剧院来苏联访问演出,由苏联方面准备乐队。苏联国家大剧院的管弦乐队有一些最有经验的老乐师,他们中间有不少人已经年迈退休了。可是一听说中国的舞剧团要来,他们都很高兴,因为能把自己永葆青春的艺术献给兄弟的友谊,是一生最大的幸福,他们都要求重新参加演出,有一位老乐师听说这次演出的舞剧音乐中没有他所演奏的那种乐器的乐谱,他要求中国乐队指挥,无论如何要替他写上几行,好让他参加演出。
“乐队一共七十一个人,几乎全部是退休了的老音乐家。”老人兴致勃勃地说。
“你们演奏得真好啊!要不是我亲眼看到,我简直不相信这是一支外国的乐队在演奏。”
老人谦逊地笑了笑,没有回答。过了一会,他又说:
“是的。我很喜欢你们的艺术。前几天演《雷峰塔》,听说这个故事就发生在杭州。我到过杭州,它是个非常美丽的城市。”
接着,老人又谈到梅兰芳同志的逝世以及两年前他们在中国会见时的情景等等。虽然我和这位老人只是有过一面之交,可是,却像两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有着一肚子的话说不完似的。
大厅的灯又熄了。绛色的丝绒帷幕揭开了《小刀会》起义的另一诗章。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禁时常把视线转到音乐池里去寻找我的那位老朋友。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了。在我看来,他们七十一个人似乎都是一个模样。忽然,舞台上的灯光一闪,火光刀影中,我恍惚地看见,那七十一位白发苍苍、精神奕[yì]然的苏联老战士骑着骏马,挥舞着军刀,参加了一百多年前中国人民的反帝斗争。这幅壮丽的图景引起了我无限的沉思。
革命战争和建设的风霜飞满了这些老音乐家的鬓发。他们歌唱过英勇的《十二月党人》和《伊凡·苏萨宁》,他们歌唱过列宁的名字和《斯大林格勒人》,昨天,他们把苏维埃人的心带给了北京;今天,他们又为莫斯科人带来了中国人民的心声。他们在高唱《莫斯科—北京》:“在伏尔加能听得见扬子江……”听,这不是扬子江的浪涛流过苏联艺术家心灵的声音么?它流经艺术家的琴弦,又流进了千万个苏联观众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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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横眉錄
东方犀
肯尼迪启驾出白宫,访问南美。第一站在波多黎各的首府圣胡安,就遇大学生的示威游行;第二站到委内瑞拉的首都加拉加斯,迎接他的,是扔来的石头,是反对的口号,结果,不得不在直升飞机和十辆汽车的武装特务人员的保护下,乘上专程由美国运来的避弹汽车;第三站到哥伦比亚,尽管军警密布,戒备森严,波哥大街头仍然出现成千上万反对肯尼迪访问的传单。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说远也不远,就在去年,艾森豪威尔访问亚洲,尼克松访问拉丁美洲,美国总统的特使访问其他的地区,所到之处,碰到的也都是人民抗议的怒潮,石头、土豆加上臭鸡蛋。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人民,已经越来越熟悉用什么来接待那些瘟神了。人们看得很清楚:夜猫子进宅,没有好事。他们认清套在肯尼迪的白手套里的,是一双血手;藏在肯尼迪的笑脸后面的,是吸血魔王的青面獠牙。对付这种凶煞,是不能同他讲友好的。应该享之以拳头和石头。
肯尼迪是不是完全不知道这些情况?不,他也是知道的。其所以硬着头皮、厚着脸皮挨石头者,盖亦不得已耳。美帝国主义为了孤立古巴,压服古巴屈服,使尽了各种手段,软硬兼施,始终未能如愿,小小的古巴像岩石一般地屹[yì]立在美国的大门口。可是,侵略古巴、颠覆古巴是美国的既定国策,尽管世界到处都高喊“要古巴,不要美国佬”,帝国主义者却总是一意孤行到底的。这就是肯尼迪为什么一定要去“访问”那些人民已经宣布他为“不受欢迎的客人”的地方。肯尼迪的阴谋诡计在于此,肯尼迪的悲剧也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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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富翁之意不在画
岑桑
在听说过许许多多在画布上用乱踩乱踏、摔跤,让一个涂上各种颜料的模特儿胡乱爬行等等办法作“画”的西方艺坛近事之余,也听说了一些关于真正的艺术品的下落和命运。
美国最大的一家拍卖行——派克·柏纳拍卖行的拍卖员马里安报道了不少关于艺术品的行情,例如,法国画家哥庚的一幅苹果静物画,几年前价值二万四千元,现在已由希腊“油船大王”以三十万元买走;一百五十年前在荷兰曾以三个弗朗里(相当美金一元八角)成交的弗尔梅尔的一幅少女画像,最近已成为肯尼迪的老友韦特斯曼的财产了,他以三十五万元的代价,购入了那幅画。晚景凄凉、死后四壁萧条的十六世纪荷兰现实主义大画家伦勃朗作的《亚里斯多德凝视荷马》——一直被称为“百万金元的伦勃朗”的一幅名画,新近在派克·柏纳拍卖行开投,喊价一开始就是一百万美元,最后落在一位名叫罗里欧的老绅士手中,代价是二百三十万美元。这位老绅士据说兴奋得满脸通红。他情不自禁地嚷道:“华尔街近在旁边,如果我们抢不到这幅画,那可是让人伤心到极点。”
现在正是派克·柏纳拍卖行及其同行生意兴隆的时候,看来还要继续热闹下去,因为,正如拍卖员马里安所说那样,“珍贵的名画究竟是有限的,而风雅之士却与日俱增,……美术成了时髦的标志。许多社会新贵、准富翁和向上爬的人现在都热中于名画的鉴赏和收藏,其诱惑性已远在游艇和跑车之上了。”
至于那些“风雅之士”的实际鉴赏能力,先看看这样的一个小镜头也就够了。在一次公开拍卖的过程中,一幅寂寂无闻的小油画竟有人叫价一万零五百元。这时候,有人指出拍卖行把那幅画挂倒了。可是,谁管这许多呢?拍卖员聊以解嘲地嚷道:“倒转也好,不倒转也好,有没有人愿意加到一万一千元?”结果还是有这样的人。
“倒转也好,不倒转也好”,反正富翁之意不在“画”;艺术品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只不过是一种买卖的货色而已。“鉴赏家”和“收藏家”们热中于此道,一来是因为货币随时随地都会贬值,而名画这种“大钞票”却不必担心会落到这样的境地;二来是拚命把某一位画家的或某一种类的作品的价格抬高,自己手中的同类临时“藏品”,也可以待价而沽。何况,还大可附庸风雅一番哩!难怪《时代》周刊的一篇文章这样写道:“名画这种艺术品已经成为主要的投资对象,许多收藏家对待名画就正如收买佬对待一摊子货物一样。”
那些由于懂得胡作妄为、乱涂乱抹而终于成了名的“画家”和猩猩们,倒是不必担心自己的前途的。在西方世界里,他们的杰作已与真正的艺术品有了明确的分工:一幅幅名画已经成了价格高昂的股票,而一幅幅用脚板和屁股“画”出来的“作品”,却已雄踞“艺坛”的宝座,它们仍然是西方老爷和富翁们的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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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冬日二题
阿姨的心 乐小英
万户生春 韦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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