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11月18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寒夜运粮
冯健男
一辆载重四吨半的大货车,挂着一个载重三吨的拖车,满载着乌光闪亮的煤,一大早从张家口出发,驰进大草原,走了一整天,在天黑的时候到了沽源县城。
啊,驾驶员同志,你是够劳累的了,快洗脸、吃饭,美美地睡它一觉吧。可是驾驶员把煤卸[xiè]下来,就要把粮食装上去,明天一早发车,把粮食运到张家口。
“明天装车吧!”县交通运输局的调度员说。“你看,已经七点半了。”
“不,就装。”驾驶员说。
“今天装车得下乡,离这里四十里路!”调度员说。
“那就更得今天装啦!”驾驶员在塞北的寒风里磨拳擦掌地说。“要是明天又得耽误一天。”
调度员也是一位火热的年青人,他并不固执己见。因为,他知道,支援城市,支援灾区,加速秋粮入库进度,这是当务之急;而且,他也知道,今天来的这个小伙子是远近闻名的史之栋青年驾驶组的成员,是属于出席过全国群英会的先进集体的人物,如果今天不把粮食装上车的话,他无论如何也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卸完煤已经九点多钟了。驾驶员跳上车,调度员也上了车——他坚持要跟驾驶员就伴前往。于是,在这个秋冬之交的寒夜里,这辆久经风霜的吉尔车,瞪圆两只明亮的大眼睛,驶出了县城,在大草原上奔驰着。
对于汽车来说,二十公里不算很远的距离,但在这个黑夜里,在这条并不是供汽车行驶的道路上,它蹒跚[mán-shān]地走着,十一点多钟到了,这时村庄非常安静。社员们躺在家里暖得发烫的土炕上。
汽车在粮点的门前站定后不久,有好几个年青力壮的社员被年高望重的生产队长?喝起来了。“起来装车呀!”只是这么轻轻的一句话,就使得他们从热烘烘的被窝里钻出来,以惊人的速度穿戴好了。
粮食,农民辛勤一年的劳动果实,一麻袋一麻袋的、装得鼓鼓胀胀的、严严实实的,堆在那里。小伙子们浑身是劲,一麻袋一麻袋地扛起来,往汽车上装。
夜里两点钟,车装好了。汽车上,装满了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被?喝起来装车的人们,很快又都钻进热被窝里去,当驾驶员和调度员他们正要向支部书记告辞,却被支部书记一手拉住一个,不由分说地送进老队长的热炕头上去了。
单身的老队长不但是做庄稼的能人,也是做饭菜的快手。由于这一顿饭的及时和可口,大家大加赞赏,使得老人乐得简直合不拢嘴来了。在这低矮、紧凑而又舒适的土屋里,欢乐的、友好的晚餐和谈话,就这样开始了。
“城市、灾区的人,都感谢你们用粮食来支援他们,支援社会主义建设。”驾驶员以城市人的身份,更正确些说,以工人的身份,把谈话的内容一下子提高到国家建设和工农联盟的高度。“今年的粮食征购任务完成的好快啊,你看——”他从口袋里拉出了一张报纸。
“要说感谢的话,那就得感谢工人老大哥。”支部书记一面把报纸抓到手,一面说。“还得感谢你们——驾驶员。大伯!”他转向老队长。“你说是不是?要不是他们,我们的粮食怎么能运到城市,运到灾区?要不是他们,谁给我们运来农具、煤炭、搪瓷面盆(他拿起一只面盆)、保暖水瓶(他拿起一只水瓶)?”
“是呀!”老队长说,情意深长地看定了驾驶员丰满的、现在正在微微发汗的脸。“只是你们也过于性急了!夜里也不歇着!这么个大黑夜,天又这么冷,还运粮食!”
“他们就是这样的脾气。”年青的调度员说。“他们史之栋青年驾驶组……”
“这还不到最艰苦的时候呢!”驾驶员说。提起了他所属的那个著名的集体的荣誉,他的兴奋和劲头更高了。“冷到零下四十度,我们也照样干。——你认识我们的史之栋么?”
“认识。”调度员说。
“去年冬天,史之栋和我天不亮就出车,把两车煤开上了坝。到康保的时候,还不过十点钟。”
“为的是当天赶回张家口。”调度员说。
“问题是刮起了白毛风!”在七顶房附近,有一个四五里长的背风坡,大风把雪刮到那儿堆着,谁也不能把车开过去。”
“那就只好在康保住一天啦。”
“不!史之栋说:坚决走!假如当天不走,谁知道哪天能走?”
“是呀!”调度员说。“白毛糊糊一刮,几天几夜,没完没了!”
“我们把车开到白毛糊糊里去。好不容易走到背风坡,一看,嗨呀,雪已经堆得半人多高!”
“那就只好冲过去啦!”曾经当过连长的支部书记说。
“冲过去?那不行。我们跳下车来,挖雪道。”
“挖雪道?用什么挖呢?”老队长问。
“用手挖呗!我们挖一段,赶紧开一段,挖一段,赶紧开一段,挖了七个钟头。回到张家口,天都亮了。”
“你们就是这样的脾气!”调度员赞叹地说。
“这不是脾气的问题。”连长纠正说。“这是战斗。交通运输,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战线,无论是在战时,还是在和平建设的时候。……”
老队长家里的谈话,结束了。这是多么美好、丰富的一夜啊!
这辆装满粮食的吉尔车,带着拖车,在上午六点钟开出了沽源县城,在大草原上,在通向张家口的公路上奔驰着。啊,草原,你是多么美丽,又是多么辽阔呀!汽车奔驰着,车门外边油漆着的那面鲜艳的红旗好像在迎风招展,红旗旁边的“青年突击驾驶组”字样在寒风里闪闪发光。汽车奔驰着,使得草原风光更加美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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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响尾蛇
马铁丁文 华君武画
“扫荡美国南部沿海地区的飓风,带来了暴雨,使得许多地区河水泛滥成灾,有些地区的降雨量多达十寸。洪水使毒蛇—响尾蛇大量从地穴逃入居民住宅,严重威胁居民的安全。”
(新华社消息)
这严重威胁居民安全的响尾蛇,看来还是有几分情有可原:一来是“逃”出来的;二来是在风、雨、洪水的压迫下“逃”出来的。另一种响尾蛇与这相比,可不大相同,或者说大不相同。既无风,也无雨,更无洪水,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去压迫它。而它呢?有空子就钻,不,简直是无洞也要钻出个大海来,不论在欧洲、亚洲,不论在非洲、美洲,到处侵犯别人的领土,霸占别人的住宅,威胁别人的安全。
这响尾蛇不仅是个侵略者,而且是个善于推“理”的“哲学家”。——有一套祖传的“蛇经”:
它侵犯你的领土,霸占你的住宅,威胁你的安全,它可以吐出长舌,反咬一口:“你就是蛇”。
为什么呢?因为你反对它侵略、霸占、威胁,你就是“侵犯”了他侵略你的领土、霸占你的住宅、威胁你的安全的“神圣权利”。
有位名叫戈德华特的响尾蛇(美国参议员)叫嚷着:“任何地方的最大的殖民主义是中国的共产主义”。
自己霸坐在中国的领土台湾,却指责中国是“殖民主义”。抢人的人不是强盗,被抢的人反是“强盗”,看看怪不怪?说怪也怪,说不怪也不怪,这套“做贼喊捉贼”的“蛇经”,并不新鲜,是从它的祖师——希特勒那里抄来的。(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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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商标广告杂话
陈华新
商标广告是随着商品生产的出现而出现的。我国远在春秋战国的时候,便已出现了商标广告。韩非子云:“宋人有沽酒者……悬帜甚高”。“悬帜”就是酒旗,它是战国时酒店的广告。酒旗又称“酒帘”或“酒望”,唐朝许多著名诗人都有咏及酒旗的诗。李中《江边吟》云:“闪闪酒帘招醉客”。张籍《江南曲》云:“长干午日沽春酒,高高酒旗悬江口”。酒旗的形状如何呢?宋窦苹《酒谱》云:“(酒旗)无小无大,一尺之布可缝;或素或青,十室之邑必有”。实在简朴得很。据洪迈《容斋续笔》记载,在宋代一些小酒店的广告很奇特,只在店门口挂起一支扫帚,醉汉便可望帚而入。这当然是指农村小酒店说的,在当时的首都开封,据《东京梦华录》载,则已无不缚起富丽堂皇的“彩楼欢门”了。到了明清时代,又改用酒旗,而且一直沿用到今。
商标广告,其作用是替消费者介绍商品。所以,最初出现的商标,多以实物作标志,如刀店挂起一面大刀,鞋店挂起一双精制大鞋等。这种商标,我们把它称为“实物商标”。但是,随着商品生产的发展,往往在同一个市镇里,便有好几家同行业的商店或作坊,如果大家都以实物做商标,消费者便觉很难识别了。同时,有些行业也很难以实物作商标,如制针店挂出一支小针,顾客是很难发现的。因此,到后来便出现了“图记商标”。各店号自选一种动植物或其他记号,作为自己商品的标志。这种“图记商标”,我国至迟在宋代已经出现,上海博物馆就藏有一个宋代制针作坊的铜牌,上有“请认白兔儿为记”字样。
在资本主义社会,任何产品无不采用商品生产的形式。因此,商标和广告也特别发达,城市出现了专办广告业务的商店,国家机关也设有商标局。资本家为了专利和防止假冒,便把自己所使用的商标向政府注册,以取得法律上的保护。这就出现了“注册商标”或“专用商标”。在资本主义社会,商标广告已失去向消费者介绍商品的本意,而日益变成资本家牟利和欺骗顾客的工具。
当这些广告引起广大消费者的厌恶时,资本家又把商业广告插在报纸的重要新闻中刊出。读者为了看新闻,便不得不到那些令人作呕的商业广告林中去找寻。新闻淹没在广告的大海里,找一条新闻实在比一个初学的人在字典里查一个字要难得多。
美国有许多人信基督教,因此资本家也就看上了教堂作为广告的场所。1959年初,在美国印第安纳州就出现了这样一桩事,有一个名叫拉尔夫·别尔利曼的殡仪馆老板,他竟借牧师在教堂中讲道的机会替他做起推销棺材的生意来。这说明:资本主义把一切产品变成商品的同时,也把一切场所都变成商业广告的场所了。根据不完全统计,美国在1934年花在广告上的钱便有十六亿美元。1940年增到二十一亿美元,1940年到1950年这十年间,平均每年又增到五十六亿余美元,而1959年的广告费,已跃到一百一十一亿七千余美元了,它已相当于美国黄金储蓄的一半以上。这笔天文数字的广告费,当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完全转嫁到广大消费者身上了。
在社会主义社会中的商业广告,它是完全为消费者服务的。广告的作用,便是正确地通知商品的有无、性能和质量。企业机关利用广告来启发消费者的爱好,宣传那些可以提高人民消费文明水平的新商品。作为商品标志的商标,则是促进企业关心产品质量和群众监督的工具。
从1957年年初起,国务院便通知对全国商标实行全面的注册。既然注册商标是资本主义的产物,我国为什么又要采用呢?国务院在关于实行商标全面注册的通知中解答了这个问题;“通知”说:“商标虽然是资本主义经济的产物,但是可以利用为社会主义服务”。因为市场上凡是质量优良,享有盛誉的产品,消费者往往认定商标购买,所以商标实际上是代表商品质量的一种标志。加强商标管理,便可促进企业关心积极提高自己产品的质量,维护消费者的利益。最近,全国各地许多名牌货,都纷纷恢复了生产,商标和广告在社会主义社会中的作用,也日趋显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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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送粮谣
〔朝鲜族〕金哲
鞭响震落启明星,
马嘶唤醒红太阳。
送粮大队踏征途,
坦荡大路尘土扬。
好似龙行千里水,
又如虎走万重山。
谈笑风生跑得欢,
寒风满面霜花绽。
车轮飞转马蹄响,
工农友谊纽带长。
幸福之路伸远方,
满天彩霞铺前程。
党的政策结硕果,
大办农业鼓人心。
装呀,装不完的喜悦,
拉呀,拉不尽的红心!
1961,11,8。于延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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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笔记
知非
笔记这一体裁,在宋朝已广泛地发展扩大,如宋祁[qí]的《笔记》、谢采伯的《密斋笔记》等。有不称笔记而名为随笔的,如《容斋随笔》;有名为笔谈的,如《梦溪笔谈》;又有称为杂记、笔录、见闻录等等的,实际上都是笔记,其内容不是杂说,便是杂考。
古人研究学问,常常用笔记体记录心得,如祝允明的《读书笔记》,他在前面自识中说:“偶有所见,随笔笺记,伺就有道而正焉。”就是说把学习中的问题提出来,把自己的见解写出来,向师友请教。有名的读书笔记如顾炎武的《日知录》,他在卷前的自记中说:“自少读书,有所得,辄[zhé]记之,其有不合,时复改定;或古人先我而有之,则遂削之。”他不只是写心得,而是著书立说,凡是前人已经说过的,就把它删掉,达到了读书笔记中较高的水平。
笔记小说这一类,在旧书中虽然数量很大,求其内容精粹的并不很多,过去选印的如《笔记小说大观》之类,所选的不全是好的。
去年中华书局出版了谢国桢同志编著的《明清笔记谈丛》,共介绍了四十八种明清人的笔记。这四十多种笔记书或是有丰富内容的,或是一向少见的,基本上都是有参考价值的书。北京出版社最近出版马南邨同志写的《燕山夜话》,这是一本议论面很广的好笔记,不只提供了古今有用的知识,也达到了较高的理论水平。
因为笔记的范围广,无所不包,所以近人写文章用笔记体的更是普遍。在报刊上并进一步把笔记体作为专栏,如《读书随笔》、《读书札记》、《书林漫步》、《书话》、《拾穗小札》、《扫边剧谈》等,可以说是笔记体的进一步的发展。我们觉得笔记体不仅便于写读书心得,写见闻日记,它确实是表达思想,谈论问题的一种最方便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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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山阴道上(中国画)  周昌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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