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11月14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珠江秋意
周敏
“欲向枝头问秋讯,不识秋从何处来。”
按节令说,寒露已过,在祖国南端的珠江三角洲上,却依然是一派郁郁葱葱、生机万类的景象。
然而秋天毕竟来了。且看这满眼浓绿、色调就不寻常:深沉,强烈,有一种充实之感。
几个人,相约往这绿色的天地深处去探寻秋讯。
穿枝拨叶,越陌[mò]度阡,阳光下,到处都浮动着丰盈和渐趋成熟的气息。仔细品味,隐约还可以嗅到一缕淡淡的甜意。——是从沉甸甸的谷穗上飘散出来的稻香呢,还是从密挤挤的蔗林里逃逸出来的蜜汁?清澈的河涌两岸,队队列列垂袖欲舞的香蕉也惹人爱。
渴望已久的大沙田的景色,尽情地袒露开来。只见微风掠过,掀起阵阵涟漪[yī],怎么也望不到个尽头。那稻子的品种又粗又高,特别是靠边贪肥的一线,简直可以遮住眉头。
中山县素有粮仓之称;这沙田地带,按劳动力计算,平均每个劳动力每年也能提供三千到四千斤商品粮食。
“出粮食的地方嘛,应该多拿一点。”县委会的甘子源同志谦逊的笑笑,语气中不免带些自豪。“这土地也是真肥。只要你肯下力气,什么长不出来!靠近海边有处所在,干脆就叫做‘金斗湾’,那名字,不是平白无故取的。以前,国民党有许多官僚都抢着要来中山做官,无非也是看上了这块宝地,油水多。你们不知道,那时候呵——”他没说下去,微微地眯起眼睛眺望着远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没有谁比这个又高又黑的汉子、珠江纵队的老游击队员更熟悉当地昨天的历史了。那时候,居住在这块可以称之为最肥美最富饶的土地上的劳动人民,却被迫过着一种贫困和屈辱的生活,各种各样的封建反动势力所加之于他们身上的剥削和压迫,达到了敲骨吸髓的程度。正是为了结束这个罪恶的昨天,甘子源和他的战友们,才在党的领导下面,拿起枪杆,在这珠江三角洲上,进行了艰苦而又英勇的斗争,用鲜血开辟了走向今天的道路。
我没有问他现在人们的生活过得怎样,其实这一问也是多余。看看人们的精神状态,看看那一张张开朗和充满信心的面孔,你就明白了这一点。
最近,听说其他一些地区遭到自然灾害,需要支援,已经完成了公粮缴纳任务的中山县各个公社的社员们,大家商量商量,一下子又把自己富余的粮食卖了一千多万斤,并且还在继续认购。甘子源同志说得对:“出粮食的地方嘛,应该多拿一点。”
几个健壮的汉子和青年妇女散坐在基围上歇午,抽烟,谈笑。附近一间旧日留下的小土地庙刚给拆掉,看样子,是打算新建一座小码头;河涌里,歌声起处,轻悠悠荡出来几只满载肥料的小艇。秋收近了,得提早作好安排。这地方就是一条:缺乏劳动力,一年两度,抢收抢插,最是辛苦。近几年虽说已经调来了一些拖拉机,人们仍然需要付出大量的汗水。虽然是个出粮食的地方,但粒粒颗颗,也来得不容易!
在花园似的圣狮大队,我们怀着极大的兴趣特意去看了看那几座小型电动排灌站。1959年下半年,他们自己动手,土法上马,给全省作出了第一个榜样。别看小,可解决了大问题:全大队三千多亩稻田,什么时候灌,什么时候排,由人一按电钮就成。一位老伯笑迷迷地回答我们的询问:“这稻子真也长得比历年都好,照我估,怕不有这个数。”他亮出了四只手指,“队里赶着修好一个十几亩大的大地堂,我怕还不够使哩!”
怎么,老甘上哪儿了?原来他一个人已经跑到前面那座秀美的长桥上,正自四处打量,一掉头望见我们,直招手,笑着喊:“喂,快来这儿,瞧有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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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骨气
马铁丁
肯尼迪政府扩军备战的征兵广告上写着:“年青的黑人们,你们是种族偏见的牺牲品吗?白皮肤的姑娘拒绝你们伴送她们回家吗?你们可以当美军士兵到国外旅行,你们将驻扎在我们的盟国里,并将获得优厚的报酬……”
这优厚的报酬是有两层意思的:
第一层有较高的物质待遇;
第二层,你们在本国受气,可以到别处——“盟国”去欺侮别人。被强者打了一拳,可以到比你弱的弱者身上去发泄。
这征兵广告,是不是收到如期的效果。我没调查;美国的青年黑人是不是真的这样没有志气,面对着真正的敌人,不置一辞,不还一手,却在同是受气人的身上寻求满足,我也弄不清楚。
我所知道的是:美国的黑人,世界的黑人,一切受美帝国主义者压迫、损害的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懂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两句话的真谛。谁打我一拳,我就还他两个巴掌。
却说在巴西里约热内卢的一座高楼大厦里,一个美国女人与一个巴西黑女人在电梯里相遇,美国女人看到有个黑人在,就狂叫起来表示抗议,要求把巴西女人逐出电梯。巴西女人由于受到侮辱而愤怒万分,她向那位美国“高级民族”的代表的两颊打了几个响亮的耳光,同时说:“你不要忘记你是在一个不以人们的皮肤去评价人的国家里。我们的国家并不想采用你们希望采用的‘生活方式’。”(8月13日《人民日报》)
话讲得好!耳光打得好!真正体现了受压迫者、受损害者的崇高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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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起义者的鲜血不会白流
——看朝鲜故事片《斗争的序曲》
陶冰蔚
去年春天,南朝鲜人民曾经掀起正义的反美爱国斗争风暴,要求新政治和新生活,推翻了李承晚卖国反动政权。那次势如火山爆发猛不可当的英勇斗争,至今还激动着我们的心。现在,影片《斗争的序曲》又唤起了我们的回忆,使我们重新看到了南朝鲜人民在这一斗争中的精神面貌和磅礴气势。
美军横行霸道,为所欲为;特务成群,到处是白色恐怖;学校变成练兵场,大学生被抓了壮丁;学生不敢提问题,教授被封住了嘴巴;失业大军充斥街头,流浪乞儿备受凌辱;反动派和买办资本家听命于美国主子,花天酒地穷奢极欲,贫民窟草墙纸顶难避风雨……一个个镜头在眼前闪过。这是一个什么世界啊!说它是座活地狱,的确有过之而无不及。尽管如此,谁也不相信南朝鲜人民会甘心做美帝国主义者及其国内反动统治者的奴隶。崔源教授和他的一家,顺哲、辉男、泽根等青年学生,光明、秀吉等乞儿,韩基文等工人,日文等正直的记者,他们虽然有着不同的性格和不同的遭遇,但都同样受压迫;他们是渴望自由、幸福和祖国和平统一的广大南朝鲜人民的代表。他们通过现实生活,相继认识到只有起来斗争才能实现这一切。例如崔源教授,本是一个仅有正义感但从不过问政治的知识分子,只是因为学生被捕后他在课堂上讲了实话就被解聘,甚至也遭到逮捕。严酷的现实教育了崔源,使得他终于觉醒起来,投入反美爱国斗争的洪流。又如顺哲,这个出生于反动政客和买办资本家家庭的人,也终于从父亲和后母的恶劣行径中,从社会上一切不合理的现象中发现:不改变腐朽的制度,就决不可能见到光明。他虽然死在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子弹之下,但他的斗争精神不死,人们踏着他的血迹继续前进。
千千万万的南朝鲜爱国人民,就是这样为北方宏伟的社会主义建设和幸福生活所鼓舞,向往着自由、民主和光明,举行起义,向反动统治者冲锋。
然而,还有同这些真正的南朝鲜人民为敌的反动家伙,他们是美国大使麦克纳吉、民主党“众议员”朴大植和他的姨太太美子、美子的哥哥——民主党候选人兼人口贩子林宗洙等。这些衣冠禽兽,把快乐建筑在苦难的南朝鲜人民头上,时时刻刻都在屠杀人民。特别是那个美国大使,他是美国殖民政策和侵略政策的执行者,把南朝鲜人民推向无底深渊的罪魁。影片中揭露的种种阴谋和血腥屠杀,没有一项不是在他的直接或间接指使下进行的。当南朝鲜人民怒涛一般冲向伪国会时,他为了美国的利益,决定抛弃李承晚,并且恬[tián]不知耻地指示:“应该大力赞扬学生是韩国的栋梁”,“把斗争的矛头都转移到李承晚身上去”。遗憾的是,花言巧语迷惑不了人民,人民坚决要求美国佬滚蛋,并且把麦克阿瑟的铜像也拖倒了。这时,他就干脆撕下假面具,疯狂地喊:“给我镇压!”美国洋大人就是这样在世界上到处干着这种肮脏的勾当。
饰崔源教授的沈影同志是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功勋演员,曾经在舞台上和电影中塑造过许多完美的形象。在这部影片中,他不仅展示了崔源的内心世界,而且通过崔源的转变过程,深深教育了观众。金仲哲也是一个很有才能的演员,他所塑造的顺哲的形象,有血有肉,真实可信。
影片特别将去年南朝鲜人民反美爱国正义斗争中的真实场面(纪录片)加了进来。如伪警察在群众队伍面前抱头鼠窜,李承晚的铜像被拖倒游街,伪汉城日报大楼被焚,群众拥向伪国会和景武台等等。在斗争紧张激烈的时刻插进这些画面,不仅不生硬勉强,反而使人有如亲临其境之感。
南朝鲜人民的英勇起义已经过了一年多,尽管美帝国主义者发动了军事政变,在南朝鲜仍然实行着法西斯军事独裁的恐怖统治,但南朝鲜人民实现祖国和平统一、要求民主自由和要求美军滚出南朝鲜的愿望,是永远镇压不下去的。
起义者的鲜血不会白流!盘踞在南朝鲜的牛鬼蛇神终有一天要被南朝鲜人民扔进大海,就像汉江把一切污秽冲到大海里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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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听乐札记

需要交流
——听中央歌剧舞剧院的交响乐音乐会
李凌
在正常的情况下,每一个乐队,都有一个或几个固定的指挥。这是培养一个乐队一步步提高,以至逐渐建立自己乐队的特有风格所必需的。
像中央歌剧舞剧院的管弦乐队,从他的成员的修养,指挥的性格,所担任的主要工作,以及它所着重演出的节目……在日积月累之后,逐渐地就形成了一些特点:表演稳实、音色和谐、干净、划一、互相间的协作融洽,铜管乐特别和谐……。当然,我们过早地肯定某一些还不那么成熟的特点,作为自己的风格,有时是有害的;但是,如果看不到这些自己所特有的根据与条件,以及对多日所形成的某些特色,加以注意,使之一步步发展下去,成为自己的风格,而去强求建立一种和自己的“修养”、“习染”、“性格”相反的作风,常常是吃力不讨好的。
有些东西,并不是形成独特的风格所必需的。比如像表演风度过于拘谨,常常会临到热情奔放的作品,也放不开,或常常只集中演出少数作品。这都是应该设法补救的。
各国的乐队,不管自己的指挥怎样精明,还是经常约请一些不同特点的指挥来客串演出。应该说,每一个比较成熟的指挥,都有某些独到的见解和特有的要求和排练方法。像中央乐团严良坤的指挥,就是比较细致、严谨、纯朴、含蓄,不大过事夸张,但又非常热情的。他较少根据自己的忆测,强求一个作家的作品服从自己的心思。但是,他对作家所具有的某些进步因素,适当地突出它的气息这一点是从不放过的。他在这个音乐会指挥柴可夫斯基第四交响乐,那种强烈追求幸福的音调是充分地表现出来了。
一个乐队,多接触几个不同特点的指挥,和不同类型的作品,对乐队的成长是很有意义的。这样,一方面可以肯定乐队在自己的指挥指导之下所得到的优点,发现过去所没有发挥的潜力(这是很难避免的),从而扩大某些表演特点的体会和要求。同时,也可以使自己的演奏,从伴奏歌剧的角度抽出来,专门着重于音乐的描写,这对歌剧艺术的音乐表演的提高是有帮助的。
从这次严良坤同志和中央歌剧舞剧院管弦乐队的合作演出中,我们看到,歌剧院的乐队在固有的一切优点之外,也增强了它的刚毅、热情的魅力,像第一乐章的发展部分,第二乐章的中段,充满了生命力;演员们自由自在地吐露着自己心里的音乐。那种拘谨是大大减少了。
我希望,国内的其他乐队,也能经常交换指挥;这样,一方面可以扩大队员的见识,学习到各种不同的要求和特点。同时,也使一个指挥,有机会发见别的乐队的优点和自己乐队的不足,回过头来,加强对自己乐队的要求,所谓“不识庐山真面貌,只缘身在此山中”,不是没有道理的。并且,指挥一个新乐队,也能增进指挥的新鲜感,促使他下更多的工夫,这对指挥的提高也是有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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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菜园集
韦庆松
南 瓜
南瓜的根,撒出像网般的根爪。它得到丰富的营养,从容地哺育着一大群结实肥壮的儿女。只有这样,它才能抗得住炎夏烈日的烧烤和敞开胸怀,一任倾盆雷雨的洗刷,并慷慨无惜地给人们输送热和光。
它没有什么要求。哪怕是巴掌大的一块地,也无所抱怨。它只顾昂着头,举起爪,掀动长长的须,龙也似地向前游去。长河样的枝条须蔓里涌流着生命的泉水。
甘 蓝
同是一块地,同是一样秧;同时种下、淋水、施肥,同时松蔸除草,可是地里的甘蓝,一边的梗子粗,枝繁且壮,看去郁郁苍苍;另一边则梗细枝弱叶子薄,颤颤抖抖、不禁风霜。
因为前者从早到晚沐浴在阳光里,饱经风吹雨打,获得坚骨健身的锤炼;而后者近偎楼房屋舍,成天躺在凉荫床上,使得肌羸骨嫩,百病丛生。*羸[lé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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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船坞
沈仁康
灰蓝的天边露出淡青,
忙碌的船坞有忙碌的早晨,
船坞好比庞大的摇床,
又一艘巨轮呱呱诞生。
哦,船坞里巍峨的身影,
正在倾听大海激荡的声音;
劳动和智慧赋予它生命,
坚实的躯体今天启碇。
紫红的船舷,淡青的舱门……
油漆工人打扮得这样细心:
他们用母亲的感情
把黎明的光辉漆上船身。
焊工进行着最后的焊接,
每个焊点经得起惊涛骇浪的品评。
幽蓝幽蓝的电花永不会雕落,
因为它们发自闪光的心灵。
甲舨上一阵阵金属的撞击,
这是我们钢铁的鸡啼——
一声鸡啼,旭日上升,
黄浦江上荡漾玫瑰的流云。
浩荡的江面金光万点,
阳光铺下了闪光的路程,
只等一声:乘长风破万里浪,
就要开始一次无畏的远行。
今天,造船工人喜悦的心底,
却在响着另一个强音:
我们的生活就是远海航轮
呵,天天向着太阳的方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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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蜀葵 (中国画)
屈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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